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殇+番外——阿帕利斯

耳朵，想听听肖文亮会报出怎样一个天价。实际上，他也确实报了一个天价。“当一两。”

且不说安晓陌自己吃了惊，周围人齐齐喊了声“啊？”，马掌柜的不断掏耳朵，生怕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遍？”安晓陌没有料到，肖文亮会来这么手。

“一两。”肖文亮把玉臂放桌子上，笑眯眯地靠着椅背。“我们这是当铺，进我们这的东西，没有照原价典当的。所

以，你这玉璧，在我们这当，只当一两。”给肖文亮这么一说，马掌柜脸上乐开了花，还是东家棋高一招啊。

“你还当不？当的话……马掌柜的，开张当票，拿一两银子给他。”

眼下，形式逆转了，肖文亮将死了安晓陌，要马掌柜拿银子是假，要安晓陌走人是真。

安晓陌也不见恼，这样才对，这样才是他肖文亮的作风，如果这么容易便被难住的话，当初，自己也不会死他肖文亮

手上了。

这下是马掌柜和周围人等着安晓陌的反应了，更加意外的事发生了。

“当，为什么不当，一两就一两好了。”

当马掌柜关上内堂的门以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为自己东家肖文亮的智慧折服，同时，为前来的安晓陌叫好。在

安晓陌说当的时候，他吓了跳，紧接着，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当，不是卖，还可以赎回去的。今天一两银子给当了

，明天可以拿一两银子赎回去。马掌柜最后一次瞅了眼内堂，内堂里的两个人，针锋相对，已经超出他的思考范围了

。他不禁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两人凑一起能折腾出什么结果来。好在自己不是和那两人作对的。他索性不去思考那

些，回到当铺里面，当他的东升昌的大掌柜的去了。

内堂里的肖文亮侧着脸，细致地端详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安晓陌。虽然说，安晓陌不是叫平宁，但是，言行举止里，若

有若无地带着平宁的影子。像，实在是太像了。明明不是一个人，可是，气质上像极了。

做另外一边的安晓陌给肖文亮看得心里发慌，不知道肖文亮看出什么门道来。两人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不过，老给肖

文亮那么看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安晓陌只得先开口了。

“肖东家老这么看着在下，不知道在下脸上长了什么没有？”

给安晓陌那么一说，肖文亮自觉自己失态了。没有办法，一旦遇到和平宁有关的，无论是什么，都能够轻易让他失态

。无奈地嘿嘿一笑。

“我只是愈看愈是觉得，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好生相像。”

“是吗？”安晓陌脸上的笑容僵持得显得不自然。肖文亮啊肖文亮，你还是你啊，无论平宁变成什么样，都能够给你

感觉出来。但是，即使肖文亮能够感觉得出来，安晓陌也没打算承认。“我是大众脸，经常有人说，我长得像什么什

么什么人的。”说这话的安晓陌，自己都觉得心虚。

要真是什么大众脸就好了，至少也不会再这八年里找这么辛苦。大众脸的话，还能找个替代的，了解相思，可是……

真是糊涂话，世上怎么可能有能够替代平宁在自己心里的位置的呢？

肖文亮没打算继续那个话题，毕竟，他不想再别人面前，暴露自己过多的情感，尤其是那人还会成为自己生意的伙伴

，更加重要的是，之前，那人还将了自己一军。

“你刚刚说，要拿那玉璧和我谈笔生意是不是？到底是什么生意呢？”

一见肖文亮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和自己说话，安晓陌又惊又喜。惊的是，终究有天，他肖文亮用做生意的态度和自

己说话。喜的是，他末了没有怀疑自己编造出的身份。

“在下想拿那玉璧向肖东家借一千万两银子。”

“啊？”要是小屋里现在还能保持镇定，那他就可以当神仙去了。一千万两，好大的口气，比楚国的国库还多呢。“

我承认，你那块玉璧是很值钱，但，要借一千万两的银子，好像少了点吧。”

“说是借，也不对。”安晓陌对肖文亮的反应感到正常，东升昌的产业再大，也没大到对一千万两银子无动于衷。“

准确说，我看好桩买卖，可是呢，那买卖比较大，需要一千万两才能拿下。我手头又没那么多钱。放眼整个兴庭，也

只有肖东家你有那量和我一起去做了。”

“什么生意？”要一千万两拿下的生意，看来不小的样子。

“和虞国人做生意。”

什么？和虞国人做生意？众所周知的，虞国以封闭着称，在外界传闻来看，虞国是个群山环抱，鸟不生蛋的地方，人

有没有开化都不知道。“和他们做什么生意？”

看来，肖文亮对虞国还是不了解呢。“外界都不知道虞国盛产什么，正是因为外界不了解，我们才好从中做生意。你

应该听说过一种叫做的茶叶吧？”

记得肖文亮还是诚王府的管家的时候，挣扎在虞国边境的将军，曾经给赵梓献过一箱雪峰茶叶，泡好以后，拿蜂蜜勾

兑，味道醇厚。说虞国的时候，突然说到“雪峰”……“难道……”

“不错，雪峰茶正是虞国的特产。”

此话一出，肖文亮显示出了浓厚的兴趣。

要知道，雪峰茶在兴庭只有很少的人才有机会喝到，一两的雪峰茶可以卖到二十两银子的价钱，而且还是有价无货，

搞得形成一个怪圈：人们不了解，所以只属于极少数人。茶商见喝的人少，便很少进货。进货少了，更似的价钱是水

涨船高。于是，喝的人更少了。要不是肖文亮自己当过诚王府的大总管，算见过世面的了，否则，他也不知道雪峰茶

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而且，从当地运到兴庭的成本不超过一两银子。“

的确，在虞国当地，雪峰茶被当成一种日常用品。由于长期与世隔绝，当地人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日常用品，在楚国

竟然成了奢侈品。在他们看来，万水千山地把雪峰茶运出来，简直称得上是荒唐，只有贩卖银器之类的贵重物品，才

比较划算。实际上，楚国并不缺少那些贵重物品，相反，出国的银器制作工艺要比他们高出许多。他们的银器在楚国

的销量并不乐观。

“一两的成本卖到二十两。”肖文亮给说得有些心动。“怎么卖呢？”

“啊？哈哈……”安晓陌没有想到，肖文亮聪明一世，在这种地方怎么变糊涂了。“你们东升昌旗下的可不止当铺吧

。通过你们的销售渠道去销售雪峰茶，简直易如反掌。而且，雪峰茶不一定都是要卖二十两银子一两的。虞人为了方

便运输，都把茶叶压成茶饼。我们拿到手一挥，化整为零，进一步筛选。茶叶尖端的部分，卖给达官贵人，三十两银

子——他们好充个门面。茶叶中间的部分，可以卖十五两左右——卖给那些上档次的酒楼，青楼。至于最次，靠近茶

叶叶柄的部分，卖个十两左右——给那些想尝尝鲜，却囊中羞涩的人好了。”

连最后的营销部分都考虑得如此缜密，难怪马掌柜的会败他手上。肖文亮不得不对眼前的安晓陌刮目相看了。真不知

道，今天，他要是没来东升昌，这姓安的八成真的要把东升昌的招牌给摘了。

不对，自己前脚进铺子，安晓陌吼叫便跟了进来，这也太巧了吧……

话说回来，安晓陌的这桩买卖不算坏。肖文亮颇有些棋逢对手的感觉。他到要看看，安晓陌究竟想要干什么。

“既然安先生想好了怎么发财，那我肖某人恭喜了。只是不知道，这买卖能给东升昌带来什么好处？”

“从虞国道楚国道路艰难，只有马帮靠人背马驼，才能把货物给运出来。”

“这和一千万两有什么关系？”肖文亮对安晓陌突然说马帮有些摸不着头脑。再说，拿一千万两买茶，也太多了吧。

“包下整个马帮。”安晓陌总算道出了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了。“虞国道楚国的马帮主要有一个。拿一千万包下一行

，等于垄断了整个雪峰茶的货源。到时，即便兴庭方面有人想要染指茶叶生意，也拿不到雪峰茶。”

这个计划够狠，也够气魄的。

“那对东升昌有什么好处？”肖文亮还是比较关心这个问题，一直说着如何如何赚钱，他没看到东升昌在其中能赚到

多少。

“那一千万两银子，一来运输不便，而来我也没那么多银子。所以，想拿那玉璧押四百万两，东升昌出六百万两，一

起合作出一千万两。到时候，在虞国和楚国的边界，马帮的最后一站——成皋，那有东升昌的分号，提出一千万两的

现银，包下整个马帮。等茶叶运回兴庭卖掉以后，我和你四六分账。”

“哦？”肖文亮没有急着表态，只是未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他低头看了看那块玉璧。好大的手笔啊，明明那玉璧价值

在五百万上下，白让了一百万。要是真的和他说得那样，这趟下来非赚翻了不可。但是，老给姓安德牵着鼻子走，让

他觉得不是滋味。肖文亮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殊不知这个动作让一旁的安晓陌彻底安心了下来。安晓陌知道，每每

肖文亮作出书面重大举措，他都有这个动作。

“一千万两，你出四百万两，我出六百万两，最后四六分账是很合理。”肖文亮耸耸肩膀。“可是，银子是从东升昌

过得。茶叶是我东升昌销的。敢情这些都不要成本？”

安晓陌听了那话，明白肖文亮言下之意是要压价，于是，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肖老板不想做直接说好了。

”说着，安晓陌抬腿便要离开，半道上给肖文亮给叫住了。

“二八分账就成了。”

别说二八分账，即便是一九分账，安晓陌也会点头同意的。可是，安晓陌现在的身份，是个惟利是图的商人，不去讨

价还价一番，很容易招人怀疑的。

“三七分账。”

“成了。”

肖文亮皱了皱鼻子，总算答应了。

第五章：郑嬷嬷出嫁

夜晚的兴庭城内，灯火通明，根本找不到一丝睡意的影子。尤其是以馆娃坊一带，青楼，酒肆，赌坊……栉比节鳞，

原先白天了无一人的地方，人头涌动，赌坊的吆喝声，酒肆的划拳声，青楼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可是，

偏偏今天，馆娃坊，这个兴庭平常最热闹的地方，安静得出奇，不知道郑嬷嬷想的什么，早早地闭门谢客，馆娃坊的

龟奴守在门口，有人要进去，都客客气气地拦下来，说晚上馆娃坊给人包圆了。

自从知道，安晓陌要带肖文亮到馆娃坊里应酬，郑嬷嬷心里始终不是滋味。当年两人在兴庭，都是诚王爷的左膀右臂

，合作无间，加上一表人才，号称王府双璧。任谁都不会想到，他们两个，居然会有勾心斗角的一天。

她不停地在大厅里张罗着桌椅的摆放，灯笼悬挂的角度，厨房上菜的时间，甜点的种类……其实，那些本来不是她要

插手的，郑嬷嬷想让自己忙起来。如果静下来的话，她会不由地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那架势，简直比自

己当年第一次出台的心情还要紧张。

明明梳理过无数次的发髻，郑嬷嬷还是拿手拢了拢。虽然说，安晓陌回兴庭的时候，已经和她说过全盘的计划，她当

时只是以为，是安晓陌随便说说的。但是，后来眼见着计划一点一点地实现，等到安晓陌说，要去东升昌找肖文亮的

时候，郑嬷嬷还是难以置信。那两个人真的没有退路了吗？她不放心，因为安晓陌说去东升昌的样子，颇有廉颇当年

慷慨赴秦，吟唱：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她末了，还是跟过去了。她想劝劝安晓陌，还是收手吧。他的计划太

苦了，不是对他人，而是对他自己太苦了。

结果，自始至终，安晓陌都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郑嬷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晓陌走进东升昌。的确是无法挽回了。

“两位老爷，请进。”

门口的龟奴点头哈腰地，谄媚地帮忙推开了馆娃坊的门，郑嬷嬷迎面见到，安晓陌和肖文亮两人。恍惚之中，又回到

了八年以前，两人就是这样联袂出现在兴庭的各个角落，王府双璧，今天一个都不少，可惜，今天，不是八年以前了

。

而她郑嬷嬷，也不是八年以前的花魁娘子，郑如梦了。她是馆娃坊里的郑嬷嬷，经过多年的历练，早褪去了当年的青

涩。很快，她脸上换上了职业的笑容，将两位送进大厅中央的席位。

其实，这种应酬，肖文亮很少参加的。在他看来，那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尤其是应酬之中，肯定要请青楼女子，或者

小官作陪。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一旦听说他是兴庭东升昌的东家，马上便会变得殷勤无比，百依百顺。面对这样的

情况，他也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虚以为蛇，逢场作戏，骨子里，却远远地躲开，避犹不及。在他看来，那些人都不急平

宁的万一，要他碰平宁以外的人，无异于难于上天。可是，那种应酬场合，人情，生意，都不许他拂袖就走。所以，

每逢应酬，他向来能推则推，实在推不掉，勉强到场，也是坐如针毡。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菜市好菜，这馆娃坊里，招待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吃上颇为讲究，厨子的手艺不比御膳房的

差。酒是好酒，是她郑嬷嬷多年的私酿，本想当嫁妆的。可惜，肖文亮，或者是安晓陌，抑或是作陪的郑嬷嬷本人，

一个个吃得心不在焉，根本不知道吃进嘴里的菜到底什么味道。

这也难怪，肖文亮一心想走，安晓陌生怕言多必失，郑如梦见两个人宛若陌路，心里很不是滋味，哪还有心思吃喝。

很快，在大厅前面的戏台上表演舞蹈的莺莺燕燕们下台，围绕着安，肖二人。这些日子，安晓陌在馆娃坊里落脚，老

鸨郑嬷嬷是关照备至。他们一个个心知肚明地不敢怠慢。至于肖文亮，先是何给安晓陌带进来的，自是贵客，再又是

穿着考究，知识贵人无疑。于是，更是殷勤周到。加上安晓陌特意安排了几个绝色小官，肖文亮坐在其中，当真是群

芳环绕。

只可惜，肖文亮对安晓陌的这种安排并不领情。见其中一个小官趁势要坐他腿上，他不露痕迹地推到安晓陌跟前。

“安老板，你身边一个人都没叫，难道是要老僧坐定不成？”

给他这么一说，人们纷纷把目光集中到安晓陌那里。当真这边是莺歌环绕，那边的安晓陌身边，只坐着郑如梦一个人

。安晓陌自然清楚，肖文亮在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不过，自己一个人都没叫，的确是很不合时宜。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说着，安晓陌深情款款地牵起郑如梦的手，两眼脉脉含情地凝视着对方。在旁人看来，

眼前构成了一幅神仙眷侣的图画。可是，只有郑如梦能够感受到，安晓陌牵自己手的温度，寒意彻骨。

“倒是肖兄，坐怀不乱，颇有当年柳下惠的风范。说老僧坐定，你才更像吧。”安晓陌又把球踢了回去。“又或者，

生怕家中河东狮吼？”最后一句，调侃的味道极浓，逗得周围人一个个掩着嘴巴，却又不敢笑出声来。说这话的安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