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尽欢 上——几何

我跟表姐说：“多包一点吧，晚上我不在家吃。”

“不用了，你不回家吃我晚上去找朋友一起吃。怎么，你有应酬啊？”

“哦，以前一个朋友，那天在客户那边碰到，说要一起吃顿饭。”

“行，我们快点吃完，还可以打几个小时电动。”

表姐其实性格有点偏男孩子，男孩子爱玩的她都能玩，不过她就是男人缘特别好，当时上高中的时候，

她都没怎么打扮的年纪，就有男孩子专门等在校门口向他表白。

“姐，你记得高中在校门口跟你表白的那男生吧？”

“你说哪个啊？”

“啊？我就见过一个，难道还有很多个？”

“有几个吧。”

“姐，话说你就喜欢江晖这种的，我记得你大学那男朋友不是这类型的啊？”

“我也不知道，他是我的客户，后来熟了，感觉挺好的，就在一起呗。”

“姐，我发现，其实感情上你比我要洒脱。”

“我再洒脱也洒脱不过你这个单身汉啊。”

“对了，昨天我跟我妈打电话，她都知道我换工作的事，你俩联系比我还多啊。”

“要不你以为我真吃饱了撑着给你介绍女朋友呢？我可没那么无聊。”她把视线从电视前回到我脸上，

“其实我觉得你长得真挺不错的，怎么到现在还单身呢？”

“现在谈恋爱不看长相吧？”再说我也没觉得自己长得多好。

“我看未必，我大学毕业你来我学校那次知道吧？你走了以后，我们实验室好几位学妹偷着打听你呢。

”

“不会吧，那你怎么不转达？”我嘿嘿笑。

“什么啊，你那时候好像心情挺不好的，我才懒得给你添堵。”

哦，我想起来，当时我大二，那时刚知道孔尧有固定女朋友，然后就准备和他彻底疏远了。不过，有那

么明显吗？我自己倒没觉得多难受啊，怎么我姐倒看出来了。

第十二章

下午三点半，孔尧就来了电话。我正打电动呢，按了扬声器。

“不用这么早吧。”

“不是怕你午睡又睡过头吗？”

“哦，我中午没睡。”看来我睡神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那我大概一小时后来接你。地址发给我。”

“哦。”

这一闪神，就被表姐给干掉了，血力尽失，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我姐心满意足地放下遥控手柄，“这是

哪个朋友啊，还挺细心的。”

“他就这样。”

“那你快去换件衣服啦，还穿着睡衣呢你。”表姐坐到沙发上，踢了踢我。

“不着急。姐你和朋友约好几点呢？”

“我们没事，反正吃完就去逛街。”表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她在女孩子中其实算高，一米六九，而

且难得是不胖不瘦，脸小，五官清秀，穿衣服特别好看。

说到底，她男人缘好，外貌和身材绝对是主导因素，性格什么的只是次要的。要知道，男人都是视觉动

物，这点我从来不否认。

我去书房玩了会电脑，这才发现这几天都没上过网，公司有给我们配电脑，而且还是挺好的东芝。不过

我现在倒不如以前当工程师时候电脑用的多了，那时候基本是本不离手。

半小时后，我才回房间慢腾腾地换了衣服，黑白条纹T加上泛白牛仔裤，我一向穿的简单。出门的时候，

表姐正好从浴室化好妆出来。她今天穿一件造型别致的斜边黑色长衫，下面一条浅灰色烟管裤，头发也

束起来了，特别清新可人。

表姐看到我：“你也好了，那一起下去吧。”她边戴耳环边说。

“你的车快能提了吧？”在玄关穿鞋的时候，我问她。

“嗯，应该快了，有车咱两出去就方便多了。”

我注意到她脚上还是一双平地单鞋，笑：“哈哈，你果然还是平地咖。”那天接机应该是为数不多的穿

高跟的时候。

“谁逛街穿高跟啊，那简直自虐。”表姐看了看我的脚，“你不是一样，万年匡威帆布鞋。”

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孔尧靠在一辆黑色SUV旁边，看到我和表姐愣了一下。

表姐看了看他：“这就是你的朋友？真阔气，保时捷卡宴呢。”

我帮表姐拦下一辆出租车，送她上了车，才走向孔尧：“不好意思啊。”

“女朋友？”

“不是。”

他没追问，把钥匙递给我，“你来开？”他一向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我喜欢好车，也喜欢开好车。以

前他的车是一辆克莱斯勒JEEP牧马人四门，我开过几次，已经算好车了，没想到三年后他就开上保时捷

卡宴了，这辆S系列保守也得一百三四十万吧。

“不了，我现在手生，再说路况也不熟。”自从和他分手以后，我碰车的次数非常有限，家里虽然有车

，但是我回去也少。更何况现在不比以前，不想给人添麻烦。

“你上班不太方便吧，KT离你这挺远的。”

“还行吧。”我爸以前是跟我提过买车的事，不过我想自己攒点钱，然后买辆更好的。“这边地铁还挺

快的，要不就打车。”现在买车还得考虑停车位的问题。

“嗯。帮我把后座的盒子拿过来好吗？”他熟练地转动方向盘，跟我说。

我侧身拿过来，看到盒子上的CONVERS标志，笑：“你也穿这个？不会吧？”

他看了我一眼：“当然不是，送给你的。我想你应该喜欢。”

我拿出来，是最近CONVERS和美国一华裔青年艺术家合作的涂鸦限量版，全球四万双，华语区只有香港和

台湾才发售。

“多少钱，我给你吧。”无功不受禄啊，以前我就算和他交往比较密切的时候，也是AA的，交往是一回

事，钱是另一回事。不过他以前也经常借一些名义送我各种各样的东西，我一般也会买些东西回过去，

就是没他贵。

“不用，我香港一个朋友送我的。”

一听就是假话，送他也不会送我的脚码吧。“那我可不能要。”

孔尧有些无奈：“收着吧，晚上你请客行吗？”

“……那好吧。”我补充了一句：“以后你别给我送东西了，这样不好。”

他没回答，只是我感觉车速比之前快了很多。

我看他一眼，他又不高兴了。他不高兴不喜欢说出来，总是这样。

过了一会，他问我：“晚上吃湘菜好吗？”

“行，你决定就好。”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我认识他那会，他还是PM常驻我读大学那个城市的区域经理，他确实升的很

快，三年就升上大区总监的可不多。“你怎么跑KT去了？”我毕业以后他问过我的去向，后来我换了号

码就没再跟他联系。

“我姐夫的朋友介绍的。”

“姐夫？”

“就是表姐的男朋友。”

他似乎有点高兴：“刚才那个是你表姐？”

“对啊。”

“你表姐很漂亮，不过你们长得不太像。”

“血缘上不算很亲。”

“那……你交女朋友了吗？”

“这也要问吗？”

“我想知道。”他的口气听上去有点强硬，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挺温和的，但是我知道他这人城府挺深的

。Andy评价他交际手腕很好并不是假话。

“暂时没有。”

他点点头，就没再说话了。

他挑的这家湘菜馆位置挺好，看上去人很多的样子，大厅基本都坐满了。这个城市的餐厅，只要地段好

，生意总不会差，口碑好点的店基本就得等号。我和表姐出来吃饭，很多时候都要等。

服务小姐问我们：“先生几位？有预约吗？”

孔尧说：“两位，我跟你们老板说过了，让他帮我留个包厢。”

“是您呀，孔先生，老板确实吩咐过了”，服务员的态度热情了很多，“两位这边请。”

真是特权阶级啊，吃个饭也有便利。我看着门口一堆等号的人，觉得有点惭愧。

孔尧拉开椅子，让我坐下，他在英国读书，家庭好像也不错，做派总是很绅士。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

水味，他还是那么讲究。今天他穿了一件英伦暗格衬衫，芥末色长裤，已经惹得服务人员偷偷看了他好

几次了。“这边就是人多了点，不过菜色还不错。”

第十三章

服务员送来菜单，孔尧说：“你点。”

我也不跟他推辞，以前和他吃饭，他一般都让我点，如果让他点，他就会一页页地问我，点几个菜都得

半天，所以后来就都我点了。

我翻了翻菜单，“凉菜就洞庭酱板鸭，脆萝卜皮。”

“然后丝瓜炒滑鸡，白辣椒炒肉，茄子煲，水煮回头鱼，冰糖湘莲，小炒豆干。”

“主食呢？”

“到时候再说吧。”那些面团啊什么我都没什么兴趣。

“先生要什么酒水？”

我抬头问孔尧：“要喝什么？”才发觉他刚才一直都在看着我，目光灼热。

他淡淡说：“我随你。”

“那就青岛原生吧。”不过我又想起他待会还要开车：“算了，还是来鲜榨橙汁吧。”

孔尧说：“青啤没关系。”

我说：“最近查得严，还是算了。”这才想起那天陆先生好像也喝了红酒。

他没坚持，眼里似乎带着点点笑意。

我靠在座位上，打量着他。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无可挑剔的对象，长得不错，经济条件好，而且为人有风度有涵养。唯一的

遗憾就是他野心太大，要的东西太多。

我和孔尧的结识其实纯属偶然，大一那年学院和学校共同举办了一场专业竞赛，学校学工部出面，赞助

商请的就是PM公司，当时评委来的就是他，估计是因为他形象好，而且看上去年轻，贴近大学生吧。我

被同寝室的同学拉去组队，最后竟然杀到决赛，后来拿了第二名，可以获得去他们公司实习的机会。

不过我当时觉得自己去实习了也没什么用，第三名团队有个女生来求我，我就发了封邮件给他，告诉他

那位女生比我更适合，希望能把机会让给她。他后来把电话留给我，让我找他谈谈。

后来那个实习机会还是没要，和他倒熟悉起来了。

当时从没接触过这种外企精英，觉得挺新鲜的，他讲话挺幽默，而且人看上去谦和有礼，一点没有架子

。周末他带我去郊外私人庄园玩，或者我们去打真人CS，有时我回请他吃顿饭，请他看场电影什么的。

那段时间应该是挺开心的吧。

其实我们的关系远没到亲密的程度，最多也就有时候私下他会抱一下我的肩膀，因为当时对他的感觉确

实很好，和他相处也非常舒服，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更没有把我们的关系往深处想。

大二那年六月份，表姐毕业了，我去她们学校祝贺她，然后晚上和她们实验室的师兄妹一起出去逛，意

外地看到孔尧和一个女人很亲密地走在路上，他没有看见我。

后来我回去就想了想，我对他到底是喜欢还是当他是一般朋友。我也是个人，自然明白他平时对我的点

点滴滴的好。

回去后，我约他见了面，我问起这件事情。

他并没有瞒我，说他在确实有一个女朋友，就在表姐读书的那个城市。难怪我之前都一直没有察觉，或

者说以前我都没有刻意去想过这些，只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觉得开心就好。

问题现在不一样，我知道了他有女朋友，那么我和他这样的交往势必会对她造成伤害。不如现在就分开

，把损失降到最小。

他了解我的，我不喜欢勉强别人，不喜欢勉强自己。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交往，我对他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是个有抱负有想法的人，也不会满足于现状。

说得俗气一点，我们之间没有过开始，只是他做出了选择。

“卢琪？小琪？”

我听到有人唤我，把我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我回过神。看到他有点担忧的看着我，但是他和我的距离显

然已经过于近了——他的手放在我的椅背后面，让我种整个人被他圈入怀里的感觉，他身上优雅的男士

香水味再次激活了我的嗅觉。

我甚至能感受他有点急促的呼吸，温热地拂在我的脸上。

他眼中忽明忽暗的光让我立刻清醒过来。

“孔先生，我没事。”我微微向左边坐了坐，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这才注意到包厢的服务员已经被他遣出去了，难怪刚才他如此肆无忌惮。

我们之间的气氛瞬间冷下来。说实话我没有应付这种事情的经验，而且眼前的这个男人和我印象中的孔

尧有了差距，印象中的他，温和中还有一丝锐利，有时候也有学生气的时候。而现在的孔尧，虽然外表

和当年没有多大变化，但是整个人好像藏在一片迷雾中，言行中一点点刀光剑影都看不到，但是让人感

觉更危险了。

我没有刻意躲他什么，在A公司见到他虽然纯粹意外，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开心，我对他的印象还是个很

好的朋友。只是他现在的态度反而让我有点吃不准。

当年决定不再见面，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我其实当时已经挺喜欢他了，但是我对成为某种尴尬角色并

没有兴趣，而且他的人生轨迹我也看得出来，就是结婚，然后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成为圈子里的焦点

人物，确实他也具备成为焦点的资质。

以前交往的时候，我对他是带着一些崇敬之情的，他的学识，他的视野，对于我们那个阶段的学生都有

极大的吸引力。当然现在也是，那天听Andy和方雪对他的评价，绝对是羡慕的口气。没记错的话，他今

年才三十二岁，凭借着他的能力和背景，在PM中升为VP级别应该指日可待，堪称“锐不可当”。

如果不是以前在学校和他认识，我和他的人生轨迹绝对撞不到一块，就好像函数曲线，他的是第一象限

的持续上升曲线，我最多也在第四象限，只是看上去相似罢了，其实限制条件完全不同。

弄得我这顿饭吃得有点心不在焉。

回去的时候，他问：“你刚进公司，怎么会让你跟这个单子？”

他问出这句话，我才意识到我们现在可不是大学生和外企经理的距离，而是对手公司的销售和大区总监

。

Andy好像也说过这事，“不太清楚，可能运气好吧。”

“你觉得在外企中会有运气这种东西存在？”

“就当有了。不然呢？”

“你们的区域经理是Kevin吧？”

我想了一下，Kevin好像是程经的英文名，“嗯。你认识？”

“他现在还是Acting吧。”

“好像是吧。”就算是代理，也只是暂时的考察期吧。等拿下这个单子，肯定就有正式公文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