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决定先抛开这个问题,回头再想,疑问实在太多,“那,你师父,为什么要送那块玉给我爷爷?”
“当年不知哪里传出去的谣言,说我们观中有宝,招来了一批一批的小贼。这玉既然有了魂魄,就是一个生灵,我师
父生怕这玉被贼盗走,沾上贼气,变成一个恶灵,就干脆送给了你的爷爷,我师父的好友。”
“那这玉,也就是借了我儿子的肉身,来这世上走一遭吧?不会有什么坏事吧?”
“说不准,这玉,据我师父说,刚被带到观中的时候,是带着满身的怨气的。在观中供奉了很久,这怨气才渐渐化解
,或者说,是压制了下去。”
王建着了慌,王天力这个儿子,自己失而复得,心里对他愧疚的很,也心疼得很,不管怎么说,身子是自己给的,又
跟自己有感情,怎么能不算是父子?“我儿子,将来会被这玉带上邪路吗?”
老道士摇了摇头,“他既是一块玉投生,玉无所谓善恶。他将来会被带上什么路,也就不知道了。不过,你肯定是受
了他一些影响。”老道士指指王建残缺了的小指。
王建不好意思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着了魔似的,赌上了……不过,这不是我儿子的错,我欠债,都是他
帮我还。而且,一直劝我不要再赌。跟我儿子没关系的,他是好孩子,没妈了,还有我这么一个混账似的爹,能健健
康康的长大,还工作了,我觉得他很好。”
老道点点头,“那玉自己有了魂魄,投生在你儿子身上,自然是长大以后,受什么环境,什么人影响,就长成什么样
。只是,他毕竟是个灵物,只怕他越长大,越会招惹精怪。那些精怪如果把他吸干,或者把他带坏了,可是个大麻烦
。”
王建立即觉得汗毛倒竖,没错!王天力小时候经常指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屋子,说那里有人,或者有动物。
王建的父母听了这话,就去院子里烧香,烧一些纸符。这样王天力几天内不会再说院子里有人了。
那时,自己还笑话父母迷信来着。
王建一把抓住老道的手,“道长!你是来救我儿子的吧?”
老道摇摇头,“老道寿元将尽,是想回老家看看,才上了这辆车的。没想到会遇到你,这大概是缘分,才来提点你一
二。”
“道长!你如果不能救我儿子,那你还有没有其他弟子,师兄弟?”
道士长叹一口气,“我观远在深山老林,附近也没有什么旅游区,早已日渐衰微。如今观里,也只剩老道,和一个哑
巴童子了。那孩子,还是孤儿院收留不下,老道去领回观里的。等我死了,那孩子也快成人,就去社会上讨生活吧。
”
“他没学到点东西吗?”
“他没那个缘分,老道几次给他开天眼,都没用。所以,也就没教他什么东西。他也学不了。”
“道长,那你就收了我吧!”
……
……
王天力眯着眼睛看他 爹。最后总结:“封建迷信害死人啊……当我是贾宝玉么?”
“你不信我说的?”王建。
王天力摇摇头,“爸,你去洗洗,吃点东西,再睡一觉,等你睡醒了再说。”
王建拉住儿子还要说什么。
王天力又来了一句:“那,爸,你在那道观里,交了多少学费?”
“一分没交,还管吃管住。我没被骗!”
“道观哪儿来的钱管你吃住?”
“种地啊。绿色无污染的菜,好卖的很。”
“那你是自己养自己啊。怎么能说管吃管住。你种菜,卖菜,还得用这钱养活那老道士吧?等于你被骗去管那老头的
吃喝,给他养老了。这老头不算太坏,可也狡猾的很。”
“可是,除了种菜的时间,我还学了不少东西啊,还开了天眼。比如,那个阿碧,一身的妖气!还是带着戾气的那种
妖气!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经常能看见鬼影子?现在看不到了吧?可是我能看到了。”
“我还是那句话,阿碧如果是妖怪,我现在早尸骨无存了。所以他不是妖怪,你也没开天眼,爸,你马上就五十了,
你只是老花了。明天去配眼镜。”
“你如果不信,我有办法,让那个家伙现原形!”
“我的爸呀!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咱们不能快快乐乐的团圆吗?非整这些事干什么?阿碧是妖怪,我也是妖怪。你就
高兴了?”
“你不高兴是因为我说你是妖怪啊?儿子!你是我儿子,我是你 爸爸,永远都不变,爸爸得保护你啊。他虽然现在好
像还没做什么……”
“爸,”王天力打断了他,“我七岁前,你真没把我当你儿子。”
“……爸爸错了……你还……恨爸爸?”这个话题,一起真没提过。
王天力挠挠头,“我不想提这个的,刚睡醒,脾气不大好。小时候能不恨吗?长大了,也无所谓了。可是爸,你一走
两年,一点音信都没用,回来就跳大神。你让我这个做儿子的,面子往哪儿放啊?”
“我说的你一点都不信?”
“爸,世界上有没有鬼神,我不知道,我就想好好的过日子。我们都是普通人,不会有那么神奇的事发生在我们身上
的。你说的那个老道士,到底是真的能通鬼神,还是骗你的,我们也不知道。但是,阿碧,我相信他。”
“你不相信自己的老爹……”
“爸,不说这些了好吗?你拐杖,不,桃木剑也挂上了,你这么厉害,就算阿碧是什么妖怪,也不怕了。好了吧?先
洗洗,吃点东西,睡一觉。”睡醒了,我有事跟你说。
王天力其实对王建的话,不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阿碧身上,是有点问题的,他感觉得到。
先不说两个人一见面就有种熟悉感,这个也许勉强能解释成一见钟情。可是隐隐约约,王天力觉得阿碧很有点神奇。
思维也跟一般人有那么一点的不一样。
而且,王天力不是一个没主意的人,但是一遇到阿碧,许多事上,不由自主的就听了阿碧的。
王天力很喜欢李承,很喜欢很喜欢,喜欢了几乎快十年。可是阿碧一来,这种喜欢就被冲淡了,直至完全消失。
要说喜欢一个人十年,不是个容易的事情,人生有几个十年?
可是,跟阿碧认识不过一个月,李承在王天力的心里,就好像路人一样了。
更更重要的事情之一:王天力从来没在床 上翻过身过……
以前的春 梦,都是把李承压在了身下。如今,却觉得,躺在阿碧的身下是件十分合理的事!
就算再喜欢一个人,再怎么一见钟情,也不会到这种改变了自己的性格、喜好、情绪的份上吧?又不是刚初恋的毛头
小子了。
这种感觉很冷,像是被人控制了心神一样。
王天力本来想好好问一问王建关于阿碧的事的,可是,王天力的直觉告诉他,不管他们再怎么压低声音,在这个家里
说的每一句话,阿碧都是能听见的。
所以,只好把王建的话全部否定,在言语中坚定的相信阿碧。等阿碧不在的时候,再好好的跟王建商量一下。
“对了,爸爸,那个老道士呢?他怎么不让你种菜,把你放回来了?”
“唉,他老死了……不过,活了八十多岁,也值了。到临死,他的摸样还跟五六十岁的人差不多呢。可惜了,再过一
两年,他的东西,我就能学全了。”
第二十章
吃过早饭后,阿碧被公司的头头叫去做这个月的账单报表了。
“王叔叔,您好好休息,我中午回来再做饭。反正早饭吃的晚,应该不会那么早饿。”阿碧礼貌的跟王建道别走了。
换了鞋,走出门口了,又探进来个脑袋,“阿天,我忘拿手机了,在餐桌上,帮我拿一下,我懒得再换鞋了。”
王天力走到门口递过去,阿碧趁着这是个王建目光的死角,没接手机,一把抓住王天力的脖子拉了出去,在王天力的
脸上盖了个口水戳,“好好等我回来。还有,别跟你爸爸吵架,他说什么,你点头就是了。”
王天力羞涩的点点头,心里顿时又犹豫起来,为什么要怀疑阿碧?阿碧对我这么好。
可是立即晃晃脑袋,不对不对,自己未免太沉迷了,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一定得搞清楚!
阿碧刚走没多大会儿,管陶就来了,他来拿他临走前洗晒的衣服。
“李承,我爸爸回来了。爸,你还记得李承吗?”
“怎么不记得?那小子家离这里远,从中学开始,就没少来咱们家混饭……诶?李承?是李承吗?”王建疑惑起来。
“不是李承,还能是谁啊?”王天力笑。
王建半天没说话,上下打量了管陶半天,管陶心里都发毛了。
“算了,”王建最后小声嘀咕一下,“反正是个人。”
管陶懵了,王天力也懵了,不大可能阿碧有问题,李承也有问题吧?
“爸,你什么意思啊?”
“那个李承,今天有空没有?”王建问。
管陶点头,被叫李承,还是有点点别扭的。
“我有个事要你们俩帮忙,你们等我下,我要推算一下。”指指王天力的卧室,“这屋子的妖气跟阿碧身上的一摸一
样,而且是家里最重的一间,这是不是阿碧在住的房间?”
王天力囧的够呛,“那个爸,可能是因为,阿碧的卧室靠阳台近,那屋的暖气烧的不好,昨天才跟我一起睡的……”
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管陶奇怪起来,“什么妖气?”
王建道,“你不知道那个阿碧是个妖怪?还是个占了人的躯壳的妖怪?”
管陶大骇,他怎么知道?
王建看管陶长大一张嘴,能塞俩鸡蛋进去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待我找件带着那妖魔妖气的东西,好好的推算一
下,那家伙的本体在哪里,到底是个什么精怪。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王建晃进王天力的卧室。
管陶和王天力面面相觑。
“那个,我爸,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个道士骗到荒山野地去,种了两年的菜,还被那道士给洗脑了。你,你别当真…
…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小孩,你就当哄着他玩儿吧。”
“你……不是很喜欢阿碧吗?”管陶突然觉得难受起来,毕竟他看到阿碧为王天力所做的一切,他知道阿碧对王天力
痴迷的很。他更知道,阿碧就是占了他的身体的一个妖怪!
而管陶,也是占了李承身体的一缕魂魄,王建刚才不是说了吗?“反正是个人。”也许,王建真的学到了一些修真的
东西也没准。
找到了阿碧的本体又能怎么样?能把他驱逐出自己的身体吗?自己还能回得去吗?李承已经死了,自己离开了,世界
上就真得少了个人了吧?你让李承的已经年老的父母怎么办?当初被阿碧上身的时候,最担心的,不就是父母没有人
照顾吗?若自己能回去还算好,也就是李承的父母伤心。如果自己回不去,肉身不就算是死了?岂不是要自己的父母
伤心死?
王天力听了管陶的话,却叹了一口气,“你不觉得,我们俩之间的那种喜欢很奇怪吗?”
“喜欢不就是喜欢吗?”
“我说不上来,好像成了提线木偶一样的感觉,虽然这个剧本很美好,可是心里就是难受。”
提线木偶……这四个字触动了管陶的心,阿碧曾经用提线木偶来打过比方,按阿碧所透露出来的,王天力上辈子和阿
碧是一对。
“你觉不觉得,阿碧就像一个为了能找到前世的情人,而想方设法的修炼成精,好来人世找你的痴情的妖怪?要不然
,干嘛不干脆吃了你,还天天做饭喂你吃?”
王天力听了这话,心里一动,“阿碧对你说过什么?”
“没什么?我是看他那么喜欢什么白娘子啊,狐妖的故事啊,什么的,猜的。小时候也听了很多这种故事啊。
什么什么善良的妖精为了报恩,来到书生的身边,红袖添香,操持家务。可是呢,这些妖精都有弱点,比如说,不能
吃什么东西,不能让书生看见她的一个什么小秘密。而故事的结尾呢,总是书生忍不住,揭开了这些秘密,发现了美
女原来是妖精。于是漂亮的妖精们便哭着离开了。”
“咳……李承,你真该去当幼儿园老师……但是,阿碧,他没漂亮到那里去啊,也就比较俊而已。”
“问题不是这个,而是,你信任阿碧吗?”
王天力没回答。
管陶叹口气。他跟王天力很像。真的,同样有个前世的情人。同样不知道,该不该延续前世的感情。
管陶总觉得,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是这辈子,应该由自己选择爱人。可是,前世的牵绊又在,让你顺从它也不是
,不顺从它也不是。
俩人正沉默着,卧室门开了,王建拎着从床底下找出来的枕头,“我知道他的本体在哪里了,可是,他的本体是个什
么东西,我却算不出来。罢了,我们先去那个地方看看。”
王天力说,“李承,我不管什么喜不喜欢的问题,或者前世不前世的问题,首先,我得知道我喜欢的是个什么东西。
”
“什么?”王建听的疑惑。
“爸,我有事跟你说。我喜欢阿碧!”
管陶的下巴掉到地上去,天啊,这是什么情况?ccgv的出柜现场直播?
王建也是一副傻傻的样子,“儿子……你……你……你……喜欢那个家伙?”
“嗯。”
“那是个男的吧?起码他现在用的那个壳子是男的的吧?还是说,他女扮男装来着?”
“确实是男的。”王天力道。
我可以作证,管陶在心里道。
“那……那……那……那他还是个妖精啊?怪不得师父说我王家无后……难道说的是这个?你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妖
精啊?”
“男的。遇见阿碧之前,我就知道我喜欢男的。”
王建抱着脑袋蹲墙角去了:“我儿子喜欢男人……我儿子喜欢男人……因为他小时候我太坏了,刺激到他了吗?一定
是这样的……我的错,我的错……不是我儿子的错……不是我儿子的错……爸,爷爷,你们要怪就怪我吧……”
管陶汗……出柜原来这么简单?
王天力坐在沙发上,头枕在沙发背上,看了半天天花板,“行了,爸。先去给你理理发,换套衣服。再说阿碧的事吧
。”说实话,王天力有点怕知道阿碧到底是什么。知道了以后,会不会如同故事里的那些胆小的书生一样,吓破了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