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恶魔（恶作剧之吻）——神奈木智

卓已顿时想起岩馆房间里的灯。自己还没将愿意拍电影的事情告诉树。好不容易才摆脱不愉快的阴影，

看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啊……好累喔……）

卓已实在没有勇气让树温柔的眼神蒙上阴影。可是这种事他迟早会知道，既然这样还是早点说比较好。

要制造适当的时机。

“柏原，你有时间吗？”

“有啊……”

“那我们换个地方，好好地说话。”

在卓已笑脸的引诱下，树毫不考虑地点头接受。

“你……”

卓已哑口无言地呆站在木质地板。

“怎么了？不要客气，你随便找个地方坐。我现在去拿饮料。”

“怎……怎么会到你的房间？”

“你紧张什么？”

相对于不安的卓已，树显得非常地冷静。

因为时间太晚，咖啡馆几乎都打烊。树强拉着犹豫的卓已回自己的家。

“怎么这样……我第一次来你家……”

虽然已经进门，卓已还是觉得很不妥。现在已经十一点，不是说“打扰了”这三字就好的时间。若是已

经很熟悉还有话说。

树再三强调“之前就跟家人提过你了，不用担心。”卓已还是认为，第一次拜访应该在乎平常时间比较

适当。

“可是我父母都很欢迎你啊！”

“也许吧……可是柏原，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怪怪的吗？”

“不会啊！以前也常有朋友暑假来玩，不过，今年倒是还没有。”

树说的可轻松，但卓已惴惴不安。他从楼下端上来母亲为他们准备的麦茶跟宵夜愉悦地将杯盘放在桌上

。

“总之，我觉得这样也不错。你难得来我家玩，心情放轻松地聊聊吧。”

“我是真的有话跟你说。”

“我知道。不过，先吃点东西嘛……你肚子饿了吧？”

看到盘子里丰盛的三明治，肚子便开始咕噜咕噜叫。仔细一想，从傍晚开始就在岩馆房里说话，那段期

间只喝了乌龙茶。

卓已在树的劝说下，乖乖地坐在地板上。终于稍微习惯他的房间。

“冷静下来了吗？”

好像察觉卓已的心理状况，树将麦茶递给他的同时，温柔地说。

“你是第一次到我房间吧？不是很大，有兴趣的话，就好好观察吧！”

“嗯……的确是第一次……”

跟树交往三个月，只有一次到大门跟他说“接吻吧！”但是，当时并没有进去。又往前进一步，卓已暗

自高兴不已。

“跟你交往已经三个月了……，可能是发生太多事情，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柏原，你是不是会读心术？你现在说的话正是我心里想的事……”

树微微一笑，长手指将眼镜推了推，无言的举动肯定了卓已的话。他充满自信地看着卓已的脸。

“大泽也是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人。”

“也？你是说我跟小泉一样……”

“……你不要老是提到绵雪。他的喜怒哀乐的确全写在脸上，可是我现在说的是你。”

树好像老师般满脸微笑，根本没机会去碰盘子上的三明治。

“我最近才发觉，刚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的个性非常好，心情也一直维持在快乐的水平，但是，这几个

月你让我看到不同表情，包括别扭、使性子、生气等等，让我大开眼界。可能是你对我有所不满，尤其

是那天晚上看烟火的事……”

“算了，不要再提烟火的事。”

“你听我说。”

卓已伸手想阻止树，没想到反而被树握住，树的表情异常地认真。

这意外的举动，让卓已讶异地睁大眼睛。

“……第一次见到你像小孩子般大叫，老实说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印象中，你一直都是人家目

光的焦点，永远那么温文、那么有自信地笑着。当时……你一定气炸了吧？”

“嗯……”

“那个时候的大泽，看起来好漂亮。”

“咦……？”

“你本来就长得很漂亮，该怎么说……我几乎看呆了。”

被握住的右手配合树迷离的话语开始剧烈跳动起来。漂亮这单字从出生到现在，整整十八年来不知道听

过多少次。但从树口中说出来，就是那么地令人陶醉。

“真的漂亮的动人，连生气起来都很漂亮，让人为之倾倒。还有……今晚我可能是太专注看你的表情了

，所以一眼就看穿你在想什么。”

“柏原……”

“我之前到底把焦点放在哪里，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被先入为主的观念绑住一，看烟火那天晚上，

我也一味地认为大泽不会为这种事情生气。我忽略了每个人都有喜怒哀乐，每个人都会有情绪，也许你

在本质上跟我是一样的。”

“跟你一样？”

“大泽会生气会发疯，都是因为不了解我的想法。我喜欢谁？重视谁？你根本不知道对吧？”

说到这里，树停止说下去。将握在手心里的手拉到唇边，只见卓已修剪整齐的短指甲，似乎正紧张地期

待树的吻。

“……可以吗？”

树轻轻地问出这句话，在卓已还没回答前，却已轻吻上他白皙的手指。

比体温还高的呼吸沿着手指往下滑，树轻轻咬住卓已细瘦的手臂，舌沿着静脉往上移。

“啊……”

卓已不由得发出呻吟，全身沉浸在之前的吻所无法比拟的，一种全新的感觉。

“……柏原……”

“我感觉到你的脉搏。”

“不……不要这样……”

“为什么？”

树的呢喃顺着静脉刺激着卓已的心跳。卓已低下脸，扭动身子，左手往后放。

瞬间右手被放开，卓已的视线由地板一百八十度地转为明亮的天花板。

背后冰冷的感触告诉他，他被树压倒在地上。

“你……你干什么，柏原。”

“背会痛吗？要不要垫子？”

“我不是指这个！”

理智地压抑想大声喊叫的冲动。因为时间太晚，加上又在树的房间，要是他的家人进来，该怎么解释这

个情况。

就在卓已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树的身体慢慢复上来，并尽量小心不让卓已承受自己所有体重。明知道自

己被树突击，内心还是觉得很甜蜜。

看着高高的天花板，全心感受着树的唇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卓已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安，紧紧地闭起双

眼。

“……柏原……”

“怎么了？”

“柏原……柏原……”

就好像是唯一的救赎一样，卓已不断地叫着树的名字。树抬起头看着卓已。

在他淡色瞳孔注视下，卓已越发觉得无措，全身不由得发烫。为什么自己会像孩子般畏惧？这代表着什

么？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在眼前微笑地看着自己啊！

“柏原，我……”

就在卓已开口的当儿，二片唇立刻被树柔软的唇复盖，无法说下去。

闭着眼睛回应树的热吻，卓已突然想到一件事，也许就这样……

不要想那么我，将整个人全交给树吧！要甩开他温柔的手实在太困难，他如蜜般的吻，是那么让人难以

抗拒。

虽然时间很短，在互不了解彼此心情的情况下错过许多机会。聊天跟接吻也无法弥补那些缺憾。这时候

卓已突然张开眼睛。

（糟糕……。我还有事情要告诉柏原——）

“柏……柏原，等一下。”

卓已急忙阻止正在解衣服扣子的手，看着树讶异的表情，卓已拼命找话阻止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你……你……肚子不是很饿吗？”

“……还好。”

“还好？还好……啊……柏原！你什么时候拿掉眼镜的？”

“……接吻之前……？”

卓已慌乱的表情真是有趣，树慢慢恢复原先的冷静，被阻挡的手再度开始活动起来。这样下去卓已一定

抗拒不了，只好赶紧开口说道：

“那个，电影的事情……”

话一说出口，树的手指瞬间冻住。

“电影？什么电影……？你是说上次那个怪家伙……”

“对！没错。那个怪家伙……他叫做岩馆，我今天跟他见了面。”

“……为什么？”

“嗯……讨论那个……”

“讨论？讨论什么？”

“就是那个……”

树的语气越来越严厉。

卓已在内心责怪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提出。

“不要不说话，快告诉我。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说？而且，我不是早就告诉你要你别拍电影的吗？”

“你……你是说过没错……”

因为跟你吵架，一气之下才答应的。这种话卓已实在说不出口。

房内顿时一片寂静。树慢慢起身，坐在卓已身旁。

“大泽。”

“嗯？”

“已经决定了吗？”

“嗯……！很抱歉，没跟你商量，可是我已经答应人家……”

“哦……”拿起放在桌上的眼镜，树沉默地戴上。端正的侧脸死盯着墙壁一角，薄唇也紧紧抿着。本以

为会跟树大吵一架的卓已突然有点失望。就算他努力寻找话题，陷入沉默的树始终拒卓已于千里之外。

不知所措的卓已紧握胸前扣子，感受不到树的余温，只有满怀被遗留下来的不安。嘴唇也感受不到他一

丝温柔的吻——

第八章

九月，夏天的气息还很浓厚。暑假一结束，岩馆的电影也开始进入拍摄阶段。

令卓已讶异的是，虽说这是自费拍摄，但是拍摄现场并没有想像中的简陋。可能有好几个赞助者吧。虽

然比不上专业的摄影棚，不过，就业余的角度来说，器材跟工作人员都在水准之上。

“这是架空的城市，所以绝不能拍到招牌。”

晴朗的星期天。从第一天拍摄以来，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重拍。岩馆突然站在卓已面前。

“你们看，他站在这里。后面一排矮丛，感觉太可笑了吧！”

“那种事情等剪接的时候再处理就行了啊！若不要矮丛就必须将那枯掉的木兰树拍进去。”

摄影师叫做木村，他表情凝重地双避交叉。工作人员一致认为“很有凄凉美感”的枯干木兰树，很得木

村的欢心。

“那个……”

“可是……”

拍摄经常中断，全员聚集到岩馆跟木村身边。这些涉及专业的事，卓已根本插不进去，只能呆呆地在站

一旁。

突然背后有人叫他。

“大泽，情况怎么样？”

“啊……你是……律纪？”

回头一看，头发绾成二个包包的律纪站在身后。她拿着剧本遮住自己的脸，露出调皮的笑。

“今天没我的戏份，不过是你值得纪念的第一次，所以特地来看你。”

“这样吗？”

觉得不好意思的卓已，有占尴尬地解释道：

“……我没演过戏。”

“是吗？不过你姐姐是很出名的女星啊……”

“那跟我无关。幸好我演的角色不需要说什么话。只要呆呆地站着，偶尔露出困惑的表情就好……岩馆

说的。”

“哥哥一直称赞你，说大泽长得好漂亮。他简直迷死你了，还为了你将剧情全部改写。”

“真的？”

被律纪这么一说，卓已不由得靠了过去。

“真的！他刚开始的确是以荻野瑛子的角度来写。不过，遇到你之后灵感却如泉涌。所以你答应参加，

我哥哥简直乐死了。”

“……觉得自己责任好重大……”

“你不要担心。对了……”

律纪突然压低声说：

“你那位棘手的朋友好吗？”

“咦？”

律纪突然改变话题，满脑袋都是电影的卓已一下子转不过来。况且，压根儿没想到律纪会问树的事情。

“……他很好，托你的福。”

“你这是挖苦？”

律纪皱着可爱的眉毛，瞪着卓已。

“挖苦……什么意思？”

“我可不记得作了什么可以让你说托你的福这句话的事情。不过，幸好你们和好了。”

“幸好……”

“他不是反对你拍电影吗？”

“嗯……不过，这不关你的事吧？”

感觉律纪话中有话，卓已不太耐烦地回答。

在跟树说要拍电影那晚后，二人之间的对话就不曾出现过电影这二个字。在补习班见面的时候，彼此也

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不过，卓已知道，树心里一定还是在间，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他对自己擅自答应拍电影一事，抱持了不信任感，偶尔露出冰冷侧脸跟他重重地叹息，就是最好的说明

。

然后，树再也不对卓已的私事多加干涉，这点，尤其让卓已难过。

“大泽，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还是你们因此而有了裂痕？已经分手了？”

“你胡说什么……？”

卓已怒瞪律纪，她到底知道什么。

被卓已认真而漂亮的大眼睛怒瞪之下，律纪像无处可逃的小白鼠般焦躁起来，于是准备转身逃走。

“啊……等等。我不是生你的气，我还想问你为什么知道……”

“让你久等了，卓已。站的位置改变了，你可以过来这里一下吗？”

岩馆突然闯入打断，律纪立刻转身逃跑，连阻止都来不及。卓已只好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最

后消失在影棚现场。

“已经分手了？”

看她说得这么直接，一定知道事情经过。

（可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