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无忌+番外——红の叶红之叶

作者:红の叶红之叶  录入:09-19

眼看要下暴雨了,陈旭帆扶著身旁的树站起身来,八罐啤酒毕竟不是好消化的,他的脚步有些趔趄。夏日的雨来势迅

猛,刚刚走到街口,豆大的雨点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行人们纷纷走避,陈旭帆却在这雨中尝到了一份酣畅淋漓的

痛快。酒精刺激著头脑,心里像火一样燃烧著,外头却是冰凉的水世界,而身体处在这冷与热的临界点上,被激得一

阵阵发颤,他想奔、想跑,想大声呼喊,他不想做一个不一样的自己。但是喊什么呢?他有什么可以宣扬的?陈旭帆

硬生生地哽住了,没命地在街上跑了起来。

雨渐渐止住了,仿佛突然失去了追逐的目标,陈旭帆往街边树上一靠,结束了狂奔,他的动作太重了,树冠积存的水

滴纷纷落下。抹去脸下的水痕,陈旭帆打量著四周,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来到了言冰家附近。踏著地上的积水,陈旭帆

走到一栋六层楼的公寓前凝神眺望,言冰曾告诉过陈旭帆,他舅舅一家住在三楼,还指给陈旭帆看他的窗口,此刻那

扇小窗正亮著温暖的黄光。

胸口有撕裂般的痛楚,真想大声呼唤那个名字。

“言冰!”脱口而出的喊声把陈旭帆吓了一跳,惊讶过后,无可抑制的冲动淹没了他,他直著嗓子一叠声地呼唤那个

名字,仿佛这两个字里藏著他的救赎,维系著他整个的生命。

“言冰!言冰!言冰!”一声声呼唤在静夜里听来近乎凄厉,不断有人探出头来往下张望,有些还骂上几句,陈旭帆

听而不闻,他紧紧盯住三楼的窗口,但那里却毫无动静。

随著头顶几声闷雷,如注的暴雨再次倾泻而下,陈旭帆有些倦了,酒精开始发挥效力,他觉得头一阵阵发晕,世界变

得模糊,他停止呼喊,双手按住胀痛的太阳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知过了多久,不停滴落在脊背上的雨点消失了

,陈旭帆慢慢地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的头顶张开了一把雨伞,伞下是言冰熟悉的面庞。

11

真见到言冰,陈旭帆反而说不出话了,他缓缓地站起身来。雨越下越大,周围弥漫著一股水腥气,雨点子不停地敲打

著伞面,益发显出无言的尴尬。言冰背光立著,脸没在阴影中,一双眼睛却明若寒星,陈旭帆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明白,然而言冰什么也没说,只把手中的伞递到陈旭帆面前,看他怔怔立著,才补了一句:“撑回家吧。”

陈旭帆咬紧了嘴唇,忽然觉得委屈,鼻子一阵阵发酸,他不想让言冰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挥开言冰的手,陈旭帆扭

头就跑,已经够难看的了,他不想再难看下去。陈旭帆跑著跑著,拐进了一条窄巷,巷子很暗,他心又乱,没注意到

地下横著一堆杂物,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陈旭帆!”身后的人惊呼了一声,陈旭帆不由止住了步子,他也不回头,眼睛盯紧了脚下的地面,耳朵却努力捕捉

著背后的声响,鞋子踩在积水中的声音,衬衣随著动作的摩擦声,甚至是言冰轻轻的呼吸,这是他,不是梦,如此真

切,近在咫尺,他想抓住他,想触摸他,却不知如何伸手,甚至不知该如何转身。

他不说话,言冰也不开口,两人静静立在那里,时间似乎都凝固了,毕竟喝过点酒,这会儿静下来陈旭帆开始感觉到

酒意上涌,心口一阵阵发热,好像猫抓一样难受。

陈旭帆重重地甩了甩头,转过身来,直视著言冰。言冰追得急了,顾不上撑伞,也被雨淋了个透,晶莹的水珠子凝在

发梢,白皙的面孔像夜色里的昙花,并不妩媚,却说不出的干净,叫人自惭形秽。

这几个月来,陈旭帆软弱的时候常常会想,假如可以单独跟言冰谈一次该有多好,他设想过很多情景,他想跟他道歉

,想告诉他自己有多后悔,想告诉他自己心底的渴望,他甚至在白日梦中幻想过和言冰接吻的情形,那柔软的唇,温

暖的肤触,如此真切,把心脏都灼痛了。可是眼前绵密的雨帘却仿佛在嗤笑他荒唐的想像,真到了这一刻,他根本挪

不开步子。陈旭帆一直自诩是个独立的人,不需要父母的关心,不需要粘腻的友谊,也可以活得如鱼得水,他用一层

细瓷般冰冷的自尊包裹著害怕拒绝的灵魂。他不敢拿这层自尊冒险,假如他在言冰面前剖白了自己,又遭到拒绝的话

,他的自尊会碎,那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半晌,陈旭帆把湿发向后一拢,挺直了背脊:“恭喜你。”

没头没脑的话让言冰蹙起了眉头,陈旭帆接下去说:“全校第一名,不该恭喜吗?”他努力笑了一笑:“不管是许沁

盈、画画,还是读书,最后赢的人总是你。”

言冰默默地望著他问:“今天你来,就想说这个?”

言冰的声音不高,语调平缓,陈旭帆却觉得自己仿佛遭到了谴责,他扬起头来,激烈地瞪著言冰:“你想听什么?我

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如果你以为我要道歉,那就错了!你自己做人有问题,才会那么招人恨!最讨厌你这种人,一副

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样子,却占尽便宜!你对什么人都一样,客客气气,谁对你好,你都接受!可你对谁有过一点真

心!天下就你最干净!就你最聪明!就你最浑,你什么都可以不知道!什么都可以不说!……”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

嘶吼了,陈旭帆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真是难看透了,但不这样,他又能怎样?

不管陈旭帆说了什么,言冰始终一声不坑,等他发泄完了,才把手中的伞放在地下,直起身子说:“我把伞留下,你

拿走吧。你要怎么想都可以。”忽然他抿住了唇,一句话在嘴边,吞咽了一下,还是滑了出来:“没必要道歉,我早

就原谅你了。”

陈旭帆看著他别过身子,他知道他要走了,这一走,恐怕这辈子,他们就完了。路灯黯淡的光线勾画出言冰的侧影,

白色的衬衣全湿了,紧紧贴在身上,陈旭帆鼻子一酸,眼前的身影模糊了,那白色呈放射状延伸开去,仿佛生了翅膀

,他始终抓不住他,他要他,但那理由他说不出口,也找不到逻辑,这是反常的,然而这又是本能,蛮横无理,夹缠

不清。

青白的闪电刹地划过,雷声紧接著碾到,就在那焦雷声中,陈旭帆从背后紧紧、紧紧地抱住了言冰,怀里的身子僵了

一下,不住地颤抖、挣扎,陈旭帆知道言冰怕这个,也知道自己这是疯了,但他管不住自己。巷子很窄,两人挣扎推

搡之间,不觉就变成了陈旭帆把言冰按在墙上的姿势,陈旭帆死死靠在他身上,却不知要做什么,慌乱间望见他水色

的唇,于是贴过去,牢牢吸住,言冰痛苦地拧起了眉毛,好看的睫毛不住翕动著,陈旭帆捉住他的下颚,用舌头撬开

他的牙关,才探入一些,言冰狠狠咬下,血腥气在两人的唇间弥漫,陈旭帆痛得捂住了嘴。

言冰推开陈旭帆,剧烈地喘息著,一张脸变得煞白,浑身都在哆嗦。

陈旭帆抬头盯著他看,言冰背后的水泥墙早被雨浸成了青黑色,愈加衬出他皮肤的白皙,那双黑幽幽的眼睛仿佛沾了

水气,简直能要人的命。他知道他们是同性,他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但言冰身上就是有什么东西磁铁一样吸引著他

,这绝对不是友谊,这是狂暴的热情,冷雨也无法浇灭。

陈旭帆再次搂住言冰,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咬住唇,恨恨地说:“你都明白,对吗?你敢说你不明白?我输了,我

喜欢你。”

言冰还是抖得厉害,听到最后一句,却闭上了眼睛。陈旭帆凑过去亲他的嘴唇,他的唇冰凉冰凉的,却没有躲闪。这

是陈旭帆的初吻了——带了血腥味的吻。舌头一直在疼,言冰始终没能停止颤抖,但陈旭帆可以感觉到,他努力地在

接纳自己,两个人生涩地纠缠著,真正的吻远比想像中的苦涩,也远比想像中的更加幸福。

雨倾盆而下,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淋透了,每跑一步就发出哗哗的声响,交握的双手传递著彼此的温暖。陈旭帆没有

说到哪里去,言冰也没有问,因为彼此都很明白,从头到底,他们都是明白的,从第一眼就注定了,只是当时他们都

不懂这是什么,也许直到此刻他们也还是不懂,但这又怎么样呢?什么都想清楚了,也就错过了。如果不是年少,如

果不是无知,那么也就不会无忌。

到了陈旭帆家,关上房门,连灯都顾不上开,两人就倒在了客厅的沙发里。性真是人的本能,明明什么都不懂的,然

而该做的、不该做的,那一夜他和言冰全都做了。多年后,陈旭帆才知道同性之间的行为有很多技巧,比如润滑,再

比如松弛之类,但在当时驱动著他的只有热情,他想他是把言冰弄疼了。从头到底,言冰都很紧张,害了热病一样全

身发抖,然而他还是咬著牙打开了自己。陈旭帆不知该怎么疼他,他亲吻他,抚摸他,不停地在他耳边倾诉著热情,

一边说又一边恨语言的无力,说出来的全是废话,真正的意思只能通过汗涔涔的肌肤,纠结的肢体传递,他第一次知

道,爱原来是这么赤裸裸的东西,而所谓天堂,就是那样一个温暖柔韧、可以包容一切、宽恕一切、纵容一切的所在

晨曦中,陈旭帆慢慢醒了过来,头很痛,四肢一阵阵的发酸,一抬眼,视线落在一个平坦光洁的胸膛上,不由吃了一

惊,再度闭上眼睛,昨夜的缠绵如电影胶片在脑中混乱地闪回,他想起了他在言冰身上做过的一切。心脏激烈地跳动

著,眼皮上暖洋洋的日光提醒著他,他真的跨到了轨外,不是梦,而是现实。定了定心神,陈旭帆睁开双眼,言冰也

醒了,正凝望著自己,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干净得不带一点杂质,同样是赤身裸体,他却显得那样的坦然。

“早。”很正常的招呼此刻却暴露出陈旭帆的慌乱,他要言冰,但那只是最隐秘的幻想,如果不是酒精,如果不是暴

雨,如果不是言冰的突然出现,他绝不会越雷池一步,可是,命运偏偏成全了他。但真到了这一步,他反而手足无措

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陈旭帆全无头绪。

言冰微微一笑,俯身从地下捡起两人零落的衣物,抛给陈旭帆,怕他尴尬似的,自己背过身子,拿起衬衣来穿。

“天!”陈旭帆惊呼了一声。言冰回过头来,看到他落在自己背上的直愣愣的视线,迅速披好了衬衫。

“这是怎么回事?”陈旭帆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隔著衬衣抚上了他的背脊,言冰的身子一阵哆嗦。陈旭帆小心翼

翼地褪下他的衬衣,言冰略微挣扎了一下,叹了口气,放弃了。衣服褪下来,陈旭帆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少年线条

完美的肩胛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伤痕,虽然早已结疤,但那交错的深痕,深入肌理的圆洞,仿佛月亮表面的斑驳的陨石

坑,如此怵目惊心!

12

陈旭帆犹犹豫豫地伸出手,触摸那些疤痕:“疼吗?”

言冰摇了摇头:“几年前的伤,早好了。”说著他勾起嘴角,似乎想给陈旭帆一个微笑,到底还是失败了。垂下头,

言冰默默地抓开陈旭帆的手,把衬衣重新披回了身上。

阳光透过纱窗在客厅里投下水波似的纹路,言冰侧身坐在那里,安静得像一尾水底的鱼。陈旭帆害怕这样的言冰,那

低垂的颈项,黑色的眼睛,抿紧的唇都包藏著秘密,某些可怕的,自己无力承受,却不得不面对的秘密。如果可以,

陈旭帆不想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虽然依照常理这个时候他应该温柔地询问言冰过往的一切,可是陈旭帆不想知道,

再过几个月他就要满十六岁了,他已朦朦胧胧知道一些世间的丑恶,关于言冰的事情,他也有过一些猜测,最可怕的

那种却只是一晃而过,他回避著,不想面对也不想验证。

“有些事,我想……应该告诉你。”言冰忽然开了口,低低的声音却让陈旭帆浑身一颤,他惊惶地抬头,言冰正看著

自己,黑幽幽的眼睛坦荡得叫人心痛,面对这样的言冰,陈旭帆只能沉默。

“我出生的时候就没有爸爸,换句话说,我是一个私生子。因为这个亲戚们都看不起妈妈,外公外婆把她赶出了家,

妈妈就一个人带著我生活。我妈妈很温柔又乐观,跟她在一起很开心,可她身体不好,又没有稳定的工作,那一点收

入没法维持两个人的生活,所以我八岁的时候,她嫁给给了一个男人。后来,妈妈生病住进了医院,只有我和他两个

人在家。”言冰咬住嘴唇,说不下去了。陈旭帆瘫坐在沙发里,太阳穴突突跳著,一阵阵地发疼,他拼命安慰著自己

,不会是最坏的那种,应该不是。

“背上的伤是那个时候留下的……”艰难地吐出一句,言冰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指节都挣白了:“他用皮带抽我,

还把烟头按在上面……”

陈旭帆捂住了嘴,说不出话来,也许他应该安慰言冰,但他做不到。言冰的伤都在背上,为什么呢?他想到一种合理

的解释,但是太可怕了,他问不出口。

“你,猜到了吧?”言冰望著他,脸色苍白,嘴唇都咬破了,透著点点青紫:“他压在我背上的时候……”

“够了!”陈旭帆厉声截断了他的话头,随即将脸埋到了掌中。太残酷了,居然是这样!真的是这样!第一次喜欢上

的人,让他魂不守舍的人,纯净得叫他自惭形秽的人,却原来有这样的过去。昨夜陈旭帆在还为言冰的青涩而激动不

已,想著那么腼腆干净的他为了自己张开了身体,甜蜜混杂著痛楚涌上心尖,几乎让他融化在言冰的身上,回头再看

,陈旭帆只觉得自己可笑。那一场疯狂是自己的最初,却不是言冰的。陈旭帆紧紧按住了太阳穴,胸口有些窒息,一

切都来得太快,他无法消化。陈旭帆不是个小气的人,小时候他常慷慨地将玩具分送给亲戚的小孩,但他认准的东西

却不容任何人碰,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有洁癖的,然而命运却跟这个骄傲的少年开了个玩笑,在他找到之前,他喜

欢的玩具已经被别人弄旧了,摔破了。该怎么办?是忍著恶心把玩具捡起来,还是远远抛开?陈旭帆没有答案。

肩头覆上一层温暖,陈旭帆抬起头来,言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默默地望著他。陈旭帆细细地打量他,清秀的五官

,幽深的眼睛,白皙的颈项,还有那衬衣下柔韧的身体,他不由伸手去触摸,少年的肌肤是那么爽洁,丝毫没有污秽

的感觉,然而……为了压住翻涌而上的痛苦,陈旭帆猛地吻住了言冰的唇,他要一点快乐,他想疯狂,他想遗忘,他

想证明——证明他是他的,证明他的味道是干净的,又或者想证明自己真是爱他的。喘息之间,陈旭帆把言冰压倒在

沙发上,挪开嘴唇,陈旭帆捧住了他的脸,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问:“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言冰错愕地望著他,目光渐渐冷却:“你想说什么?”

陈旭帆刚要开口,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两人还来不及反应,随著一声惊叫,陈旭帆的母亲出现在客厅门口。“啪嗒

”她手中的行李箱直坠地面,随即跟来的父亲正要埋怨,看到沙发上纠缠的两人顿时也变了脸色。

后来陈旭帆才知道,班主任在电话中感到他情绪不对,怕他出事,就联系了他的父母,当时他父母正在香港等待转机

推书 20234-09-18 :从前以后 上——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