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头儿,你今天还是上街逛逛吧。嘿——安卡,你今天不是有约会吗?待在这里做什么!”
“闭嘴!小子!”子弹与若亚擦身而过,安卡把枪插了回去,“别跟我提什么约会!”
“嚯,安卡,你不是在情人节失恋了吧?”
“浑蛋小子!不准笑!”
情人节?看着追打的两人,特兰诺无意义的重复这个词,似乎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情人节,情人节,不对,2月14号,
2月——
14号?!
特兰诺恍然大悟的抬起头,2月14号,今天是——凤凰的忌日!
“嗨,安卡,你这铁家伙似乎已经修好了?”
“那当然。”一边和若亚过招一边随口回了一句,安卡立刻警觉的转身,“你干什……喂!”
那边特兰诺已经跨上“啸狼”,一路扬长而去。
墓地,庄严肃穆。
祁知语裹着黑色的风衣,颀长的身体靠在一棵树上,远远看着无数的人排着队给那块熟悉的墓碑献花。
不远处,有人打出了巨大的标牌,那上面凤凰火一般的头发飞扬着,精美的五官张扬狂野。
“你是——凤凰的儿子?”忽然有声音响起,祁知语转过头,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有着深邃眼眸的英俊男子。
“你们长得很像。”男子解释说。祁知语觉得自己喜欢他低缓如流水的声音。
看向不远处长长的队伍,男子问:“你不去扫墓?”
“那里面没有任何东西。”看着幕碑,祁知语回答,凤凰的遗体在空难后一直没有找到,人们不过建了座空坟纪念他
而已。“我不会去的。我相信我爸爸没有死。”
男子温和的笑笑,“我也是。”
祁知语低下头,突然想起什么,再一抬头,身边已经没有了人。
跨上长途客车,祁知语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稳健的脚步声响起,行至他的身边,坐下。
祁知语的嘴角扬了起来,“大哥。”
祁澜的目光投向远处,握住了弟弟的手。他的手掌仍然是温暖宽厚的,祁知语最喜欢的感觉。
汽车缓缓发动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肘候,你还在襁褓里,你小小的,妈妈让我抱你,可我不敢,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把你弄坏了。”
祁知语笑着低下头。
“那时候妈妈跟我说,这是你弟弟,你要保护好他。我一直,一直……”说到这里,祁澜的声音有一丝异样,“我以
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哥,我……”祁知语整了整自己的情绪,“在你为我受伤之前,我一直很依赖你。直到那时候你为我差点死掉,我
才开始反省。然后有了焱,临,天随,他们一个个,都那么强,根本不需要哥哥的保护,作为他们的哥哥,我真是惭
愧。”
“知语……”握着祁知语的手捏紧了,祁澜想说,他大可不必如此,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他不必以兄弟们的标准来要
求他自己。可是祁澜没有说,因为祁知语已经证明,他不但可以做到,而且可以做得比任何一个人都好。
“知语,我那时候,很伤心,当我发现原来我的保护变成了你的负担时。”
祁知语安静的,靠进祁澜怀里。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他们享受这片安宁。
公交车开始报站,下一站很快就要到了。
“我要下车了。”祁澜说,“知语,你这一途,会有很多很多人,上车,下车,虽然我从起点站就坐在你身边,却不
是陪你走完全程的那一个。”他的声音,伤感而无奈。
“哥,我……我太熟悉你的保护,你的关怀,你的——位置。”祁知语闭上了眼睛,“对不起,我们的关系,在亲情
上已走得太远,我已经没办法回头了。对不起。”
“傻瓜,你不需要道歉。”祁澜宠腻的,低下头亲吻怀里人的额角,“我虽然不在你身边,可是你记住,我一定会一
直一直在你身后,我会一直,看着你按照你的方式前行。无论何时,只要你觉得累了,往后靠,我就在那里。”
车缓缓停下,最后一个轻吻落下,祁澜低语,“再见,我的挚爱。”
直到那脚步声远去,直到车门合上,直到汽车再一次发动,祁知语闭着眼睛没有抬头,他怕自己一抬头,泪会先掉下
来。
祁澜的爱,既然无法接受,就勇敢的拒绝。
城市上空响起了轻唱,如同碧空旷野响起的鹰啸。
祁知语扬起了头。
同一时间,墓地边的小林中,盘膝而坐念经的中年男子,停止了念诵。
在那寂寥狂放的歌声中,有人在几步开外用同样的声音对他说:“你念经的时候,嘴唇还是那么性感。”
笑容爬上男子的嘴角。
在凤凰的歌声中,公交车在宽敞的公路上奔驰。
车内忽然有了骚动,人们纷纷往车外看去,惊呼着:“有人在追车!”“啊!已经掏枪了!”“报警!快打电话报警
!”
祁知语靠在车窗边,没有回头去看那愤怒的驾着重型机车,单手掏出长枪正指着他脑袋的人。
听着熟悉的“啸狼”发动机发出的巨响,他闭着眼睛露出了微笑。
寂寥狂放的歌声仍在城市上空回荡。
这旅途,总会有人陪他走下去。
——全文完——
番外——Forever
特兰诺醒来时,月色正酣。
旁边枕头上,还留有清晰的凹陷。他随手掀开被子看了看,随即抬起了头,目光迅速定格,喉咙里滚出一声无意义的
轻吼,翻身下了床。
“这么晚爬起来做什么,妖精?”抚上那柔韧的腰身,特兰诺问着低下头去啃祁知语的肩。后者只穿了一条低腰紧身
的牛仔裤。颀长的身体在透着光亮的黑暗中呈现出完美的轮廓,摄住一室月光。
手掌沿着那优美的腰线游移,特兰诺发现自己还很精神,开始考虑把这妖精拉回床上去。
“嗨,”打了声招呼,任由特兰诺的手在自己的腰间游走,祁知语只是看着镜子,修长的手指在腹部比划。
“噢,”轻吁了一口气,他习惯性地扬扬眉,“这玩意实在太难看了!”
他指的是纵向匍匐在他腹部那道足有十二厘米长的疤。
“有吗?”特兰诺说着一手覆上祁知语骨节分明的手,指尖轻轻划过那道长疤。如此长的伤口,在初次处理时就因为
线不够缝合的很粗糙,再加上火烧留下的灼伤,说不出的面目狰狞。
特兰诺的嘴角却扬起笑意:“我不觉得难看。”不仅不觉得难看,还觉得很亲切。
祁知语显然没有同感:“简直恶心!我难以想象这玩意竟然在我身上!”皱皱眉,微微偏过头望向特兰诺,“我想把
它消掉。”
“消掉?”特兰诺的语气认真起来,“怎么消?”
“用手术、药物,可能还有别的什么。我问过专业人士,对现代医学来说这不算什么。”
特兰诺挑起了眉。
抚摸着那块粗糙的皮肤,特兰诺喜欢这凹凸不平的感觉。
曾有人虚弱的坐在墙边,一身血污的用长枪指着他,愤怒得恨不得打爆他的头。
曾有人躺倒在地,眼帘慢慢合上,笑容随着呼吸一同渐渐消散,一道深刻的暗红是那苍白的画面怵目惊心的颜色。
两幅画面在脑中清晰地呈现,特兰诺呼出一口气:“妖精,身上有道疤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尝试着说服怀里的人。
抱着这只妖精,可他清楚的知道这妖精并不属于他,就像他清楚的知道这妖精修长的手指从不戴戒指是因为讨厌束缚
。
那道深刻而难以磨灭的疤痕,也许是祁知语身上唯一的束缚。无论时间、世界如何变化,这道疤始终在那里,提醒着
祁知语:他曾为一个人,也只为一个人,那样刻骨铭心地付出过。
这道疤让特兰诺觉得,这妖精,的的确确,是只属于他的。
“很多人身上都有疤。而且,我喜欢你这道。”
祁知语无所谓地耸耸肩:“也许我的下一个情人不会喜欢。”
特兰诺喉结滚了一下,与祁知语无声地对望。
沉默——
“好了,宝贝,”祁知语先笑出声来,“别这么望着我,”在特兰诺唇边落下一个轻吻,“你喜欢就留着好了。”他
说着侧过身去摆摆手,拉开桌子上一只小袋翻弄起来。
“留着?”特兰诺重复。
“嗯哼,留着。”祁知语一边整理袋子里的东西一边用不经意的口气说,“可我不能让它就这么留在我身上。”拿出
一支形状奇怪的笔调了调,顺手在特兰诺手臂上划了一下。
“什么东西?”一阵轻微的刺痛。
“针。笔尖这里面有根针,上面这里,是用来调节出针频率的。”
特兰诺接过来拨弄两下:“刺青?”
“你真聪明,宝贝。”祁知语开始把不同颜色的小瓶子掏出来,“我自己做的,不错吧,比直接用针一下下扎方便多
了,就是不那么好控制。”说着,扭过头冲特兰诺笑笑。
“不过你们用惯了枪的,手应该比较稳健利索。”
特兰诺挑眼向祁知语望去:
——你早都准备好了还跟我说什么“消掉”?
这话只在他舌尖转了一圈,并没有说出来。
摆好颜料,祁知语拿回那支笔,又开始对着镜子比划那道伤疤,“这么长,得画个大一点的。”
“你想刺个什么?”特兰诺赤裸的胸瞠再一次贴上身前同样赤裸的背,搂过祁知语的腰抚摸那道长疤。
祁知语歪着头想了想:“蛇吧。我喜欢那种妩媚危险的动物。这样——”他说着,指尖按在左侧最下面肋骨处,开始
滑动,“一条蛇,顺着这里……”
他的指尖滑动得并不算慢,只是悠闲如画笔,引导着特兰诺的视线,绕着圈儿徐徐滑下。
“……蜿蜒向下……”
特兰诺盯着祁知语的手指,明显地感觉到被引领的不只是他的目光,还有他身体里的一股热流。
指尖撩开裤沿,停了下来,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很——诱人的位置是不是?”
“该死!你这妖精会把人迷疯的!”特兰诺大手扳过祁知语的头,用力堵住了那吐出魔音的双唇。
月上中天,满室旖旎散去,一片催人酣然入梦的安静。
“妖精?妖精?”特兰诺在祁知语耳边轻声唤了唤,确定他已睡熟了,俯下身吻了吻那道疤,动作轻巧地下了床。
镜子边的桌面上,刺青笔和颜料,静静地躺着。
几天后。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一个表情冷酷、着装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的男子,在众人窥探的目光中步入一间酒吧。
“为什么现在家庭聚会的地点会选在这种场所?”苍冽一边坐下一边问,出身上流社会的他从来没有踏进过混乱危险
的黑街半步,更别说在这三教九流的聚集地停留。
“因为某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坐在苍冽对面的祁临回答。
“因为我二哥入乡随俗。”祁焱纠正,“小弟呢?”
“走到一半不见了,大概迷路了吧。”苍冽的语气没有太多感情,显然对此早已司空见惯,“那只蝎子在哪?我还没
见过。”
一旁兄弟俩对望了一眼,祁临开了口:“你还没看到我二哥吧?”偏偏头,“在那边。”
祁知语正坐在吧台旁翻酒水单,敞开的衬衣随意地披在身上,低腰牛仔裤紧紧包裹着他修长的双腿,充分展示出他诱
人的身材。结实的小腹上,不知是用何种颜料染制的图案,在激光灯下闪着撩动人心的荧光。
“好漂亮的刺青。”苍冽用他一贯冰冷的口吻评论,“看上去怎么像个注册商标?”
“哈,注册商标!说得对,问题就在这里。”祁临扶了扶他的眼镜,“据说我二哥,本来是想刺一条蛇的,结果某只
蝎子趁他困倦熟睡之际,弄了个这玩意上去。”
苍冽收回目光望向祁临,后者再次给予了肯定的表情。
三个人脸上出现了相似的神色。
一起沉默。
半晌。
“啊,”苍冽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我估计一段时间内那只蝎子都不会再出现了。”
“是很长一段时间。”祁临附议。
祁焱补充说:“我听说,那只蝎子本来还打算把自己的名字刺上去,”
同样的神色再次回到三个人脸上。
苍冽托着下巴,素来无情的语气透出一丝来自心底的寒意:“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
祁临邪肆的眼里划过免死狐悲的怜悯:“那他一定会被二哥灭掉的。”
祁焱已经把“恐怖”两个字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而且是不可再生性的。”
更长时间的沉默。
“我开始佩服那只蝎子了。”依旧是苍冽首先打破僵局,冰冷的眸子里透出玩味的光。
“所谓一物降一物。”祁临扬起捉摸不透的笑。
目光交接,两人均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祁焱左右看看,疑惑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啊?”
“三哥,那刺青,可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刺成的。”
“难道是二哥自己刺完的?”
“谁知道,说不定某人本来就没打算刺什么蛇。”祁临身体往后一靠,笑得幸灾乐祸。
祁焱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显得更加困惑:“二哥他该不会……”
“什么不会。你能想象一个宣布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戴戒指的家伙和声悦气提出:‘亲爱的,给我做个属于你的标记吧
!’光是想象这场景——”
“都跟到了世界末日似的。”苍冽接下了祁临的话。
“嗨,各位!”说话间,祁知语已走了过来,目光一扫:“小弟呢?”
“他——”
苍冽话刚出口,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我在这里。”在这块地方绕几十个大圈子。
终于找到众人的祁天随弯腰喘了口气,依旧是活力充沛的样子。
“哇!二哥你弄了个刺青啊!好漂亮的蝎子!——阿冽你干什么?”说话中突然被苍冽拉进怀里的祁天随疑惑地问,
不知道后者想阻止他发感叹却没能成功,“二哥!四哥!……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听到众人刚才讨论,祁天随奇怪地问。
“别管他们,你觉得这蝎子漂亮吗?”祁知语笑得妩媚。
“很漂亮啊!……阿冽你又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