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家庭狂想曲——生野棱

作者:生野棱  录入:09-17

几本看了一半的书散落在地上,衣服也随便丢在房间中,也不知道书架和衣橱是干什么用的。垃圾筒外的垃圾比筒内

多,脏衣服也跟干净的衣服混在一起。
若菜实在无法忍受,一再要勇平打扫房间、勤洗衣服,勇平却只是敷衍了事,几乎动都不动。唯一改进的是起床之后

将棉被塞进壁橱里。
(衣服不洗也能穿,反正人不会因为垃圾死掉。)
勇平的想法是这样。若菜实在忍不住了,最后只好下海帮勇平洗衣服、打扫房间。
吃饭时,两个人的性格和习惯更是清清楚楚地表现出来。
一开始勇平总是厚着脸皮,什么都不做。后来终于订出生活公约;两人协议轮流做饭。只不过第一天,勇平就因为上

课的关系没能遵守约定。勇平有时间上的限制,当然不能太勉强。
若菜虽然在医院上班。但身为牙医,跟一般住院医师不一样,他通常都在固定时间上下班。
相对的,身为大学生的勇平看似有非常多的自由时间,但是兽医系有很多实习课程,回家的时间总是不定。有时候很

早就做完实习,六点左右就回来了;有时候又忙到半夜,甚至天亮了才回来。
就算有时间,勇平做饭的可能性也很低。因为当若菜不满老是自己做菜而罢工时,勇平总是能面不改色地吃着猫食或

狗食裹腹。若菜见状只好乖乖地做饭。他实在受不了勇平竟然能吃狗食度日。
勇平吃东西的样子更让若菜受不了。因为勇平可以毫不在意地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再丢进嘴里。过着西式生活的若菜

家总是穿着鞋子四处走动,而且那些猫啊狗的也总是在室内外来回活动。
“为什么掉在地上的东西你也能吃?”
若菜忍不住发火。
“又没脏。”
勇平夹着从地上捡起来的猪排定定地看着。
“太脏了吧?”
“不要在意。若菜打扫得很干净,没沾到什么。”
若菜气得青筋暴露。再说他是个牙医,本来就比一般人注重口腔卫生,至于勇平,虽然人跟兽不一样,但毕竟他也是

学医的。然而,他为什么会这么没神经呢?
偏偏勇平又对发怒的若菜说了更离谱的话。
“我们在解剖时就用被动物的血和酒精沾污的手抓着饭吃,而且实习室里满是动物内脏的臭味。相较之下,这里太干

净了,而且又没有味道。”
“为什么在解剖时吃饭?”
“为什么?因为肚子饿了呀!”
看到勇平一副茫然的样子,若菜知道自己生气是没用的。若菜也有过解剖实习的经验,而且解剖的是人。解剖的是自

愿捐献供研究的人体,所以在实习室吃东西简直是荒谬至极的事。有谁在解剖尸体时会有食欲?
难道兽医因为解剖对象是动物所以无动于衷?还是那些没有神经的人都去当兽医了?总而言之,若菜实在是没有办法

忍受勇平吃东西的方式。
此外,还有一件事——
打扫勇平的房间时,若菜闻到了奇怪的味道。他四处寻找味道的来处,看到架子上有一个瓦楞纸箱。他打开一看,发

现里面装满了动物的骨头。不但如此,骨头之间还长满了已经死去的蛆。
“啊……”
若菜发出惨叫,箱子滑落地上。发臭的骨头和蛆的尸体散落了整个房间。若菜差一点昏过去,可是他又不能让这些东

西留在房间里。只好一边哭着一边将房间打扫干净。骨头则拿去丢了。
若菜当然是怒不可遏,等勇平回来之后怒气冲冲地质问他。勇平则淡淡地回答:
“啊,那是拿来做骨头标本的猫骨头。我原本想在家里将它自组起来的。啊?蛆?啊,还留着啊?”
制作动物标本时,要靠人力将全部的肉从尸体上剔下来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就留着骨头上的肉让它腐烂,让蛆把肉都

吃光光,只剩下骨头。而蛆最后也会死光。可能那些骨头上还有些吃剩的肉,所以才会发出腐臭味。
若菜要问的不是这些。他想知道,勇平为什么把这种东西带进家里来?这些腐臭、带有明的骨头跟充满妈妈回忆的漂

亮房子是搭不起来的。
勇平的回答是——
“制作骨骼标本是我的兴趣。”
兴趣?他说这跟组塑胶模型的兴趣是一样的。若菜无法理解。
但是,让若菜对勇平真正感到愤慨的是关于艾比的事。
一开始,爱猫艾比跟勇平带来的动物们格格不入。勇平说的没错,他的宠物并没有欺负艾比,可是,对原先俨然一家

之王的艾比而言,这些突然出现的动物们简直碍眼到了极点。
而且,其中有一只是大狗。
每当勇平的动物一接近,艾比就毛发直竖,发出低吼声。
一看到它们,它就跳到架子上避难,迟迟不肯下来。附近有动物在,它也不吃东西。
若菜很担心,终于找勇平理论。他要勇平把大狗关在屋外,把有一张大脸的猫关在勇平的房里。站在若菜的立场,他

觉得勇平那些后来的宠物应该对艾比礼让三分的。
没想到,勇平只是对那只叫船长的黑猫交代了一声“好好相处”。
勇平的黑猫似乎很聪明。
除了一开始将艾比从餐具架上叼下来之外,它从来不去理会艾比;但是,自从勇平交代过后,它就开始照料艾比了。

一开始显得相当排斥的艾比,在不知不觉当中,竟开始跟在船长后面跑,简直就像船长的喽罗一样。
对出生不过半年的小猫艾比而言,累积了不少成猫经验的船长,或许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师吧?
可是,若菜可不觉得好玩。艾比为什么要是喽罗?它有纯正的血统,是真正的王子猫。相对的,船长只是一只不知父

母是谁的黑色杂种猫。艾比从来没有受过什么伤,而船长却瞎了一只眼,坏了一条腿。身份也差太多了。
而且,自由惯了的船长不单在若菜家里,还在附近四处闹晃。俨然成了喽罗的艾比竟然也跟着走了。想当初,艾比就

算在院子里玩耍,也从来没想过要越过墙头。
被带出门的艾比不理会若菜在家里为它担心受怕,玩几个小时也不累。回来的时候也满身脏污。在不久之前它那充满

光泽的毛发,正是若菜引以为傲的!
那种感觉就像呵护备至的儿子被坏朋友引诱而堕落一样。若菜真真切切地了解到拿堕落的儿子没辙,只能瞎操心的母

亲的心情。
就在这时候,他在常去的动物医院听到一个传闻。听说附近有几只猫被偷了。而且,都是附有血统书的纯种猫。
当天,若菜把艾比带到动物医院去。
“啊,小艾比,今天要打疫苗罗?”
艾比的主治医生佐藤兽医很温柔地说道,然后将艾比放在诊疗台上。
“它是艾比尼西亚种中最好的,特征非常明显。”
佐藤称赞了之后又说道。
“啊,对了。本庄先生,我得提醒你一声。最近宠物小偷相当横行,你要小心一点。”
“宠物小偷了”
“嗯。以前就有这种事,不过最近好像越来越猖狂。他们老是偷血统好的猫,所以你们家的小艾比也很危险哦!你平

常工作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只有小艾比吧?”
“不,现在我跟亲戚一起住,他还带着杂种猫和狗来,小艾比不是独自在家。”
“狗跟猫?那么,你的亲戚会帮你看着罗?”
“没有,他好像比我还忙。”
“哦,不过另外还有猫跟狗的话,应该没问题吧?狗会看家,而猫只要待在家里就没事了。”
“那只狗是一只老得整天只知道睡觉的老狗,黑色的杂种猫则老是带着艾比四处乱逛,最近好像还出过远门。”
“对哦!我记得你们家好像安装有可以让猫自由进出的门,还是小心一点得好。”因此,若菜对勇平说:
“如果艾比被抓的话怎么办?而且,也可能碰到意外,或者被野猫攻击。能不能不要让船长把艾比带出去。”
可是勇平却不当一回事。
“船长会保护它的,不用担心。”
船长脑筋再怎么好,毕竟只是只猫。而且坏了一只眼睛、一条腿的猫怎么保护艾比?然而,勇平只是一再说“别担心

”。
若菜不只对勇平的言行举止和生活态度感到反感,最近甚至还要担心起艾比了。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而现在,若菜的焦躁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们真的合不来、就因为勇平长得像母亲,让若菜感到份外焦躁。那是若菜心目中最美的一张脸孔,偏偏他的性格和

态度却跟脸孔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受不了了!怎么可能再过几年这种生活?!就算喝醉了,为什么我会跟那种人发生关系?都还没有跟女人有过,

竟然会跟一个男人……”
对于那一晚的事情若菜几乎没有任何记忆,也还好是这样。
今天是难得的星期天,若菜一大早就洗了一大堆衣服,洗得火冒三丈,这一切都是勇平的错。
一早起床勇平就叫身体痒,若菜觉得可疑,去看了看他房间。里面跟平常一样凌乱,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可是,完全无法相信勇平的若菜,后来拉出了棉被查看,发现棉被表面有很多芝麻大小的黑色小东西在蠕动。若菜用

显微镜看了一下,差点昏过去。
尽管早就习惯勇平的吊儿啷当,可是这次的冲击实在非同小可。
因为勇平的棉被里竟然长了虱子。
若菜全身发抖,自己漂亮的家竟然有虱子?可是,勇平却说:
“大概是附在我前天解剖的山羊身上的吧?不用担心,这种寄生虫对宿主有选择性,不会寄生在人体上。一开始会有

一点痒,以后就不会了。”
问题不在这里!棉被里长了虱子耶!若菜立刻把勇平柜子里的棉被全都拉出去送洗。连勇平的衣服也都全部重洗一次

。房里点燃五份驱虫剂。
然而,勇平当天轮到要到学校去饲养动物,三两下就溜出门了。若菜的星期假日因此泡汤,为勇平洗衣服洗到天黑。
“那张脸简直骗死人!竟然有这么脏的家伙,可恶!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他赶走!”
若菜怀着怒气晾着大量的衣服。
勇平的猫船长悠闲地在庭院的岩石上晒太阳,对若菜来说,这简直是火上加油的事。已经变成不折不扣的喽罗的艾比

,还在一旁对船长撒娇。
至于那只大狗老家伙则好像打出生以来就住在这里似地,敞着肚子睡在阳台上。
好悠闲的样子,悠闲得让人快流下眼泪。
若菜在这个家已经势单力孤了。
“怎么了?好多衣服啊!”
这时墙外有人对着因为竹竿晒不够,正把衣服晾到阳台扶手上的若菜说。
原来是若菜经常去光顾的宠物店的店长。他手上拿着好大的行李。
对了,因为家里动物大量增加,再加上有一只食量数倍于一般狗的大狗,所以若菜请店长从这星期开始将饲料送到家

里来。
若菜赶忙开门让店长进来,接过他订购的食物。合计三袋十公斤的狗食和三袋三公斤的猫 食,还有狗及猫的罐头。若

菜一边道谢,一边付了钱。 佩佩宠物店的店长平田清收了钱之后还不想离开,带着笑容看着外面的动物。
“原来是增加了新客人,难怪食量增加那么多。那只大狗是圣伯纳和哈士奇的混种吧?”
“我只知道它是杂种,倒不知道是什么血统。”
“不过,那只猫倒是货真价实的纯种猫哦!”
“不,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地方。跟那种杂种猫混在一起,我怕对我们艾比会有不良的影响。”
若菜不觉发了牢骚。
“不,那只黑猫也不差。是东方短毛猫。”
“你是说那只坏了一眼一腿的猫?”
“嗯,真可惜。那种样子的猫并不多见。要不是身体有缺陷,一定可以在猫展中获胜。嗯,搞不好还能被选为‘猫中

之王’呢!”
平田是没什么恶意,但是他看都不看若菜的艾比,倒一味地注意那只厚颜无耻的船长。若菜觉得很没意思,没想到那

只不起眼,一直以为是杂种猫的船长竟然有这么好的血统。
平田离去之后,若菜将手上的衣服丢在地上怒吼。
“我为什么要为白吃白住的人洗衣服、作饭?甚至还要照顾他的宠物?什么要我负责任?我有什么责任?就算喝醉时

犯了罪也会从轻量刑的……”
这时若菜发现了一件事。
“等一下,就算是我主动,勇平一定也有意思。也就是说,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啊!”
也就是说,这种事是互不相欠的。可是,自己却老是想着责任问题,忍受着勇平的没神经。
“气死人了!”
若菜将晾了一半的衣服丢在地上踩着。但是,仍难一扫他心中的不快。
傍晚,勇平从学校回来了。
“喂,这是在车站前的面包店买的,听说很好吃。”
很难得的,他竟然买了蛋糕回来,第一次展现他的体贴。
勇平再怎么没神经,大概也对棉被里长虱子一事感到理亏吧?而且,还想到要处理善后。
“还有,这是这个月的房租跟生活费。啊!我可以帮什么忙吗?”
勇平似乎想取悦若菜。
然而怒气未消的若菜根本不理会勇平,迳自将料理摆在餐桌上。
“哟……今天是烤猪排啊?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若菜的料理做得比外面好吃。……咦?我的份呢?”
“我为什么要帮你做?先破坏轮班约定的是你。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遵守约定了。以后大家各吃各的,想吃就自

己做。但是,只能用自己买的东西。你的宠物吃完现有的饲料之后,也请自行照顾。生活费就不用给了。我不会禁止

你用瓦斯或水、冰箱的。”
若菜冷冰冰地说道,勇平大概知道他真的发火了,乖乖地退了下去。
然后他依若菜所言,准备出门去买自己的粮食,但是出门前想先帮船长准备食物,于是走到放饲料的地方去。
“咦?狗食换了?”
以前的狗食是勇平买来的。决定一起生活之后,他把以前的饲料也一起带了过来。虽然量很多,但是有大食量的老家

伙在,很快就吃光了。若菜发现了,便连同艾比的饲料一起买了。当然,那是发生虱子事件前一天的事。
如果早知有这种事,他就不会订购了。生活虽然不是很拮据,但是为了早日付完遗产税的贷款,花费还是得省着点,

也因此被分手的女朋友讥为小气。
可是,货款已经付了,若菜实在做不出退货的事情。这件事也让他越想越气。
‘咦?袋子上面印了‘佩佩’。这是车站前面的宠物店吗?你是在那里买的吗?”装了猫罐头的袋子上印有店名。勇

平见状狐疑地问道。
“那又怎样?艾比的饲料一向都在那边买的。难道不合你那只高贵的猫的胃口吗?”
若菜尖着声音说。想起“佩佩”的店长一味地称赞船长,心底更加不是味道。
“不是啦,‘佩佩’的店长叫平田吧?他曾经到我以前打工的动物医院去过,我认识他。那个男人不怎么老实……”
勇平似乎有口难言。他对平田好像没什么好感。
“不怎么老实?我倒觉得比我眼前的男人更让人放心。”
“早上的事是我不对。前天晚上我熬夜实习,所以没有换衣服就上床睡觉了。要不是今天早上得去喂动物,我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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