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贾宝玉 I+II——一片懒云

"是。"我恭敬的行礼，默默的向后退，快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他的声音，"路上......小心些......"
"......是，孩儿会的，多谢父亲关心。"
离开贾政的院子，我才长吁了口气，对等在外面的金珠点了点头，金珠的脸色却更严峻了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少爷，要不要把记曹他们调回来？"
"调他们回来干什么？"我失笑，"他们不过练了几年的功夫，刚刚有个底子，能起什么用？"
"但府里的侍卫处理一般事情还行，如果真有个什么......"
"怎么，他们几个就比侍卫强了？"我摇摇头，贾府的侍卫虽然说不上什么武功高手，但从侍卫的范畴来说，还是精良的。史念鸿的武功并不见得比他们高太多，他这次能得手，完全可以说是计划的成功。这个世界上既然没有惊天动地的功夫，那么武功高手再高也是有限度的。
"侍卫是不愿意为少爷舍命的。"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为什么要他们舍命？人的命只有一条，当然要为自己舍了。"
金珠嘴唇翕动，却没有说什么。我心中一动。虽然记曹他们这些人都是以我的名义在养，但真正照顾他们的却是金珠，很难说她不会对他们进行什么命是少爷的救就要为少爷舍命之类的洗脑。不过应该不会吧，她也没这么多时间啊。
收回思绪，我点点头："走吧，趁现在老夫人和我母亲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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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北静王遇刺的当天，贾老夫人就对我下了"不许出门"的严令，这两天更是把我看的死紧，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来找贾政报备。
虽然我不认为有什么危险，但为了符合潮流，同时也是为了给随我出门的人壮胆，我还是带了比平时多两倍的侍卫。
走在街上，我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严峻。虽然用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会有点夸张，但你几乎时刻都能看到士兵们的身影，往往是这一队刚过去，下一队又出现在街口。
路边的商店有很多已经关门了，有很多虽然还在营业，但几乎找不到一个客人，只有那些经营米、面等必需品的铺子还多少带了点生活气息。
进了王府大街，气氛更为凝重。在平时，这条街上就没有太多人，但今天除了巡逻的士兵，却仿佛连任何生物都没有，好象那些昆虫飞禽也都知道这里是不可靠近似的。
看到我，门上的管事明显的一愣，好象我的头上突然长出两根角似的，也是，在这个时候，无论是不是"北"派的好象都应该和北静王府保持距离。就像是贾政，他倒不见得马上就要换支持的对象，而是在形式这么紧张的现在，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就算不怕刺客的手中剑，也要思忖站错队的下场。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贾政才会同意让我出府。
据我所知，贾政是支持北静王的，两年前，我那个一派大家闺秀风范的大姐就嫁给了北静王做侧妃──当时我还很是YY了一番自己对李锦的身份，直到有一次李锦真的叫了我一声舅舅，我才吓的再也不敢开这方面的玩笑──要是传出去，我受罚挨打也就算了，贾元春的日子是必定要难过的，我对这个小姑娘虽然没有什么真的姐弟情，但却也不想她因为我受连累。
有这样的关系，贾政当然不会轻易的放弃北静王。但北静王现在是生死难说，三天的昏迷期，在这个医疗落后的时代，几乎就等於大半条身子进了古代。而他一死，也就代表着"北"派彻底失势。如果在这个时候还力挺北静王，那无疑是拿整个家族开玩笑。
可是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有奇迹的，如果万一北静王好了，挺过来了，那这个时候没有什么表示的贾家立场上就尴尬了。贾政想必也很为此苦恼吧。而我的提议对他来说，就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谁都知道我和李锦的关系好，而我今年也才九岁，这个时候到来完全可以说是朋友之间的关心──哪个要关心他啊。
而，不管我怎么年幼，也毕竟是贾政的儿子，所以，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向北静王表示忠心──如果他还能挺过来的话。
北静王府的树叶仿佛都在一夜之间黄了，仆人们的行动虽然还是迅速、规范，但脸上的表情却一个比一个茫然。
离北静王住的院子老远，就闻到了药味，刚一进去，就听到乱糟糟的争执，我听了片刻，才知道是几个大夫在那里争是要安神还是刺激。一方面认为，北静王现在的身体需要休息，本来已经够虚弱的身体绝对受不了强烈的刺激，另一方又认为现在关键是要令北静王醒来。
两方面各持一词，引用了大量的医学术语，听的我是头昏脑涨，好象又回到了那恐怖的背单词时代，但从两方面的语气上却可以发现，其实他们都没有把握，现在的争执不过是拉一个赞同者，或者，把时间拖下去......
听说皇室中人生病，大多是需要靠自己的免疫力，看来指望这些太医实在不太现实。
我虽然有在王府自由出入的许可，但毕竟是北静王的房间，现在又是特别时期，所以我虽然进了院子，但一直等到通报的人回来，才继续向里走。
"我来给王爷请安。"我对李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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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坐在外屋的桌子前，我来的时候他正在写什么东西，听了我的话，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没有说什么，但对我向里屋指了指。
北静王的房间仿佛和外面是两个世界。王府的其他地方都静的让人觉得恐怖，这里却乱的如同菜市场。因为北静王绝对不存在被吵到的可能，所以不仅大夫们没有控制音量，王爷的妃子们也没有压抑自己的悲戚，如果不是有什么不吉利的忌讳，说不定早就哭成一片了。
贾元春也在里面，两眼通红，看到我，脸上闪出欣慰的表情，还没开口，眼泪就往下掉，她连忙背过脸，拿手绢捂住眼。
我从现代起，就不知道怎么应付哭泣的人，再说北静王妃也在，所以我先向她请了安。
"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北静王妃也摸了摸我的头。
北静王的房间是非常宽大的，里间也是分成三层的，不过只是由格子和屏风阻隔，所以也可以看成是一个房间。
大夫们在最外面争论，几个主要的妃子在中间那一层，而北静王则躺在最里面的那一层。也许是为了保持通风，床幔是挂起来的，只隔了一层纱帐，所以还能隐约的看到北静王苍白的面孔，不过三天，这个本来掌握着一半天下的男人就消瘦的厉害，嘴唇上也没有丝毫的血色，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因素，甚至觉得他连颧骨都突显出来了。
我和北静王本来就没什么话，现在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所以我只是在床边跪下来，磕了个头，又站了一会儿就走了出来。
"王妃也不要太悲伤了，王爷吉人天相，倒是王妃要好好保重身体呢。"我也只能说点泛泛的宽慰之言。
王妃虚弱的笑了笑："王爷的事，现在就只能看天意了，倒是锦儿这孩子，你有空就多陪陪他吧......"
我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闲话，北静王妃道："这里的药味重，你先出去吧，元春妹子，你也回去歇着吧。"
贾元春想说什么，但北静王妃已道："这两天也难为你了，王爷的身体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好起来的，别大家都杵在这里了，从今天起，咱们就轮班吧，我先来守第一班，以后几个妹妹除了早晚，其他时间还是在自己的房里好。这个时候，咱们可不能乱了。"
北静王妃平时虽然不太显眼，但就连北静王平时也对她礼让三分，其他几个侧妃更不敢和她对抗，无论是正受宠的，还是生下过长子的，对她都是非常敬畏，所以此时几个妃子也都纷纷起身答应。
我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李锦，所以就陪着贾元春向她自己的院子走去。作为后台势力不错的贾元春的院子离北静王的院子不远，即使这样，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她还是累的直喘气，喝了两口茶，她才歇过来，然后就开始问我最近贾府的情况。
虽然在三天前我才来过北静王府，但却没有见面，所以认真算起来，我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和她说话了。细细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又把刚才安慰北静王妃的那一套拿了出来。
她笑了笑，挥手让丫鬟们都出去了才道："你今天过来，父亲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
她沈默了片刻，然后摸着我的头道："宝玉，你是娘的命根子，可千万不能有事，要是你有个好歹，不说娘，就是我......"
她的眼圈又红了，我大是感动，笑道："姐姐说什么呢，宝玉好好的，怎么可能有事呢？"
她也扯了扯嘴角："没事当然是好的，不过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我一惊，还没开口，她有道："这府里有我一个就好了，没必要把你也搭进来。咱们贾家也算是富贵了，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咱们现在只要求个稳就好了。即使父亲现在没了官职，咱们也不至於饿死。"
这话实在是危险，我不知道要怎么往下接，只有唯唯诺诺。她叹了口气："宝玉，你自小聪明，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可是这一次，你就听我的吧。"
她说的真切，我也不好意思拿谎话对付她，正在踌躇，突然就见她脸色大变，用手捂嘴的干呕起来。
我瞪着眼，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姐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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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的原着中，贾元春好象是没有孩子的。如果她能生下一个子嗣，也许贾府就不会败的那么快──当然，也很可能会败的更快。
现在贾元春有了身孕，那对贾府的意义就不一样了。如果她生个女孩也就罢了，要是男孩......不不不，现在想这些还太多了，北静王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可呢。
贾元春道："先不要告诉父亲，我还没有让别人知道。"
她这话说的平淡，但却有一丝决绝的味道，我心中一凛，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姐姐，你......"
她抓住我的手："听着宝玉，虽然你现在还小，但你也要明白，家族才是最重要的。父亲做的，是为了整个家族；我要做什么，也是为了家族。而你，也有这个责任。你要明白，现在不能任性了。"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但我的心情却更郁闷了。我一直在以游戏的态度面对现在的生活，平时想的最多的也就是将来怎么摆脱当和尚的命运。贾元春的话，突然让我感到双肩异常沈重。
虽然她刚说过，安全是第一位的，但放眼整个贾家，没有几个人愿意跟我去过富家翁的生活吧。就是贾元春，她的意思也应该是看清方向，再做打算。
和贾元春说话实在是太吃力了，而且，守了几夜的她也非常疲劳，所以，我陪她用了些点心就出来了。
我在湖边静了静心，就去找李锦，却被告知他去了东王府。我在他的房间里等了两个时辰，眼看天就要黑了，只有回府。而没有意外的，一回贾府就被贾老夫人叫过去念了一顿，后来还是搬出贾元春的名号才算了事。
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把其他丫鬟都打发到外屋，独独留下金珠："关於天地会，你知道多少？"
金珠脸色一变，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少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天地会可以算是金珠的一个禁忌，我和她也有这方面的默契，从来不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就算现在我已经可以确认，史念鸿来到了京城，我也没有提到过。
也许是因为金大大的影响，我对这个组织的印象属於不好不坏那种类型的。虽然觉得那些愿意效忠前明的人不可思议，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如果史念鸿只是刺杀了北静王，我是还不会打破这个默契的，对於前明来说，北静王当然是属於要被消除的对象，可是，那些被刺杀的大臣虽然也可以用这个理由来解释，但规模如此之大，行动如此之决绝，布局如此之合理，实在不得不让人向其他的方面考虑。
当然，我会在这个时候向金珠发问，也多少是受了点贾元春的影响，无论我是否愿意，现在的我都是贾宝玉，贾政的儿子。
"少爷认为，这件事......是、是他们做的？"金珠带着颤音，但立刻又道，"不可能，他们做不到的。"
"如果只是他们自己，当然是做不到，可是，如果有人支持呢？"
"有谁会支持他们呢？难道、难道是那些满族人？"金珠仿佛自言自语似的喃喃着，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少爷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是据我所知，天地会的人，大多是前明臣子的后代，而且，他们的生活是很困难的，否则我父亲当年也不会......"
我点点头："在你想来，这件事，绝对不会是他们做的了？"
"我知道，他们中有一些奇人，可是这样的事......"她停了停，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肯定道，"不可能，如果只是他们自己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我想他们也不会接受别人的帮助的。"
的确，从理论上来想，自诩为正统的前明是不能接受其他人的领导的，而且，现在又有谁会给他们帮助？无论怎么说，对於大顺朝来说他们都是乱臣贼子，就算南怀王再想当皇帝，也不会自挖墙角吧。至於满族，这倒是有可能的。可是，前明会接受有着深刻仇恨，简直可以说是间接促使其灭亡的满族吗？
但是，我又真正的见到了史念鸿，难道说，他投靠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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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珠这儿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对於事态我完全失去了把握，此时，我终於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有多么薄弱。
在这个时候，贾府的宝二爷的身份也好，桃花岛的老板的身份也好，都是没有用的。我的年龄太小，我能用的人太少。如果这个时候贾家突然遭难，估计我不会比红楼梦中的贾宝玉的情况好多少。
而更令我不能不在意的，还有那个癞头和尚的预言──近日有难，难道贾府真的要在近日遭劫吗？
我不知道，只有千方百计的留意外面的消息，但是现在贾老夫人几乎整天把我锁在身边，所以，我连到街上感受一下都做不到，更别提到北静王府去探听消息了。我每天所能做到只是等待、等待、再等待。
在这种焦躁的等待中，有一个坏消息和两个不知道是要说好还是坏的消息。
坏消息是，又有一个大臣暴毙，虽然太医说是突发急病，但更愿意被人们相信的却是被毒死的小道消息，因为这个，贾府现在的食用品都被严格的控制了起来，不仅使用银筷子，还找人试吃──虽然我觉得这种方法很恶心，可也无可奈何。
而另一个消息则是南怀王上路了。自两年前，朝廷就下过三道示意南怀王回京的圣旨，但这个王爷却一直以边关事重不可轻离的借口向皇帝请罪。虽然他对於锦宁的确非常重要，但每个人都知道他是怕回来后再也回不去。
和北静王不同，南怀王在京城的根基不能说没有，但也是非常薄弱的，即使他拥有全天下士兵的拥护，但在满族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他能挥师南进吗？更何况北静王还一直卡着锦宁的粮草，据说从不给五日以上的余量。
所以，当那个圣旨传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观望、等待。而现在，这位王爷终於上路了，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至於第二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就是北静王还在昏迷中，虽然没有恶化，但在没有好转的情况下也实在只有让人为之祈祷了。
而在这样诡异的形式下，有一件事也许可以说是好消息了吧，那就是终於没有大臣再被刺杀。虽然没有抓到真正的凶手，但刺杀事件的终结，也终於使人能松口气了。
九月二十六日，南怀王终於抵达京城，虽然气氛还没有完全解禁，但这一天，还是有很多民众自发前往街上迎接──或者说是观看这位名满天下的王爷。贾府也有好事的仆人，据他们的说法，南怀王非常非常的英武，身高九尺，美蚺垂胸，脸色紫红──这到底是南怀王还是关二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