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江道:“如果色诱有用,也不妨一试。”他转头,眼神冷厉决绝,看着赵樱道:“睿王爷,如果这
一战我死了,劳驾你把我烧成灰,送到东女国叶梒那里去。”
赵樱怔住,片刻后微笑道:“是,人家夫妻鸾凤和鸣的时候,你就坐在你的骨灰坛子里看着。”忽然凑
到他耳边,咬牙道:“慕容江,你再给我胡说,我就堵住你的嘴!”
慕容江侧头,充耳不闻,凝目看着金律青黑色的海船渐渐逼近上来,忽然道:“你看,那有黑鹰标志的
船!”
赵樱道:“是的,前些天淳于雁台坐的就是这条船,我在江上带着人和他打了十来天,他却不怎么出手
,架子端的十足。”
两边战船越靠越近,慕容江反手抽箭,他的箭尖利而细长,连着搭了七根在弓上,张弓,慢慢瞄准了淳
于雁台身边 几员副将。
淳于雁台也远远地看过来,八年前,慕容江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如今已成了一个翩翩少年,人间多少
轮回,世事沧海桑田,他一时没认出慕容江,却看着这个少年如此熟悉。
慕容江凝神,运气,突然连射七箭,箭箭直指淳于雁台身边副将。箭去时先是缓慢无力,无声无息,却
忽然越来越快,发出凌厉怪异的声响,仿佛地狱里夺命的 冤魂, 淳于雁台身边一阵大乱,几员副将刹
那间四死三伤,惨呼惊叫声一片。
淳于雁台突然把金枪往地下重重一顿,大喝道:“叶南江,果然是你!”
慕容江道:“不错,是我!淳于雁台,你能活到今天,让我重新遇见你,很好!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
八年!”他一字字道来,声音清亮缓慢,凝重刻骨,传遍江上,余音袅袅不绝。
淳于雁台举枪指着他,道:“叶南江,你叛逃八年,如今竟敢公然与我金律对敌!犯的可是叛国欺君的
弥天大罪,你还不束手就擒?”
慕容江冷冷地道:“何为叛国?何为欺君?我是堂堂正正的予宋人士,祖籍就是这金陵。我父叶中邸,
出身江南武林世家‘惊秋叶’,任予宋前朝殿前副都指挥使。我当年被迫更名改姓,亡命天涯,都是为
你所害!我爹爹,我兄长,那个又不是为你所害?今天,我叶南江就恢复本名,与你金律国,与你淳于
雁台为永世仇敌!我若杀不了你,你就杀了我!”
第三十三章 决战健康之--天罗地网
淳于雁台怒道:“叶南江!你爹不是我害的!他反出上京,不知回头,是为咎由自取!你不能把什么帐
都算到我头上!”
叶南江道:“那叶梒呢?叶梒的帐,我该如何和你算!?
淳于雁台顿住,片刻后发出发出一声冷厉的狂笑:“叶梒?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不干不净的杀手罢了
,也让你挂在嘴上说?”
此言一出,叶南江大怒,怒从心头起,一瞬间冲上了头顶,忽然张弓射出两箭。
淳于雁台知道他弓箭厉害,全神戒备,却孰料这两箭不是射他的,两艘战船相隔十七八丈,叶南江突然
飞身而起,竟直接抢向淳于雁台的战船,半路力竭之时,两枚羽箭正飞过他足底,他足尖轻点在羽箭上
,借力前行,如一只鸿雁一般稳稳落到了淳于雁台身前三丈处,反手就甩出了一道流光,流光越来越亮
,眩人眼目,淳于雁台举枪狂扫,同时飞身闪躲,他身后一个兵士躲避不及,突然间就被炸成了碎块,
血肉横飞。
赵樱身边忽然没了叶南江踪迹,他骤不及防,吃了一惊,待见叶南江冲上了金律的战船,忍不住喝道:
“叶南江,你给我回来!开船,靠上去!”
叶南江哪里听得到,顺手抢了身边一兵士的长枪,挺枪刺向淳于雁台胸口,淳于雁台长枪一横,渊停岳
峙,接着横扫而出,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仿佛挟着玉门外直贯入中原的长风,狂扫而至,叶南江
的长枪 疾刺,身如秋风中的落叶,在空中急转,淳于雁台一枪却直抵他的咽喉,杀气逼得他闪身退出,
几乎要跌落船下。
叶南江身子在船舷边一顿,斜身飞出,形如鬼魅,轻盈飘忽,瞬间转到了他身后,反手“咻”地一声,
又是一枚暗器射出,炸成千万道流星雨,淳于雁台无奈,长枪在地上一撑,飞起三丈多高,堪堪避开,
他身前不及躲避的两名兵士,刹那间又是尸骨无存。
淳于雁台心中愤怒,他对叶南江颇有容让之意,却见他下手步步不容情,生生要把自己逼到死路上。当
下从空中旋身凌空下刺,枪影如花落缤纷,一招紧似一招,再也不敢让他腾出手来放暗器。
两条枪在空中如两条出水的蛟龙,纵横交错,纠缠不休,江面上的两国兵士也已开始混战,套马索挥舞
,飞羽箭绵密,打成了一锅八宝粥。
叶南江论枪法的确不是淳于雁台的敌手,轮内力也不及他浑厚,交手五六十招后,淳于雁台觑个空子,
长枪斜挑,接着反手一搅,把他的枪搅飞了出去。叶南江骤然失了兵刃,却毫不退缩,突然以空手入白
刃,一把抓住了他的枪头,同时左手 一甩,数枚步步生莲呜呜怪叫着飞了出来!
淳于雁台单手执枪,左手出掌要震开暗器,他的内力从枪上传出,与叶南江的内力相交,叶南江竟似乎
听到自己的体内“砰”的一声响,脸色刹那间转成惨白,手一松,踉跄后退。
那漫天的莲花,仿佛秋江上一场清疏迷离的梦,却如何才能躲开?
石扬眉一直站在船舷边饶有兴味地看热闹,俞非儿一直躲在舱中不动声色地看热闹,这时一起冲了出来
,赵樱一直在予宋的战船上忧心忡忡地看热闹,两条船越靠越近,他看到叶南江踉跄后退,忽然也飞身
而起,如离弦之箭,抢上了金律的大船,顺手把叶南江的身子抄了起来,两人一块站直,却见俞非儿、
石扬眉、淳于雁台三人一起出掌,掌风大作,把步步生莲扫的四处乱飞,叶南江的暗器,却有许多可以
回旋,有一枚突然绕了回来,淳于雁台骤不及防,被钉在后肩上,疼得一哆嗦,他又惊又怒,恨极了叶
南江,反手一枪向他狂扫过来,叶南江一口气还没顺过来,赵樱抢过去长枪劲挺,清灵迅捷,瞬间刺出
十七八枪,虚虚实实,变幻莫测,挡住了淳于雁台的来势。
予宋官兵见赵樱也冲到敌船上去了,均是措手不及,萧冬白见石扬眉等都在一条船上,怕他们夹攻赵樱
,举着大刀,从小船上一路展开轻功,蜻蜓点水般狂奔而至,远远地冲着石扬眉叫道:“老相好,下来
,咱们再战八百回合!”
石扬眉一见是他过来,登时热血澎湃,眉飞色舞,飞身从大船上跳下,笑道:“难得你如此思念我!萧
冬白,你可真有意思,明明打不过我,还要来投怀送抱纠缠不休,本将军还就喜欢你这不知死活的调调
!”一边胡说八道,一边举着枪迎了上去,与他在江面小船上战在一处。
赵樱与淳于雁台的功夫本是旗鼓相当,几招一过,淳于雁台后肩受了伤,渐渐落了下风,叶南江一口气
顺过来,抢起一把刀就要上去夹攻。俞非儿本来自持身份,站在一边观看,突然看到叶南江的妄动,喝
道:“真反了你了!”几步跨了过来,他每只脚落地,船皮都跟着震动一下,接着狼牙棒横扫而至!
这一扫,狂风大作,似乎瞬间昏天黑地,赵樱吃过他的亏,却早有防备,虚晃两枪,突然扔下淳于雁台
纵身扑上,拉起叶南江借着他的棒风远远向江面上跌了出去,口中喝道:“结绿!”
云结绿挥手,甩出一条长长的绳索,赵樱在空中准确无比地用长枪绞住,借势跃上了予宋的战船,这几
下翩若惊鸿,兔起鹘落,利索非凡,连正和萧冬白打得意兴豪发的石扬眉也忍不住问道:“那是谁?”
萧冬白道:“那就是赵樱!”
石扬眉刺出一枪,道:“你们予宋能有这样的皇子,也算老天开眼!”
萧冬白回以一刀:“你这话像个奸细!”
石扬眉道:“你若从了我,我不当奸细,直接投奔你予宋!”
萧冬白道:“呸!我操!”
江面上混战的形式已有了变化,予宋战船似乎不敌,慢慢往栖霞山方向退了过去,赵樱与叶南江甫一落
地,他们的战船跟着退走,叶南江忽然想起自己要诱敌深入的艰巨任务,刚才一冲动下忘到了九霄云外
,当下回身喝道:“淳于雁台,你不敢和我单打独斗,三个人一起上,当真不知羞耻!就凭你这般作为
,给叶梒提鞋也不配!你有种过来再和我大战一场!”
淳于雁台素来自视甚高,却也素来看叶梒极不顺眼,这后一条与赵樱英雄所见略同,但此时,赵樱也只
得跟着叶南江随声附和:“据本王所知,你的确不如叶梒!”
淳于雁台怒气勃发,暗道:“你真是不知好歹,我处处让你,你却这般对待我!”肩上的痛让他刻骨铭
心,两条船离得颇近,他本就打算无论如何要把叶南江生擒回去,待看着他与那赵樱站在一处,两个美
人竟然珠联璧合,光彩照人。心下大怒,头脑忽然一发热,飞身就抢上了予宋的战船。俞非儿怒道:“
雁台,不可!” 跟着就跃了上来。
赵樱做个手势,战船飞速后退,左思明的船比金律的船轻,行动要快一些,一下就拉开了距离。这一下
金律大批的战船一看主帅上了敌船,纷纷跟了过来。
予宋船上人多,叶南江直接杀向淳于雁台,赵樱、结绿、冉小山、云侍卫一起攻向俞非儿,霎时间混战
在一处。
叶南江和淳于雁台打在一处,虽然你死我活,招式上却有来有往,那群人碰上了俞非儿,却是倒了大霉
,赵樱冉小山也还罢了,云侍卫和结绿忽然遭逢俞非儿,被他的狼牙棒扫得犹如秋风中不能自己的落叶
,踉踉跄跄溃不成军。云结绿极是聪明机智,几声呼喝,把云侍卫九人一组结成了阵法,呈合围之势轮
番向俞非儿包抄,她和冉小山随着赵樱合力夹击俞非儿,果然渐渐稳住了局势。
予宋的战船在左思明的指挥下,似乎慌乱不堪地退到了栖霞山下机关处,那机关设置的离岸边颇近,却
给金律登陆形成了便利的条件。萧华蓥带着一队兵士守在岸上,随时准备开动机关。却见江面的小船上
萧冬白被石扬眉打得节节败退,狼狈不堪,耶律秀川和水仙两侧夹击,渐渐逼近岸边,萧华蓥是个慎重
无比的人,顾不得去支援萧冬白,只下令兵士张弓搭箭,阻止敌军上岸,金律的几只战船却也渐渐逼近
过来,一轮羽箭射出,把岸上的予宋兵士射得七零八落,尸横一地。萧华蓥一声断喝,后面的予宋兵士
补充上来,竟是死不让步。
叶南江在船上犹自和淳于雁台浴血奋战,他内力招数都不如淳于雁台,仅有不多的暗器也都用完了,但
淳于雁台中了他一枚步步生莲,伤口剧痛,状况也不比他好,两人翻翻滚滚地格斗,叶南江数次想提醒
云侍卫们扯出天罗地网来,竟是被淳于雁台逼得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见。
云结绿带着云侍卫几番欲甩出天罗地网,见赵樱和冉小山在俞非儿手底下连连遇险,赵樱也还罢了,冉
小山差点被俞非儿一棒甩到水里去,扒着船舷边又折了回来,激战中听他喝道:“别管我,你们整你们
的!”
云结绿还是左右为难,叶南江和淳于雁台打在一处难舍难分,这一网下去,势必要把两人都网进去,后
果就不堪设想,混战中叶南江忽然错过她的身边,低声喝道:“动手!别顾忌我!”云结绿一咬牙,手
中绿萝刀一挥,云侍卫立时会意,三十六人一起动手,甩出了一张大网,如丝如缕,如梦如幻,如江南
一场烟雨濛濛,铺天盖地向着淳于雁台和叶南江兜了过来。
淳于雁台不知就里,反身躲避,那网实在太大,云侍卫经过几天的特殊训练,操作极为熟练,瞬间九个
人饶道他身后,眼见网兜头罩下来,淳于雁台金枪上挑,天罗地网粘住了他的金枪,竟是软软地毫无着
力之处,接着缠住了他的枪,扯都扯不回来,原来这天罗地网的厉害之处,就是有极强的粘性,粘着什
么,轻易甩不开。
他大惊,眼见叶南江一刀横扫自己胸前,只得撒手扔了兵刃,一掌劈他肩头,逼他自救,同时纵身而起
,沿着网和地面之间的空隙扑向船舷一侧,想穿隙而过,叶南江却忽然也扔了刀,如鬼魅般窜了上去,
身法比他要快得多,直接就抱住了他的身子,淳于雁台反手一掌劈出,待发现是他,收手也已不及,一
掌劈在他后心,叶南江却死都不肯放开他,两人一起重重地摔落在船板上,云侍卫的网跟着移近,眼看
就要罩住两人,俞非儿见淳于雁台遇险,甩下赵樱冲了过来,横挥狼牙棒,竟在刹那间把淳于雁台和叶
南江一起扫出了船外,赵樱借机一枪扎在他后肩头,俞非儿浑厚的内力反击出来,震得他踉跄后退,一
张网落下,把俞非儿罩在了里面。
云侍卫立时收网,俞非儿大喝一声,出掌,掌风刚猛强劲,网是粘住了甩不开,却把扯网的云侍卫带的
跌跌撞撞站不住,十几个人一起摔落在船板上,赵樱喝道:“结绿,收网!”同冉小山一起抢上,同时
收网,那网越收越小,越粘越紧,俞非儿终于动弹不得。
淳于雁台和叶南江被俞非儿一棒扫出,用的是巧劲儿,两人飞落 的方向,正是石扬眉和萧冬白格斗的地
方,半空中淳于雁台想甩开他的禁锢,用力一推,叶南江飞了出去,全身剧痛,几欲昏迷,却仍不罢休
,伸手拔下了头上那枚步步生莲,向着淳于雁台甩了过去,淳于雁台没料到他此时仍能出手,在空中避
无可避,被打中后心,身子直坠下来,被下面抢上来的石扬眉一把抱住。
萧冬白和石扬眉同时跃起,接住了叶南江,顺手放到身后小船上,却见石扬眉放下淳于雁台,竟是挺枪
又攻了上来,他怒骂道:“疯子,疯子!”
战神将军打发了性,管他谁受伤谁骂什么,只管先打个痛快。萧冬白无奈,只得迎了上去,复又与他战
在一处。
叶南江在小船上一晃荡,清醒过来,游目四顾,见金律战船几乎已都进了自己所设机关处,却无人开启
机关,他心道:“萧华蓥去哪里了?”往岸上看,却见岸上萧华蓥一个人对付水仙和耶律秀川两人,艰
险无比,竟是腾不出手,原来金律的兵士已攻上了南岸,正和予宋兵士乱哄哄打在一处,予宋人在岸上
分明不是金律兵士的对手,被杀得溃不成军。
他吸一口气,忽然飞身而起,抢向岸边,重伤之下,身法却远不如平日利落,在空中左肩左肋竟又吃了
两只乱箭,叶南江疼的几欲死去,却硬撑着飞上了岸,在一片刀光剑影的混战中身上不留神又吃了一刀
,鲜血四溅,他却顾不得,闪身抢到了江边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