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菊影 上——空筝

第5章

记得有人说过，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这句话对这个世界可是不太经典的。容国寒冷，冬季要四五个月，特别是首府冰纹雪都，冬天分外的冗长，玉颜告诉

过我，一年十二个月，有七个月是冬天，春天和夏天各两个月，经过一个月的秋天过渡便又到了冬天。

听到这个的时候我不经的皱眉，只有一个月的秋天，是不是格外寂寞的短暂呢？

看着满园子的桃花开着，犁花挂着，飞樱舞着，还有草本科不指名的星星点点的小花，想来离初来容国的时候已经过

了五个月了。

“在想什么？”伴着一股子梨花那淡淡的香气，玉颜的到来总是携清风带明月的。

我转头对上那浅笑的眼眸，知道平时清冷的玉颜今日心情特别的好。

“没有，只是花开的极美，一时看呆了罢。你怎么现在才来，琼玉已经在水榭等好久了。”详装责怪着，心里却是满

满的暖意。

春季是生机盎然的好时节，吃穿用度分配的也要多的不少，玉颜自从朝雀走了以后便不时的来我这里小聚，加上已经

看开很多的琼玉，三人可谓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日子过的也算清闲而恰意。

“还不是要去讨这个来。”玉颜晃晃手中的酒壶，上前挽过我的手，走向青园莲花池边的水榭。

琼玉在抚琴，淡雅的水袖笼着，十指滑过琴弦，那么多情而缠绵的留恋，卷动着春天柔嫩新月下的素色梨花，和带点

春情的粉红色樱花。平添了几分柔美和艳丽。他的眼低敛着，带着三分庸懒和七分的醉意，墨色的发随意的散着，印

衬着没有半点脂粉的月华容颜，一份精致，一份尊贵，一份轻灵。

他不该来这个菊影世上。

他本该是天上的谪仙，本该与日月同晖，与仙竹为友，他，不该来的…………

“弹的极妙啊，心襟广阔，洒脱自如！”玉颜拍手称好，我微一点头，接过玉颜手上的酒壶斟满了桌上空空的白瓷酒

杯。

琼玉停下抚琴，伸手拿过一杯灌了下去，“可来了，我以为你们两人又到哪里去说悄悄话，却将我一人撇下了！”

玉颜也喝了一杯，说道，“自罚一杯，请佳人见量。”

琼玉上下扫了玉颜一眼，停在他腰间大红的流苏上，露齿一笑，“那好，早听闻你精通音律，今个又是有备而来的，

不如我们也来个萧瑟合鸣。”

“是啊今日天气不错，我便将这萧给带来了。既然你我都有这兴致我也乐意奉陪。”眼神却是不怀好意的向我扫了过

来，“菊影你莫偷懒，这舞你是跳定了。”

讪讪放下酒杯，既然他们起了这个兴，我也不好扫他们的兴，毕竟琼玉好不容易开朗起来，玉颜也难得有放纵的时候

。将杯中的余露一仰而尽，我起身脱下罩衣，露出鹅黄色的纱衣。“奉陪就是。”

我们三人对望而笑，玉颜将萧放至唇际，低沉的萧音婉转而出，琼玉长袖一舞，琴声就如流水般全倾而泻了。我踩着

步子，浅唱低吟。 

人生如梦，梦终了，易成伤。

往事如歌，歌未尽，愁肠断。

年年今夜，花不同，朱颜渐老，

日日花前，永丰柳，薄酒成泪。

曾经沧海，难以为水，长天尽头。

巫山非云，自有千里，天淡银河。

丝竹悦耳，知己在侧，说尽平生意。

蝶舞恋花，柔情似水，燕子双飞去。

舞到忘情处，淡淡的看向琼玉和玉颜，真可谓是东风沉醉，百花无色，这天地间的一双美玉，竟真真切切在我眼底，

美丽不可方物。那巧笑倩兮，那清锁愁眉，都一般无二的带着绝有的风情，艳到了极至。

正当我深深陶醉之时，却听到‘峥’一声弦断，吓了一跳的看到玉颜清清冷冷，阴沉不定的脸色，还有琼玉几近死灰

的颓然，将我从刚才的高兴中拉了回来。一切变的太快，只不过是一瞬的事情。

慌忙的转身，看到了三位高高在上的人物。一个是熟悉不过的总管容佳，带着一点欲望的眼色，还有那唇边算计的笑

容，另一个是个高高壮壮的男子，脸上混合着惊讶和赞叹，见我回望，竟然脸一红低下头去，他，不是那个将太子带

回的将军么。最中间的那个……

我跪了下去，高声喊了句，“皇上万岁。”

听到我的高喊，身后也传来膝盖着地的声音，和一声“皇上万岁”的声音，不同于玉颜的清冷，琼玉的声音满含着屈

辱不甘……和无尽的憎恨。

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好闲情啊，只在朕的后宫呆了这些时日，倒和朕的人饮酒寻起欢了。是不是朕太仁慈让你

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来人！”他叫了一声，便有一队护卫从旁边小跑出来。

“带琼玉公子下去沐浴更衣，送到朕的寝宫，今夜承恩。”

“不”

撕心裂肺的叫声，包含着满满的绝望。我不敢抬头不敢向后看，眼睛已经模糊一片。

几个护卫经过我的身边，带来阴森的寒气，再经过时，却夹杂了一丝淡雅的香气，我知道他们要带走琼玉，他们要带

他去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方，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还要跪到什么时候？”一个有力的臂膀将我拽了起来，拉进怀里。我一怔，是容佳。

“怎么哭了……”冰冷的手指抚上我的脸，替我抹去同样冰冷的泪水。温温的气吐在我的耳边，“别哭了，今夜去我

那里，恩？”

我抿着唇，心里却真的越发寒起来，我能说不么，我能说不么，像他那样用尽生命般说一声不。

即便容佳每一次都是那么的温柔，可我知道那一点点的温柔里带足了羞辱，我忘不了上一次那一句灭顶的调笑，是多

么的刺耳……但是，…………

我却无法拒绝。

被他抱在怀里，听到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不是对我说的，“广，我要带我的美人走了，那还有一个，算是便宜你了

。”

我惊的抬头，玉颜！

不料对上广将军愣愣看来的眼神，见我看他，又是一红。竟有些结巴的说，“我……我……就不……用了，容佳你莫

取笑我。”说着就大步流星的走开，走过容佳的身边，一手锤上容佳的肩，仿佛泻恨一般。

我长叹一声，又低头不再敢看。虽然我和容佳的事玉颜是早知道的，但我就是不想让他看见我委身躺在男人的怀里。

玉颜……对不起……琼玉……对不起……

第6章

“起了，快……”有人轻拍我的脸，我不自在的动了动，牵着下身一阵疼痛。努力撑开眼睛，看见容佳阴沉着一张脸

。

“总管……大人，出什么事了吗？”每一次欢爱过后容佳都会让我留在苍园休息，这样着急把我叫起来还是第一次。

“琼玉刚被抬了回来……昨夜想必……陛下他……”他看了我一眼，突然语气变的轻佻起来，“陛下来传你，去看看

吧……他昏着，谁碰他他就挣扎，闹了好一会了。”

我着急的起身，顾不得身子的不适，把衣服套上。下了床，匆匆给容佳欠了欠身子，“菊影告退。”

“去吧，好好照顾他。”容佳答的很是痛快，只是声音里透着险恶，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我应着，心急的退了出去。强忍着不适和疼痛，小跑着回青园。说实话，容佳昨晚……有些过猛了，不比以往，总觉

得这次才是真真正正的欲望，浓烈的仿佛要至人死地的欲望。

刚到青园，就见玉颜面如土色的站在琼玉的房前，焦急的向我这个方向张望，看到我，明显的吐了一口气。我急急的

上去，心里是十二万分的担忧。

刚想开口，他却摇了摇头，直接推开门，示意我进去。

我跌跌冲冲的走了进去，几乎是冲到琼玉的床前。

床上的人儿紧闭着眼睛，面无血色，显得仓皇而无助。

我刚伸出手触上被褥，他就四肢乱挥起来，好像极力在抗拒着什么。“琼玉！”我呼着，扑了上去，紧紧将他搂入怀

中。“琼玉，我是菊影啊，别怕，我在你身边。”

“菊影，……菊影……菊影……”他低泣着，就这样唤着我的名字，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我将他平躺下来，小心的掀

开被子。

天啊，比第一次为他清理身子更加可怕。全身无一不是肆虐过的痕迹，肩上和前胸大片的乌青发紫，怕是结下淤血了

吧。下体更是看不出好坏了，血红的一片，我不敢去碰，只能为他盖好被子大声的叫，“玉颜，找御医，快去啊！”

“已经差人去了，你等着，我去打盆水来。”玉颜急忙的离开。

不消一会儿，就有脚步声传来，我惊喜的起身，一边大嚷，“御医您可来了，快过来看看他怎么样了，”一边将琼玉

紧抓着我的手松开。等我转回头去看清来人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又僵住了，他不是昨晚将琼玉凌虐成这样的罪魁祸

首又是哪个。

“皇上……”我毫无力气的跪了下去。

“你们先去看看他怎么样了？”他一声令下，后面等在门外的御医们全都进来，挤到琼玉的床边。

“你，”感觉到那刺人的目光扫了我一下，就听到皇上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随朕出来一下。”

摇摇晃晃的起身，恭谨的随着皇上出了房来到院子里，我又恭谨地跪了下来。

“你……就是他口中所唤之人…………”声音不响，却带着十成的不悦。

“是……”

“是哪个园子的公子？和琼玉又是什么关系？”不留一丝感情的审问，没有让人拒绝的余地。

“回皇上，小人是云笼国人，因为住在青园里，和琼玉公子又是一样的时候来的，所以彼此熟捻些。”

“你是风菊影？”

我闭了闭眼，有心去忽略他的轻蔑和惊讶。“是。”

“玉颜公子玉雕容颜，琴棋书画冠绝天下，菊影公子菊香倩影，芙蓉帐内销魂蚀骨。”年轻的帝王嘴角浮上轻佻之色

。“这前两句倒是贴切，那个玉颜确实是个玉人儿，这后两句……你长的倒是不错，只是看不出这清清瘦瘦的身子，

能有多销魂……不过……”他眸光一扫，“容佳倒是提过你，问朕讨过你，本来朕是答应的，现在……你就在玉妃身

边侍侯吧，做个内五品的御从侍，倒也是在容佳手下，算他的人……但记住，琼玉已经不是和你一样的公子了，明天

起不管他有没有醒来，朕都会命人将你们搬入椿华宫的苍玉阁，他就是你的主子，朕的玉妃，不是你能高攀的起的人

，你最好尽心尽力的侍侯着，万一有个差池，看朕如何治你。”

“遵命……”我跪下去磕了个头，等不见了那明黄身影时才敢起身。也顾不得脚上的酸麻，跌跌撞撞又回房去了。琼

玉还睡着，御医大人留了药方带人煎药去了。我洗了帕子敷在他额上，他呻吟了一下，皱着眉头似乎要想说什么。

我附耳上去，只听得他嘴里断断续续重复几个字，连起来竟然是“苍云，我好恨你”。

我无力的跪倒在床边，什么也不敢想，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菊影……”微弱的呼叫将我又拉回了现实，我抬头，看见琼玉睁大的双眼里，泪从眼角留下。他伸出双手在空中挥

舞，想抓住什么，一声叫的比一声急促：菊影，菊影~~~~~

抓住他的双手，我哽咽的回应着，“我在……我在……不要害怕。”

“菊影，我将水打来了，快给琼玉擦洗吧。”玉颜急匆匆从外面进来，将水盆放在床边，将手巾浸湿，递给了我。我

强撑起精神，小心翼翼的拉开被褥，为琼玉擦着身子。

“玉颜……陛下刚才来了……琼玉被封为玉妃”我刻意的不去看他，专注地给琼玉擦着。

“恩……”玉颜很温和的应着，等待我说下去。

仿佛过了很久，我说道“陛下他让我做个从侍，服侍琼玉，明天我们就要入住椿华宫了。”

“你……”我的身子一紧，紧接着给人扳了过去，对上一双带有怒色的脸。玉颜颤了颤身子，低下头，额前的发挡住

眼睛我看不见他的眼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用一种颤抖而又深沉的语气说：“那我怎么办？菊影你让我怎么办？”

我不禁伸手去想去抚开他紧锁的秀眉，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他的目光落于琼玉，冷笑道：

“不愧能亡国，真是个不吉之人。”

我怔然，这样的玉颜是我不曾见过的，一向冷静的他在此刻仿佛是要拼尽全力一般紧紧的拽着我，他的嘴里吐出的话

语是我不曾听过的尖酸。

“菊影。”

玉颜将我搂过，让我努力汲取他身上温和的味道。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吻了吻我的眼。

“要等我，走到你身边。”

玉颜淡然一笑，温柔轻巧，虚无飘渺的看不出任何不悦，我只是那样痴痴地，看着那样的笑，看着他缓缓的走出了这

个房间。

第二日，果不其然的接到了圣旨，琼玉被册封为玉妃，入住苍玉阁，我也成了他的贴身侍从。

第7章

随着琼玉入住苍玉阁，生活起居上一下子好了很多。只可惜，玉颜倒与我们生分了起来，即使是琼玉传话，玉颜也会

找不同的理由拒绝前来，或者就是来了坐不多时再找理由回去。

坐在前厅，想着今日去看玉颜，他却以朝雀招见为由，从我身边走开。心里烦躁难安，却又有些微微的酸涩。我低垂

着头，落寞地拨了拨桌子上的烛火，看那一暗一明的跳跃……

即使琼玉再粘我，可我们终究不是一类人。

几千年的文明，老祖宗说的可不是空话，身份相差太悬殊的人，终究有一层纸在那糊着，靠近不得。

忆起自己捧着食盒立在翠园，眼巴巴瞧着玉颜走的有些决绝的身影时候，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寂寞。

也许，不听玉颜劝告，一味要照顾琼玉的时候，玉颜也曾经是那样的感觉吧。

我失声一笑，抬眸想再挑下那黯然的烛火，却见门口站了一大群人，为首的，不是当今天子又是哪个？他一脸阴情不

定的看着我，在旁边宫女昏暗的琉璃盏下有些狰狞，而右侧那个，正是容佳，倒多了些趣味性的目光。左边靠墙跪着

的是苍玉阁里的丫鬟七月和九月，还有侍从丁六和丁七。

我慌忙站起来，跪在他面前：“参见陛下。”

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头顶的空气沉闷的让人窒息，半晌，他都没有让我起身，却是问道，“这烛火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