阿夏狠狠的瞪他一眼,慎吾却回以爽朗的笑,并和阿夏并肩而站,会意的对他说,
“一定又是和藤原有关吧?我想过很多。看到你对女孩子都一视同仁的好,在此之前,还觉得很不习惯,现在已慢慢
了解了。”
“哦?”
“我想请问你,你是不是打一开始,就喜欢藤原了?”
对如此唐突的问话,阿夏也穷于应对。或许从自己对冬耶的态度,另人早已发现,但对少爷般的慎吾,则是一大发现
。慎吾用紧张的表情望着阿夏说,
“我是有这么一点感觉,所以才更不了解你又和女孩子混。你的目的分明是藤原,为什么要这样故布疑阵?”
“慎吾……”
“再说,藤原最近也有点不大对劲。”
虽然不是心甘情愿,慎吾还是必须承认事实。自己几年来对冬耶是缘木求鱼,而阿夏却仅一个月就让冬耶方寸大乱,
真叫慎吾切齿。
“那个家伙,现在会把喜怒哀乐形诸于外。过去他真的很难以亲近,但最近至少会展现他生气、着急、发呆的情绪,
还具有一点人情味了……”
“是吗?但刚才我向他打招呼,却吃了个闭门羹。”
“闭门羹!?你可知是为什么?”
“就是莫名其妙哇!”
对阿夏的回答,慎吾也很疑惑。以自己过去的表现,得不到他的信任也难怪。阿夏不禁悲从中来。
(没关系!放学前,我会去找他。)
慎吾明白阿夏是“另有企图”吧!因为最近冬耶已很少来找自己。而每到下课,阿夏就被女孩子团团围住,也找不出
时间和他聊。今早的样子是有些异常,于是打定主意午休再找他。或许在同学面前谈,又会引来一阵争议,但也管不
了这些了。
(可是,他最近已不再无缘无故瞪我白眼啦!)
在接过吻的第二天,自尊心甚强的冬耶都可以佯装镇静看来,今早态度明显的转变,一定事出有因。
才坐到椅子上,上课铃就响起。阿夏吐着气。今天的第一节是真昼的物理。
* * *
阿夏双手捧着盛满情意的便当站在走廊上。据慎吾所说,冬耶午休时间多半一个人在教室吃便当(一定是面无表情的
吃着!)与其如此,不如两人一起用餐。
阿夏至今都没看过冬耶吃东西的模样。人最无防备的状态,是在睡觉与吃东西时。阿夏想一睹为快。
(睡觉的时候?先别提了。以后再说吧……)
就在自言自语时,阿夏就松驰了下来,虽已决定“要花点时间来追他”,可时间并不是无限的。他暗自期待,希望借
由吃饭可以更增进感情。
只是……
“藤原呢?他跑去哪了?”
自A班出来的同学,劈头一问,阿夏被吓一跳,但还是小心的搜寻冬耶的人影。期间不注意还看到一个很要好的女孩子
,阿夏却只用微笑回应对方热烈的招手。此际,藤原冬耶比任何女孩都重要。他既不在教室,那会跑到什么地方去吃
饭?
(难道他已料准我会来找他,而闪我吗?)
阿夏想否定,但思及他早上的态度,就没太大的把握。光在这一个月中,冬耶也已了然于自己对他的情意。如果真要
避开他,就不可能乖乖待在教室用餐。
(喂喂!冬耶,你不是玩真的吧?)
把事情单纯化的阿夏,也初次产生焦虑感。他总以为已和冬耶的距离缩短了些,又怎么可以回到原点?
(如果不在教室,那他会在哪儿呢?)
冬耶绝不会往人多的地方去。那么视野景观很好的中庭及热闹滚滚的餐厅就要除外。他脑中闪过屋顶、学生会室,…
…忽然想起那个图书馆!那里虽有些尘埃,也是无人问津之处,是冬耶的最爱。
必须赶快才行,否则午休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阿夏忙不迭的奔向旧校舍。
* * *
方才打开图书馆的门,刺眼的光线让阿夏眯起了眼睛。平时为顾及书架的书被日晒变色,都把窗帘拉上,但今天却全
被拉了开来,屋子刹时沐浴在金黄色的灿丽光彩中。
“你果然来了……”
阿夏静静的站在原地想让自己习惯于这里光线时,从里面传来混杂叹息的声音,阿夏就缓缓将视线移过去。
冬耶是背窗而坐的。被暖暖阳光照射的他,美得令人眩目,但眼镜下却是一双与银色镜框极不相称的凌厉眼神。
“为避人耳目,我才转移阵地到这边。我也料准你一定来找。”
“我倒认为是你在等我。”
“你真的是很狂傲。”
阿夏对这话毫不以为意,能二人单独相处是不可多得的机会。眼前的冬耶,被阳光洒成一片金黄的黑发,多令人动心
的画面。即便在令人懊恼的话题上打转,但这时间与空间,对阿夏都是那么可贵。
双肘靠在看书用的桌上,手指互勾的冬耶一直静默不语。那宛如古树的姿态,与他古板的气氛相配极了,只可惜午休
时间如此短暂。冬耶似乎还未吃饭,阿夏便把带来的便当,高兴的摊在他眼前。
“啊,你肚子饿不饿?我收到很多便当,你可以挑喜欢的吃。”
“这些全是为你做的吧?那你更要心怀感激的吃了。”
“有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不吃完才真是暴殄天物。”
突然忆及慎吾和自己谈过的话,阿夏在说完后就苦笑起来。冬耶虽还有些余怒,但也强忍着气选了最方便吃的三明治
。
“图书委员今儿个又没来了。”
阿夏在找话题。他也看得出冬耶话在舌尖。这在不久前,他一定会无视于阿夏的感觉而想问出个究竟,现在却能忍住
,表示他进步多了。
手也不去碰三明治,冬耶重重的吐一口气。
“怎么了?冬耶,就算心情恶劣,也要先吃着点……”
“棚桥,你不是说过喜欢我?”
“我是说过。”
今儿个真省事,不管慎吾或他,为什么都没有前言就切入正题了?
阿夏想起一句“物以类聚”的形容词,就回答冬耶说:
“我当然是真的,是真心喜欢你啊,冬耶。”
“……”
“你又怎么了?要我说几遍才行?你真会折磨人。”
面对脸色逐渐黯然的冬耶,阿夏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说。自己已明白表示了,他又一脸困惑,真叫人手足无措。阿夏也
只能安慰自己,既然爱他,就只有尽量迁就他了。
“冬耶……!?”
“既然你是真的喜欢我,又为什么要说慌?”
“你和武司不是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为什么要在我和慎吾面前装作才初识?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
冬耶的话似决了堤的河水冲下,使阿夏几乎承受不住,头一次看他说话快如急雨,阿夏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但冬耶却视阿夏的缄默为“逃避”,他慢慢把眼镜摘下,轻轻放在桌上。望着阿夏的眼神,是吃了秤锤铁了心,不容
他有任何不实的空隙。
“你回答我呀!就是不想回答,也要表示你不想说。光是静静的就太没骨气了。”
“喂!你是在胡说些什么……!?”
“到底是谁才在胡说啊?”
冬耶大声打断阿夏话后,用力咬着下唇。
“你打从开始,就这么鬼鬼祟祟的。”
“什么!?”
话题突然追溯到第一次见面的场面,再次令阿夏招架不住。然而,冬耶的气势是非要他将过去的事一五一十吐实不可
。
“没错!你本来就很莫名其妙。为了一个名字,还厚着脸皮要和我打赌。对了,你那位多年不见的叔叔,后来是怎么
样了?”
“我有……有这种亲戚吗……?”
“看吧!那也是用骗的。但就算明知被骗,也很快可以揭穿你的谎言,你是专门以骗我为乐吗?”
把阿夏早已遗忘的事,重新搬上台面,真令他汗颜之至。而且他做梦也没料到,如今他会拿多年不见的叔叔的话柄来
攻击自己。
冬耶似乎一不做二不休,继续破口大骂。
“你的谎言已罪不可赦,还说喜欢我。趁机强吻我。每次都令我既狼狈不堪,我都活在不安之中。”
“请原谅我!”
“要道歉的话,打开始就不要做。”
难得冬耶会大作狮子吼,却骂得阿夏心里很爽。但此时不宜嬉皮笑脸,否则说都会没完没了。所以阿夏识相的保持着
听训的表情。
在发了一顿脾气后,冬耶摇摇头又说,
“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与众不同。没想到你却有追男人的嗜好。”
“嘿!你这样说不对。”
阿夏对这莫须有的说法,强烈的反驳。
“原来你对我是这种看法吗?我觉得很意外。”
“你还敢强辩,看看你对我搞了些啥名堂。”
“冬耶,那你就错了,我可不是有追男人的嗜好。追你才是我感兴趣的。”
“你说什么?”
“这样你就懂了吧,因为我并没有追过你以外的男人哦。”
阿夏义正严辞的说出这句话,冬耶闻之气结。因为此言不假,阿夏在学校常是女孩包围的焦点,事实上比较亲近的男
性,也只有慎吾和武司。
“冬耶,你认识被我追过的男人吗?”
阿夏故意激他,并将脸慢慢凑近冬耶。
“嗯?怎么样?”
“那是……可是,你都时常缠着慎吾……还有,武司他……”
“你……该不会是在吃慎吾和武司的醋吧?”
冬耶的脸,因羞辱而通红。他反射性的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被阿夏的右手压住而无法动弹。他握紧的双手,因愤怒
、慌张而在发抖。
“你……放开……”
冬耶逞强的盯着阿夏,而阿夏也未因他一句“放开”而轻易放手,两人就无言的互相睥睨着;冬耶的脸如此贴近,只
要再稍近一点,连眨眼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棚桥……你放开我。”
冬耶嘴里吐着冰冷的话,眼神却逐渐温热起来,两道交会的视线,融解掉他的理性,竟让他心神荡漾起来,他们近得
可以从冬耶顽强不屈的双唇,听到他发出的喘息声。阿夏优雅的笑着,耐心的在等候冬耶的颔首。
禁不住阿夏微笑的诱惑,冬耶不自主的将眼睛闭上。当他们的唇慢慢贴在一起时,在柔软的感触中,双方都吞入了彼
此的喘息。当阿夏发现在他鼻孔间发痒又充满阳光气息的,原来就是冬耶的发稍时,内心里溢满了无以言喻的怀思。
他们很依依难舍的重复了几次短暂的接吻。这样的温和又心痛的吻,阿夏从来没有体验过。不顾一切,随心所欲的唇
与唇相叠,那样单纯的行为,竟是如此的令人神往。
“冬耶……”
甜蜜的声音伴随着叹息。
“我爱你!冬耶。”
“……”
虽未答腔,但离开他嘴唇的冬耶,却在轻轻点头。阿夏充满了喜悦,他相信在不久后,也可以亲耳听到对方向他吐露
爱的语言。
阿夏放开右手之际,冬耶才张开眼睛,旋又慌忙转过身背着阿夏,泛红的脸颊怯怯的说道:
“你又……做出这种事……来骗我的感情……”
“哎呀,你不要老是这样损我嘛。”
“你根本就是在耍心机,被我逼问答不上话来,就那样……”
话说一半就止住,冬耶回头看看阿夏。大概觉得自己只会放马后炮吧,他轻轻的深呼吸,等脉搏正常后,又说了:
“棚桥,回答我刚才问的话,为什么要相瞒?”
“你是指武司那件事吗?”
在言归正传后,阿夏就搔搔后脑勺。原本还想沉醉在拥吻的余韵中,但冬耶似已等不及,阿夏只好收拾心情,幽幽说
道:
“但在说之前同,我想先证实一件事情。”
“什么事?”
“你昨天是否看到我和武司在一起。”
“咦?你……”
冬耶的表情十分窘,但阿夏却温和的苦笑说,
“果然是你。”
“我感觉有人在偷听,但没料到会是你。”
“你怎么知道有人偷听?”
“因为我听到叹气声。”
阿夏对愣住的冬耶又笑了笑。
“冬耶,在你走之前有叹气吧,即使你很小心翼翼,但我真的听到,所以才发现有别人在。但你放心,武司并没有发
现,我也不会说。”
“那真的很抱歉……”
冬耶很勉强的向他致歉。不管理由是什么,偷听的行为本身就是不对。阿夏其不太释怀,很高兴的双手交叉于胸前对
他说。
“但我却很高兴,这表示你很关心我。”
“也……也不是这样……”
“但你也因此知道我武司的关系了吧。”
阿夏想确认而问,冬耶有些微的犹豫之后,便肯定的点了点头,而表情则坚决表示“我不再受你骗了”。
“不!我也不是想瞒你,但现在瞒也没用,对,就如你听到的,我与武司并非初识。”
“……”
“啊,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我们从出生就认识了。”
“出生就认识?”
“对,因为我们是表兄弟。”
“表兄弟?”
对这出乎意料的答案,冬耶莫名所以。他似乎想再证实一番,又问了阿夏。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是亲戚……”
“嗯!你终于弄清楚了,对,我妈妈和武司的妈妈是姐妹,我们是如假包换的表兄弟,所以才会出生就认识。”
“那就奇怪了,武司在介绍你时,可以堂堂正正说你是他的表哥啊……”
“如果大家知道我是他的亲戚,都会对我敬而远之吧,如此一来,在这学校待下去也很别扭、不自然。”
一旦同学都知道被评为比学生会长更能干,旁人都不敢亲近的和泉武司,是阿夏的表弟,别人便会对阿夏另眼看待。
相对的,所有科目都考满分的事,就更难令人信之不疑。
但冬耶对阿夏的解释,未尽释然。
“你的解释我不是不明白。但为什么连我和慎吾都要隐瞒?”
“我也是想不久以后再告诉你们啊!”
对紧迫盯人的冬耶,阿夏轻松以待。
“我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始若处理不当,以后就更难交代,加上慎吾那件事,真把他惹毛了。有一次在学生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