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谁家的子弟?”裴玄不容裴羿逃避,硬是用力捏着他的下巴,让吃痛的裴羿不得不直视着他:“为什么要入宫
?”
“奴才家里人多,而奴才自小便不讨家父的喜欢,所以就被送进宫里。”裴羿淡淡的说,不再逃避了,他的目光里一
片淡漠,没有了之前的孺慕之情。
“朕和你父亲有相似的地方吗?”裴玄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凑近裴羿。
“没有。”裴羿回答,眼里全都是裴玄的身影:“奴才的父亲,不敢同尊贵世间无双的陛下相提并论。”
“不敢同朕相提并论吗?”裴玄出其不意的,把裴羿逼到了角落里,把他困在他的双臂和墙壁中间:“这是你的真心
话?”
动作暧昧的用手指轻轻抵住裴羿的下额,裴玄的呼吸都吹拂在裴羿的脸上,让裴羿的身体猛地一颤,父皇他在做什么
?!
“这是奴才的真心话。”裴羿迅速的回答,想要摆脱现在的困境,被裴玄困在双臂间,让他隐隐感到了危险,至于是
什么危险,他却不知道。
抬起手,却又堪堪的停住,裴羿处在尴尬境地里,他不能推开裴玄。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对裴玄无礼,裴玄对他是君
父,他不能动武。
“真心话吗?那就让朕看一看,你的真心吧。”裴玄低低的说,温和低沉的声音,震动着裴羿的耳膜,耳根处不由自
主的热起来,他前无出路,后无退路,唯有让自己瑟缩起来,躲避着裴玄的碰触。
“呵呵……”裴玄的心情好像很不错,他愉悦的笑着,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裴羿的脸颊:“有趣的小奴才,你让朕很想
欺负呢!”
裴羿震惊的看着裴玄,这个不是他认识的父皇,不是他看到的影子,也不是他这些日子接触过的父皇,而是一个陌生
的有着让他颤栗目光的父皇。
他看到了什么,父皇的目光里,好像藏着一头猛兽。一头饥饿的意图吞噬猎物的猛兽,凶猛强势,而他就是猛兽看中
的猎物!
第二十七章
“做朕的小宠物吧,如何?”裴玄的声音是温柔的,但是他的目光却是强势的掠夺,他不打算再等待一些时候,在这
个小奴才能成功的挑起他的兴趣时,他还是不要隐忍了。想要他,就得到他。所以他的话语,即使是问句,却是不容
拒绝的强硬。
对裴玄来说,掠夺就是他骨子里的天性,他是南国最尊贵的皇帝,要一个小奴才成为小宠物,是天经地义的事,根本
无须过问这个小奴才的意思。
他是裴羿的天,裴羿除了服从,没有第二个选择。
裴羿怔在当场,父皇他说了什么?他是不是幻听了?做父皇的小宠物?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父皇的话,会让他的心
猛跳了一下。
感觉热度从耳根一路蔓延上来,就好像,就好像,当日他看到西国质子衣衫不整,脸上露出苦苦挣扎,以及听到西国
质子痛苦的,又渴望着什么的呻吟时,心里升腾起来的异样。
不!裴羿惊慌的别过眼,不让裴玄看到他眼里的情绪,他不能,不能在父皇的面前失态,已经经历了一次失态,他不
想再经历第二次。
“害羞了呢,小东西。”裴玄看到裴羿红透的耳根,还有迅速爬满红晕的脸颊,他满意的笑了,真是一个纯情的小东
西,看来不曾经历过任何情事的洗礼,亲自调教出的纯情小宠物,和其他人送进宫已经调教过的纯情小宠物有着很大
的区别。
眼前的裴羿是真实的,而被调教过的纯情里总是会添上几分虚假,初时感觉很有趣宠幸多了,就有点食之无味了。
没有幻听!也没有听错!裴羿震惊的看向裴玄,突然想起了舅舅柳煦为了避人耳目,故意在‘迎香楼’和他相见时,
他看到过的一些情景,衣衫不整依偎在柳煦怀里的小倌,眸光婉转,波光潋滟。
还有在到达柳煦的雅间半途中,所看到的一些客人怀里娇柔犹赛过女子的小倌,那些客人看小倌的神情,和裴玄他的
神情无二,就连他们说话的口气几乎都是一样的。
在父皇的眼里,自己是他随传随到的男侍一流的人吗?裴羿脸上的热度迅速的褪尽了,他脸上的血色也迅速的褪尽了
,他知道后宫里有裴玄宠幸的男侍,还不是少数,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的父皇会兴起宠幸他的念头!
“陛下!”裴羿心底残存的一丝丝希望的火焰也熄灭了,他冷漠的直视着裴羿的双目,用更冷漠的语调说:“奴才虽
然是奴才,但是奴才却不是男侍一流,请陛下找其他人做宠物吧,奴才不敢要陛下这份恩宠!”
裴羿一边说,一边跪下去,低垂下头,掩饰住他眼底的失望,他知道他冷硬拒绝的一番话,应该已经触怒了裴玄,他
简直是在自寻死路了,但是除了拒绝,裴羿想不到其他的选择。
他不想做裴玄的宠物,哪怕会换来他片刻的温柔,那不是他想要的温柔,他要的是一份亲情,却是他奢望了。
裴玄脸上的温柔笑容一下子也褪尽了,他俯视着低头跪在脚下的裴羿,这是第一个胆敢拒绝他的奴才,之前,不管他
要宠幸哪一个,都是欣喜若狂没有一丝勉强。
不过是一个小奴才,竟然胆敢拒绝他,裴玄的目光一沉,抬脚,把裴羿踢了出去,让他撞到墙壁上,再扑跌到地上。
裴玄用了大约有三成的力量,裴羿只感到左肩处一阵疼痛,他整个人就飞撞到墙壁上,再狠狠的摔落在地上,喉咙里
一甜,血顺着裴羿的嘴角流下来。
裴羿没有擦去嘴角的血丝,乖顺的爬起来,重新跪到裴玄的脚下,等待着他踢过来的下一脚。
也许,父皇下一脚,就能送他踏入黄泉路了,他这个太子是他所不喜的,即使太子失踪了,父皇也不会注意到吧。
无声而悲哀的笑了,裴羿闭目等待着,再一脚,你我父子之情,就会情断今生了,但愿下一次不要再遇到你,父皇…
…
裴玄的脚已经抬起来,却又放下了,他看到了裴羿脸上的视死如归,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小奴才想要以死来逃避吗
?
朕不许!朕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时候,在朕对你的兴趣消失之前,朕要你继续生存下去!
“来人!摆驾长乐宫!”裴玄冷冷的命令,吕余带着一群太监急匆匆的跑进来:“陛下……”
“让他们伺候,你留在这里!”裴玄吩咐,人已经大步走出去了,他再留下来,会在第一时间里撕碎裴羿。他要一个
小宠物是为了享受其中恶乐趣,而不是为了在盛怒中毁掉这个中意的玩具。
目送裴玄离开,殿内只剩下吕余和裴羿二人,吕余走近低垂着头跪着的裴羿:“小飞子,你是第一个胆敢违逆陛下,
却依然能活命的小奴才,你让咱家刮目相看啊……”
伸手搀扶起裴羿,吕余打量了一下裴羿嘴角的血丝,顺手扔过去一颗药丸:“把这个药丸吃下去,不要逞强,陛下一
脚的力量即使是一个健壮的成年人也无法承受,看来是陛下有意控制了力道。”
看着裴羿沉默的吃下药丸,吕余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下,坐下,不要惶恐,而今陛下不在乾清宫,这里只有你我二
人,你尽管坐着,小飞子,咱家有话要对你说,你给咱家听好了。”
吕余也在烦恼,裴羿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会拒绝裴玄宠幸的人,宫里的妃嫔哪一个不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裴玄的
宠幸,为此还不惜大肆贿%赂吕余,目的就是希望他能安排他们侍寝。
被裴玄挑选中宠幸的人,哪一个不是欣喜万分,也唯有裴羿会露出如此淡漠的表情,他不知道被裴玄宠幸,就代表着
他在宫里的地位会一步登天吗?
“小飞子,陛下是南国之主,想宠幸谁就宠幸谁,任何人也不许违逆陛下的宠幸。你可知道,陛下对你可是脚下留情
了,若是换作其他人,现在咱家已经调派人手处理垃圾了,你违逆陛下,也不过挨了陛下轻轻一脚,吃一颗药丸,养
上一天就会痊愈。”
裴羿沉默不语,他左肩处还在抽痛着,只管坐在椅子里,看着吕余夸夸其谈。
吕余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再接再厉的劝说着:“你在宫里混迹一生,最多也不过如同咱家,做到这宫里的大
内总管的位子,这也要苦熬很久,也不一定能如愿以偿。若是你时运不济,到新皇登基的时候,在乾清宫里当过值,
所谓陛下心腹的你,就在被清除的行列里。运气好一点,你会被派遣到冷宫等偏远的地方,若是你运气不好,新皇一
杯鸩酒,一条白绫,你就要第一个殉葬。不若你趁陛下对你有兴趣,就做陛下的男侍,日后也能出宫到斋院里平安度
过一生,小飞子,听咱家一句,不要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吕总管,我不要!”裴羿也冷漠的拒绝了吕余的游说,他站起身,径直向乾清宫外走去,吕余一怔,对着他冷漠决
绝的背影说:“你宁死不屈吗?”
“我不是宁死不屈,我只是不要我不能接受的,我原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人,对很多人来说,我是不应该生存在这个世
上的人,所以上苍要收回,就尽管拿去。”
裴羿头也不回,脚下不停,他做隐形人做了十几年,到如今才完全的看清楚,他之于裴玄不过是一个男侍,做人家儿
子做到如此地步,还真是失败啊,裴玄果然忽视他忽视的彻底。
吕余看着裴羿一瞬间变得落寞的背影,有些话突然说不出口了,他怔了片刻才说:“小飞子,不要一口回绝,你回去
认真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我不会答应的。”裴羿一边说,人已经走出了乾清宫里。
“又纯情、又倔强,哎呀,真是麻烦啊,要如何说服他呢?”吕余烦恼的甩甩手里的拂尘,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复杂的
情绪:“身上有一点你的影子啊,却是会吃很多苦头的,嘿嘿……”
第二十八章
用右手捂着左肩,裴羿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出乾清宫,走向他居住的房舍。头顶的天空很蓝,阳光很灿烂,但是裴羿的
心情却是灰色,阴暗冰冷。
每走一步,裴羿都会感到一阵阵的抽痛,裴玄的一脚虽然踢在他的左肩,但是却踢碎了他仅存的希望。蹒跚着一路走
过去,裴羿一时间感觉心灰意冷,几乎要被心里的失望和痛楚压垮了。
停下脚步,裴羿看着面前的两条路,一条通往现在居住的房舍,一条通往毓庆宫。要往哪里走,毓庆宫还是……
踌躇了一下,裴羿正要往现在居住的房舍迈步,不防被一只斜刺里伸过来的手,抓住了左胳膊,硬生生的把他扯到了
一旁。
裴羿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强行把他拉扯回来的人,是柳煦。
冷眉、冷眼,冷冷的看着裴羿,柳煦毫不掩饰目光里的失望和指责。
“舅舅。”裴羿在柳煦的目光里看到了,他苍白失了血色的脸,他强忍着左肩处的疼痛,勉强自己站直了身体。
不能让舅舅发现他被踢了一脚,舅舅会内疚的,悲伤和痛楚就让他一人来承受。
深深的看了裴羿一眼,柳煦再度伸手,扯着裴羿移向一处隐蔽的地方。裴羿必须加快脚步,才能赶上柳煦的速度,当
他们面对面的站到阴影里,裴羿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想必此时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糟糕了,努力的稳住有些摇晃的身体,裴羿想快些结束这一次的谈话。
“舅舅,我不是故意要调到乾清宫当值。”一边在心里组织词语,裴羿一边在思考着,如何说服柳煦。
“你为什么要到乾清宫当值?”柳煦冷冷的问,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我想找一条可以继续生存的路。”裴羿斟酌了一下,才回答到,他的脸上忽的热了一下。
“不要对我说谎,我要听真话,羿儿!”柳煦紧紧的盯视着裴羿,不放过他脸上表情的毫微变化。
裴羿不说话,柳煦的视线落到,他紧绷的唇线上:“羿儿,你应该知道,你的坚持对我没有用,告诉我你的目的。”
“我想接近他,想要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想要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忽视了我这个太子。”深呼吸了好几次,裴
羿平静了一下心情,才慢慢的说:“舅舅,我找到答案了,你想听吗?”
裴羿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还笑了一下,虽然那笑比哭还要难看。
柳煦猛地把裴羿抱到怀里,裴羿眼里的悲伤,即使他拼力掩饰,也无法掩饰,看在柳煦的心里,也疼在他的心里。
“羿儿,什么也不要说,我不再追问。”这个孩子原来一直在极力掩饰着他的渴望,裴羿脸上的笑,那是绝望的笑容
,他在乾清宫到底遭遇了什么?
“舅舅,谢谢你。”裴羿闭目,掩去他眼里的湿意,舅舅告诉他,男儿流血不流泪,他,就不会流泪。
“羿儿,难道我不能代替他吗?”柳煦抱紧了裴羿单薄的身体,心里涌上来的失落是什么,十八年来,有他陪在身边
,还不能替代那份缺失的父子亲情吗?
“舅舅……”裴羿无法欺骗柳煦,虽然十八年来,是柳煦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但是他在心里还是有着淡淡的渴望,那
似乎是无法取代的。
“羿儿,我不管你在乾清宫遭遇了什么,既然你已经心灰意冷,就不要再回到乾清宫当值,直接会毓庆宫,做回被陛
下不闻不问的太子。”柳煦慢慢的松手,在这一刻,柳煦的心里有了,不让裴羿再争夺的念头。
或许,柳煦想,或许羿儿真的不适合做一国太子,如果他想要离开,他是否应该放手,助他离开这个冰冷的,没有一
丝温度的皇宫呢?
“舅舅,毓庆宫的太子不见了,父皇不会过问,而乾清宫当值的奴才不见了,父皇会亲自过问的,我还不能离开。”
裴羿摇摇头,还是无法忽视心里的苦涩,对父皇来说,他,一国的太子,还不如一个小奴才,让他更加关注,虽然父
皇关注的是他所不需要的。
“是谁调你进乾清宫当值?”柳煦一把抓住裴羿的肩膀,焦急的他,没有听到裴羿低低的压抑的抽气声,他也明白刚
才是一时情急,才会让裴羿立即回毓庆宫,而实际上裴羿的确不能立即回去。
乾清宫和其他宫殿一样,都有好几个管事的大太监,私下里都分成小小的派对。当务之急,柳煦最想知道的,就是谁
挑选裴羿,进乾清宫当值的。
“吕余。”裴羿答,他也正要问一问有关吕余的事,没有想到柳煦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焦急的表情蓦地变轻松了,他
的脸上甚至还掠过了一丝笑意:“如果是吕余调你进乾清宫,舅舅就能把你顺利的要出来。”
“舅舅,和吕余相熟吗?”裴羿很惊讶于柳煦快速的变化,他所认识的吕余,即使是对你笑着,其实也是拒人于千里
之外的冷漠。
在他到乾清宫当值的这段日子里,朝臣们会不时前来,却很少有人和吕余讲超过十句话。面对吕余时,那些朝臣的脸
上有着鲜少的对内官的敬畏,这个时候的吕余看起来很有威严,面上淡淡的。
但是在他和裴羿相处的时候,他就是猥琐的,总是笑的莫名其妙的吕总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