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栀子——肖恩

　　“华哥？”向宇飞旋即明白了肖恩的意思，“小恩，不准去做那个！有好好的工作等著你，我不准你作践自己！”
　　“向宇飞，这是我的自由！”肖恩瞪了向宇飞一会儿，肿起的脸让他看起来像个病人。
　　“你！”向宇飞感到又心疼又上火，“不准就是不准！小恩，我……你也要想想我的感受！”
　　“谁也管不著！”肖恩径直走进卧室，坐到书桌前，“昨晚我喝醉了，对发生了什麽都不知道，甚至连梦都没做。谢谢你照顾我休息，不过这不代表你能干涉我的自由！”
　　向宇飞觉得胸口狠狠挨了一锤，旋风般冲过去把肖恩压在床上，用力扯开他的衣襟，纽扣绷飞。肖恩毫不抗拒的任他为所欲为，冷冷看著一切。
　　“小恩，小恩……别这样……”向宇飞狂乱的亲吻著肖恩的身体，然後慢慢安静下来。他轻轻念叨著，希望自己心痛能轻一些。“你记得的对不对？昨晚我们抱在一起……我喜欢你，小恩，不要让我难过……我不想伤害你，只希望你好……”

　　“刘德平也说过喜欢我，那不算什麽。昨天，一个五十多的富婆和我睡了，也没什麽。你喜欢是你的事情，我不喜欢你。”肖恩淡淡的陈述事实。
　　“你！”向宇飞怒不可遏的坐起来，“就那麽贱吗？！”
　　“是。”
　　向宇飞扬起手，看到肖恩冷冷的目光和肿起的脸颊，又颓然的放下来。“我不会让你去的，哪怕每天让你肿著脸！”
　　“很好。你不如毁了我的容，或者砍了我的腿。”肖恩侧过身背对著向宇飞，“最好，我建议你杀了我。反正你跟警察关系好，随便说我个罪名就成。你可以事先告诉我，我会积极配合的。”

　　“不，不会的。我不会伤害你……”向宇飞偎过去，扳过肖恩的身体，看到他紧闭眼角的泪痕。“好小恩，那不是你的本意对不对？不要折磨自己，也不要折磨我……”他吻著肖恩的眼睛、鼻子、嘴唇，一边喃喃说道，“等下我就申请工作变动，这样就能天天陪你了……”

　　肖恩想要回拥向宇飞，可脑海里不可抗拒的意念却催促他按既定的路走下去。他感到向宇飞的泪落在自己脸上，终於回拥著他的拥抱，哭了起来。可是他的心中很大一片又冷又硬，一如既往坚定著某些信念，即便思绪成了乱麻，那种信念依旧坚如磐石。

　　“向宇飞，你来晚了。”肖恩在心里对向宇飞说，可他并没有感知。

　　两个泪眼朦胧的大男人一起默默的吃了午饭。之後向宇飞千叮咛万嘱咐要肖恩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等自己回来，得到肯定回答後立刻驱车去找夏敏。
　　“什麽？他做男妓？不过还是有些天赋。”夏敏和向宇飞在她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碰面。向宇飞稍显烦躁的精神状态让她担心，听了他的叙述後，觉得肖恩脱离计划的行为造成了向宇飞的苦恼。

　　“他怎麽能去做那种职业？又不是濒临绝境了！”向宇飞抱怨著。
　　“这没什麽。”夏敏淡淡分析，“在那种场合更容易接触到一些该死的人，我觉得利用这点也很容易得到想要的结果，不过之前准备的计划要中止了。”
　　“绝对不行！”向宇飞怒气冲冲，“他不能做那个！昨天，他居然和一个老女人……”
　　夏敏很吃惊的看著向宇飞：“宇飞？你怎麽了？这不过是他自己的选择。只要他不染上AIDS，对我们根本没什麽损失。”她觉得向宇飞扮演哥哥认真得过头了，有必要提醒一下，“你不能把自己也设计进去了！宇飞，这是我们的工作，也是你多年的愿望！它甚至关系到……”我们的幸福！後面几个字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我爱他！我怎麽能让自己的爱人和别人上床！向宇飞在心里咆哮，可是说不出口。他一口一口喝著咖啡，觉得换成酒更好些。
　　“如果他做男妓，我想自己可以混进去引导一下，推动事件发生。”夏敏觉得向宇飞真陷进去了，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後患无穷！“你得提供一些情况给我。”
　　如果真只能这样的话，有夏敏在小恩身边总会安全些。向宇飞想了想说：“如果他坚决要做的话，也只能这样了。如果可能，尽量让他不要受伤害，也不要……”让他和别人上床！这一句才是最重要的，可他不能说。

　　“宇飞，如果我混进去，可能会有些不好的接触……”夏敏犹豫了一下，“你知道，这是工作……你不介意吧？”
　　“恩，毕竟工作第一是我们的原则。你也尽量小心点！”向宇飞知道夏敏的意思，可她是训练有素的人，让自己担心的只有小恩。
夏敏并没有感到轻松。她本来希望向宇飞严词拒绝，然後申请重新派遣一位人员来执行。虽然在学院经过特别训练，但他们既然是情侣，理应看重这些的。她觉得向宇飞对肖恩的重视远甚於自己。可那毕竟是他追寻了八年的目标，况且的确应该工作第一。她觉得自己太多心了，等到案件结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给，这是你要的东西。”她把一个小纸盒子递给向宇飞，“用我们的手机GD-35DGH频段能接收到信号。”
　　向宇飞打开看了看，是一串檀木手链，做工精致，很适合肖恩。“辛苦你了，小敏！”
　　“工作而已。”夏敏淡淡笑了笑，依旧美丽动人。
　　“我先回去了。”向宇飞没有心动，“早点给他戴上，免得又跑了。”
　　“好，早点把情报告诉我，我也该重新安排一下了。”

　　回到肖恩寓所时，向宇飞带回一台冷热型饮水机。肖恩在房间里看书，脸上抹了药膏，肿状消了不少。
　　“我不需要这个。”肖恩看著向宇飞把饮水机装在客厅。
　　“我们需要──现在起，我和你一起住。”
　　“我不同意！”
　　“我不管。工作安排好了，换洗衣服也带来了。”
　　“你！自以为是的家夥，离我远点！”
　　“我离不开你……小恩，不要这样！”
　　“你会後悔的！”
　　“我喜欢你，不後悔！”
　　“你！……我明天就去华哥那里上班！”
　　“如果那是你的决定……”向宇飞装好饮水机，立刻把小恩紧紧抱住，“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你保证不和别人上床！”
　　“我高兴和谁就……”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向宇飞的嘴堵住了。肖恩不再嘴硬，安安心心沈溺。
　　“脸还疼吗？”向宇飞轻轻碰了碰肖恩的左颊。
　　“疼。”肖恩淡淡的说，挣开去继续看书。
　　“我表现好吗？”
　　“好。”肖恩在心里嘀咕一句恬不知耻，接著说，“和昨天的女人比起来差了两截。”
　　“臭小子！”向宇飞把肖恩拖到床上，扑了上去，“昨天看你醉了手下留情，现在让你见识见识哥哥的手段！”
　　两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不久便融入了旖旎的春光。
　　激情过後，向宇飞拿出檀木手链给肖恩戴上。
　　“送你！喜欢吗？”
　　“喜欢！”肖恩看著向宇飞为自己戴上手链，心里甜甜的。也许，它可以拴住自己狂乱的心？当手链箍上左腕的刹那，一阵针刺般的疼痛掠过心头，让他轻哼出来。
　　“怎麽了？”向宇飞关切的问。
　　“心疼。”
　　“我瞧瞧……”柔软的嘴唇覆上胸口。
　　“别闹了，我饿啦！”
　　“是啊，我就是饿得慌才吃……”
　　“咯咯……懒得理你！”肖恩挣扎著跑了。
　　第二天，向宇飞搬来一台电脑和一堆案件分析资料，说是在家里处理工作。然後从未使用过得厨房也整理得干干净净，摆上一应厨具餐具，说要开夥做饭。晚上的时候向宇飞动手做了几样家常小菜，颇具水准。

　　肖恩看著这一切，感觉恍若梦中。这就是一个家吗？感觉真好啊！你看，肖恩，这是没办法的事。你恍惚度日，这一切还是发生了。当然，你有莫名的担心和顾虑，但那些都还没出现，现在的一切才是生活。不管怎样，你活在现在，而不是未来。你抗拒过、诅咒过、祈祷过，没有任何事情为你的主观愿望改变。既然一切顺其自然也成了这样，那就继续下去吧。

第五章 证明

　　肖恩不喜欢牛郎的工作，甚至很恶心。但看到报纸上报道很多来S市打工的人，循著报纸上招男女公关的信息而被骗的事情，潜意识就叫他来应征。也许最开始就是找骗的？可他没被骗，实实在在成了男妓。

　　那天为了避开向宇飞，他特地很早赶到之前联系的酒店附近。他拨通电话，一位小姐让他到酒店後面大楼的一个房间面试。肖恩不是个方向感强烈的人，几乎有点路痴，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那个离他所在酒店只十分锺路程的地方。一位职业女性打扮的小姐接待了他，预收了一百块费用。他没在意是否被骗，交上个人资料和照片，被告知下午两点再去。由於怕迷路，他就在附近吃了午饭，在街心公园等到两点。到了约定时间，一个年轻男人驾车把他送到一个小区公寓，见到了华哥。华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儒雅诚实。他再次了解了肖恩的情况，对他讲解了行规。确定肖恩的决心後再收取了三百元保护费，接著带他去了一家酒吧。酒吧里已经聚集了几个打扮青春新潮的男孩，看来不超过二十岁。大家一起喝啤酒，玩骰子，肖恩很快学会了各种掷骰的花样，还学会了几种划拳的方式。没多久，肖恩和一个小夥子被华哥派人送走，中途换车三次，七拐八弯到了一个正表演霹雳舞的酒吧。

　　包厢里，一个打扮时髦的老女人正和两个二十来岁的男孩调笑。肖恩学著同行男孩的样子加入他们。很多酒，很多烟。有人进来卖花，一个男孩买了一束送给女人，女人付了钱；然後有个背著小包的女孩进来用拍立得照相，又有一个男孩和女人搂抱著紧密合影，至少两张是接吻的镜头。女人需要点烟，肖恩拿起面前的打火机打著火递过去。当女人的手来回抚摩肖恩的手时，他有点为自己冰凉的手尴尬。

　　肖恩第一次喝酒，很快醉了。他感觉浑身乏力，站不起来，更不能走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搞不清地方了。反正，有床，有赤裸的男孩和赤裸的老女人，还有赤裸的自己。肖恩不能动，但知道自己摊在床上，被挑逗勃起的下体进入了女人的身体。他还看到另外一个男孩搂著跪姿女人的後背，玩弄那耷拉的乳房。他的第一次就这样结束了，高潮的时候，他想起向宇飞，不知道他此刻在干嘛？心满意足的女人给了不少钱，那个精力充沛的男孩扶著肖恩出去，再打车回到最初的酒吧。酒吧里很热闹，肖恩只想安静的躺著。他没太注意华哥的夸奖，拿了自己的那部分钱──是面试费用的数倍。他记住集合地点就是这家酒吧，再请一个男孩扶自己出门打车回家。

　　肖恩并没有定下规定的工作时间。因为坚持不配手机，每天中午他会打电话问华哥的安排，再决定几点锺去。从家里到酒吧只有半小时车程，偶尔他会选择走去。和向宇飞同居的日子很平静温馨，这是他心中唯一满足的地方。向宇飞有时问他为什麽一定要做这个，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他的心在驱使他的行动，仿佛不这样做就生不如死一般。

　　“向宇飞，我的一生都由不得自己。我只是在做命运安排的事情。”
　　“我知道，小恩。”向宇飞总是时不时搂抱著他，慢慢也习惯了，“我真感激你的命运，让我们在一起！”
　　不知不觉，他们同居快一周了。有时候向宇飞做饭，有时候肖恩下厨。到公园散步是每天必有的活动，一起聊天，偶尔打打游戏。肖恩感觉向宇飞的工作极度闲散，但他不关心那些。当他们相拥而眠的时候，总是让人幸福到心疼。一起的时光彼此心里都充满了感激，好象分分秒秒都是甜的。有时肖恩不想去酒吧，但时间到了心里就焦躁不安，好象不去那里做些什麽就会引发世界末日。当然，他没有再和向宇飞外的任何人发生性关系。他很快掌握了与那些女嫖客周旋的技巧，仅用花言巧语和适当的触摸就能挣不少钱。肖恩从来没在向宇飞面前显露过丁点那些手段，事实上他觉得身为牛郎的肖恩不是自己，事後回想起来也对自己的表现吃惊。向宇飞本来要接送他，但坚决拒绝後也罢了。

　　晚上八点过肖恩才来到酒吧。和华哥打了招呼，他就坐到一边看几个同行划拳。酒吧迎宾小姐和领班从他第一次来就记住他的模样，此後不会被要求买票，也没人来招呼。
　　一个中年妇女领著五个漂亮的女孩子过来，和华哥打招呼。那妇女和华哥到里面的小厅谈话，几个女孩随便坐到男孩们中间，很快大家一起玩起来。肖恩知道这几个女孩子是那“妈咪”带的妓女，前两天见过。让他难受的是舞池里疯狂的迪士高舞曲，像要震破人的脑袋和心脏。他不明白为什麽要在这种嘈杂的地方集合，但这不是他该问的问题。

　　“一起玩？”一个女孩用甜蜜轻柔的声音问肖恩，大大方方坐到他对面。
　　肖恩习惯性微笑著打量她：一个清纯可人的女孩，看起来似乎不到二十。乌黑的长发用浅色缎带简单扎成两个松散的辫子垂在肩前。圆圆的脸上挂著纯纯的微笑，酒窝很甜。柳眉下的杏眼带著天真的目光，正等著肖恩的反应。一件不知是白色还还是浅黄的公主式套裙加上浅粉色的围巾，使她看起来真像被关在城堡里的公主。“这麽个惹人疼爱的小妹妹似的女孩，真不该是个妓女。”这是肖恩得出的结论。

　　“我玩不好。”肖恩看著女孩玉葱般的手指翻花一样摇著骰子筒，心里自愧不如。
　　“多玩玩就好了。”女孩啪的把骰子筒扣在桌上，揭开看是一二六点，“这样坐著多没意思。”
　　“是啊，没意思。”肖恩便和她玩起来，输的人象征性喝一口啤酒。
　　“你怎麽不跟他们一起玩啊？看你一个人呆著。”
　　“不好玩啊。”肖恩看著女孩全身洋溢的天真，心里感觉有些不是味，“说实话，我感觉你不该做这个的……”
　　“呵呵……是吗？”女孩调皮的眨眨眼，笑道，“妈咪说我很有前途呢！”
　　“你应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妹妹，现在该是上学的时候。”
　　“念书有什麽好呢？我需要钱，喜欢过快乐刺激的生活。要抽烟吗？”女孩递过来一支香烟，自然光泽的指甲上没有指甲油的痕迹。
　　“我不抽烟。”肖恩感觉心里有点堵，“钱，是呀，这里的男孩女孩都为了它。”
　　“呵呵……你可真有意思！”女孩自己点上烟抽著，样子像一个第一次偷学抽烟的小孩，“好象你很讨厌干这一行似的。我喜欢这工作，有钱，刺激。妈咪说，不热爱自己的工作就做不好，就没有前途。她说我有前途！”

　　“当然，人人有自由选择自己的生活。”肖恩觉得自己管太多了，但看著这麽个清纯少女堕落风尘，真是揪心的事。
　　“哎呀，你的手链真好看！那里买的？”女孩像发现了新大陆。
　　“我哥送的。”
　　“你还有哥哥？真好啊！”
　　肖恩笑了笑，没有回答。想到向宇飞，他的心里很幸福。在工作的时候，他一般让脑子空白，不去想他的。
　　“你哥不反对你做这个吗？”女孩好奇的问。
　　“这是我自己的生活。”肖恩又想到向宇飞发火的样子，像一头凶猛的豹子。
　　女孩还要说什麽，她的姐妹已经在叫她离开了。
　　“我还会找你聊天的！”女孩走之前快快乐乐的说道，然後在她们妈咪带领下离开了。
　　肖恩听到她们叫她星儿。的确，她像星星一样可爱，又像鲜花一样美丽。那当然不是她的真名，正如自己是同行们口中的“小笑”一样。肖恩没有花什麽心思想这些，很快华哥派他上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