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忍公公放开我,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边往痰盂里面吐了几口痰;我擦了擦嘴角的银液,摇摇晃晃的从床
上爬起来。
缈缈不知何时已经走了,那炖盅放在门口,显得有些可怜。
我拿起炖盅,放在在桌前打开,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估计是缈缈孝敬我的什么好东西吧,我摸摸扁扁的肚皮,坐下来
开始有滋有味的吃肉喝汤,丝毫不受刚才那一幕的影响。废话,那是我的口水,我怎么会恶心呢?
我正埋头吃得欢,忍公公已坐在我面前,若有所思的打量我了。
“干嘛?”我放下啃完的鸡腿,瞪了忍公公一眼,道,“你还有胃口吃啊?”
忍公公笑了笑,道:“你这人不但一点情趣都没有,还没心没肺得很……”
我以为他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把油腻腻的手掌往他身上好看的湖蓝色绫罗暗绣衣上一摸,嬉笑道:“你现在才知道啊?我就是
绝心绝肺的林双绝!谁惹了我谁倒霉!”
忍公公笑了笑,他这一笑很有点意思,温柔有之、包容有之,爱恋……也有之,我正被他这一笑雷得目瞪口呆,他已
经握住我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道:“太迟了,我好像对你动心了。”
24.归家
忍公公说喜欢我?
哈,恐怕在忍公公眼中的喜欢是如对阿猫阿狗的喜欢吧?
我嘴角一弯,也不急于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而是对着他抛了个眉眼,作出害羞状,道:“公子你是喜欢我吗?
那么劳烦你先将解药奉上,小人定将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呵呵,好啊,不过你现在形容尚小,等再过两三年哥哥我再把那定情信物解药奉上。”
果然,这位忍公公那头刚说完喜欢,这头便跟打哈哈了。
我冷着脸将手从忍公公手里抽出,道:“只怕两三年后,小人已经移情别恋。”
“不怕,”忍公公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只要是我于忍之看上的人,哪怕是移情别恋,我都能让飞回我手掌心。
”
我翻了个白眼,正想挖苦他两句,于忍之已经又笑道:“好了,不跟你聊这些了,你赶紧把汤喝完,然后我就送你回
林家。”
回林家?
我一想到林明珠和他折磨林双绝的十八般武器,顿时脸变得像苦瓜一样,连忙哀求忍公公,道:“我能不能在你这多
呆几天?我怕我一回去就被林明珠打死!”
“放心,”忍公公胸有成竹道,“等你回到林府,皇帝让你入宫做伴读的圣旨也到了。”
“真的假的?”我疑惑的望着忍公公。
忍公公猿臂一伸搂着我的肩膀,笑道:“当然是真的了。这会儿,舍之被晋王立为世子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到宫中。舍
之成了晋王世子,以后便姓温不姓于了,还要到晋地留在姨母身边,还会做这劳什子皇子伴读么?”
“他走了,这皇子伴读的好事就轮到我头上了?”
“好事?”忍公公阴测测的笑了笑道,“皇宫那水深着呢,若是以前的林双绝,我是绝对不敢放他进去,只怕他一进
宫被人消融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倒可以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什么跟什么啊?忍公公真是越说越恐怖了!
我被他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勉强挤出一分笑容,道:“公子,你要把我当枪使也可以,但好歹多照看些
,省得我那么快不明不白的死在里面。”
说完我还拼命眨眼睛,挤出两滴眼泪来。
“放心,”忍公公哈哈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死?你以为林家是外面的平头百姓吗?好歹也是世代簪缨、皇亲国戚,
未到图穷匕见的那天,皇帝还是不敢动你的!”
他表面上是笑,脸上的表情却阴冷得很,害我真的害怕了。
林明珠的拳头虽然不留情面,但也许皇宫里的冷箭更让人防不胜防!
我开始后悔了,于是试探的对忍公公道:“公子不是让我去偷林家的分水剑吗?我进了宫还怎么去偷?”
“对付林明珠这等迂腐之人,就要直截了当的去问。”忍公公道,“你进宫前直接问他,分水剑究竟藏在哪里不就行
了。”
我见事已至今,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得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
忍公公见我无精打采的,便伸手在我脸蛋上掐了掐,道:“好了,小脸都皱成一团了,笑一个。”
笑笑笑,笑你个大猪头!
我虽然恨不得捶死忍公公这搞事精,可还是顺从的朝他笑了笑,不过估计笑得比哭还难看。
忍公公笑道:“笑得真难看。不过这皮肤还真是吹弹即破啊!我原以为你是戴了人皮面具装成林双绝的模样,没想到
这居然是你的真面目。南华会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能找到你这样跟林双绝一模一样的人。”
南华会?莫非忍公公以为我幕后的靠山是南华会?南华会是什么东东?……
虽然我有很多话想问,但吸取上一次讲多错多、被忍公公套出话来的教训,我这次是学乖了,对着忍公公但笑不语。
忍公公见我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也没生气,他问我:“记住了,以后进了宫,也要少说多看,什么事情都多留个
心眼,别被人轻易就套出话来。”
“是。”
忍公公“教育”了我一顿,便带着我启程去林府了。离开于府时,我并没有再见到于舍之和缈缈。没见到于舍之倒没
有什么,没见到缈缈则有些可惜,毕竟缈缈这样的美人还是很养眼的。唔,如果我这次也入宫做伴读,岂不是还能见
到另一个大美人楚致远……
我在马车里胡思乱想着,很快便到了林府。
忍公公继续发挥他的双重人格,在林明珠面前俨然一副人模狗样谦谦贵公子模样,一口一句林伯父,彬彬有礼得连跟
于家有仇的林明珠都无可挑剔,只好板着脸听忍公公在那说什么“双绝弟弟因在宫中受了惊吓,小弟舍之照顾不周,
实在抱歉。所以侄儿便自作主张与舍之将双绝弟弟带回家中先让大夫看过,说无甚大碍才敢将双绝弟弟送回林家,也
算是完璧归赵……”云云。
林明珠听完双眼一翻,冷冷道:“说完了吗?”
“侄儿说完了。”
“说完你可以滚了!”
“是。”忍公公也不恼,而是礼数周到的退出大厅,涵养好得令人叫绝。
林明珠眼睛像两把刀子一样朝我身上看了一眼,我不禁身子一抖,颤声道:“爹,孩儿……”
“行了,其他话先不说,你先给我把里面那瘟神打发了再说!”林明珠怒气冲冲道。
瘟神?
我不解地望着林明珠,林明珠见我这疑惑的样子,不禁气得在我脸上扇了俩耳光:“我林家世代武将,怎么就出了你
这么一个狐媚子!武功不好好学,整日一副弱柳芙蓉样,到处招蜂引蝶!你说你才出去多久了,结果就给我捅出这么
大一个漏子!”
我用手捂着被打得发肿的脸,心里越发不知所云。
比我早回来的小豹子连忙将我拉到一边道:“少爷,这回你真的闯祸了!宁王世子元国栋说对你一见倾心,带着文啸
天来我们家提亲了,老爷正在气头上呢!”
我也急了,元国栋这神经病!我跟他只在船上见过一面,他当时一副眼睛镶在额头上的刁样,分明是连正眼都没瞧过
我一眼,现在居然满口喷粪的说对我一见钟情,谁信啊?!
25.文啸天
我连忙对林明珠表明清白,道:“爹爹你稍安勿躁,这元国栋分明是别有用心,千万别上了他的当,把身子气坏!”
林明珠见我急得满头大汗,估计我没骗他,这才松了口气,道:“双绝,我们林家是大不如前了,但你是我们林家唯
一的血脉,以后还要为林家传宗接代、光宗耀祖,千万别被宁王的富贵所蒙蔽,委身于人,做出有辱林家门庭之事!
”
“是,孩儿谨尊教诲!”
“我累了,你去将那两位打发走吧。宁王世子便算了,啸天好歹是我林家出去的,你对他还是要客气点。”
“是。”
待林明珠走远,我低声问身旁的小豹子,道:“文啸天是谁啊?爹爹他怎么会对他另眼相看?”
小豹子一副看外星人的模样,看着我道:“少爷,我知道你不爱练武,可是你居然连文啸天都不知道,那也实在是太
过了吧?!”
我不爱练武跟我不知道文啸天有什么关系!
我瞪了小豹子一眼,道:“文啸天他很了不起吗?我为什么要知道他是谁!”
小豹子大概觉得我是无药可救了,痛心疾首的对我说道:“少爷,文啸天他是东海将军文振仪的独子,文振仪和平西
将军治祈年以前是林老将军收养的孤儿,文家和治家也算是林家的奴才,少爷你不知道奴才的大名这没什么;可是你
不应该没听过文啸天的大名啊!他以十三岁的豆蔻之年力压群雄,成为天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武状元,至今这纪录都
无人能破,整个天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一年后,东海诸岛来袭,他仅率领一千水军便战胜了对方一万精锐水兵,
被陛下御笔封为‘东海蛟龙’,世人都称他为‘龙将军’,他亲自带出来的军队又称为‘龙军’;后来西南有叛乱,
彝族首领巴龙图趁着平西将军治祈年回京述职之际,邀请当时镇守西南首府云州治祈年长子治纳山到彝族观看五年一
度的浴佛节,治纳山将军不疑有诈,带着爱女治飞影和五百亲兵前往观看,结果被巴龙图毒杀,那五百亲兵护着治飞
影一路杀出重围。可恨那巴龙图命手下一路追杀,自己则带着五万兵马突袭云州,将云州守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小豹子说得口水喷喷,我也听得津津有味,见他停在这里不禁连忙问道:“还不快说!之后怎么样了?”
小豹子还颇有说书先生的典范,他咳嗽了一声,才继续道:“巴龙图此人不但狠毒,还奸诈无比,他对治纳山将军的
死蔽而不宣,却对云州守备谎称治纳山和治飞影父女均在其手中,要云州守备送上黄金千两,否则将治纳山和治飞影
父女先辱后杀!云州以前荒凉偏僻,若非治家在此苦心经营数十年才有今天被称为‘西南明珠’的云州,云州军民对
治家上下爱戴得不行,都将治家看作再生父母,又怎会眼巴巴看着治家父女在巴龙图手中先辱后杀?不少云州老百姓
都自发的为这一千两黄金的赎金而募捐,殊不知那巴龙图根本不是图钱财,而是要夺下云州这粒‘西南明珠’!”
“巴龙图趁着云州守军举棋不定之机,带着五万人马突然杀入,一举夺下云州,云州守军伤亡惨重。关键时刻,历尽
千辛万苦才逃出生天的治飞影及时赶到,带领云州守军抗击巴龙图的大军。云州军民得知治纳山将军惨死的消息,无
不激愤难当,纷纷拥戴治纳山将军的遗孤治飞影为治纳山将军报仇雪恨!治飞影虽然身为女儿身,但自幼在将门中长
大,熟读兵法,临危受命,带领剩余的三万治家军抗击敌军,以少胜多,从巴龙图手中抢下半个云州,与巴龙图的五
万人马形成对峙之势。后来这支跟着治飞影死守云州的部队又被称为‘影军’,而世人亦尊称治飞影做‘影将军’。
”
我听得大为过瘾,心想,不知这治飞影是何相貌,如此厉害的女子,倒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可我又不好意思打断小豹子,问人家治飞影漂亮不漂亮,只好继续听小豹子说道:“此事传到天京,天朝举国震惊。
治老将军本来身体就不好,得知爱子被杀后更是一病不起。危急之际,‘龙将军’文啸天向朝廷请缨,愿带领其一万
龙军前往西南平乱。皇上本想多派人马予文啸天,可文啸天说,一万人马足以取下巴龙图颈上人头。消息传到云州,
巴龙图大笑,说‘文家小子,也敢夸夸其谈’!治飞影则说,天下谁人能为她手刃仇人,她便愿以身相许!后来文啸
天率领这一万龙军,与治飞影的影军互相配合,不但把巴龙图的五万精兵杀剩不到五千,文啸天还一箭将巴龙图射杀
于马下!文啸天这次在西南立下大功却不居功,将皇上赏赐的金银珠宝全部捐给了流离失所的云州百姓。云州百姓对
文啸天感激不尽,又因治飞影当初许下以身相许的誓言,云州百姓都亲切的叫文啸天作‘文姑爷’。”
我听到这里不禁沉默了。
文啸天居然懂得收买人心,看来他可不只是一介武夫这么简单。
我问小豹子:“治飞影后来嫁给文啸天了吗?”
小豹子道:“其实对这婚事,文啸天一直是推辞的,毕竟文啸天与治飞影的父亲是同辈,他说若娶了治飞影,则有违
伦常。但治飞影一直坚持要嫁给他,说自己已向天下人作出承诺,若不嫁给文啸天,那治家以后亦无颜见天下人。这
件事一直拖到半年后治祈年老将军病危,他说想要在有生之年看见自己唯一的孙女儿出嫁,文振仪老将军与治祈年老
将军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便命令儿子文啸天与治飞影完婚为治祈年老将军冲喜,事情才有了转机,这一对天作之合
、男才女貌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说来也奇,文啸天与治飞影婚后不久,治祈年老将军的病也好了。”
我心里暗道,恐怕这病好得不是奇、而是人为的吧。
26.元国栋
听到这里,我还是忍不住问小豹子道:“小豹子,那治飞影长得漂亮不?”
“少爷,飞影小姐小时候来过我们家作客的,你不记得啦?”
看着小豹子欲哭无泪的样子,我只好讪讪道:“女大十八变嘛,小时候虽然见过,我怎么知道她长大后好看不好看啊
。”
小豹子见旁边没人,便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少爷,小豹子知道你对二少爷的心思,可你跟二少爷是不可能的,还是
早点对男人死了那条心,多看看身边的名门千金吧!”
小豹子这话虽是好意,但我也觉得尴尬非常。原来林双绝对于舍之的心事已经到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份上
,真是丢人现眼啊!
好在小豹子没有继续在我跟于舍之的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叹了口气道:“哎,其实当初老爷是想借着林家曾经是文
家和治家家主的身份,让文啸天将军入赘林家,而让治家将飞影小姐嫁给少爷你为妾的。这样便不但能让少爷你抱得
美人归,还能将羽翼渐丰的文家军和治家军再次为林家所用。没想到这场西南叛乱不但坏了少爷你的好事,还让文家
和治家结成了亲家!”
咦咦咦!
我震惊的目瞪口呆!原来林明珠还打过如此的如意算盘!
虽然没亲眼见过文啸天、治飞影在沙场杀敌的英姿,单是听小豹子说了几句,我便听出文啸天和治飞影都不是池中物
了,以林双绝这豆芽菜的身板、软弱可欺的个性,居然还想让文啸天、治飞影做一大一小?也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