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纪有点呆滞的回, “还好.”在国外算风光吗?不算风光的话,那就算刻骨吧?
遥锦笑, “还真丢脸,居然被一个洋鬼子甩了.”
遥纪回头对他笑, “是蛮丢脸的,呵呵,我回房了.”这小鬼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周信那个大嘴巴,教坏小孩.
遥纪回到房间,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洗了个冷水澡,躺在床上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掏出手机给周信打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半夜中给他打电话,有种恶作剧的报复感,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怎么,亲爱的弟弟,孤枕难眠?”还夹着浓浓的困意.
遥纪开口,“谢谢你帮我照顾妈妈.”
周信在那边冷冷的笑, “谢?我不过是想看看我妈和你妈有什么不同,让那人等了这么多年,外加让她请你回国.”那个请字咬得特别重.
遥纪笑, “怎样?我妈没让你失望吧?”
周信沉默了一下, “确实是个强悍的女人,不过,她儿子就比我妈的儿子差太多了.”
遥纪恨不得跳过去掐死这个皮厚的无赖, “你那是基因突变.”狠狠的挂上电话,对着夜空挥拳,打败他,一定要打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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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后, 遥老爸和遥阿姨在县城相熟的饭店里补了婚礼,来的都是些熟悉的街坊, 遥老爸那边的亲戚们差不多来全了,
遥纪帮忙招呼着,忙里忙外.
热热闹闹地弄了十桌酒席,闲话家长的凑一起喝啤酒,胡天海地,话题也是漫无变际.没有人提遥妈妈.
县城就这么点大,关于遥纪在英国泡了两年的事,街坊都纷纷羡慕的说,遥纪就是比自家那儿子有出息.遥纪不好意思的笑,脸都笑僵了.
还来了不少遥纪的同学,有些甚至把女友都带来了,看到遥纪都乐呵呵的.
遥纪看到老爸在台上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笑,
遥阿姨脸比身上的衣服还红,两人在台上又尴尬又是幸福,说了些场面话后开始一桌一桌的敬酒,酒被遥纪帮忙檔了不少,遥锦也一直乖乖的跟在后面.
遥纪听到身后有人感慨,经了些风雨,终究是组了新家.
有人接话,是阿,有什么槛跨不过的.不过没想到那媳妇的儿子…
后面的话被人硬生生的掐断,然后是一些杂乱的笑声.
遥纪笑得有些落寞,在这满室的喜庆,满室的热闹下,有些无地自容.
散了席,送完了亲友,遥锦陪遥老爸和遥阿姨回去.遥纪心血来潮请同学们去KTV唱歌.说到前不久刘振回来也请他们唱歌,大家围成一团说些高中时的趣事,
遥纪咧着嘴笑.
有人说他们家亲戚在国外生活很困难,生活水平高,消费也高,基本要边打工边上课.然后很多人附和说,是阿,他们家谁谁谁也是,外面难混呢.
遥纪才明白,雷蒙德把他保护得太好,他的世界除了学习,其它都没有担心过,连笔记本坏了也是雷蒙德修的.生活上基本都是雷蒙德花的钱,他比遥纪自己还要了解遥纪的需要.
坐在这群有些陌生的旧人旧事之间,遥纪不可自制的想着雷蒙德.
他为自己筑就了城堡,让遥纪安静的生活在里面,最后这些,都被全部摧毁, 遥纪不得不面对外面的风雨.
直闹腾到深夜,遥纪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在那些同学心中是那么好的人.那时的他几乎和他们都没什么交集.只是尽责的做好自己的事,却被人记下来拿来回味.
回到家,折腾了一天,全部都睡了.今晚是月圆夜,遥纪站在幽静的后院里望着冷清的月色出神.月影透过浓密的树叶,斑驳的洒落在地上,形成不规则的图形,随风摇摆变动,身后两层楼的旧房子在月光下焕然一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喜庆的味道.周围安静得如那日在遥妈妈的墓前.
那年冬天,
遥老爸窗外的树叶枯黄,摇摇晃晃,而如今浓密得似乎能当做被子盖.春夏秋冬,年复一年,要是能做为一株植物多好,就算是纤弱的菟丝花,无需思考,只要依附在他的身边吸取养份,生长着.
遥纪闭上眼,张开双手,仰着头,沐浴着月光,身上渡上一层细细的银白.
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吧?寂寞,孤独的站立着.
妈妈,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所以,总是逼着我坚强.
手机在口袋中振动,过了很长时间, 遥纪才接起来,徐将的声音, “遥纪,恭喜你.”
遥纪有些僵硬的回,“哪里,你应该恭喜我爸,”
徐将在那边笑, “听你说话都不利索了,喝多了?头晕吗?这下没人照顾你了,小心些,别摔了.”
遥纪沉默了半晌,问徐将,
“我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了,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亲人吗?有吗?爸爸结婚了,有了要照顾的人,妈妈不在了,以前那十八年的生活,早已经被抹去了.而他和周信做了十八年的父子,我们之间的感情几乎没有,徐将,我很害怕,连你也没了,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徐将第一次听到遥纪这么脆弱的声音, “遥纪,你喝醉了.”脱口而出的拒绝,因为这一刻他不想骗他.
谁能保证不离开呢?他想到以前他对高泉保证过,可是没做到,所以,他没能对遥纪保证.
“是吗?呵呵.” 遥纪挂上电话,扶着墙上楼,钻进洗手间,洗去满身的酒气,摊在床上,电话再起响起来,
遥纪按了接听,却没有说话,徐将在那边开口, “对不起, 遥纪.”
“为什么道歉?” 遥纪的声音平静,毫无波澜,透着丝丝冷意, “我明白自己处在哪个位置,我不会再逾越.”
这话正中红心,一时让徐无法回答, 遥纪挂上电话,闭上眼睛.
回校的日子来了,收拾好东西后,
遥纪在走之前去看看妈妈,一个人站在布满石碑的山腰,正午灿烂的阳光下,绿色的草地间排列整齐的灰白色,对比格外鲜明.一个代表生命,一个代表死亡.
望着那满山看似无际的逝者,曾经都鲜活的生活在人群中,如今都只能守着这一寸之地.世事无常.
遥纪似乎听到妈妈在风中的声音,熟悉中带着飘渺.
遥纪,从此,即使一个人,也要坚强的走下去…
遥纪对着照片上微笑的女人说: “我保证,好好的走下去…”
火车站,遥锦突然也背了个包跑过来,满脸坚决地站到遥纪面前, “我要去你那复读,我要考你那的大学…”
遥阿姨喝骂他, “小锦,别麻烦哥哥.”
遥纪笑,“阿姨,没有麻烦,我很高兴,有弟弟陪着…”能多一个亲人,遥纪求之不得.
两人上了火车,一路向北.就这样,遥锦渗入了遥纪的生活.
那一年, 遥纪对遥锦说,这世上就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愿意无条件为他付出.
第 25 章
遥纪回到学校,若无其事的徐将通电话报平安,那一晚在两人话里成了禁忌.
赵刚过完暑假就搬回宿舍,因为外宿得提交申请,赵刚可没胆要求家里签上同意两字,而且他家离学校并不远.那间房自然就给遥锦睡.
遥纪掰着手指头给遥锦买生活用品,料理他一日三餐,照顾他生活起居,就像以前的雷蒙德一样.
可是遥锦好像很讨厌和遥纪有太多的接触.有时会一整天见不到人影,只说来这就是为了找人,终于找到了,所以趁没上课之前抓紧时间和以前的老朋友出去玩.
遥纪也忙着开学,申请学科,统计学分,看着那熟悉的课程,死命的报,似乎这一个学期要把他落下一年的学分全部补回来.
遥纪还得去选择导师,因为他的优秀,被很多老师争取着.以前的同学都高上遥纪一届,看见遥纪就忍不住为他愤愤不平,而同班同学大都听说了遥纪在学习上的彪悍实力,觉得他深不可测,不好亲近
遥纪总算遇上了陈双,叫他学长,对着陈双那双瞪大的眼,
遥纪只能苦笑着接受他的冷嘲热讽,等他说完了,两人没事人一样的去吃饭.陈双敲着铁盆子,又开始问为什么被降了级.
遥纪无奈的说,别问了,别问了,我自己还胡涂着呢.陈双表示,帮他查,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等这边告了一段落后,
遥纪为遥锦挑了一间还不错的高中,是徐将以前的母校,靠着关系插进去,带他去报名,送他去上课,有时间再接他回家.上完课后,有空就去图书馆给赵刚补习.
每回徐将要他出去,遥纪都找借口要看书,徐将有些不高兴,遥纪只对他笑,
“徐将,学习是我唯一的乐趣,你不能要掠夺它.”徐将张口结舌,实在拿他没办法,那天只好跑学校来找他.
遥纪在学校瑞安静低调,好学生的典型有开始发作,就连在徐将面前也安静,两人难得见上一回,徐将见他对自己爱理不理的,用手压住他的书,说,
“我们好好谈谈,”
这天上午, 遥纪恰好从陈双口中得知,自己被降级是徐将出的手,一时恨不得揍死他,见他这样就笑着回,
“纵有万语千言,也不能和你说,你不会喜欢听的.”
徐将顿时脸色铁青,就要强硬的把他拉出图书馆.遥纪挪都不挪一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压低了声音咆哮,
“徐将,你让我心凉.我可以不计较你一个星期抽不出一天,不计较你有老婆,将来还会有儿子,可是你保证我能留在你身边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你希望我一直围着你转,为你而活,然后等着被你抛弃吗?那样的人生,对我来说,不如归去…”语气急促,好像被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还好这时图书馆里人很少,但是还是有些人好奇的往这边望.
这番话把徐将震住了,摔开遥纪的手就走出去.
从此徐将找遥纪的次数越来越少,两人基本就保持一天一条短信的状态.徐将发信息, 遥纪也若无其事的回,只是语气格外客气分生.
生活总算在正常的轨道上运行.可遥纪回到房间又开始头疼得不得了,因为他回来拿书,却看到那个睡在自己床上的赵刚的女朋友洋洋,光溜溜的,和她的名字一样得意洋洋的说,还是你的床舒服,要不要上来?
遥纪被吓得落荒而逃.
遥纪当晚回来就把被子床单枕套都洗了,喷了一整瓶的空气清新剂,似乎还觉得能闻到那刺鼻的怪异香水味.忙活了一晚上,还不敢躺床上去,被遥锦嘲笑为神经过敏.
遥纪也总算弄明白了,那两年的英国生活,让他对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他现在和高泉一模一样,彻底的无法去爱女人.从此,遥纪看到洋洋就绕道走,平时回房间都提心吊胆的,遥锦不在就决不回来.
自然,这些事都没告诉赵刚,也不好要赵刚从洋洋手里把钥匙拿回来.因为他正进入头疼的补考期.
这天半夜,赵刚补考全部过了,一时兴奋就特想喝酒,可宿舍里都是些书呆,要不就找工作快找成疯子的.赵刚偷偷从宿舍里跑出来,请遥纪喝酒,遥纪正合上眼没多久,就听见赵刚一打开门,扬了扬手里的啤酒,就喊,
“遥纪, 遥纪好孩子…”遥纪无奈的从床上爬起来, “嘘…”,可这声太小了,没能止住.
赵刚将酒往桌上一丢,掏出一瓶冰啤酒,就开始霹里啪拉一长串,
“靠,全过了,还有一门九十多,哎,太神了,第一次考试这么轻松,刷刷刷的写都不用怎么思考,那感觉帅呆了, 遥纪你不知道…”
遥锦乱七八糟的头发更是乱得不成样子,从房间里冲出来,张牙舞爪的吼, “你个公鸭大半夜的发情阿.”
赵刚将酒瓶往桌上一放,“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这么嚣张.”
遥纪扶着头发愁,又来了又来了,两个人一见就吵.他们两见过不少面,每回都像打战一样针锋相对.
遥锦双手插腰,“我就嚣张,怎样?有本事你咬我阿,怎么也比你这半夜发情的公鸭子好.”
赵刚见遥纪头疼的样子,也不甘示弱, “你这德行,铁定每天都欺压你哥,敢欺负我最铁的兄弟,”赵刚扭头对遥纪,扬了扬手里的酒,
“遥纪,我决定了,顶着枪林弹雨也要搬过来罩你.”
遥纪声音有些轻微的沙哑, “不用…”
遥锦没等遥纪说完, “你搬来正好,我也要搬出去.”
遥纪瞪大眼, “搬出去?”
遥锦漫不经心的拉了拉睡衣, “前不久我朋友让我搬去他哪里,条件比你这好得多,我怕你和我妈说才没同意.”
遥纪知道遥锦为了那个什么朋友,有时还逃课去玩,皱眉问, “谁?”
遥锦不屑的看着他, “你谁阿?凭什么管我?”
遥纪紧了紧拳,这段时间他就怕遥锦有什么不满意,照顾得特别小心,没想到却是这答案,有些自嘲的笑,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遥锦走进房间,站在门口,双手抱胸,冷冷的笑,
“放心,他比你对我好得多,你这是担心你自己吧?装不成好儿子,体贴的好哥哥,怕你爸不要你了?”
遥纪哑口无言.
赵刚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不快,推了推遥纪的手, “我说错了什么?”
遥纪朝他笑, “不是,是我想错了.”本以为终于有了个弟弟,占了哥哥的名份,苦点累点也关系.原来对人好,也不是件讨人喜欢的事.
当晚,
遥纪和赵刚两人在客厅里喝了一个晚上的酒,聊了半宿的话,赵刚吞吞吐吐的说,洋洋把他甩了.遥纪熟稔的点烟,对他笑,再找就是了,女人街上一抓一大把,有本事了,还怕没人贴上来?
赵刚对遥纪这潇洒的样子直说,佩服佩服.
这晚,赵刚也诧异的发现,遥纪原来还是个深藏不露的烟鬼.
遥纪第二天回来,发现遥锦真的搬走了,话都没留.赵刚也没搬过来.房间一下子冷清下来.遥纪对着空房子撇撇嘴之后,开始大扫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