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银子?」不愿废话,实在是已经气得不想多说了,庄湛眼一瞪,立刻让老鸨收了声音。
「这位客倌,玉溪前前后后可是花了我们不少心血培养出来的……」
「多少银子?」这回轮到何歆打断了他的话,翻来覆去不就为了多要些银子,直说便好,别老是说不到重点。
「哎呀,这位小兄弟长得真是俊俏啊,这位客倌都有这位小兄弟作伴了,何必强要为玉溪赎身呢!」老鸭听到何歆发话
这才注意到了旁边还有这样一位富贵公子,看那仪态,就算十个玉溪也比不上,这庄稼汉居然想左拥右抱,实在也…
…
听到这样的误会,庄湛不由脸上抽搐,反倒何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壮湛,我倒成你男宠了。」
「若你真是我男宠,现在我便把你卖了,省得还要我花钱。」庄湛瞪了何歆一眼,又神奇地由怀里掏出两锭金子:「
这玉溪顶多值这个价,你看着办,是让我们带人走,还是让我们将门拆了,将人抢走。」
这明显是威胁,何歆听懂了,老鸭听懂了,连玉溪也听懂了。
「我说你这人真不识好歹……」老鸭正想怒骂,下颔边已多了一把血剑,冷冷的剑鞘沿着颈边绕了一圈,然后又回到
了下颔边上,庄湛朝着她笑了一笑,血剑随手一劈,顿时将一张桌子一分为二。
「好久没看到庄湛这嘲讽的笑容了,真有些怀念。」想当初刚遇上庄湛时,这表情总是挂在庄湛脸上,如今换别人承
受承受,何歆非常乐意。
「我说老鸭,我这位小哥天生脾气不好,你可别惹了他,拿着钱换卖身契,总比你这馆被砸了的强。」轮到谈生意的
时候,何歆永远比别人强,这老鸨分明就很垂涎那两锭金。
「这个……好吧,看在公子的面子上,这便是玉溪的卖身契。今日算是你走运,遇上这么个贵人。」老鸭当然知道那
两锭金子自己绝对是有赚没亏,只是没能再敲上一笔实在有些不甘心,可是客人是跟亮晶晶来的,分明就是江湖上混
的人,看那剑锋利得很,连鞘都不用开便能劈开桌子,换作是人……还是别想的奸。
送上卖身契拿过银两,老鸨带着护院走了下去,何歆笑得得意非凡:「玉溪,我说了赎你,便是赎你。」
已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的玉溪连忙下跪道谢:「玉溪今日谢过两位恩人,日后定当图报。」
「看你也是知书达礼的,出去后好好生活,真不成就到京城找我吧,我住京城何府,你问一下人,便知道了。」何歆
大笑,扶起玉溪,为自己又做了件善事开心,若是爹亲知道自己如此长进,肯定也是一样开心。
「笑过了吗?」在旁看着两人互动的庄湛递上一枝笔一张纸,顿时打断了何歆的笑声,逼垮了何歆脸上的笑容,苦着脸
提起笔又签下一张借条,离京城还有几日路程,自己可要小心,别再添了借条让自己受罪。
休息够了再上路时,何歆觉得庄湛有些变了,虽说为了保护自己还是同坐一骑而没像亮晶晶及毒夫子一般买了新马随
着,可那挺得直直的胸膛再不像平日那厚实的靠枕,硬邦邦地让随着马的跑动而颠来覆去的他如像过上了铁板。
「庄湛,你在干嘛?」在第十次撞上庄湛的护体神功后,何歆终于耐不住了,在马背上高难度地转过身抓住庄湛一直侧
头的脸,死死将它掰回了自己面前,两眼对两眼。
「没什么……」看到何歆那快逼到鼻下的唇齿,庄湛赶忙转离视线,从被何歆吻过后,他浑身都不太自在,此时反应
,实在是控制不住下的结果,他没法跟何歆解释?因为自己被他强吻了,所以变得下意识地在意起何歆。
「那你为什么胸膛变得硬邦邦的,弄得我后脑都撞肿了。」说完何欧也嘟起嘴,努力地指着后脑杓,让庄湛知道自己
的痛处。
「是吗?可是现今我要随时准备战斗,所以护体神功不能撤下,你就再忍耐两天吧,两天后,我们就能到达京城了。」
「真的吗?只要两天?」
「是日夜兼程的两天。」庄湛也笑了,看得出来,何歆已经归心似箭了。
「庄湛你这笑容好像越来越好看了耶。」看到庄湛弯起的嘴形,何歆抬头看去,就见庄湛双眼溢满一时掩不住的宠溺
,那种宠溺很像他爹亲的感觉,可又有些像别的感觉,让人看了觉得心里暖洋洋的,直恨不得多看两眼。
「等你将我怀里的借条还清,我相信我能笑得更好看。」庄湛轻轻敲了何歆一记,这小孩是他接任务以来花费最多的
一桩,不早早将他送回家里,自己还不知道要破多少财银。
「怎么能这样说?难道我离开了,你不会伤心吗?」打死都不会认错的宠溺眼神,何歆相信庄湛肯定对自己的戚观已变
,他们好歹同经患难,自然该有共患难的交情。
「能摆脱你这个前生欠债的,我该是开心,哪会伤心。」听着马儿跑过时的呼呼风声,庄湛抬手将快要扭伤脖子的何
歆的脸转了回去:「别再这样扭着了,很容易伤着。」
「扭伤也不用你管,哼!没良心。」何歆冷哼一声将视线重投回前方的路里,原本还想若是庄湛说些好听的,到时他还
债后再送他一些珠宝玉器的,当做这些日子以来的谢礼,哪知道这庄湛居然连句舍不得都不肯说,还一脸他越早走越
奸的表情,真是欠扁的武林高手。
看到何歆生气,庄湛摇了摇头,何歆似乎忘了,等到他返家之日,他们两人便再无瓜葛,过去种种很快就会在他这个
大少爷心底抹去。
奔跑了整整一日,除了必要的下马休息外,其它时候何歆都在马上坐着,等待着马儿将自己送回家里去。
越接近京城,他明白危险就越来越近,潘鸿飞一直没有动静并不代表他们能平安进入京城,恐怕就在望到京城那一刻
,潘鸿飞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如此的思量在四人间皆是如此,身为武林高手的三人都不约而同的保持着精力,预防最后时刻的拚斗,完全没防御能
力的小孩自然只好陪着三个闷葫芦一起奔走着,看着他们如何谨慎地攀过一个又一个的山岭。
再过一座山,捷径就已完全走完,剩下的就是宽广的康庄大道,也是最有可能受到袭击的地方。庄湛将无法出鞘的血
剑插在自己腰间,然后出奇不意地抱紧何歆的腰:「不管怎样,我一定会让你见着你爹的。」
那蕴藏着力度的语句让人有种信服的能力,何欧不由将手紧紧覆住腰间的那只大手:「我从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说得好,从现在开始,不管见着什么,你第一个反应就是要保护好你自己。」
「嗯!」
站在山头,看着眼前的康庄大道,庄湛率先领着马匹冲下去,四蹄奔跑的急速让风刮过脸上都会生疼,何歆咬着牙,
等待着最后一刻危险的临近。
才想着,突然耳边传来一声炮鸣,还没意会到发生什么事情,整个人都朝前摔去,那股将他摔出去的力度强烈到让他
摔到地上仍旧止不住地滚了好几圈才停在大道中央;被这样的撞击撞得全身发疼,眼前一片模糊,奸不容易,何饮才
勉强认出了前面不远处那旗帜鲜明的队伍领头人正是潘鸿飞。
「军队……」从没有想过这次的对手居然是军队,甚至连攻打城墙用的土炮也放在了潘鸿飞身边,那炮口正冒着浓烟
,可见方才自己被摔出去完全是拜它所赐。
「说得没错,让你们逃了这么多天,总该找个克得住你们的人马来,才对得住你们那拚命的逃逸啊!唉呀,我也觉得用
炮轰不好,我都还没跟庄兄你打呢,你就已经站都站不稳了,日后传言,说不定都是说我恃强凌弱呢!」
说风凉话的人自然是站在一旁摇着扇子的潘鸿飞潘公子了,今天他一身银白,看起来潇洒至极。
听到潘鸿飞对庄湛的发话,何歆勉强撑起身子看过去,只见庄湛以剑驻地,全身上下似乎都成血人似的没一块完整,
那身衣服明明是宝蓝的绸缎,如今看上去一身褐色,再也看不出从前的颜色了。
「厉害……连炮也找来了……」不是没想过潘鸿飞会搬更强的高手,可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必须跟训练有
素的军队对打,出师未捷身先死,自己难道真如此倒霉?庄湛不信,勉强伸出手指指向未来得及逃开而被炸伤的毒公子
与亮晶晶,又指指被他及时丢出去只是擦伤了些的大少爷:「潘鸿飞,我跟你赌一场。」
「哦?如今你筹码全无,要赌什么?我随便动动手,也能像掐死麻雀一样掐死你!」潘鸿飞不屑地看着如今全无威势的庄
湛,只会逃的人,已经引不起他的趣致来。「我身上有你要的玉佩,若是你赢了,玉佩归你;若是我赢了,你放了他
们。」
庄湛不理潘鸿飞那爱理不理的神情,扯开衣领掏出颈脖上一块即使在月下仍旧晶莹剔透的玉佩朝潘鸿飞笑道:「江湖
传言,集齐了温寒两玉便会有藏宝图一份,藏宝图有武林高人失传的秘籍、江湖难见的神兵利器,以及……动摇国之
根本的龙脉地图也在两块玉佩里;潘公子,不知道能不能当得起毁了这个宝藏的罪人?我虽是没有什么力气,但若只是
毁了这玉佩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第十章
「哈哈哈,庄湛,你果然是本座的好对手。你藏东西的功夫实在一流,我那天明明探过你身上并没有玉佩的存在,如
今倒又生出一块玉佩来了,你当我真信你这谎言吗?」
潘鸿飞大笑着,高举一手就要下令剿灭四人,却见庄湛嘲弄一笑,高举玉佩让月光透过,顿时一条龙影迅速壮大,只
是奇特的是龙影只有半条,顿时失了不少压迫的威力。
「这是……」
「寒龙玉!」
「好,好个庄湛,我答应你就是了。只是你赤手空拳,有可能赢得过我们这边人强马壮吗?若是你识大体投降,说不定
我还能保你一命。」
潘鸿飞前倨后恭的神态正正说明庄湛手上的玉佩是真的,何歆一手紧紧掐入自己臂里,那块玉佩明明自己在爬上山崖
前已经埋掉了,这块玉佩不是自己的……可为什么庄湛也会有这个玉佩?难道他真的也有这样的一块玉佩,还是他……
怀疑的目光看着两人对峙,何欧一时觉得身陷十里迷雾,怎么也走不出去,这些天来庄湛对自己的态度他能感觉到确
实是真实的、无欺的,可是那玉佩……
这头何歆还在胡思乱想,那头庄湛已经慢慢直起腰,站稳在了战场上。
「废话少说,你们要齐上或是单打独斗?」
「哈哈,庄兄你如此豪气,小弟我岂可辜负,就让这队沙场勇将陪你玩玩吧,也让将士们见识见识武林高手的厉害。
」潘鸿飞一退十丈以便自己观察庄湛凭何还能如此大的口气,手一挥,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已经围上去,手上长矛锋
利无边,顿时刺得何欧的心也在刺痛起来,一时也顾不得猜忌庄湛,只恨自己手无寸铁,无法帮庄湛一臂之力。
庄湛冷眼看着将自己围在中央的士兵们,手上那已认不出颜色的剑身一动,一条血布飞出,瞬间已捆住一人颈项,一
使劲,那人顿时飞了出去。
「真有力气,你们还待在那干什么,上吧。」潘鸿飞没想到庄湛一出手便是毁了一名士兵,看来庄湛仍旧有反击之力
,心底一阵烦躁,怎么遇上庄湛,什么简单的任务都会开始变得艰巨。
士兵得了批准,再也不规律的一个个上,围了一圈的人潮都朝庄湛涌去,手上长矛纷纷朝庄湛头上招呼,何歆看得都
忍不住要惊叫起来:「庄湛,你小心啊……」
话声未落,一道血光飞起,急切的啸声响彻了整个平地,庄湛背朝着月光浑身血淋淋地跳在了红月中央,然后俯冲下
去,手上利芒挥洒自如,不消片刻,一具具被削了头少了四肢的尸体就被抛出了包围圈,而随着圈子越来越小,众人
这才看见庄湛那把饮满了人血的剑正闪着炫目的冷光由一个士兵的尸体抽出。
「血啸狂铃?那把上古神剑,我还以为是传说呢!」从没有想过那两块玉佩真能成现实,潘鸿飞原本无波的眼也渐渐变
得疯狂起来,看着不远处庄湛如切豆腐似的将整只军队慢慢切碎分离,潘鸿飞心知此时庄湛已然入魔,传说‘血啸狂
铃’能控制别人的心智,平常看庄湛连罪大恶极的人也不杀一个,如今杀起人来如此随便轻易,看来这剑的传说也不
假,就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收归此剑而不让此剑控制心智,这实在是一件值得挑战的事情。
正在量度着,眼底余光就看到了吓得脸色苍白的何歆,潘鸿飞不由阴险地笑了起来,身形一动,人已飞奔到了何歆面
前,伸手一抓,正正扣住何歆颈上命脉:「庄湛看这边,若是你不住手,这小孩就要被我活活掐死了。」
「潘鸿飞你敢!」杀得已经眼红的庄湛突然听到这样叫唤,转头一看,果然看到何歆正被潘鸿飞掐在手中,满脸苍白,
双目垂泪地看着自己,心底突然一阵揪痛,庄湛最不愿就是有人用这样的眼光看着自己,手上血剑一挥,人便朝潘鸿
飞扑了过去,身影如大鹏展翅,瞬间已扑至潘鸿飞面前。
没想到再无压抑的庄湛会有这样的武功,潘鸿飞急忙伸手挡却过不及三招,手上的何歆就已被抢去,潘鸿飞从没有输
得这样彻底,手上折扇一叠,趁着庄湛抱着何歆退离,手上机关一按,扇杆突然飞出几口寒钉,月光下一闪而过也可
看到那长约半寸的寒钉是何等的锋利。
「……嗯……」破空风声这样急,庄湛根本来不及判断潘鸿飞在使什么暗器,抱过何欧转身以背去挡,却没料到三口
钉竟是重叠着轨道向着同一个方向而来,护体神功挡得了一根钉、两根钉,却挡不住第三根钉。
钉从背后插入,胸口穿出,顿时惹来庄湛闷哼一声,幸好何歆刚被他带至身旁,这下钉子才没继续往何歆身上钉.眼
睁睁看着庄湛被钉子穿了个孔,何歆才像反应过来,两手急忙抱着筋疲力尽又受了重伤的庄湛坐倒在地,低头一看,
原本黝黑的脸色早已全变苍白,除掉胸口开了一个洞外,全身其它地方也在流血,看上去就像要将全身的血流光似的
可怕。
何欧瞪着庄湛,直到这个时候,庄湛看着自己的眼睛都带了些宠溺,血手轻轻印在自己的脸上肯定会为自己印出一个
血手印出来,可是自己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为什么眼睛看不清东西,他想好好看着庄湛,一辈子就这样看着庄湛宠溺
望着自己。
「别死……呜呜……别死……庄湛,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碰着他有感觉了’,这样抱着你、看着你、叫着你,心疼得
快要死掉的感觉就叫喜欢,我知道了,所以你别死,别死啊……」已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何歆泪水不停滴在庄
湛脸上,他不要庄湛带他回家了,他也不要怀疑庄湛什么了,只要庄湛活着在旁边嘲笑他,他也觉得开心,只要庄湛
活着就好,活着……
嘴唇含着泪水然后将气渡过去,何钦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知道庄湛胸口已没有了跳动,他要渡气过去,庄湛只是
岔了气晕了,不是死了,他不是死了!
「啊……」猛然地大叫一声,何歆只觉得手中的躯体何止千斤,他快点站起来站起来啊!
「何歆,只要你将庄湛颈上的玉佩给我、我可以救他不死。」潘鸿飞站在不远处,看着原本一直假想的对手慢慢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