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贾宝玉 I+II——一片懒云

扑通一声，王河跪倒在地，带着哭音道："小人犯了错，宝爷要打要罚都好，但小人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和、和那种、那种贼民扯上关系啊！"
我静静的看着他，拿起杯子慢慢的喝茶。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昨天的那个人应该是史念鸿，当然，也很可能是我眼花或者身影相似。不过，在这方面，我可是一点都不敢大意，所以今天一早，就想办法溜了出来。
假设昨天的那个人就是史念鸿，那么他会来桃花岛当然就不可能是单纯的吃饭了，过去的夥计都被我开了，现在桃花岛的小二、厨师也都是身家清白的京城人，当然，不是说这些人就一定安全了，可是，第一想来我的运气还不该这么糟，老脱不了天地会的圈子；第二，有了家累，一般人都是不想冒险的。
所以，想来想去，有疑点的就是这个王河了。王河是六年前的考生，这家夥千辛万苦，几乎差不多一路打零工带要饭的来到京城，但却好死不死的连行囊都被偷了。饥寒交迫了三天，在一个虽然没下雪，但却冷的刺骨的冬天倒在了桃花岛门前。
俺这个人虽然说不上多好，但良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就把他留了下来。於是这家夥就一边在店里打工，一边等春闱──很倒霉，那一年他没中。
当然，没中不是啥希奇的事，千军万马挤独木桥，挤过去的毕竟是少数，连现代高考──大学都扩招到那种地步了还有人考不上，更何况这种只有几百名名额的春闱了。
考不中，也不过就是留下或回去。王河当时说他家中也没人了，回不回去都一个样，所以想再试一次，希望能继续留在桃花岛。这家夥识字，先前的表现也够勤快，所以我也就没有拒绝。而他这一留，就留了六年，他好象没有再参加过考试，但却从一个夥计升成了掌柜。
"宝爷、宝爷。"他的头叩在地上，不停的哀求，"小人是绝对不敢和那些贼流有关系的，请宝爷明查。"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起来吧起来吧，看把你吓的，我不过是听到点风声问问你罢了，起来呀，让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小人、小人站不起来了......"王河扶着凳子，试了几次，才勉强站起来，脸涨的通红，汗水连领口都！湿了。
"瞧你这点出息！"
王河喘了几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宝爷也是知道的，朝廷对这种乱臣贼子向来是不留情的，小人实在是怕受这种无妄之灾。"
"得了得了，难道我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你送到天牢里去吗？"
"是是，宝爷是最体惜人的，只是、只是小人的胆子小，实在经不住吓。"他说着，又擦了擦汗。
"行了，我只是问问，没有就最好了，其实就是以前有什么......但只要不再和他们有关联，也没什么关系。"我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把茶杯放在桌上，他立刻帮我又添了点水。
"你去把这个月的帐本和我以前留在这儿的银票拿来吧，我记得应该有八万了吧，你拿六万过来。"
"是是。"他放下茶壶，躬身退了出去，而我，则盯着关上的木门，慢慢的眯起了眼。

45
桃花岛在未明湖附近，要换成现代，应该就是北京大学那一片，俺对这所学校倒没有什么向往──因为知道是绝对考不上的，但想到俺在这么一片算是未来中国学术的圣地上开了这么一个被当代文人骚客追捧的饭店......恩，怎么说呢，反正是很能满足俺的阴暗心理啦。
桃花岛的一侧能看到特意种上的桃花──为了这些树，俺当初花的钱基本上又能盖一个饭店了。另一侧则是能看到未明湖。因为这两个原因，所以即使后院除了客房也提供包间服务，但一般却没有人会点那里，而我，则在这个位置给自己留了一个房间。
内院的环境其实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在秋天，隐隐的还能看到街那边的菊花。
"少爷，您要的羊肉串。"悦晴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的与其说是羊肉串，不如说是羊排之类的东西，没办法，这是古代，钢条、铁条的东西不是说弄不出来──针都磨的成，何况只是个条呢？可是，要真的把起码五分硬币粗的铁棒弄成细细的铁条......呃，俺目前还没腐败到那种程度。
贾家和王府的食物都非常精致，但要想吃的痛快，还是只能来这里，当然，一般情况下，桃花岛推出的也是符合一般文人要求的东西，不过作为幕后老板的我当然有点菜的权利。
悦晴将盘子放在我手边的桌子上，我漫不经心的拿起一串，慢慢的啃着，目光则还放在对面的菊花上。也许是为了挽回赛马上的失礼，当朝对於文比终於给了一个确定的日期──十天之后。
今天是八月二十一号，也就是说九月一号就是真正的比试。虽然说还没有公布题目，但在这个季节，不可能不用到菊花的。
说到菊花诗，当然就是陶渊明的《饮酒》了，在我的印象中，纳兰性德好像并没有太出名的菊花作品，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写出一首经典。而如果真的出现一首和《长相思》不相上下的作品怎么办？当然，曹大大的文采是绝对不亚於他的，但问题是我脑中的曹大大已经定型──反正红楼梦中就那么多诗词，背完后我是绝对不可能弄出相似的东西了，而纳兰性德还活着，还有可能写出无数篇名篇！
"哼，事事都跟着咱们学，那种饭店，开不长的！"
"咦？"我惊讶的回过头，就看见悦晴一脸气愤的瞪着对面。
"少爷不用担心，那种饭店早晚关门，这个月虽然是他们的客人多点，但酒席还是咱们这边的多，而且那边的客人撑死了也就是几个京官，咱们这边可是东王府的世子也经常来的！"
"......悦晴，对面的老板和你有仇？"
悦晴想了想："倒也说不上有仇，但他们事事学咱们桃花岛，太恶心了！"
"事事......？"
"不是吗？咱们叫桃花岛，他们就叫菊花洞；咱们种桃树，他们就弄菊花。总之就是样样跟咱们学，恶心死了！"
"我记得里面的布置什么的，都不太一样啊......"我喃喃道。
"少爷说什么？"
"哦，没什么。那个，悦晴啊，其实那边也开了个这样的饭店，对咱们来说还是好事。"
悦晴歪着头，一脸不解的看着我。
"怎么说呢，举个例子吧，一般要买古董都会到潘家园，要看热闹都会到天桥对不对？如果潘家园只有一家古董店，或者天桥只有一个杂耍摊，那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去吗？"
"还是会有人去吧，就像八宝斋。地点很偏，但少爷不是说很多王公贵族都要到那儿买东西吗？"
"是，八宝斋走的是精品路线，但咱们毕竟是饭店，不可能把一盘青菜买到三百两的价格，所以，要是只靠几个世子撑场面，少爷我还不如也去做古董生意呢。"
"可是......"
她还想说什么，我摆了摆手，插口道："桃花岛才开了六年，但也差不多算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饭店之一了。你觉得，咱们为什么能做到这个地步？"
"恩......咱们的环境好、东西好吃，还有、经常有大人物来咱们这儿......"
她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不错，还有呢？"唉，悦晴啊，老实说我真有点不敢相信你是金珠的妹妹──能力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上，你要是能像金珠一半，我就把桃花岛交给你了，现在也不用在这儿想那个王河到底是干什么的家夥了。不过，算了，想来金珠也只想你开开心心的，然后嫁个好夫婿吧。
"还有，咱们这儿的气氛好......"悦晴又说出一个我曾经对她说过的论调，让我不由得在心里再次叹气。
"是的，因为咱们这儿整体的气氛不错，所以那些才子们才愿意往这边跑。就是那些新来的、没多少银子的考生也愿意在咱们这儿用点点心。现在你明白了吧。"
悦晴一脸迷茫，我只有把话摊开了："对面的桃花岛和咱们这儿的气氛很像，这就又形成了一个整体的气氛。虽然短期看，可能会令咱们受点损失，但长期来看，却会让更多的人来这附近吃饭。更何况，咱们不也没受太多影响吗？"
悦晴这才恍然大悟，然后一脸崇敬的看着我："少爷真聪明，怪不得姐姐那么听你的呢。"
我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一下："行了，少说奉承话了。这是王河刚才送来的帐本，我刚才已经大体看过了，你再算一下。"虽然悦晴就住在桃花岛，但在外人面前从没表示过要插手饭店的事。一开始，这么做只是因为她一点经验都没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也容易被人欺负，但后来，则是因为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但是，就算她注定成不了一个好的管理者，我还是要求她看帐本，并要求她每个月写一篇类似於心得的东西──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有关经营方面的。我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俺一直觉得女孩子总要有点经济能力的。王熙凤之所以在荣国府中有那样的地位，就是因为她一手管着府内的支出和收入。当然，悦晴不太可能嫁到像贾府这样的家里，可是，我也绝对不想她将来变成那种把一切都交给丈夫的小媳妇。
不过悦晴对这个工作却深恶痛绝，每次都仿佛吃毒药似的，唉，傻丫头，将来你结婚了就知道了。

46
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来还是在金珠的冷眼下才将这个月各方面收支清算了一遍，我看了看，大体上的数字还是不错的，至於细节，我刚才也只是大体上心算了一遍，所以还要回去再核实一下。非常可笑的，在现代，俺是极度讨厌数学的，课本上的讨厌不说，就是平常的计算也觉得很麻烦。但自从开了这家饭店，则对数字就越来越敏感了，这也算是环境逼迫吧。
咦？这个草纸上写的是什么？
"金珠，麻烦你再帮我倒杯茶好吗，菊花加玫瑰露。"
"是。"
金珠走了出去，我则抽出那张纸条："好了，悦情，你想和我说什么？"
悦情小脸一红，把纸条团在手里，吭哧了半天还是支支吾吾的。
"悦情，你要再不说，你姐姐就要回来了。"
"那个、那个，少爷今天说过、说过，悦情、悦情可以自由、自由选择......夫婿......"
最后两个字说的比蚊子哼哼的声音还小，我是根据前面的话和她那可以煎蛋的脸才勉强猜出来的。
"怎么，小晴儿终於有心上人了？"我笑嘻嘻道。
悦晴的脸更红了，我十分怀疑放块冰上去，马上就要蒸发了："少爷、你、你答应过姐姐的。"
她竭力装出一副威胁的样子，不过对向来阴暗心理浓厚的俺的威胁......呃，当然，金珠的招牌还是管用的："好好好，你厉害。说吧，你喜欢上谁了。先说好，贾连是绝对不可能的。薛......呃，蟠哥哥你也别想了。至於其他的几个世子，你要真喜欢......我倒可以帮你问问看，但我个人建议还是少和这些家夥扯上关系的好。"
"少爷你说什么呀，人家只不过问问。"
我有点不解的看着她，她跺了跺脚："人家只是问问是不是真的可以、可以自己选、选......是不是真的、真的什么人都可以？"
"只要那家夥是真的喜欢你，而人品也过得去的话。"
悦晴立刻羞涩的笑了出来，还要再说什么，金珠就回来了。我虽然觉得这个小丫头可能是爱慕上谁了，不过现在也不好追问。喝了茶，看看天色差不多了就向外面走去。
虽然古代的秋天比现代冷了些，但基本上还算是怡人的气候，把马丢给下面人牵着，我边走边和金珠闲聊："阿曹他们最近怎么样？"
"李师父说已经可以练长拳了，不过记芹的骨骼比较细，李师父最好练剑或暗器。"
"那就让那小子自己选个，看他是喜欢剑还是暗器好了。"我耸耸肩，不在意的说，反正他们练什么对我都一样。
作为贾府的宝二爷，我是完全不用为银子操心的，就算将来想找个没人认识我的旮旯做个逍遥的富家翁，也只需要把现在房里的东西偷偷拿出去卖几样好了。
但是，俺这个人有点被害妄想症──呃，也可以说缺乏安全感，所以，总想准备好足够的银子。银子，俺现在是不缺的，这几年饭店赚的钱大半都被我拿去买地了，剩下的一小部分则是投资在人的身上了。
这些人都是走投无路，景况非常惨的青少年或小孩，从桃花岛有赢利开始，这几年断断续续也收养了三五十个，最大的十八，最小的五岁。这些人，有的被俺资助去参加考试了，有的被俺丢到当铺、铁铺的地方去当学徒了、有的在好好学习中，当然，也有的领了俺的一笔钱后自己去发展了。这么多人里，年龄合适、骨骼也适合练武的目前只有三个，正好都是记字辈的──为了纪念伟大的曹大大，俺分别用了念、忆、怀、记，然后加上曹、雪、芹来给那些小孩起名字。
俺是绝对没想过去争霸天下的，所以自然也不需要什么死士，因此对这些人的培养也不过是为了以后做事方便点。而俺之所以会特意关心这三个小孩，则完全是因为对武功的幻想了。什么，为什么不自己练？问的好。第一，俺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世界没有那种一飞几十米，一掌下去排山倒海的功夫；第二......你去扎两个小时的马步就什么都明白了。
不过这些人说是我养的，但我也不过是出银子，很多事还是金珠负责，而因为她毕竟是女生，也不是太方便......想到这里，我突然停了下来。
"少爷？"金珠疑惑的也停了下来。
"那个，金珠，你今年也二十了吧......"虽然在古代呆了九年，但在很多问题上还是习惯用现代的思维，我就从来没想过她该嫁人，因为在我的观念中，二十五岁以前结婚，怎么说呢......很有点自掘坟墓的味道。但这毕竟是古代，二十还不成亲，已经被当成老姑娘了吧。
"金珠这辈子都是少爷的人。"不等我说完，她就斩钉截铁的道。
"咦......？"
"阿弥陀佛──"我正想再问下去，就听到一声佛号，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破烂、头上生疮的和尚站在前面──癞头和尚？！
"哪儿来的和尚，让开让开！"原本跟在后面的侍卫立刻上来驱逐，我摆了摆手，让他们下去，"和尚有事吗？"
"和尚没事，施主有事，施主近日有一劫难！"

47
"施主近日有一劫难。"那和尚双手合十，眉眼之间带着慈悲，但鼻子以下，特别是嘴角的笑容则很带有几分嬉笑的样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头上还长着我最厌恶的那种疙瘩样子的烂癞，但很奇怪的，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脏。
"去去去，哪来的臭和尚，让开让开。"后面的随从又出来撵赶，我再次伸手制止了。
如果是在现代，碰上这样的和尚我只会有一种反应──转身走人。我对真正的出家人还是很尊敬的，不说别的，只是他们能为了理想割舍其他欲望的毅力就足以让我膜拜。
但是像这种逢路说谁有劫谁有难的和尚......在俺眼里还没有路边摆摊算命的可信。可是，这是在古代！最重要的是，俺现在姓贾叫宝玉！
在红楼梦里，对贾宝玉最重要的是谁？林黛玉？警幻仙子？错，最重要的就是一对和尚道士！是他们，将宝玉带到人间的，是他们，在最后架着宝玉离去的，宝玉受了符咒的时候，也是他们出面解决的。
所以，虽然俺现在看见头发秃点的人就生气，但面对一个和癞头和尚如此相象的家夥......我所能采取的态度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