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争一个渔翁之利你是这个意思?”
“对。”苏允时点头称是,“不过你们只用牵制住秦琼那边的军队就够了,秦琼还是要让罗煜卿那边的人杀掉比较好
。”
“这倒无所谓,我还省点事。”蒙稷不置可否,“那好,我就发兵,现在,不过——”话锋一转,“你跟我去,在战
场上露面,也算给你这么长时间一个交代。”
“苏允时还有一事求。”苏允时微微欠身挡在蒙稷前面,“至于罗煜卿带的那支南征军经这一战已经是元气大伤,请
先不要动他们,等大举进攻中原时再打不迟。反正中原人重血缘,江山暂时无主已成定局。要知道,得江山靠的不仅
是武力,人心舆论也不能不要啊。”
“好,你刚才才说时间紧迫,现在怎么又在啰里八嗦的。”蒙稷起身披上外袍,“你想保的是谁我知道,不过你认为
他知道你干了这些事之后会是什么表情?而且我也不保证我一个手痒痒就把他宰了。”
“苏允时相信您不会。”这一句从背后传来,竟也是底气不足。
“苏允时,你后悔了?时隔这么多年,别告诉我你现在才后悔。”
“我不后悔,你让一个死人怎么去后悔……”苏允时把手缓缓离开胸口,左胸不见利器,小小一个刀片显然已经整个
没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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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脑似乎还可以思考,怎么没死?罗煜卿用右臂撑着身子坐起来,听得对这边的攻击声音已经小了起来,似乎皇家军
后方有变。
“将军,是苏公子,苏公子带人过来帮我们了!”身边的战士语气里难掩死里逃生的喜悦。
苏允时?罗煜卿扶了扶刺痛的额头,一旁的军医忙过来帮他包扎断臂处的伤口。“他哪来的兵?”
“将军放心,苏公子刚才派人传信来,说是用了九王爷的面子,这几个时辰三教九流的找了些人。因为不是军人,秦
琼也有所顾忌,应该能挡一阵子。”那个伶俐的小战士凑过来对他耳语,“苏公子还加了一句呢,悄悄说的我听到了
。”
就是我死,也不会让你死的。
这不是床笫间的玩笑话,现在他说这句话,绝对有问题。
“停止攻城!”罗煜卿强撑着站起,“对着城墙上给我喊话,问一下出了什么事?”
“皇上,罗煜卿那边喊话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秦琼咬牙笑:“他还问发生了什么事?把那个消息发出去,快!”
武阳县腹背受敌,俨然成了一座孤岛。
“皇党军遭到元族伏击,领军蒙稷。秦琼开了前城门,说是要联合攘外!”
“说到底我们也是一国的手足,外敌来犯,怎能坐视!”罗煜卿看了看洞开的武阳县城门,“召集对岸全军,进军元
族!”
好,罗煜卿,等你上来到武阳城城楼,你就会体验到什么叫众叛亲离。秦琼冷眼看着大军入了城门,这些军队,马上
就要归他了,不费一兵一卒。
那一身红衣策马站在蒙稷身边的身边的,不是苏允时又是谁?
登上城楼的罗煜卿,连同下面的一干将士,瞬间的寂静后一片哗然。
“罗煜卿,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对着你的将士们解释吧。”秦琼走到城楼沿上,对着下面说道,“那位是谁,大家
都不陌生吧。”
不对,那不是他,也说不出那里不像,总之罗煜卿确定,那不是苏允时。
“那不是苏允时,绝对不是。”罗煜卿盯着那个红衣男子看,喃喃说道。
“罗煜卿你别想再狡辩了,不是?你大声对着将士们说出来,看看谁信。”秦琼站到罗煜卿旁边,好整以暇的分析,
“不过也是,经常在床上打滚的人,自然是最熟悉的,他身上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标记,不妨说出来也好做个证。”秦
琼的声调骤然冷下来:“来人,拿下叛将罗煜卿。”
“那不是苏允时,那不是他!大家不要被骗了!”大声喊出,却没有任何令人信服的理由。
“那确实不是苏公子。”将士里有人说道,“今天早上苏公子去搬救兵,我亲眼看见他把脸上那几颗痣划了,现在看
那个人脸上,三颗痣好好地在那儿呢!”说话的是刚从对岸过来的士兵,五大三粗君。
果然不是他,罗煜卿心中一喜,挣开了钳制住他的士兵,一个纵身就跃下城墙。
城下将士却是脸色骤然一变。
“将军!”
“将军小心后面!”
秦琼搭箭上弓,凛凛寒光直指罗煜卿的背心处。
“狗皇帝!”红衣男子嘴里骂了一句,下一刻两箭连发,一箭堪堪打偏了飞向罗煜卿的,另一箭则直接洞穿秦琼的眉
心。
“阿赤你太心急了,你忘了苏允时说过的话了?”蒙稷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扯动着嘴角。
“谁叫那个皇帝为了杀罗煜卿自己露出到我的射程之内的?再说看这个架势好像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了,罗煜卿不可能
杀掉那个皇帝的,没了苏允时,就凭他的正直做不了这样的事。”红衣男子放下弓,扯下一张面皮,下面是一张明显
少相的脸。
“随便你吧,你的射程和一般人又不一样,也合计着该他倒霉。不过看这个形势,我还真想杀他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呢。”
“我相信你能,我也相信你不会。”红衣少年侧着头挤挤眼,一双大眼眯成了缝,好像在神游,“从那个罗煜卿认出
我不是苏允时以后,我想,他这么做也是值了。”
“庆国帝已死,我们撤。”
身后罗煜卿已经策马追来。
“将军,将军,穷寇莫追啊!”有几个将士也翻身上马,追着他而去,无奈罗煜卿早像一阵烟似的没了踪影。
“你们,给我等等!”罗煜卿左臂的断处渐渐渗出血来,身体也一阵阵发凉。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不过罗煜卿知
道,此时不追上他们,也许永远也没有一个答案了。
前方红衣少年的马慢了下来,渐渐落在后面和他保持一马的距离。
“苏允时他在哪儿?你们不会无缘无故跑出来冒充他的,他在哪儿?”
“他和阎王老子见面去了,为了不上战场保你一世英名。”红衣少年声音好似没心没肺,“不过他说这是他该还的。
”
“他……到底为什么?他一直是你们的人?”
“嗯,大概是因为他恨这个朝廷吧……”红衣少年微微皱眉好像在思考,“一家人因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尽数被杀
,从很早以前对他来说,可能就是活着比死了难……让他就这样装聋作哑活一辈子,根本就是不可能。”
一切真真假假,便是那真心,也好似镜中月水中花,可遇而不可求。这一刻,罗煜卿脑中回响的就是当日西平县城楼
,那句携手天涯平安喜乐一辈子的誓言。
他也曾经是努力去接近幸福,若是没有蒙稷最后逼他上战场,若是没有……
“是你们逼得他去死的!”罗煜卿再也保持不了冷静,战马步伐也开始不稳。
“也许吧,不过这一切也都是他自己在逼自己不是吗?”红衣少年显然对这场对话已经意兴阑珊,“恰似冰棱裹蜡冷
热自知,他对你究竟有几分真心,你怎么想,就怎么是……”说罢扬鞭,跟随蒙稷而去。
究竟谁和谁的未来,才是虚无缥缈的幻影?他们的?还是苏淋的?
罗煜卿脑中纠结,断臂上的血也渐渐止不住,流成了一小滩,人也渐渐不支从马上跌落。
秦琼崩,国不可一日无君。
在元族满心欢喜认为庆国必将有一场动荡的时候,庆国却很快有了一位新主登基,此人是九王爷秦光的独子,在南征
战役中崛起的新秀将才。
至于秦光本人,世人都传说是因为此人是个断袖,自认为不能胜任一国之君的位置,倒不如让贤给儿子。
在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的罗煜卿将军也没有到场听封,依旧驻守在北疆,人称“独臂将军”,此人神勇,闻其名可止
小儿夜啼。
“蒙稷啊,到头来我们还是被苏允时摆了一道啊。谁说他秦家没后了的?现在不仅庆国很快稳住了局势,两方也是势
均力敌啊。”
“阿赤,你就不能叫我一声哥吗?”蒙稷不悦,“苏允时那个混账东西也不是完全没给我们带来好处,一场内战庆国
元气大伤,我们没能一鼓作气至少也挣了个势均力敌嘛……”
“对了,你说罗煜卿他怎么没来找我们要苏允时的尸首呢?汉人不都讲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
蒙稷显然不想再继续跟苏允时有关的话题,于是粗暴得打断:“他们断袖之间的事我他妈哪知道,死不见尸就没死了
?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留个念想罢了!”
“蒙稷,你歧视断袖啊,我好伤心……”阿赤眉头愤愤的皱起,对着蒙稷的背影没好气的哼唧了一句,“人家那才叫
爱恨交织,好一段佳话。”
边疆的草绿了一茬又一茬,战争却没有再一次爆发。有征夫欢颜,将军白发,好似弹指一挥,秋月春风等闲度。
什么样才算原谅了一个人?从那个人为自己而死的那一刻?还是现在,只能想起当年心意相通的时光?
也许,自己从来也没有怨过他也说不定,就好像苏允时当年,一定也从来没有真正恨过朝廷,恨过秦琼,只不过这一
切一旦开始就停不了,直到把一切都烧成了灰烬,至死方休。
那箭头倒刺入骨,那里衣压制媚药,那蚁蛊腐骨噬心,那战场上并肩作战死生不计的桩桩件件,要说是假的,是不是
太过于牵强。
——你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
——你若觉得没有,那便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完结!这篇文就这样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