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方才袁不归问自己的话……
「秦公子,上次见你时就看你言谈不俗,衣著打扮上也看得出来是颇有家世的人家。就是不知秦公子这样的出身,为什麽愿意和我们教主在一起?」
显然袁不归也是把他误会成燕云烈的侍宠了,他当时想解释,却又觉得说了也没什麽意思。在凌青心里,似乎也认定了燕云烈是把他当侍宠的。
见凌青杵在那里发愣,燕云烈有些不解地看著他,注意到燕云烈的视线,凌青抱著手臂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气氛顿时僵了下来。
其实凌青很想问,在你燕云烈的心里,自己算是哪一种身分?
但是他又问不出口……
见他愣著不动,燕云烈向他伸出手来,「还是想要本座抱著你去逛?」
凌青被他那句话说得一噎,原本只是耳根这里红些,这会儿从领口到面颊都泛著淡淡的薄红。燕云烈只是一双沈黑的眸子眼神柔柔地望著他,嘴角勾著让凌青恨得牙痒的邪笑,一派好整以暇的邀请姿态。
凌青咬咬牙,一声不响地走过去将手放到燕云烈手上,别扭得很,但燕云烈却是不管,牵著他便往外走。
彼此的手指互相交缠,掌心贴著掌心,感觉对方的体温穿过紧贴的皮肤透过来,然後顺著经络一点一点蔓延上来,驱散了萦绕在心头的不安,也驱散了心底某一处的寒凉。
第八章
正走著,突然听见一阵叮铃叮铃的声响,随风而来,轻悠飘远,凌青下意识地四下张望著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却是什麽都没看到,倒是因此没能注意走在前头的燕云烈已经停下了脚步,等收回视线时已经来不及了,於是一头撞了上去。
燕云烈笑著去揉他的脑袋,「刚见你时,觉得你正经得很,一言一行规矩而刻板,又透著温雅和沈稳,时间久了才发现,其实你根本总是莽莽撞撞的,惹怒了之後又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脾气不好还喜欢动粗,原来那些正经啊刻板啊温文尔雅的,都是装出来的。」
凌青狠狠瞪了他一眼,手被燕云烈握著没办法一掌甩上去,只好抬腿准备给他一脚。谁想燕云烈早已看穿了一样,一闪身,然後大笑起来,拉著一脚踏空趔趄了好几步的凌青推开了一扇大门。
颇有些沈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伴随著铰炼兀长的咯吱声音,先是漏进一缕指宽的光线,接著光线越来越宽,直至把整间房间照亮。
屋内是三开间七檩,墙上挂著几幅笔力苍劲、龙飞凤舞的书法,地上铺著西域驼毛地毯,宽敞空阔,应该是一间练功房,而让凌青感兴趣的则是墙上挂著的各式剑器。
习剑之人,自与名剑灵犀相通。凌青一走进来,便能感觉那些沈蕴了百年岁月的上古名器隐隐震鸣。
燕云烈便站在门口,背著手,看凌青嘴角微露欣喜地在一把剑一把剑前停驻,不时伸手摸摸,无语却似有交流,心想自己猜得果然没错,秦林擅用剑,且剑艺不俗。
只是不知为何就是不愿让自己看看他那柄缠在黑布下的究竟是什麽剑,也不曾见他在自己面前用过剑。
此刻凌青正站在一柄通体透著古色古香味道的长剑前,剑柄和剑鞘采用上等的花梨木精制而成,并有玉石装饰。
「飞景?」凌青低叹了一声,不自觉地伸出手去将剑从墙上取了下来。
魏太子丕造百辟宝剑三,剑长四尺二寸,重一斤十有五两,淬以清漳,厉以石诸,饰以文玉,表以通犀,光似流星,名曰飞景。(《典论》)
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凌青执著剑缓缓抽出,剑脊高耸,剑身光亮如镜、寒气逼人,是和归梦完全不同的浑厚与沈重。
凌青执著剑正欲舞将出去,却被燕云烈一手制住,反递了一把剑给他,「本座倒是觉得这把剑更适合你。」
凌青定睛看向他手里的剑,那剑通体纯白,隐隐透著青辉,没有剑鞘,没有锋刃,两指宽,三尺长,却是把玉剑。
「我看你的武功路数轻灵飘逸,随身带著的那柄用黑布缠著的剑虽未曾见过,但看起来也不像是什麽宽刃沈重的剑,还是莫要勉强。」说著已从他手里取下飞景,铿的一声归鞘。
凌青看看被递到手里的玉剑,玉质的沁凉透掌心而过,但他显然为著燕云烈那句「莫要勉强」而堵了一口气,挽月剑法本就取在一个轻盈之上,以前说他乱砍乱杀可媲美「劈月」,现在倒是说他不适合用重剑了。
燕云烈看凌青脸上笑意敛去,以为他是不中意手里这柄玉剑,於是说道:「其实本座倒是觉得有把剑非常合你,只可惜已经名剑有主了。」
凌青不禁有些兴趣,问他,「什麽剑?」
「归、梦。」
两个字把凌青吓了一跳,身体也跟著不由颤了颤,侧首,但见燕云烈脸上表情无异,想来是自己多心,便定了定神装作什麽都不在意。
「归梦剑细如麽指、薄如蝉翼,最适合你这样的武功路数来用,只可惜乃是挽月山庄之物,否则本座便一定寻来赠你,想你那般闲雅清隽,用起来定然顺手。」
凌青垂下头暗暗地笑,算这大教主现在还有点眼光,然同时心底又有几分黯然……他真的是,连归梦剑现在在挽月山庄的何人之手上都记不得了……
凌青将玉剑横在自己面前,手指於剑身缓缓抹过,「燕教主可知,归梦剑实则是一把无法杀人的剑……」
当年爹爹把剑交给他时便对他说:「凌青,你要记住,归梦刃窄剑薄,是一把无法杀人的剑。而武学之道是为惩恶扬善,是否要夺人性命,在於你,而非剑。」
「剑术高超者,就算用木剑也可力战群雄。」燕云烈笑著回身,「藏剑於无形,剑艺极致时,无剑胜有剑。」说完,手掌一翻一绕,顿生一道无形的气,就是那个夜月牌坊下仗著酒劲随风而舞所使的那一招。
凌青横剑一挡,燕云烈掌风扫出的气顿时被劈成两股,擦著凌青的身侧犀利而过。
两人似乎都来了兴致,凌青嘴角一弯道了声:「承让了!」便擎著玉剑手腕翻转,一式秋风拂叶逼得燕云烈後退了两步。
燕云烈刚站稳,凌青轻盈折身,整个身体几乎後弯成弓状,又是一招倒悬钩,玉剑几乎贴著燕云烈的面门划过。
燕云烈被逼退到墙根,明显感觉到对方招式间的挑衅之意,一如那个月色撩人的晚上,牌坊下,夜花香,两人争抢一坛十八年陈的女儿红,青年清俊的身影如梦如幻,不偏不倚地叩中心底那片鲜有人踏入的沈柔如水。
於是掌上灌了几分内力,但出招之时仍是极为保留。
这是燕云烈第一次看凌青用剑,白绸的长衫随其动而轻振翩逸,青丝共舞,身姿轻盈,剑势潇洒,如弄花,如掬月,每一招都似行云流水,而最为动人的则是从那人身上不断透来的自信与傲然,竟让燕云烈觉得和他对招是件极为赏心悦目的事。
约莫数十招後,凌青上步七星紧转著却是刺斜里一剑劈过来,毫无章法可言。
燕云烈便知他是沈不住气了,原本流畅轻盈的剑势也没了,那人开始拿著玉剑当杀猪刀一样的砍,想这样下去倒也没什麽大碍,只是要砍坏了墙上那些字画,自己还是要心疼一下子的。
燕云烈手成鹰爪朝凌青指来的剑而去,快要刺上之时,手指突然伸平朝旁一偏,擦著剑身而过,食指和中指并伸在凌青的肩膀上点了一下。
比武切磋,点到为止。但是凌青根本不吃这一套,回过身来就是一剑横削上去,燕云烈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他刺来的剑,凌青手腕一转,注了内力的剑身又将燕云烈震开,显然是不肯罢休的样子。
只道他太不肯服输,燕云烈也只好认真起来想尽快结束。旋身,翻掌,看准凌青招式间的空隙一掌拍上去。
凌青是没想到刚才还几乎是玩笑的燕云烈下一刻会认真出招,待感觉到对方招式里那一股凛冽之气时,已经来不及反应,硬生生地吃下这一掌,被内力震飞数丈之远。
「秦林?」燕云烈惊愣同时,已经提起身子扑了过去,本欲是想让他停下手来,谁知那家夥竟然笨到自己去捱上一掌。当日在山崖下的情形在燕云烈脑海中迅速掠过,一时心如刀扎,就怕他再度受伤。
「咚!」重物落地,燕云烈抱著凌青一起摔在地上。
「伤著没有?」燕大教主一颗心思全落在对方身上,却没想到对方怔了一怔之後反倒关心起他来。
「燕教主英明神武的形象恐怕又要……」
「我猜你是老天爷专门派来看本座出丑的!」燕云烈恶狠狠道,低下头要去亲他,被凌青头一偏给躲了开来。
燕云烈咬了咬牙,从他身下抽出一只手捏住他下巴,定定地看著他,「为什麽总要逃?是本座哪里做得不对?还是本座哪里不合你的心意?」但是自己却很中意他呢,中意到都有些放不开手。
凌青在他的注视下只觉好像赤裸裸的无所遁形。他是在害怕,他也很想逃,因为自知承受不起燕云烈的感情,也不敢去想有朝一日真相大白时,燕云烈看到他面具下的容颜时,会有怎样的反应和表情。
「燕……」
後面的话还未出口,燕云烈用食指点上自己的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然後魅著一对沈黑的眼眸,低下头以嘴覆住他的双唇。
凌青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再拒绝,而是张开嘴伸出舌头和燕云烈展开一场追逐,搜掠过每一寸每一角,啜饮著彼此嘴里的甘甜,最後纠缠在一起。
燕云烈的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摸索开来,衣带被扯开,衣衫被褪到臂弯处,裸露的地方和地上的驼毛毯轻相摩挲,蹭出点点火星。
燕云烈抽掉他的腰带,手正要伸进他的裤子,凌青突然伸手过来抓著他不放。
「怎麽?」燕云烈不解。
凌青胸口染上了一层桃粉,那诱人的颜色正顺著他的脖子缓缓蔓延上去,眼睛水湿水泽地看著燕云烈,抓著他的手微微抖著,不知是用著力气还是别的缘故。
凌青就这样看著他,片刻後才怯生生地开口,「为什麽非要做这种事?」这软糯的有点无助的口气倒是出人意料,不太像他一贯的作风。
燕云烈有些想笑,「为什麽?」然後眯起眼睛看他,唇角勾起一抹谑谐的笑,挣开他的手,有些执著地将他的腰稍稍抬起,在他惊愣的注视下将他的裤子褪了下来。
「当然是因为两情相悦才会做这种事……秦林难道不喜欢本座?」
凌青再是一愣。
喜欢……
在拾君山下就被问过的问题,这段时日刻意被自己忽略过去的疑问,在这关头复又摆到了他的面前。
自己……喜欢燕云烈?
没有办法再次的逃避,而此时的情势正似箭在弦上,恐怕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但是凌青却没有办法立刻给出回答。
不是不喜欢……如果不喜欢眼前这个人的话,在拾君山下自己便不会半推半成全了那个亲吻;若是不喜欢,自己也不会纠结於燕云烈是否把自己当作侍宠。
但是凌青还是避免不了的震惊,原本以为自己是愿意和燕云烈成为知己朋友,但是怎麽会是喜欢……?
那应该是对某个心仪的女子而生就的情愫,却对著一个男子生了根发了芽,甚至开出一片茂盛的密林之後,还以为自己对他只是怀著当作至交的友情。
实则是因为喜欢……
横陈在驼毛地毯上衣衫不整的人,身上是透了水一样的白皙莹润,胸首点缀了两点嫣红,宽肩窄腰线条流畅,摸起来是练武之人特有的柔韧紧实。
再往下,两条腿修长笔直,腿间一丛稀疏黑亮的毛发,形状好看的欲望正卧睡其间,整个人看来清冽如水,却又灼灼生媚……只是那双眼眸,看来有些失神,似乎思绪已飞至天外。
燕云烈第一次见人在这关口还能发呆,不禁要想是否真的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实际上人家对自己根本没有意思。
若是别人,他便就放手了,但是他,自己绝不允许自己放弃!
俯下身含住他胸口上一边的突起,舌尖绕圈,又用牙齿轻扯,引得他一阵颤栗,也总算令他回过神来。便见他回神刹那,似乎意识到情势发展已至此种境地,露在面具外的脸蹭地一下,红得如同熟了的虾子。
燕云烈觉得他那模样著实有趣,於是笑著用手握上他的分身撸了两下,便见它颤巍巍地挺立起来,顶上流下浊泪,而後用手指沾了他的体液探到他身後。
「不要!」凌青伸手推拒,身体僵硬地绷了起来。
燕云烈抬起头贴上去在凌青的嘴唇上亲了亲,「乖,本座会让你觉得舒服的。」温柔的言语,但是与之相反的,是手上略带强硬的不容抗拒,压下凌青尚存的挣扎和反抗,耐心而细致地开拓那处从未被人侵犯过的地方。
细长的手指钻入想都没想过的地方,双手被压制著,凌青只能咬著牙尽力去忽略那种违和感。但是想到事情发展至此,某些本来只处於暧昧不清的东西就要被挑明,凌青心里忽地生了一种绝望,一阵酸意涌上鼻端,顷刻湿了眼眶,连身体都不由颤抖起来。
他在害怕,在恐惧,那个即将要被证实的答案让他无助而茫然。
为什麽会是这样?
沾了他的体液逐根增加手指,燕云烈观察著对方的反应。
这一场前戏也许是燕云烈有生以来最为漫长和多余的,以往有的是供他临选的人,而他也向来只顾自己的餍足。
他喜欢长得漂亮的美人,男女不论,喜欢看他们雌伏在自己身下垂泪求饶的模样,也喜欢去宠著他们、去疼爱他们……但是对於眼前这个人,却生了和往常异样的想法。
他至今都还不知他长什麽模样,却为他的性格脾气所吸引,他也想疼他宠他却又不仅如此,他知道他不会依附自己,更不可能撒娇求宠,秦林和他以前那些侍宠都是不同的……燕云烈这样在心中结论著。
而在情事上,他也是第一次渴望彼此间的你情我愿,想要去取悦和满足他,想要他也能从中得到欢愉……
「秦林……」燕云烈抽出手指,托起他的腰,将自己的肿胀抵在那处微微开合的地方,「秦林,和本座在一起好不好?」
每一天,每一夜,长久长久,一辈子,或者……一生一世。
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纵然仍是谜样的一个人,但是遏止不住,心里那种甜蜜的感觉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渗透进身体的每一丝每一缕,在奔腾的血脉里大声叫嚣著。
喜欢,好喜欢,非常非常的喜欢,喜欢到想要把他锁在身边,不让人看见他别扭又十分可爱的那一面,喜欢到想要一直握著他的手走过今後的每一条路,游历过今後的每一处风景,待到看尽人生沧桑,然後共赴地老天荒。
硬热的物体抵上那处,凌青突然挣脱了他的压制起身要离开,被燕云烈抓住脚踝拉了回来重又压在身下。
「不要逃……秦林,本座不许你再逃避……」燕云烈低声喃著,沈下身子。
凌青睁大了眼睛,眼中水汽弥漫,身下粗硬火热的物体缓缓地进入,一点点推开甬道,激起感官上清晰的感受。彷佛要将自己撕裂开的疼痛,让他有一种天崩地裂的错觉。
「不要……燕云烈,不要……」凌青颤抖著双唇,发出的声音都是抖的,「为什麽非要这样做?」
火热的肉楔深埋进体内,感觉自己好像要从身体里面烧起来一般,而那个绝望的根源……他已经明白过来。
是喜欢著他的……
被进入的瞬间他并没有厌恶的感觉,在强烈的痛楚之下,却是希望著彼此可以更加的贴近,让自己更加多地感受对方……
喜欢,好喜欢……
燕云烈怕他疼得厉害,待到完全进入便强忍下抽送的冲动,埋在他的湿热紧窒里静止不动,没有销魂蚀骨,倒更像是受刑。燕云烈忍得额头上沁出一层汗水,湿了鬓发,在末梢凝成一颗颗水珠。他俯下身,手指拨开他的额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