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这些糯米糕,又软又香甜的样子,不禁也想拿来吃一块。
冷哥忙拍掉潘娘子伸出去的手,正色道:“这里面掺了东西,你可千万不要吃啊!”
潘娘子吓了一跳,不得已抿了抿嘴,咽了咽口水,无奈得点点头。
“其实我可以在他饭菜里掺些迷药,何必这么般费事。”女人狠起心来,男人可是要吓一大跳的。所以冷哥的眉头不
由的微蹙。
“还不是为了怕——”怕你相公知道后会想不开。
冷升却不敢说出口。
如果用了迷药,待他醒了,前后一联系,自然什么都明了了。到时候,只怕他羞愤至死。
而用这种精磨的糯米糕,多吃几块,再喝着热茶,便会产生一种酒意,醉态酣然。到时,就算有几分睡意,也是很自
然。
纵然事后,他在自身上发现异样,却没有任何证据,只怕也只能隐忍下来。
这样的煞费苦心,大费周章,却是大人的意思。
“什么?”瞧着冷升欲言又止的模样,潘娘子的双眼紧盯着他的表情,似乎想看出什么疑端。
“没什么,你照做自然就明白了。放心好了,一切还有我。”冷升安慰了几番,然后离开了。
潘娘子望着这一篮的诱人食欲的糕点,又是惶惶,又是惭愧,又是凄楚,心中五味杂陈,如果现在收手的话,会不会
能让所有的一切变成原来的样子?
答案是不会,而且不能,不行,不可以!
做着冷哥吩咐的事,象一个没有灵魂的僵尸。
潘娘子烧好了一大盆的水,装在洗澡桶子里。
那些畜生待斩杀时,倒是大都都要先洗刷一番的。想着相公瘦弱的身体,不觉的讽笑了一下,只是这次的猎物实在是
太瘦了。
在内心的煎熬中,眼睁睁的看着相公比以前提早些回家来了。
含着笑迎上前去,急忙将他的书袋递接过来,做势将他推到里屋去。
“相公,你也累了一天了罢,今天我洗澡烧了一大盆的水,用也用不完,搁着也是浪费了,你快去洗洗身体,放松一
下罢。”
他吃惊的望着潘娘子,他不知所措——
任谁都会不知所措,一个凶女人,视你为无物的女人,突然对你好得不得了,那么肯定要出大事。
但是,这个软弱的男人就是这样的听话。
这得之不易的关怀,这难以拒绝的温柔,让他脸颊微红,心中的欣喜几乎淹没了他,让他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没有犹豫,他进去洗了——
潘娘子见他喜形于色的样子,心里叹息,不由的心里益发难过。
不知道是谁辜负了谁……
“大娘子,是不是要烧菜了?”春儿小心在厨房探头,见潘娘子转身过来,连忙乖巧的又跑到灶边,拿起风筒,用力
的吹起来。让灶里的火烧得更旺。
潘娘子心不在焉的烧着饭菜。
到了实在不得不开口之际,春儿怯怯的拉拉潘娘子的袖子:“大娘子——大娘子——饭——烧焦了——”
潘娘子七手八脚的将饭锅端下来,嘴里不禁骂道:“死丫头,饭焦了,不早说!”
春儿就算是委屈却不敢回嘴,她委实是怕她。
最后,潘娘子随便勺了一碗饭夹了一些菜搁在饭上,递给春儿,让她回自己屋子里头吃。
“吃完了就先搁着,早些睡,大娘子还有些事跟你表叔叔谈,你可别偷听啊,若是惹你表叔叔生气,大娘子可不饶你
哦!还有,晚上不要绣花了,小心眼珠子要生病的,去罢——”
“哦——”春儿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接过饭菜,走出大屋回院子里自己的小屋里头去了。
不多时,相公洗好了出来,苍白的脸因此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疲惫也似乎一洗而空。
潘娘子连忙端出饭菜摆上。
二人在饭桌上坐下来,相公迟疑道:“春儿呢,叫她一块来吃饭。”
潘娘子含笑道:“你洗了好久,我看你一时半伙还没有洗好,就弄了一些饭菜让春儿先吃了,她这会儿已经回房了。
”
“原来是这样,娘子,用饭罢。”
他端起饭碗,饭虽是白米饭,但是已经焦糊了。
再看看桌上的菜——一盘豆腐比水还淡,一盘青菜比盐还咸。
连潘娘子自己都没法子下筷了。
异样的静默在两人之间弥漫着。
突然相公放下手里的筷子,突兀的说道:“娘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若是有什么为难事的话,你说出来,我什么都
依你……”
潘娘子一口饭含在嘴里,愣愣的望着他。只觉的眼底的水气慢慢的浮现。
有一时间的怨恨,上天为什么要让她遇到他,为什么,让她到了这种万劫不复的境地。难道真是前世的孽债么?
“哪有什么事啊,相公,你多心了啊。”
她咬着嘴唇,装出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的表情。站起身,从碗橱里端出那盘已经搁放在心底良久的糯米糕来。
(这篇文很早时候写的,感觉自己不懂情感,写得冷酷无情,但是随便贴贴好了)
第 5 章
一盘糯米糕成功的吸引了夫妻二人的目光。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那如腊油冻般的色泽让人想立刻大咬
一口。
幸好已经叫春儿回房去了,否则小孩子还不死活的哭吵着要吃。
在潘娘子期待的眼神中,相公兴冲冲的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大大的咬了一口。
“很好吃啊!娘子,这是你自己做的么?”语气里的欣喜更多的恐怕还是来自妻子竟然会出乎意料的做了美食让他品
尝,难道此身尚在梦中?!
“是啊,早些日子跟隔壁阮妈妈学的,现学现卖,也不知道味道如何?”潘娘子更是贤慧的端来了热茶让他喝,“好
吃么?”其实她自己都好想品尝一下味道呢,以后一定叫冷哥弄一盘来,好好吃个痛快。
他兴奋的点点头。
“娘子,你怎么不吃啊?”他一连吃了好几块,又端了茶喝了好几口,启图冲淡甜食的腻味。
潘娘子强笑道:“我做的时候,已经吃了好几块了,只是甜食腻口,糯米又耐饥,所以现在吃什么都吃不下了啊!”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贪婪的眼神却紧盯着糯米糕不放,嘴里口水泛滥。
她的丈夫虽然觉的奇怪,但是——
“原来如此,娘子的手艺真的是太好了!”
“真的么!那以后我常做给你吃好了!”这无心的诺言只是女人随口的敷衍罢了,却让她的男人觉得异常的窝心。
他竟然不知道女人的心,一旦离开了,就算是拿着金山银山也是拉不回来的。
望着相公苍白的脸越来越红,这异样的酡醉般的绯红给她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这一刻的男人显得异样的妖艳?!他
支着头,努力想清醒过来,他站起身,却又无力的软倒在凳子上,上身不支的俯倒在桌上。
“相公?相公!你怎么了?”潘娘子暗暗的惊异,因为她近身扶他的时候,真的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酒味。好厉害的糕
点,如果真的只是产生醉意的话,她吃一块应该会无妨罢!
他只是拼命打呵欠,皱着眉头,双眼困顿的几乎睁不开了!
她故意大声道:“好浓的酒味啊,相公,你吃酒了么?真是的!”男人努力的想要清醒过来
,他甩甩头,但是连声音也提不起来了:“我没喝酒……可能真的是太累了!不行了……想睡觉……”
“哎,这样不行的,相公,到床上睡罢!来——”
等到潘娘子扶了他在床上躺下来的时候,他整个人早已经昏睡过去了。微酣的呼吸让人觉得他睡的是如此的香甜。
帮他把鞋子脱下来,打算去解他的衣衫的时候,莫得感到一阵的犹豫。
原来夫妻二人已经生分到这种地步了。
仿佛是被风雨打蔫的花朵,又重新染上了色泽一般的男子,此时此刻却又让她的心怦怦的直跳。思绪悠悠的仿佛又重
新回到了那掀开头盖的一瞬。那是心动的一瞬,是灵魂激荡的一瞬,那一刻仿佛什么东西盛开了,仿佛什么东西活过
来了,而这一刻,什么东西撕碎了,什么东西死去了什么东西消散了,溶入了虚无。
潘娘子无力的坐到床沿边上,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一个让她心碎的男子,心头百转千折,爱恨交织的情感几乎让
她心力憔脆。
叹息着再看了他一眼,帮他盖好棉被,然后将帐子放下来。
将桌子上的油灯点着了。
昏黄的灯下,帐子里头还隐约的躺着的男人,显得形只影单。
深吸了一口气,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理了一下衣裳头发,到了外面,手脚麻利的将桌子上的饭菜一一收拾干净!四
下打扫整理了一下。
现在,只等着那个前世的怨家带了人来了!
夜色深沉,灯光摇戈。
潘娘子坐在饭桌前做着针钱活,所有的耐心几乎随着腊烛的燃尽,消失殆尽。脸上冷静的面具一点点的剥落了。
终于,听到有人推开院门的声音。大屋的门也特意没有关,所以冷哥推了门进来了。
潘娘子立刻迎上前去,正欲轻声的询问。冷哥却不待她开口,便将她推到一边的小房间里,然后低声说道:“嘘——
大人就在外面,你相公呢?”
潘娘子全是冷汗的手忙抓住冷哥,象溺水的人紧抓住浮木一般:“他……他就在里面,睡着了。他吃了好多块糯米糕
,真的象是喝醉了一般啊!”
冷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喜道:“醉了!这就对了!你做的很好。现在你就留在这里,外面的事,由我来操办!”
冷哥正待掀帘出去,潘娘子不由的急道:“你可别乱来——”
冷哥点了她的鼻子一下,笑道:“我知道,一会儿我就来陪你!放心好了!”这个家,他冷升不比潘娘子陌生!就这
几间屋子,他闭着眼睛也能走得对!
潘娘子身是女子,心里又惶惶不安,听冷哥这么说,也只能由他了,只能眼睁睁望着冷哥揭开帘子到了外头。
但心里终归是不放心,所以不由的小心翼翼的躲在帘缝里向外偷看。
不多时,冷哥迎了一人进来。
来人全身裹着斗蓬,一时间看不到脸!
灯光下,那人将斗蓬取下,露出一张大约成熟男子的脸。但是这张脸似曾相识!只是在哪里见过呢?潘娘子皱眉思索
了好半晌,却也想不出个头绪来。
心里却又冒出另一个念头,幸好是个青年男子,要换成是一个糟老头,她岂不是……哎呀,她竟然有这么乱七八糟的
想法,不禁暗自咬牙。
只听冷哥讨好道:“大人,那陈相公就在这屋子里头。你看那个订金是不是先——”
来人微皱着眉头四下打量了一下屋子,然后将一锭金子扔到了饭桌上。
有一种施舍的味道,潘娘子至此才发觉,是她让她的丈夫沦为别人的玩物,这样的轻视贱视却是她一手造成。
心里有一种冲动,她好想冲出去,将那这金锭扔回到那个大人的脸上,然后大声的叫他滚!在她的脚刚要迈出去的时
候,冷哥的手已经拉住了她,轻轻的将她往里面推。
这微弱的勇气经不起这一推,早已消散了。
无奈的听着外面,那人揭开布帘,进去了……
对于付明光来说,掀开这薄薄的一层布帘,就象揭开盖在记忆上的一层轻纱般,旧日的回忆潮涌而至。
陈向东这个名字曾是他迫不及待的想到打听到的名字。
他忘不了初见时的惊鸿一瞥。
杏花从矮实的围墙里面飞舞而出,为这平凡的小镇添了一道风景。
骑在马上的他一眼便可俯看到整个陈旧的庭院。
象清泉一样的少年坐在树下看书的样子。神情恬淡,面貌俊雅安祥。突然觉得乐凡镇一行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的无
聊。
可惜,身居高位的他只是匆匆的过客而已。
再次打探到他的消息时,已经是三年之后的现在了。也曾远远瞧上一眼,
却为自己所见而震惊,瞳目之中的这个人,苍白憔悴神情萎钝。
这个人绝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恬淡文静的自在少年。
就象现在他立在床边,几乎近在鼻息之间。这个媚态横生的男子还是让他感到陌生。
不是,这决不是他想要……
不经意流露出的风流却被这低俗的药物侵蚀了。
他不禁咒骂冷升的自作聪明。
面色潮红的紧闭着双眼的人微微出着薄汗,身体不自在的扭动着。
付明光低声喃喃道:“可怜的孩子……”
不言中,一室的旖旎……
潘娘子呆立着,迷茫的双眼望着冷哥,她的心却怦怦直跳,晃如在梦中。
冷哥知道她的难受,一直厮守着的夫妻,真要血淋淋分离的时候,那一刻撕裂的痛也许是难以承受的罢。虽然他没有
尝过这样的滋味,但是突然却心有所感。
冷升爱抚着潘娘子的头发,轻声低喃道:“别怕,一切还有我呢……累了罢,先到铺上躺一下!”扶了潘娘子到了平
日闲置的旧床边,神思疲惫的潘娘子顺从的躺下来。
冷哥叹息的想,一切就快要结束了。到时候,潘娘子该如何安置呢?他的双眼瞧着闭眼躺着的女人,伸手温柔的抚慰
她的面额,却抚慰不了自己的心神不宁。
突然笑叹了一下。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几天也许是该好好的想一想打算一下将来的事。
替潘娘子盖好薄被,冷升离开小间。到了外面,打发了跟随而来的下人,让他们先行离去,到了四更天的时候再来接
人。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又悄声的回到小间来。
潘娘子已经坐起来了,神情不安,见冷升进来,连忙小声道:“你说,街坊邻居会不会看到啊?”心里有这样的担忧
,她又如何能够安枕。
冷哥小声回道:“放心,我们是夜深了才过来的,应该不会有人看见!瞧瞧的金锭——”冷哥拿出刚刚大人扔在饭桌
上的金锭,打算让这金灿灿的东西安慰一下这可怜的女子。
果然,潘娘子带着一丝兴奋的拿过这沉甸甸的金锭。
她还是第一次摸到金元宝啊!
“这个不知道有多重啊,值不值五十两啊?”
“放心好了,你瞧这么沉!”
冷哥一本正经的悄声静听,突然笑道:“这间屋子不是卧房的隔壁间么?”
潘娘子不明就里的点点头。
冷哥似笑非笑,说道:“你说,这里会不会听到?”
潘娘子脸红道:“你瞎说什么啊……什么听到啊?!”
但是世事就是无常啊!就在这个时候,真的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这是什么声音?他们俩人齐齐的安静下来。
那声音似哭泣似呻吟……低低的涣散般的从隔壁传来。
听得两人面红耳赤。
暧昧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冷哥不由的一把抱住潘娘子,在她耳边轻声的笑说道:“你相公的声音……嗯……”
只是觉得难堪!此时只盼眼前有个地洞可以让她钻下去,让她好好的躲藏,让所有的一切全变成一场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