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字宣告了画卷的命运。我只能傻傻地看着这个男人撕碎我的心血,撕碎梨妃的一片情意,然后很满足的把
纸片从我面前洒下,纷纷扬扬。
他没有计较我刚才的冒犯,兀自走进苍玉阁。我跟在后面,心里堵的难受。
偏偏世上的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用了晚膳,容苍云竟然有了作画提诗的兴致。
我怕见了心烦,躲得远远的,坐在角亭里吹风。
不经意间,看到丁六端了盘子从内阁里出来,小七跟在后面走着。他们瞧见我,小七费了些力气将丁六拖到了我面前
。仔细一看,丁六右脸红肿,像是被人刮过。眉心一皱,又是龙颜大怒,殃及池鱼?
“怎么回事?陛下生气了?”丁六是个老实人,平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做事谨慎,待人和善。
丁六抬头看了我一眼,默不作声。我将头转向小七,小丫头性子真,有话说话,她有些气愤又难过的说道,“刚才丁
六端了糕点过去,不知道地上泼了好些水,丁六一时脚滑,不小心扑在了案机上,污了主子的画。就被掌了嘴……”
“丁六,等下来我房间拿些药,擦下就好了。这也怪不得皇上的……”我看着那片红肿,有些心疼和无奈。
丁六又看了我一眼,低头谢过,端着盘子走了,留下小七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菊影哥哥……那个,不是陛下打的……陛下只皱了眉,说好好的一局棋可惜了,让丁六下次注意……”
我猛然一震,很是不相信的看向小七的眼睛,“你是说……是玉主子打的……”
“菊影哥哥……”
拍拍小七的头,心中愁苦,已然成了一分沉痛.
“啊……对了,主子让菊影哥哥你进去,说要给皇上画画。”我点了下头,再摸摸小七的脑袋,“去厨房,我让人备
了绿豆汤,本要给主子的,陛下却来了,他吃不得凉,这下归你了,别忘给丁六他也送一碗。”吩咐完,小丫头立马
很开心的跑掉了。
内室一片书香雅致,书案前两人头靠头的作画,虽然都不说话,氛围却是很不错。容苍云在一旁,也是很高兴的样子
。
他,只有在琼玉的面前,才会表现的很开心。
琼玉见我踏进书房,笑着催促,“菊影,你快来看,我画的如何。”
我行礼,起身,见皇帝陛下又土了脸色打量我,短短几步路,走的异常艰苦,正是拜这位皇上的目光所赐。
琼玉画的极好,是素笔丹青画出的一副画鸟。
花是琼玉微有了精神后皇上开心,昨夜赏赐的一株昙花。
鸟是养在苍云阁金笼中的蓝尾百灵,同样是鸟中珍品。
回忆起昨夜那株昙花,未免还有些记忆深刻。
花开在半夜之时,白色的花瓣在月光下舒展开来,凄冷而艳觞。
人说昙花一现,一生等待的,便是那开在夜半十分的一刻美丽。
惊心动魄,尊贵无比的短暂。
凄美迷离的琼花,锁入金笼中的鸟,不知琼玉隐射的是不是他自己?
一个亡国的太子,被困于敌国宫中,沦为人妃。
“菊影,好看么?”他将画举在了我的面前,我点了点头,琼玉一手丹青是妙笔生花。
“你给我提个字吧,”他转回头来看着我,笑着对身后的男子说道:
″菊影的左手小篆天下无双!″他仿佛在夸耀自己有多么棒的宝物一样,对着容苍云的语气,带着挑衅。
“小人不敢……”我低头,十指发凉。
“低沉的声音像一道咒符,压的我不得翻身。“写!”
桌前为我空了一席之地,我提过笔,努力控制自己手指不颤,快速地在空处写了短短八个字。
“弹指挥间,刹那芳华。”
均是尽量的用了极为工整的字体。
字虽是我的字,没有了下面的菊花,少了字里的轻狂,竟然变的有些不像自己的东西。
“这画可要给我……”容苍云用霸道的语气向琼玉讨画。
琼玉点点头,很无所谓。
他们两人又转去对弈,留我一人继续裱画。
看着自己有些陌生的小篆,留在人家尊贵的花鸟图上。
又一再提醒着我自己的画卷被撕的事实。
想着那副有些懒散,有些杂乱的笔触,配上狂草般的小篆,底下尤显不伦不类的菊花。
才是我的东西。
我将画裱好,转身退出了房间。看样子,今夜陛下又得留宿在阁里,我慢吞吞拖着步子,行到椿华宫门口检查门禁。
“你在想什么?”似乎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似乎被我遗忘的人站在了身前,看到他有些邪气的笑脸,心里竟
然是微微的发热。
“容总管?”
尴尬的转头,却被他在颊边偷得一吻,看他一脸得意,只觉着羞躁难当。
遇上这个男人的结果……
免不了又是一夜春宵,这人精力旺盛的让人力乏。
他身上传来的热度,让我心头忧虑的情绪有些平静下来,身子不免稍稍向他怀中靠去。
“怎么?有事?”
这个男人语气温和,如果不是亲耳听过他对青楼之人的鄙视,我会以为他爱上了我。原本逢场作戏的事,只要有人的
地方,都一样。
“那个下毒的事情你别再担心,你虽然负责传膳,可经查证,药是下在杯子里面。茶具均没有经你之手,茶房的专管
茶具的小厮刚刚投了井,都说是畏罪自杀。我想,现在虽然在查,不过此事多数不了了之。”
“我知道。”
我小声回答,依旧心中空旷无边不际。
“怎么,还有心事?”
容佳难得的体贴,也难得多事情。见我的样子,竟多管闲事的追究。
“是有关皇上的?宫里头那些流言碎语……”
我哭笑不得,这事情果真传开了。
葵妃劝告我,梨妃安慰我,琼玉装做不知,不知道容佳会说什么。
他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将我搂过,笑的意义深长。
“你平日躲着陛下跟躲瘟神似的,宫里人都瞎了看不见?不过是护主心切顶了一回,还怕的要死。若那样可以称之为
引皇上注意,要么就是你的办法太蠢,要么就是你的心思精到了骨子里。”
我一寒,心里千回百转开始琢磨起他摸棱两可的话来。
若没有最后那半句,我真会以为他了解我真正的心思。
“菊影公子,可要我教你一个办法,能将自己完全撇清?”
他勾起我一束头发放在耳边摩挲,深色幽暗的眼眸却没有半点玩味的成分。
“呜……”
看着这样的容佳,我不解的含糊了一声。
且听无妨。
“少替你家琼玉做那出头的鸟儿,挡车的螳螂。朱池的太子殿下,可不是什么被人欺凌的无助小倌。”
我愣在当下,容佳这番话,竟然挑出了我心里最大的刺。
我为什么要帮琼玉,为什么舍不得不管他?
是仅仅泛滥的同情,还是他的处境触及了我心中最薄弱在意的某处。
容佳显然很满意自己的话对我的作用。他贴过来吻了吻我的脸颊,在我耳边轻轻说道:“皇上为了得到他,只能毁了
那位太子殿下的整个倚靠,你说这个代价大不大?”
第17章
投毒的事件如容佳所言,最终不了了之。各位妃子也从恐慌中渐渐恢复。容苍云为了安抚后宫,特别办了一个灯火晚
宴。只可惜这个晚宴,没有承袭传统,在
众多妃子宫人盛装打扮观赏花朵轻歌曼舞博取皇上欢心的形式中结束,而是因为梨妃出乎意料的行为让这场无聊的活
动变的不平凡,我想,这应该是容国有史以来最特殊的宴会,也是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时候。
一队士兵推耸着经过,让我一个踉跄,也许看我不是宫妃,回头看了我一眼就匆匆而过,我只得把这份无奈发泄到了
惨不忍睹的一地花上。
人说,武士爱花,却不怜花,原本盛大的赏花宴快成了练兵场,那些个娇柔的花朵上一刻还争芳斗艳,下一秒却肢骸
遍地,形神具毁。吵杂声,还有兵丁的盔甲碰撞声,将春夜的宁静完全的破坏。
一切根源,就是梨妃娘娘策划的华丽的私奔。
将靠近的盆栽往旁移了一移,希望它能逃过这一劫。
私奔便私奔好了,如此的惊心动魄,想是积怨太深。
美人在怀,佳肴当前,白花摇曳,尊贵的帝王还沉浸于一片奢华的和谐景像似乎就在眼前。梨妃自告奋勇为帝王献舞
了一曲,大红色的薄纱轻衣将他衬托的华贵眼丽。在众人深被吸引的时刻他走上前去敬酒,皇上轻佻的得意却在一瞬
化为震惊,转而是愤怒。
清澈的巴掌声在一片笑声中很是突兀,那个英俊木讷的侍卫在皇上反应过来之前就将梨妃抱走。然后就是梨妃一笑的
张狂的私奔宣言,对像正是那个抱他入怀的男子。
容苍云有些惊奇的看着那两个一水柔情的人,也许是想不通为何梨妃在这么短的时间可以移情别恋。那个侍卫抱着怀
中的人,深情地望着,梨妃也回望,笑的很甜。容苍云怒极,命人拿下。可那两人似乎早做准备,竟在深宫里,在皇
上的眼皮底下,顺利离开。之后便有了这场调兵遣将,到处搜人的闹剧。
我只见到皇上抱着琼玉而去,却没来的及看清他的表情。不过,是人都能想到他有多么生气,这一辈子,能给他这一
下的也应该只有这么个梨妃了。
我想起梨妃曾对我所说的话,又想着他对容苍云从希盼走至彻底的失望。我望着一片片在风中摇摆的灯笼,为他庆幸
。
我小心躲避那些满是戾气的兵将,特别挑了一条僻静之路准备饶回苍玉阁。就这么边行边看,经过一处偏殿之时却在
走廊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闪过。
震惊之余将自己的嘴巴捂上,我不能判断这个人趁乱躲在偏殿所谓何事?特别是在下毒事件调查未果之时。竟可能安
静的后退,希望不被他发现。
正往后退着,那人猛然一个转身,发出低低的呻吟。
月光下看到了他的侧脸,刚毅的轮廓,粗犷的五官,不是广将军是哪个?
他看似难受的靠着,不时呻吟出声。我心中一阵发寒,莫不是中了什么人的算计。快步走了上去,他警惕的转头,看
到是我,倒是惊讶或者是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跌倒在地。
急忙上去扶他,接手处是炽热到滚烫的感觉。靠在我肩膀上的他呼吸也沉重起来,竟是成了粗喘。
我一抖,将他推开,询问一般看向他。
被人下药了?
还是春药?
他难堪的别过头去,低哑地开口,“你快……走……走……”
我伸手要扶他,却被他拍开,“走……”刚一开口,就能看见他嘴角流下的殷红,他察觉的闭上嘴,但喉头的涌动让
人知道他是硬咽下了一口血。
“谁做的?”我出声询问,真的想为他做些什么。
他摇了摇头,像是忍地极为辛苦。
“为什么躲到这里来?”宴会上那么乱,随便找个宫女应该不是难事,更何况他堂堂将军,事后娶了那个宫女负责也
可以。哪怕做个侧的,也是对宫女而言一种可遇不可求的福气。
他没有说话,顺着嘴角下流的殷红越来越刺眼。
“你等我一下,我给你去找个宫女来。”我跺脚要走,却被他大力的拉住。
“别……我不要……”
他连说话都带了浓重的血腥味,真不知道这个人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别扭个什么。难道堂堂大将军,要死守贞洁就这么
个死法?
我感觉他的矛盾。
他拉着我的手烫的发颤,想发开,却发自本能的抓紧了。
叹息,这可真巧。
一个死守贞操的男人,还有一个毫无操守可言的男子。
如果上天注定他要躲到这里,那么是否是上天注定我要来救他呢?
一咬牙,整个人贴过去抱住了他,感觉到他一开始的挣扎,对上我坚定的眼神,他像是破了最后的理智,紧紧拥了上
来。
“忍一下,恩?”我用力将他拽了起来,见他已经开始撕我的衣服,有些窘迫的安慰着。
像连体婴儿一样缠着,我费力将他拖到偏殿门口,他已经是难掩欲望,肉体火热的触感试图将我也一起引入那种漩涡
。
用力推开门,他就一口咬上我的脖子将我拖了进去,像一只饥饿的野兽。我手脚并用挣扎出来,把门关上,就被人搂
住腰拉到地上,往后拖去。
“不……”靠着他的身子感觉宽阔的胸膛传来的滚烫,像一把火一样燃烧着我的理智。
他不断的磨擦,眼睛充血的看着我,想是忍耐到了极限。努力调整姿势,将腿张开。当手摸上他的下体时我的血液像
逆流一样,引导着一个人进入自己实在是羞愧难当的事情,但他好像不是这么想的,迫不及待的挺入……然后依随本
能的动作。
同行的性爱其实不是多么舒服的,肉体侵犯其实是对男人自尊的一种污辱,这种感觉在每接一个客人后都会很强烈的
冲击着自己,我并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只是在可怕的习惯后适应了为男人张开腿的生活。也许很悲哀,却又无可奈何
。
但今天不一样,他没有强迫我,哪怕他现在像疯了一样在我身上驰骋,他满满传递过来的感觉,是爱。
“啊……”我仰头喘吸,正看到门外一闪而过的黑影,刚想开口却被他吻住,缠绵至极。 随即脑中一片空白,徒留灭
顶的欢娱。
迷糊中有人将我扶起,靠在他的怀里。睁开眼,看到广将军的满脸羞窘,然后用自己的外套将我包裹起来,小心翼翼。
眼前一阵的眩晕,身子酸软的厉害。
“对不起。”
他用轻柔低哑到几近柔情缠绵的声音给我道歉,又让我一阵眩晕。
“没关系。”
我答的冷静。我是自愿所为,不见得有多大委屈。
“……我既做了这等事,就要对你负责的……”他抓着我的手,坚定地望着我,想表示他有多么认真。
“嫁给我,我可以让你做我的妻,带你出宫。”
这倒是前所未及的突然。
这个时空中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男人的数量明显要比女人多的多。所以一个男人可以娶女娶男,穷困的男人找个男人
没有问题,有些钱的就可娶女人为妻。更加富裕者,女妻男妾都很平常。
在这个封建又荒淫的时代,一个男人,特别是权势的男人,莫说男人,就是女人的妻妾都可以拥有很多。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一脸坚定。若说梨妃那个侍卫是一往情深我绝对认可。可是……我和这个广将军并未有过太多
接触,他这样热切的反应让人奇怪。
“抱歉,你我素昧平生,这也太突然了。”
我拒绝了这怪异的表白,混身不自在地想起身逃走。
他急了,死死抓的我生疼,一张俊脸涨的通红,眉峰紧锁,羞撵道;“你不记得我了,可我……我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