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尤非给他一个大白眼,“我只是受不了和‘你’在这里闲晃浪费时间!单调死了!”
“你还不是不反驳就跟我来了。”
“那是……那是……”尤非语塞,发现就因为面前这个家伙带了一脸温柔的表情就完全无力拒绝的自己实在是蠢毙了。
袭威并没有追问下去,又走了一段路后,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倚靠在桥栏上望着桥下滚滚的江水,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这水真的是很大呀,不知道到了夏天会不会更可怕呢?”
“胡说什么呢!快走啦!”尤非忿忿地叫。
“你不是说跟我走这条路很烦吗?我这就给你找些个有趣的事情看。”袭威拍拍扶栏笑着看尤非道,“从这里,我在这桥栏上走,一直到那头,你就当我是杂耍好了,嘿咻……”说着,他就真的撑着那栏杆准备爬上去。
尤非大惊失色,冲上去从他背后一把将他抱住:“你疯了吗!从这里掉下去是绝对会死掉的!!”
袭威从胸腔中迸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尤非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脸刷地红到了脖子根。“混蛋……!”他随即想要退开,却被袭威从胸前压住了双手,“放手啊!”
袭威还是笑,手上的劲道却是一点也不松,尤非只有气急败坏地抱着他一起倚在桥栏上。
在两个人的注视中,太阳渐渐沉入江中,傍晚的冷风从江面上吹过来,像小刀子似的,冻得人受不了,尤非趴在袭威的背上,眼睛从他的肩膀上往显得朦胧的江面望去,江涛滚滚,一派冷漠无情的景象,但——真奇怪的感觉——很温暖。
“你打算让我抱着你多久……”这么冷的天气里,尤非是一遇到温暖就不由自主想睡了。
幸运的是,我们尤大公子的理智居然还剩下那么一些些名叫理智的东西,才让他挣扎着从睡眠的深渊钻了出来。“回去啦……”
“听声音,你好象很困的样子。”
“不是好象,我就是很困!昨晚上谁害我睡眠不足的!”
袭威装做听不懂他的意思,哈哈一笑,用力搓搓环绕在自己胸前有点变得冰凉的双手,然后将它们拉开:“那咱们回去吧。”
走过了过了大桥,两人拦下一辆出租坐上,说出学校地址后尤非靠在袭威身上就睡着了——而且还张着大嘴,非常不雅观地打着呼噜。
真丢尽了军人的面子……袭威让尤非躺平在自己的腿上,尴尬地从后视镜中对司机笑了笑。
多希望,可以看见,美丽的樱花在雪中飞舞
然而,那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纵然如此,我依然期盼着
只因为,有了梦想,才证明
我--
活着 … …(欢迎你的到来,这里是樱花传说:http://www.ccboys.com !温馨浪漫的耽美家族!)
尤非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房间里没有点灯,一片黑漆漆。
“呼——呼噜——”很耳熟的声音……还有什么压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以前好象也……
“哇呀呀呀!”
“怎么了怎么了!?失火了吗!?”
被惨叫声惊醒的袭威手忙脚乱从床上跳起来打开灯,看见尤非紧紧蜷成一团缩在床角,戒备地望着自己。
“尤非?怎么了?”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尤非抱着只穿衬衣裤的自己咬牙切齿地反问,“为什么我……为什么我会只穿这样!?为什么我会和你睡在一张床上!?”
“又不是第一次……”
“你给我老实回答!!”床上凡是能丢的东西依次向袭威飞去,袭威左闪右躲,努力回收自己的床上用品,枕头,衣物,手表,小说……
“STOP!”好危险!在他喊停的一瞬间,尤非正举着他的大型手电筒准备往他头上砸。
“那个过来我就死定了,还是不要吧!”
尤非维持着炸碉堡的姿势恶狠狠地道:“我就怕砸不死你!说!你有没有对我做什么!?”
“没来得及……呀呀呀!我是开玩笑的!等一下!”见尤非作势又要砸,他慌忙用手中回收的东西遮住自己的脸,“听我说!不要这么冲动啊!”
“说!”
“其实是这样的……刚才回来的时候,根本叫不醒你……”
“可是!”尤非垂死挣扎,“你可以把我送回队里呀!”
袭威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堂而皇之的在全队人面前把你抱回去吗?”
手电筒咚地掉落在床板上。
“你……你有没有帮我请假?”一世英名啊……尤非捂住自己脸上脆弱的表情,伤心欲绝……怎么会这样!难道说我与X医大的风水犯冲?要不怎么流年不利……
“当然请了,我办事,你放心!”
“别人对你放心……”尤非把手捂在脸上有气无力地道,“我可对你不放心!你有多余的被子没有?”
“你想睡沙发?不要吧,天那么冷……哈啾!”正说着,只穿内衣站在床下的他就仿佛证明一般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再不让我上床我就要感冒了呀。”
“不是我要睡,是你睡!”手中的枕头被抢走了。
“可是我这里是双人沙发,而且我只有这一床被子……”
“不许你过来,否则,”尤非把枕头铺好钻进温暖的被窝里,对袭威比了个杀头的手势,“杀无赦!”
“同志哥,讲点道理吧……”
“我就是不讲。关灯!”尤非闭上眼睛。
“我染上肺炎死掉怎么办?”
“那就去死好了。”
“好无情……”
“活该!”
“……”
怎么不说话了?尤非有些纳闷,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灯忽然灭了,有什么东西夹带着呼呼的风声向他猛扑过来。
“呜啊啊——你干什么呀死袭威!不许压在我身上!不要……呀哈哈哈哈哈……不要啦……哈哈哈哈……不要挠我的痒啊……哈哈哈哈哈……”
“尤非啊,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袭威用双手在黑暗中感知尤非柔顺的发和他脸上坚强的线条,“我并没有调戏你……一直都没有过,真的。”
“你明明一直都在调戏我!你看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有调戏……我只是在戏弄你而已。”
“……”气绝。
“戏弄和调戏是不同的概念,不要弄混了。”
“哪里不同了!在我看都一样的!快滚!”
“比如说,我喜欢上一个人,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就会不断戏弄他——这就是我表达的方式;但是当我调戏一个人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是喜欢上他才去做的,那是一种很不尊重的,很藐视的……你会去调戏你喜欢的人吗?”
“不会。”
“这就对了。”
“可你才不是喜欢我!”
又一次沉寂。
“你说什么?”
“我才不相信你是喜欢我的!”
“为什么这么说?”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尤非!”
“你只不过觉得玩我很有趣,仅此而已!”
“你再说一遍!”
“就是这样!再一次的见面之后你总是一副嘻皮笑脸雷打不动的欠揍表情,满嘴从不正经的胡说八道,不断戏弄我把我耍着玩,串通所有你能串通的人来跟我开些半真半假不上不下的玩笑,你究竟想用什么东西来让我相信你是真心实意爱我喜欢我保护我的人呢!?”
长久的沉寂。
“原来是这样……”
“算了!当我没说!”后悔……
“是我的错,对不起。”
“用不着道歉,你能从我身上滚下去就好了!”
“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啊……”
“你什么时候能说些让人不肉麻的话吗?”
“我还没有告诉过你吧,我发现自己爱上你是什么时候。”
“我不想听,你快点从我身上下去好不好!”
“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那跟我没有关系!”
“跟你相遇之后,每一天都在想着你的事情,但,我不认为那是恋爱。”
当然!如果在那样——一天一小打,两天一大打——的情况下,总是想着对方的事情还认为那是恋爱的话,那才是有问题!
所以他在完全没有理清自己感情的情况下,离开了尤非。
离开之后的他没有想太多,关于自己为要离开尤非而出现的奇怪情绪也没有在意,直到那个夏天,两个人再次见面……
“尤非啊,去迪厅吧!如果能再碰上上一次的那个家伙……”
尤非被很多男孩子簇拥着,并非领导者却分明是那些人的无形头领。
——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子很行嘛,不过他能应付自如吗?
奇怪、暧昧不清的感情在心情之中翻搅,无法控制地,他用蹩脚的理由让自己相信纯粹是因为好奇才会在那之后像个贼似的远远地跟着那群少年中的尤非。
或许是老天爷回应他的希望,接下来就是仿佛巧合般的英雄救美,他以自己最满意的状态出现在尤非面前。
只可惜美人并不领情,道过谢(如果那算是道谢的话)就打算落跑,心高气傲的程度绝对不输给尤非的他当然受不了,于是乎尤非当然被他欺负的很惨……
血,从他的手臂上落下来,滴在水泥地面上。
“哇——!!我杀人啦——!!”胆小的流氓四散奔逃,相反,在他脑中却是一片清明。
——一定要保护他。
——绝对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豁然开朗的他因为明白了自己的心情而变得狼狈不堪,不想那样面对尤非,他需要冷静,所以才会逃走。
他偷偷到一个熟人开的小诊所里为自己的手臂做了处理,伤好之后,在那里留下了一道蜈蚣一样的疤痕——就像他之后所走的情路一样……
他利用自己的美色在校其间连续交了好几个地方上的女朋友,以至于在政院的学员中广为流传着他“花袭人”的外号。直到现在,老朋友相见的时候还是会有人这么叫他。在与每一个女孩子交往的其间,他都拼命地让自己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他自我催眠般逼迫自己看着她们的眼睛,碰触她们的身体,与她们接吻,对她们的热情做出回应……可是不对,还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他总是在她们的身上寻找着尤非的眼睛,寻找尤非的身体,寻找尤非的唇,期待从“尤非”口中吐出的话语——他恋爱了,在爱恋的人离他如此遥远的时候,他才恍然明白。
“蠢毙了。”这就是尤非听到他的表白之后的唯一的评价。
“不要说得这么白吧,”袭威苦笑,“我知道我很蠢了,稍微给我一点面子又怎么样嘛。”
“除了这句评价,我想不出其他的了。”尤非说。“行了,”袭威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翻个身从尤非的身上移到了他的旁边,“睡吧,我不会再闹你了。”
过了一会儿,尤非的声音悠悠地传来:“所以我说,你蠢毙了……”
“我不是说我知道了吗!不要再说了!”袭威心烦地扯着被子与他拉开一点距离,两人之间的被子就悬空了,冷风丝丝地往里灌。
尤非用力扯回被子:“不要往那边拉了好不好,冷死了!”
“如果不满意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难堪的沉默。
“……会差点相信你说的话,我才真的是蠢毙了!”尤非坐起来,摸黑寻找自己的衣服。“老子就是不满意!老子就是不爽!走就走,你以为老子在乎吗?”
他穿好衣服跳下床,借微弱的月光找到门拉开,旋风一般冲了出去。
门被粗暴地甩上,发出一声巨响,袭威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王八蛋……!!是谁不断追逐他的?是谁没完没了戏弄他的!!尤非闷着头冲下昏暗的楼梯,钻入冰冷的黑暗中。
“滚出去”……他居然对他说滚出去!!若是别人对他这么说,他可以不动声色地经受一千次,一万次——然后对那个无礼的家伙饱以老拳,但对袭威,他不行。
他用力吸吸鼻子,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他不得不承认在袭威的纵容下自己开始变得越来越脆弱,来自于他的伤害,他根本一点也抵抗不了。他不想在他面前哭出来,只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哭哭啼啼,这不是尤非身上应该发生的事。
走到一盏路灯下,尤非抬腕看看表,三点十五分。还有三个多小时才会有人去开学员宿舍的楼道门,现在怎么办?在外面坐一夜吗?或者去敲那班兄弟的门乞求他们放自己进去?
一台电话映入眼帘,他的脑袋就像本能反应一样,闪过了一组手机号码。
这样的确是很不好,不过他现在非常想和某个人说点什么,更何况,她不是还陷害过自己不少次吗?
在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磁卡。她或许是个很恶劣的家伙,但困难的时候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能得到不少安慰——比起家人,他似乎更加依赖她一点。飞快地按下他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听着里面“嘟——”的长音,他莫名地感觉到想哭。
长音响了很久,才传出方彤迷迷糊糊的声音:“谁呀……”
“是我……”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只手从他身后无声无息伸过来,按掉了电话。
“你想给谁诉苦?”可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被抱住了。
“你……你不是让我滚出去的吗……”
“对不起……”
“你居然对我那样说话……”
“对不起……”
“你这个糟人……”
“对不起……”
本想要逞强的,但在那个人温柔的歉意之下,他很快就没骨气地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