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九子第五卷九重天上——饮风沈醉【有前部连接】

龙九子第一卷：斯文败类————饮风沈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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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九子第二卷：黑暗之城————饮风沈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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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九子第三卷：无法无天————饮风沈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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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九子第四卷：昆仑制造————饮风沈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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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九重天上

第一章高空城（上）

编号：四五三。

“奇怪，竟然会有……人类？”

姓名：李佑安。

“喂，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死亡原因：利器刺伤心脏。

“什么都不知道么？”

记忆读取：100%。

“失忆啊……名字总记得吧？”

记忆抽离：98%。

“李佑安？听上去真乏味。”

记忆存档：98%。

“不记得也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了。”

进入七重天时，结界的能量流磨得人脸颊生疼。

敖广用手背敲打了几下紧绷的面皮，稍稍吐了口气。七重天的清风迎面吹来，安抚了脸上些微的不适。尽管他常常往来于各界，但至今仍不能习惯穿越结界时的违和感。

抬眼眺望，七重天美妙祥和的景象尽收眸间。融合了后现代的前卫风格，从建筑设施到着装服饰都秉承了一贯华丽与简约的巧妙结合。但是比起下重天的都城，这里的天空浮刻着更多象征身份的图腾修饰，这里的殿宇布置了更多保护私人领土的有限结界，这里的道路流动着更多用来代步的奇珍异兽——比如他自己，就骑在一头纯血统的碧水金睛兽上飞行。

因为七重天是如今天界四大世族的领地，紧随在八重天的皇城之下，贵族居多。故而没有其他城市的喧嚣热闹，却有种高贵的安宁。

朝远处看去，四座雄伟庄严的天空城分别悬浮在四个不同的方位，彰显着更为尊崇的地位。那是四大世族的王城——很久以前原有六座，现在消失的两个，已经成为了警示后人的传说。

但是整个七重天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中央位置临驾四王城之上的高空城堡。这座如同太阳般炫目的宫殿，它的主人有着比四族之王更为显耀的尊贵。

敖广驾驭着碧水金睛笔直地朝高空城飞去。在侧门的迎宾台前停下，将座骑交给一同来的随从看管，敖广独自一人跟着上前接应的侍卫走入殿内。

一路上，每一个看见他的官员或侍从都恭敬地向他行礼。他如今的身份、他身上那种由风霜磨砺而来的冷漠，总是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敬畏。

“广大人，这边请。”

领路的侍卫把他引至西正殿，却停在门口未曾入内。侍立殿前的女官为敖广脱去印满青色龙纹的大衣，方才领他进殿。

西正殿的内堂，正在举行一场小型的私人宴会。

宴会的焦点是主座上斜靠着椅背姿态散漫的少年。他有着一副完全遗传自母亲的好容貌，却也因此显得过于阴柔。精致的眉眼总带着三分轻蔑，但自有一股叫人移不开视线的魅力。黑色的紧身衣裤勾画出他纤细的身体轮廓，围在腰间造型粗犷奔放的金属皮带反衬着细窄优美的腰肢。一件花纹繁复的银边长衫斜肩披在他身上，宽大的袖摆下只露半截骨指，倒显出一份独特迷人的慵懒。

敖广上前欠身致礼：“启殿下。”

少年便是这宴会的主人，同时也是这座高空城的拥有者——敖启。他是龙族太子，未来的龙王。他的母亲是龙族长公主、现任龙神帝第一皇妃檀姜。所以他一出生便注定了无与伦比的荣耀。

“是你啊，广。”敖启的脸上明显摆出兴致被打断的不满，朝着坐在下首的客人道：“纪，找你的。”

作为敖启堂弟和玩伴的敖纪，有着截然不同的容貌和性情。他更多地继承了历代龙王的相貌特征，总是一副平淡如水的表情，不严肃但在敖启的标准而言，犹如木头人。此外，敖纪是龙族内公认的最能干的王族子孙，未来的龙王辅佐。

“失陪一下。”敖纪向堂兄致意。

敖启挥挥手，“快一点，我还有好玩的东西给你看。”

敖纪颔首，偕同敖广进了偏殿。

“什么事？”

敖广低声禀报：“殿下，我刚从妖魔界回来，东部领域通往凡界的结界出现漏洞。”

“严重吗？”

“不严重，已经修补好了。但这已是最近一段时日来第六次出现漏洞了，原因不明。而且每次出问题总有灵族趁乱偷入凡界，至今都杳无音讯。边界的将领是我族中人，目前还未报告给上级知晓，先给您通个气。”

敖纪沉吟着说：“多派几个龙族帮忙，不要把事情闹大，免得落实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边界的位置多少人眼红着。还有找借口递个折子，请旨修葺各处年代久远的结界。”

“是，属下立刻去办。”

敖纪瞥了他一眼，“完事后给你几天假，回去陪陪婶婶吧，广叔。”

“谢殿下。”平淡的口气听不出情绪，半垂的脸看不清表情。

曾经少年得志叱咤一时的王族骄子，人间的东海龙王，现在却好似被磨平了棱角的溪石，退去了所有的精彩。

注视着敖广离去的背影，敖纪若有所思。但也只是片刻，他记着堂兄的催促，赶回了内堂。

“纪，你快过来。”瞧见敖纪的身影，未来的龙王迫不及待地跑下座位，拉住他的手，随意撇下一众宾客舞者，折进宝座后沉重的紫金殿帘内。

帘后的静室是敖启更衣休息的地方。屏退侍者，敖启站在一扇屏风前，神秘兮兮地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眨了下眼说：“不要出声哦，我给你看一个我最近收集到的宝物。”

敖纪十分耐心地等着他揭开屏风。他早已见识过堂兄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收藏品，但是当屏风打开时，他还是有点吃惊。

“这是……什么？”

敖纪打量着呈现在眼前的物事。第一印象是从能量感觉上，无疑，这不折不扣是一个人类的灵魂。但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灵魂——虽然也保持着生前的模样，却不同于寻常人类似幻影无法触摸的质感。构成这个灵魂每一处形态的，居然是一种琥珀色的、犹如果冻般流动的半胶质！

看着向来冷静稳重的弟弟难得露出这般古怪的表情，敖启得意洋洋地说道：“介绍一下我的新玩具：壬巳。他曾经是人类的灵魂，现在么，我也不知道了。”

第一章高空城（下）

“人类……么？”敖纪伸手试探，却在指尖传来的粘稠绵软的触感中反射性地缩回手，“你确定？”

“当然。我刚发现他时，可不是这个样子。说不定是天界的环境让他产生了异变。”

“人类的灵魂无法在七重天生存。”敖纪陈述着天界的常规定律。“他是如何通过所有结界的？”

“我怎么知道？”敖启最不喜欢思考任何复杂的问题，“问他本人也没用，他除了生前的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更是成了哑巴。”

“语言功能退化？”敖纪注视着编号为“壬巳”的灵魂变异体那因为半透明的色泽而模糊了五官的脸，似乎尝试着辨析他的表情。

“也许吧。”像是要证明这个观点，敖启张开双手，十指上随即现出根根紧缚的红线，另一端则分别穿在了玩具身上各处的关节中。随着食指微微牵动，被红线刺透的手肘立刻自动抬起。“你看，尽管他有感觉，但是无论怎么难受也不会出声。”

不止是难受吧……敖纪瞥了一眼控制着玩具全身的红线。灵魂的感官远比肉身时要灵敏，他确定方才自己捕捉到了这个人类脸上一闪而逝的情绪——正面解读，该是疼痛的表示。

“活生生的人偶可比那些死物要趣致多了。”敖启胡乱地扯动红线，欣赏着玩具被摆弄成各种古怪而扭曲的姿势，“我正考虑如何教会他跳舞，一定很美丽。”

“美丽？”

龙族太子露出一个堪称倾倒众生的笑容，忽然一把拉过壬巳。左手捏住他的下巴，指尖因为用力而慢慢陷没进他的脸颊；同时右手拿起案几上的一杯琼浆，对准他的嘴巴就灌了下去。

半透明的身体清晰可见乳白色的液体缓缓流入琥珀色的胶质中，如絮雾般渐渐飘散开来，美丽异常。可是这种视觉的享受对当事者而言却可谓酷刑——两种完全无法兼容的事物强行结合，相互排斥又不能分离的痛苦从体内不断刺激着灵魂的极限。

敖纪留意到玩具壬巳的颤抖。没有挣扎，没有嘶喊，但是谁都能轻易看懂他正在忍受的极大痛楚——从喉咙开始，胸腔、腹部乃至四肢，不急不徐地贯穿全身。

站在一边观察的敖启为此兴奋不已，急切地向弟弟征询意见：“怎么样，漂亮吧？”

敖纪略略低垂的目光落到兄长优美的唇线上，平淡地回答：“是的，非常美。”

他的兄长显然因为自己的审美获得认同而感到高兴，又折腾了好一会儿方才罢手。宽长的衣袖往壬巳身上轻轻一拂，紊乱的白色流质迅速纠结成一股细箭，瞬间从下身破体穿出。红线消失了，解开了控制的壬巳随即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他瑟瑟地抖了一会儿，本能蜷缩起来，动作却异乎寻常的迟钝。

敖纪看到，他的额头有那么几秒钟影现出代表敖启身份的徽章图纹，正中则刻着“壬巳”二字——在天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是专属龙族太子的奴隶象征。

人类的灵魂……敖纪想起之前敖广禀报的事，决定回去好好查一下天界的结界是否也存在漏洞。尽管他明白这个玩具同样不过是堂兄的心血来潮，厌倦是早晚的事，但肩负着龙族太子的安全重任，他有必须履行的职责。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敖启的热度又会持续多久。

狻猊从长久的冥想中醒来，睁开眼睛。

四周一片冰冷，好似连呼出的气息都能瞬间冻结。

这里是天界至高处，九重天的广寒宫。

很久以前，广寒宫本是二重天边界区域一座极为荒芜的偏殿，除了偶尔作为仙人炼药之所，大部分时候是被弃置的。

后来一位名叫嫦娥的灵族公主爱上了宿敌人族的平民勇士后羿。为了能与他长相厮守，嫦娥不惜盗取了本族的密药，最后被逐出妖魔界。吃下一半密药的后羿因而改变了体质，开始了成仙的修炼。同时非凡的力量带给了他不断增长的财富和地位。

可是患难见真情的人类，可以共苦却常常无法同甘。日渐消散的激情之下，显露出来的是两种不同生物截然相反的观念冲突和性格矛盾，而这种互不兼容又进一步消磨掉了脆弱的爱情。于是后羿不再爱嫦娥，轻易地背叛了她。

嫦娥心灰意冷之下终于离去。当初吃下另一半密药已然可以进阶为神族的灵族公主，为了爱人强行留在凡界。如今亲人舍弃爱人背叛，她只身飞上天界，躲进了广寒宫。

西王母可怜她，向玉帝讨来了这座偏殿，转送于她。嫦娥就这样长住下来，渐渐被接纳为仙族一员，最后成了月仙。直到第三次天界战争时她死于战乱，广寒宫再度荒废。

龙神兄弟夺回天界统治权后，把九重天列为禁地，设下唯有龙神才能进出的有限结界，同时还把广寒宫整个儿移了过来。

因为广寒宫，最初是为了守护太液池而建造的。

狻猊走进内殿，一股极阴的寒气扑面而来。

殿堂内没有任何摆设，唯有正中心的地面上镶嵌着一汪奇异玲珑的池潭，边沿围砌着不知多少岁年的上古寒玉。池中盛的是流动姿态犹如水银一般的透明液体，散发着幽静明亮的靛蓝色光芒，照透了整个殿堂。

这是太液池，生成于太古之初。池中“太液”，乃是水相本源，介于能量与物质之间的特殊质体。太液性属极寒，任何物质、生命和时间在其中都会静止凝固，它的温度甚至已经超越了绝对零度。

在如同流动的蓝宝石似的液面下，静静地栖伏着一抹长近十米的纤细身影。看起来像蛇，却头顶犄角的古老生物，像极了狻猊曾在凡界显现的本体，只不过颜色却是一种绚烂的银白。

狻猊沉默地注视着太液下的身影，冷淡的表情刹那间闪过深沉的疼痛。

他就这样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广寒宫外，是一望无际的空旷，茫茫一片，分不出天地的界限。

不远处的玉台上，竖立着一块巨大的近一人多高的菱形白色晶石，旁边立着一个背影极其挺拔的男子。

狻猊缓步上前，那人似有所感地回过头。

与狻猊六七分相似的五官气宇轩昂，却偏偏拼凑出一副过分温和的好好先生容貌。一裘藏青色的高领金边长袍，衬显出他高颀坚挺的身形。随风翻飞的修长发丝被一弯金色法轮固定住，尽散于肩背。长袍上布满了不尽相同的水印图腾，就像遍及他全身的各种坠饰一样繁芜，但每个刻文都隐含着独特的意义。事实上他身上所有的装饰在天界都是独一无二的，代表了至高的象征——伟大的天界之主、神族之君、上古龙神第一位：上干帝囚牛。

接触到长兄询问的目光，狻猊摇了摇头。

“还是没有消息吗……”囚牛忧虑地叹了口气，视线转回晶石。

但见晶石剔透的前壁正清晰地浮现着一排文字——

编号：四五三。

姓名：李佑安。

死亡原因：利器刺伤心脏。

记忆读取：100%。

记忆抽离：98%。

记忆存档：98%。

“不知道什么缘故，这一次晶体没能完全抽取小九的记忆。”

“剩下百分之二……”狻猊盯着晶石，有些失神，“至少，他应该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也许这是条线索。”囚牛不自觉地蹙起眉，“人类灵魂的气息太薄弱，上一次我们花了数十年时间，这一次不知又要多久才能找到他。就算他的力量有恢复的迹象，但那么稀微的能量，我们八个分头行动，搜寻起来仍然如同大海捞针。假若小九还保有一点生前的印象，除了地府之外，你说他又可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