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性感。」诺顿薄薄的嘴唇抿了一口酒道。
莫子木没有吭声,而是微抿了一下酒,然後道:「波尔多红酒……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可以尽情地享用Romanee
Conti的波尔多红酒?」
他的问题很好地让诺顿忘了他的提问,他的手指握紧了酒杯,将酒一口饮尽,然後道:「结果出来了吗?」
莫子木缓缓地饮著酒,比起诺顿的急躁,他则显得斯文太多,这种气度让酷爱优雅的诺顿不得不耐著性子让莫子木将
杯中的酒品完。
电脑发出了叮的一声。
诺顿一扬下巴,道:「出结果了?」
莫子木迅速地看了一下资料,道:「这个购买者我想应该不叫金?布希,而是叫做瑞恰德?乔?华盛顿,雅各布的银行帐
户上,本月分三批从华盛顿花旗银行汇入了美金,一次是十万美元,另一次是二十万美元,雅各布的的帐户在本月被
人提过七次款,都为现金,采用自动提款机,总金额是三万六千四百二十元。雅各布的DWN的注册地址有所变更,他的
原住址从纽约换到了佛罗里达州……不管购买者是谁,看来这个使用雅各布身份的人,目前应该是在佛罗里达长期活
动。」
诺顿眼睛盯著荧幕,很久,他忽然抽出了手枪对准了莫子门的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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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WN :Department of Motor Vehicles (机动车辆登记处),在美国所有公民都拥有驾驶执照,驾驶照被当作身份证
一样在使用,按规定在美国驾驶人员每到一个地方超过15天,就必须到DMV登记,否则驾照会被视为无效。
他缓缓地长吐了一口气,道:「Seven,从明天开始,你每天到这里来,我会分批把这些身份交给你。」他说到这里,
突然恶狠狠地道:「可是,如果你敢耍花样……」 他说著用枪狠狠地顶著莫子木的前额。
「这里是玛门,对吗?」莫子木微微举起双手,以示投诚地道:「它四面环水,无处可去。你需要我的帮助离开这里
,恰好我也如此。」
诺顿薄薄的嘴线微微上弯,重复了一遍,道:「恰好如此……」他收起了枪,拍了拍莫子木的肩,道:「不错,Seven
记住了,只要你同我合作,我就会带走你的……毕竟你还是我的杰作。」
莫子木微微弯了一下嘴,以示赞同,他也知道想让诺顿停了他的变态刺青是过高的要求,所以什麽也没有说。
莫子木吃了很丰盛的一顿诺顿的大餐,就吃而言,诺顿显然是一个行家。牛排虽然不是什麽日本的霜降和牛,但也是
美国的Prime级别的安格斯去骨牛排,用一点橄榄油,便是一道很不错的法式牛排,煎鹅肝与几片冷柠檬也配得相得益
彰,配酒则用的是果味的波尔多红酒,很好的中和了半生牛排的血腥味,并提高了味蕾对鲜嫩肉味的敏感度,越发显
得这份牛排的滋味妙不可言。诺顿对於吃极其讲究,他吃饭的过程最忌别人多话,因此莫子木用完餐径直离去。
贝里克对莫子木毫髪无伤地返回又惊又嫉,莫子木对他的态度依然不卑不亢,像什麽事情也没发生过。他进入自己的
监舍,所有的人都仿佛松了口气,汤姆显得有一点歉意,但却难掩兴奋之色。
「你完全正确,Seven,那些水泥烂得就跟豆腐渣一般,我想不用十天,我就能挖开那道水泥墙。」汤姆压低了声音。
尽管这只是逃亡路上的一小步,但棋开得胜著实让汤姆他们兴奋,连一贯沉默寡言的托米也不例外。
Seven屈著腿坐在床上,对他们说:「如果你们出去了,有没有想过做什麽?」
「找一个妞,不,十个妞爽一爽,早上三个白妞,中午三个黄妞,晚上三个黑妞……」汤姆销魂地假想道。
「那才九个,汤姆!」杰克提醒他。
「另一个是人妖!」托米好笑地插了一句。
「托米,你呢?」莫子木问道。
「我……」托米玩著手中的叉子,道:「想回依达华,三十年没有回去过了!想念那里的农田,一望无际的玉米田。
」
汤姆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回波多黎各呢,不过去依达华与印弟安人做伴也不错!」
杰克道:「我还没想好……」
汤姆恶毒地插嘴道:「不如你就留在玛门吧!」
杰克身上的肉立即一阵颤抖,连声道:「不,不,我不要!」
「如果你们手上有一千万美金,你们会干什麽?」莫子木又问道。
「一千万美元,哇哦……那大概会买一辆最豪华的拖车,带两个卧室,全套的家当,然後买上几个美貌娇娘,周一到
周五开到哪里就做到哪里,周末就去拉斯维加斯豪赌!」汤姆大笑道。
托米笑道:「一千万……天,那可以雇上一半的美国私人侦探去找我女儿的下落了吧。」
杰克问道:「seven,你呢?」
莫子木笑道:「我会去西雅图,买上一幢可以看见海的公寓,然後在日出的时候在露台上拉小提琴,在日落的时候沿
著海湾散步,夏天去冲浪,或者买艘二手游艇去阿拉斯加湾钓渔,然後办一个露天烤三文鱼宴,冬天的时候就向东开
,去黄石公园或者拉斯维加斯与汤姆会合。」
「天哪……」汤姆闭眼道:「真是美好生活!如果真有那麽多钱就好了。」
莫子木幽幽地道:「也许Uncle诺顿会为我们付这个帐单。」
汤姆嗤笑了一声,道:「对,我出去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盗窃诺顿的家。」
莫子木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他看著天花板,屈起的腿上搁著书,可他的眼睛却并不是在看书,他的思绪透过了重重的墙飞到了外面,玛门又开始
下雨,雨渗进泥土里,草根的芽破土而出,从此呼吸自由的空气,莫子木将眼睛缓缓闭上。
莫子木得到了很特殊的照顾,贝里克似乎成了C区204的保镖,他叉著腰那双马眼虎视眈眈地看著其他的犯人,图书馆
是莫子木的另一个要求,他被允许在那里整理书籍,又或者上网查看一些资料。
门外自然有贝里克在晃悠,基本上没有什麽人愿意不识趣地凑到那对马眼底下。
Ivan似乎也停止了他那永不知疲倦的骚扰,莫子木倒是没想到原来他是这麽识趣的一个人,他隔得远远地看著莫子木
,偶尔当莫子木无意中与他的视线相碰,他会看到Ivan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莫子木立即转过头,他有一些害怕与Ivan对视,看到他那双眼睛,以及他高大的身躯,仿佛只要再转一个念头,两人
赤裸纠缠的画面就会映入眼帘。他不想与Ivan纠缠,但不可否认Ivan为他开启了一扇情欲的大门。有一次莫子木抱著
书从图书馆里出来,Ivan正好背靠在铁丝上皱著眉在听人诉说什麽。他斜站著,莫子木的目光无意识地就落在了Ivan
两条结实匀称的长腿上,他不由自主地心中一跳,一抬头,便看到了Ivan那冷灰色的双眸,仿佛只有他能看明白在那
瞳孔中,咖啡色的纹路间跳动著什麽样的火焰。
那个晚上,他从梦中醒来,腿间一片潮湿,因此Ivan的眼睛给了莫子木一种压力,让他想要逃避与他正视。而与诺顿
的合作,莫子木便显得要冷静许多,随著莫子木一餐又一餐的与诺顿共进晚餐,诺顿似乎渐渐默认了莫子木是他的合
夥人,至少眼前,他们是合作关系。
从他偶尔的牢骚中,莫子木似乎也了解到玛门最大的客户反而给钱最少,原本懂得养狼的人都会知道不要把狼喂得太
饱才能保留它们的兽性,他们对待一个贪婪诺顿,便是让他永远觉得有欲望。非但如此,出於安全,他们还迫使诺顿
不得将身份售给零星散户,这几乎绝了诺顿暴富的路。这样原本平等的买卖关系,逐渐变成了诺顿是提著脑袋给这些
势力打工,这让诺顿从心底里对他们产生了极大的怨恨。
尽管如此,诺顿的名单给得也并不爽快,他到目前为止给的都是一些藏头露尾,又或者匿名的购买者。莫子木知道真
正的大客户他并没有拿出来,比如格奥弗雷家族,他们必定是其中名列三甲的一员。诺顿还不够胆子去讹诈这些世界
最大的势力,但是莫子木不著急,检索很需要时间,他的计画也是。
多雨的冬季逐渐过去,而旱季悄然而至,加勒比海的春光很耀眼,尤其是它午後的时光。
这一日像往常一样在下午时分,莫子木从大仓出来,很悠閒地穿过空无一人的操场向监狱长的大楼走去,推开门的那
瞬间,他淡然的表情微微一僵。
容清叉著双手坐在主人椅上跟诺顿在交谈,诺顿的面前摊著一些文件,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仿佛非常为难。诺顿
转脸见到了莫子木,但似松了一口气,道:「Seven,你来了,丹尼尔说他想为你转监!」
莫子木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日的表情,淡淡地道:「我已经跟这位先生说过了,我的事不需要他来操心!」
诺顿拿起面前的文件挥了挥,道:「可是他有你的监护权。」
莫子木一愣,但随即明白了,容清去向葛兰要监护权很困难,但是梅林可以。
「根据奥地利法律,你在二十一岁之前都属於未成年,根据美国法律,监护人可以依法为被监护人选择合适服刑的少
年监狱。」诺顿补充了一句道。
「让我单独跟Seven谈谈好吗?」容清道。
诺顿尽管不太情愿,但似乎也对此无可奈何,他耸了耸肩,经过莫子木的时候,道:「祝你好运!」
莫子木慢慢地坐到了餐桌的一边,容清淡淡地道:「林林没有来,他怕你责怪!」
莫子木没有吭声,他一直都是个不太爱多话的人,半是因为天性,半是生活环境使然,他总是对人抱著一种疏离的态
度。这就像当年音乐学院小提琴系的部长来找他,跟他讲有一位新校董光临,需要他为这位新校董表演一首曲子,像
是这麽好的一个机会,他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直到那一天早上,他才去琴屋取要给新校董演奏的曲目琴谱,穿过校园的草地,他却被钢琴演奏室里传来的琴声吸引
,传来的琴声叫做《水草舞》,是一首中国曲目。这首曲子是李莫最爱演奏的曲子,钢琴表达了鱼美人勇於追求自己
的幸福,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愿望。曲子悠扬清新,流畅,会令人联想起水草在水中摇曳曼妙起舞,舒畅自由地伸
展舞姿,很动听,但是在国外谈奏的人却并不多。
莫子木不由自主地顺著曲子而去,他站在门口,从没闭严的门缝望去,他看见年轻的男子在很专注地弹奏这首曲子。
他的技巧非常高明,演绎的水准丝毫不亚于李莫,曲子被他弹得很动听,但却带著一点忧郁,就仿佛眼前的这个男子
一样。
他没有打搅一个看起来沉醉音乐世界的人,等他再见到这个男子,却是在为他举行的小型表演会上。当校长殷勤地为
他介绍曲目的时候,莫子木做了一个有生以来最大胆的动作,他走下了表演台,将手伸向了这个男子。
容清抬起头,刚好与莫子木那双漂亮的墨绿色眸子相对。校长曾经私下里介绍过学校里的几位天才,亚裔的Seven被他
们形容成勤奋,孤僻的一个人,但初次见面,这人却表现得远比其他人要殷勤得多,容清不动声色地冷笑了一下。
他与他的第一面,他的印象是那个弹奏钢琴的忧郁男子,而他的眼里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少年,在这一天里,他们的命
运看似重合,却其实南辕北辙,永远地背离。
梅林的故居被莫子木很乾脆地卖了,他没有带走林林任何一样东西。所以当容清将它再买回来的时候,属於林林的东
西已经荡然无存。容清站在那个肮脏,到处都是上一任主人垃圾的屋子里,除了伤痛,还有对命运的愤恨,这一些到
最後全部化成了对Seven这个人的愤怒。
他要他付出代价。
容清早已经不是那个会为了感情而冲动的人,他一直把自己的纯真年代跟梅林这个人划上了等号,对他而言,计画取
代了很多感情上的选择。他对莫子木制定了报复的计画,也依照计画一丝不差地做了。一个已经被打动的人,是一座
特洛伊的城市,看上去防卫森严,但其实当中已经沦陷,像容清这样的人要令这个人再爱上自己已经不算太困难的事
情,即使这个人是聪明的莫子木。
他们会在一起弹琴,有的时候也一起出去欧洲旅游,去布鲁塞尔,又或者是罗马,或者是欧洲其他的什麽地方。比利
时晚上会有一种小摊贩卖一欧元一盒的螺肉,这是莫子木最喜欢的一种小吃。撒尿小孩的栅栏外面总是挤满了游客,
发出一阵阵惊奇声,不是赞叹,而是奇怪这麽出名的雕塑原来就是这麽一个破旧的小玩意。莫子木还很喜欢义大利的
双色霜淇淋球,也是一欧元一个,虽然总是买两个,但其实容清并不爱吃这些甜玩艺,所以到最後莫子木总是左手一
个右手一个,坐在其实又破又旧的西班牙台阶上。也许那些地方并不是想象当中那麽美丽,但是回忆起来依旧浪漫,
因为人赋予了它感情。
当莫子木跳进一家荷兰书店外那双半米长大木鞋当中的时候,他朝著容清灿烂地一笑,容清的表情是一呆。容清一直
把莫子木当作是诱惑,他小心地防范,隐忍地抵抗著这种诱惑,莫子木给梅林的伤害是他最好的武器。可是当他的计
画都实现了,梅林的伤害似乎得到了补偿,有关於Seven的一切就开始汹涌而来,而容清才明白这个人已经走进了自己
的灵魂,而这一切都为时已晚。
莫子木对待过去,有一种像风卷残云一般的决绝,就比如他对待梅林,而这一点却恰恰是容清了解最深的一部分。
容清看著莫子木,突然道:「Seven,你知道我这一生中最後悔的是哪件事情?」
第三章
容清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古朴的拜占庭戒指,沉默了一下,才道:「没有告诉你我其实拍下了这枚戒指。
」
莫子木看著那枚戒指,戒指雕刻著圣地的婚姻场景,很少有戒指会像拜占庭的戒指那样带著敍事的风格,像一卷慢慢
展开的史诗。当莫子木第一次看见这枚戒指的时候是在义大利的拍卖行,他跟容清说:「若是有人送我这枚戒指,我
便邀请他去中国旅行。」
莫子木是一个性情冷淡的人,但在这场感情的博弈中却是首先动心的那个人,这注定了他总是追逐容清的脚步。而若
即若离的容清让莫子木曾经忘记了什麽叫自尊,他只想能更近一步,无论是索要戒指还是邀请容清去做一场长途的私
人旅行都是完全有违於他个性的举动。
然而当时容清只是微微一笑,道:「黄金戒指戴在手上恐怕不太方便拉琴呢。」
容清这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当时鼓起勇气的莫子木莫名的狼狈,涨红了脸。而看似平淡的容清却鬼使神差地在事後
拍下了这枚戒指,也是这枚戒指让容清意识到自己开始偏远了目标,微妙的恐慌与对梅林的愧疚促使他快速地了结这
个计画。
如果当时容清告诉了莫子木他拍下了这枚戒指,那麽一切都会不同,他们会去中国旅行,那麽至少容清就会推迟他的
复仇计画,半年之後,林林会回来,莫子木根本不会知道他们的开始是一场阴谋。
莫子木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问容清,道:「你知道我最後悔的是什麽事?」
容清微有一点苦涩地道:「是後悔认识我,或者是後悔来加勒比海?」
莫子木的目光投向远方,用很平静地声音道:「我最後悔的是不应该鼓起勇气去爱一个人,相信幸福的可能……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