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的话才说罢,忽地有人一吼:「冷、念、生──你在做什么!」
呃,这声音是……斯文人!
冷念生反射性的马上回话:「我在抓小白脸送你。」
翟颖闻言,好生错愕。粗暴的家伙上勾栏院,就为了送他小白脸?
铿!
登时,额上的青筋浮现冒出好几条,嘴角微微抽搐,翟颖发出很死板的腔调:「念生,我对小白脸没『性』趣。」
「有的,你一定有兴趣。」冷念生双手环胸,有十足的把握,斯文人不会拒绝他的送的「礼物」。
挑眉睨了一眼躲在墙角的人,翟颖纠正:「那满脸是血的家伙现在已经称不上是「『小白脸』。」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顶上的天没下红雨,粗暴的家伙倒是转了性,异想天开地抓小白脸送他……嗟!这家伙八成是不满这阵子受冷落,所以反其道而行。
此时,张生终于搞清楚了,被痛揍一顿都是因为这张脸惹祸,长得俊俏是罪过……
唉唷,真夭寿!
「我……我根本不认识斯文人,爷……就别再打了……饶了我……」他一副可怜兮兮,马上撇清关系,就怕脸被揍到严重变形。
「呿!你孤陋寡闻。」冷念生踹他一脚,回头拉拔嗓门喊:「颖──这小白脸说不认识你。」
「嗯,是不认识。送到衙门就认识了。」翟颖站在巷子口,身后聚集一大群围观的民众,纷纷指指点点。为避免引来更多群众驻足围观,他问道:「你打完了吗?」
「打……」冷念生一愣,随即发出声哀嚎:「噢,完了……」适才揍人揍得太痛快,一时之间忘了该下手轻一点……
这粗暴的家伙又欠修理。翟颖浑身透出危险的气息,又连名带姓的吼:「冷、念、生!」
吓!冷念生的脸色一黑,偷觑了他一眼,问:「干嘛?」
翟颖皮笑肉不笑的命令:「你还愣着做什么,咱们回府衙。」
「回去就回去。」冷念生一把提起张生的领子,拖出巷子后,他挨近斯文人身边,跟着走。
冷念生沿途低垂首,五官像颗捏皱的包子,心里不断犯嘀咕:该惨了……
入夜,府衙大人的房里不寻常。
内室晕黄,两道重迭的身影透印在床帏,为这夜里增添几许暧昧的气氛。
「我是谁的?」
「我的。」
「老子就是爹,爹是娘的,你明白了吗?」
冷念生不断点头,有气无力地喊:「明白……明白……你快……放手!」死文人……真过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说教……」他不过是自称一声「老子」被逮着,斯文人连这个都计较。
翟颖悬宕在他身后,落唇在他耳畔问道:「念生,你把我的话当马耳东风,听过就算了是吗?」
直觉反应是当然……这话千万不能说。冷念生揪紧床单,嗯嗯两声之后又猛摇头。
「阳奉阴违的家伙……」翟颖敛下眼,探舌描绘他发红的耳郭,轻咬几欲快滴出血来的小巧耳垂给予刺激。
「啊……」冷念生浑身一阵战栗不止,下腹的欲望受到更快速的爱抚、套弄,先前几度宣泄在斯文人的手中。
他快被榨干精力,斯文人倒是能忍。
「别……别弄了……」他忍不住求饶,无奈身后的人依然故我。
多爱这家伙直率的性子和那一份喜欢的情绪表达。「念生,若要送礼,把你自己送到我手上即可。」恶质地将他的饱满握得更紧,指尖挑惹那敏感的顶端,存心逗得他更加失控。
「啊,混帐……颖,放手……放手!」亢奋的因子在体内流窜,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无啻是种折磨。
冷念生挣扎的双手被缚,浑身软绵绵的被斯文人压制,感受到磨蹭在股间的硬物寸寸进入。
「呜!」他猛地汲气,伴随缓缓的抽撤,整个人徘徊在极乐与胀痛的边缘。
「啊嗯……嗯……」他浑然忘我地摆动身躯,配合另一半的索求。
腻人的嘤咛缭绕在耳畔,翟颖的唇舌沿着他优美的颈部往下延伸,逐一舔吻他身上的累累浅痕,印下满怀怜惜的嫣红记号。
「噢……嗯……」眨了眨氤氲的眼,冷念生迫切地叫:「放手……」
「嗯,等会儿再放。」挺身戳刺,他从容的控制身下的人儿。
「念生,你答应过要听我的,以后要乖一点,别惹事。」
「噢……好……好……」轻咬着缠绕于手腕的腰带,甜蜜的折磨剥离了神智,此时此刻,无论斯文人说了什么,他一概应好。
翟颖很满意的一哂,骤然放手。
「唔──」饱胀的情欲一瞬间尽数释放,汗湿的身躯一阵抽搐不止,紧缩的股间牢牢吸附着巨物,惹来更激烈的撞击。
「嗯啊……啊……」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滚烫的侧颜被男人亲吻着,伴随一声声低沉的轻唤:「念生……」
一剎那,目眩神迷地轻眨眼,不由自主地抬高臀,任由另一半主宰,只为喜欢的人展现醉人的媚态。
翟颖松开缚在他手腕的腰带,挺身将他翻转过来面对,抽离的欲望再次进入他紧窒的体内,享受极致的快感同时也低头攫住他微启的嘴,探舌进入纠缠。
「唔……」他张臂紧攀着斯文人结实的身躯,浑身汗水淋漓的缠绵,直到半夜。
透在床帏的身影依然重迭,冷念生累趴在翟颖的身上,似只黏人的猫儿,睡得深沉。
翌日。
冷念生狼吞虎咽一桌的膳食,含糊不清的问:「颖,你何时才要解决关在牢里的小白脸?」
翟颖细嚼慢咽嘴里的食物,尔后回复:「我先解决你比较重要,以后逮到犯人的时候,不许使用拳头解决,你只要拿绳索绑一绑再押回来即可。如果手边没绳索,身上的腰带可以拿来替代。我昨晚示范过。懂了吗?」
「啊!」冷念生瞠目结舌,「你……」
「怎么,还不明白?」翟颖搁下碗筷,笑问:「要不要再示范一次?把手伸出来。」
冷念生摇摇头,一双筷箸倏地插入一只鸡腿。幸好反应够快,瞬间忍住一股冲动,没将一双筷箸砸往斯文人的笑脸。
但是,真的好想……咬咬牙,手一伸,把鸡腿递给他,「你慢慢吃。」
翟颖当下接过,有礼地说了声:「谢谢。」
此时,冷念生已冲出房外,一脚踹远了地上的石子,咬牙懊恼地骂:「妈的……我干嘛要听话啊?」
呿!真没出息!
─记号《乞巧节》完
哑妻《乞巧节》
农历七夕的夜里,满天星斗,在浩瀚的天际隐隐闪烁。
约莫戊时,骤然下起了一场蒙蒙细雨,融合了凄美的传说,牛郎与织女相会,纷落的雨是织女的泪水。
尹玄念从不相信这无稽之谈,也不特别注重节日,心思全然地搁在孩儿身上。
伴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母子三人在藏书阁内作画。
铺了一块毯子,搁着一张小茶几,席地而坐,他教甫满三岁的小儿子冷玄铁提笔在纸上涂鸦,一双小手沾了五颜六色,小脸上也染上些许色彩,显得相当滑稽、可爱。
冷记善在矮桌旁安静地绘画,论年纪排行,宅院的仆佣皆喊他一声:三少爷。
冷铁生夫妇俩收养他一年多,冷记善已经相当熟悉宅院的环境和亲人,彷佛一串肉粽似的,上有两位哥哥、一位出嫁的姐姐,年纪尚小的弟弟,以及一群亲家、叔叔、阿姨们和表侄。
今夜,宅院里比平常热闹,哥哥、姐姐、姐夫都回来串门子,爹的手下们也来应景凑热闹,简直像中秋节和过年时节。
娘喝了些酒,酡红的脸庞美得令他时而看得呆了。
他好美……不过,美得让爹很不放心就是。
听春花道起过往,爹和娘好不容易才厮守在一起,得知他们过往的事迹,起初他不太能理解爹为什么对娘这般死心塌地,也无法想象两位哥哥的关系非比寻常。
懵懂无知大人的感情世界,但经过长期相处,也就见怪不怪了。
其实,他有点怕娘。娘待人一向冷淡,常来串门子的杨老板,娘对他不予理睬,那态度就是要画没有,要命一条。
好生纳闷,娘为什么这么固执?
卖了画,可以挣银两呢,他不懂娘为什么不卖。
「记善,你画了些什么?」尹玄念挪至矮桌前,凝视三儿子在纸上画街景,以灰黑的色调勾勒一群乞丐蹲在庙前乞讨,纸面上还有一群人,他瞇起眼,才看清了那些人的表情冷漠,整张图呈现的相当晦涩。
「娘,我在想老乞丐。」
纸面有一位老乞丐对路人伸长手,偎在身旁的孩子显得畏缩。尹玄念一抬眸,映入三儿子的脸上显露一抹哀伤。
不禁愕然这孩子的内心世界和外在所表现的行为截然不同。
三儿子在平日有点野,性子活泼。初来到宅院时,他仍会犯下偷窃的行径。
拿的东西不外乎是些吃的、用的以及小儿子的玩具,一一藏在床底下,塞入柜子里,此事经由春花的打扫、整理房间才悄然揭露。
他和相公知情后也不点破孩子做了什么。两人猜测他偷窃的坏习惯应该是来自过往,贫瘠的生活造成他必须偷些食物、衣裳等等满足所需。
经过商量,两人试着以诱导的方式满足孩子的需要,平日嘘寒问暖,事事关怀,暗中派春花逐日检查他的房内是否还有些偷窃得来的物品。
庆幸,这点坏习惯逐渐改善。
至今,孩子已不再犯。于是他开始教孩子习字、作画,灌输为人品行等等正确的观念。
冷记善偏头偷觑着娘,须臾鼓起勇气提出要求:「娘,我可不可以学骑马?」根据观察,娘一旦喝了些酒,凡事比较好商量。这招是跟爹学的。
「你爹答应了么?」
「答应了。」
尹玄念柳眉一拧,无法苟同相公太溺爱孩子。
横竖着瞧──孩子年届十二岁,万一像念生一样……不妥!
「我不准你学骑马。」他一口回绝。
「噢……娘,别这样……」小脸一垮,好生失望。
「你年纪尚小,以后再学。」
「我不小了。」
「不行。」
「以前二哥在我这年纪就可以。」
「哦。」尹玄念顿了下,解释:「那时候我丧失记忆,没机会管教他。」当时,他连有儿子这回事都忘得一乾二净。
「……」冷记善不死心,试图说服娘,「大哥在我这年纪也可以学了。」
「翟颖做事有分寸,我不担心他学坏。」
「啊。」冷记善好生吃惊,「娘会担心我吗?」他从不认为娘有多在乎他。
「我当然会操心。」他动手调了些颜料,取来孩子手中的画笔,添加了些明亮的颜色。「记善,你也是我的孩子,别忘了这一点。」
尔后,他不禁叹息──
担心念生惹事,担心翟颖为官调至外地,担心怜儿又将面临生产关头,也担心小儿子病着、痛着,最担心的是记善。
这孩子本性虽善,但不似念生善恶分明,也不像翟颖为人刚正,至今,他仍无法看透这孩子。
怕他在这年纪学坏,尤其是这孩子世故,若是学骑马偷溜到相公经营的赌场、酒楼,久而久之沾染一些流氓气,受污染,步入歧途……
一张脸在孩子面前愈皱愈像一颗苦瓜相,他不让孩子上私塾,为的就是防止坏事发生,于是将孩子绑在身边看着。
尹玄念低垂首,不禁苦恼若是没把孩子教好,怎对得起良心。
冷记善眼睛一瞄,视线越过娘硬邦邦的脑袋,赫然惊觉藏书阁外有两道身影。啊,爹和念生哥哥来多久了?
门外的父子俩来了好一会儿,此时一致摇头。
「念生,你娘很固执。」冷铁生双手环胸,颇同情孩子们和倔东西相处,想得到什么,得花点心思。
大爷就是最佳例证,以往没被倔东西给气死,实属命大。
「娘固执的性子没改。」他也受害过。冷念生双手也环胸,和老子如出一辙。「幸好,我是跟着爹生活,若是跟着娘,就算他教我读遍了四书五经,我也记不住那些。」他又不是斯文人,脑子尽是三纲五常。
经营赌场、酒楼压根不需要孔子、孟子、老夫子来说教,只要能赚进银子就好。
「儿子,你老子──我想拐娘子回房睡觉,最小的小鬼交给你。」
「哦,爹,这没问题,小鬼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冷念生笑了笑,凑近爹的耳旁窃窃私语:「您说记善想学骑马,这事也交给我办。」
「你想找个名目骗你娘?」
「当然,爹不是说过,必要时,撒点小谎无所谓,那叫善意的谎言。」
多么冠冕堂皇,不愧获得老子的真传。冷铁生非常满意第二个儿子相当机灵。「但是……你要如何从你娘身边把人带走?」倔东西只是嘴上不说,实际上,那些孩子简直是他的命。谁想在他眼前无端把儿子带走,他会翻脸。
「我让颖出面不就得了,娘不会怀疑。」
冷铁生点头,「你聪明。」
冷念生也称赞:「爹也不笨,若没您派人通知,谁要在乞巧节回宅院啊。」嗟!又不是大过年。
「我不找点名目把你娘灌醉行吗?」那倔东西从不注重乞巧节,妈的……大爷的生活必须跟儿子抢娘子,一点情趣也没有。
他仍是当怨夫……
「呃。」冷念生瞧爹脸上的神情充满肃杀之气,可见积怨已久──娘一定时常冷落爹。啧……这怎么行!
爹和娘若不恩爱,他和斯文人不就得时常回宅院来帮爹一把?
冷念生愈想愈不对,万一……一、三、五日得回宅报到,斯文人肯定是没时间,而他为了爹的利益,一定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如此一来,他和斯文人相处的时间更少……真糟!
冷念生的脸色一变,马上抬脚跨进藏书阁,一把拎起了满手都是水墨颜料的小鬼,头也不回地喊:「娘,夜深了,我把玄铁带去给春花照顾,您也该早点回房睡。」
尹玄念赫然回头,一双美目眨啊眨地,映入冷念生快速离去的背影,以及接收到小儿子鬼叫:「我要画画──我要娘──」
「念生!」他立刻站起身来,喊:「把玄铁还我──」冲出门外之际,一头撞上了硬邦邦的胸膛。
冷铁生将他扶正,笑说:「你听见念生说了什么,走,咱们俩回房早点歇息。」
说罢,他压低身子一把将娘子扛上肩头,同时吩咐三儿子,「记善,把东西收拾、收拾,你也早点回房睡。」
「好……爹。」怔了怔,冷记善在下一秒随即听见娘叫喊──
「混帐!你和念生串通……」
「少啰唆,你的记性差,忘性又快,早就答应我的事只会拖,平日管孩子管太多,操心那些杂七杂八干什么!」
「你放我下来──」他吼。
冷铁生搂着不断在身上挣扎、扭动的家伙,提醒:「玄念,心甘情愿一点,一天没哄孩子睡觉不会少块肉,你当心我凶性大发,把孩子丢到天边去。」
「啊!混帐──」
哼了哼,冷铁生不理会他鸡猫似的鬼叫,在这所宅院里,众所皆知──老大不发威,就是一头病猫。
尹玄念又气又急,压根想不起来究竟答应了相公什么鬼?
「砰!」
冷铁生将厢房门一关,把娘子往床上一扔。
「喝!」尹玄念跌在床上,脸红气喘,气呼呼地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死男人!我哪时候答应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