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入宫的兰堇,就顶着燮王赐予的“保博”身分,更在五皇子的细心安排下,住进了宫内他最喜欢的地方,其身分地位之重要,自然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皇翌岚虽然孩子心性,却也明白兰堇喜欢独处、不喜欢他人服侍的个性,因此并没有指派多余的宫人服侍,只命他们按时将餐点送入样云阁,打算先让兰堇适应几日,同时也让他享有最隐蔽的宁静空间。
皇翌岚的这道命令虽然挡得住一般好奇的官人,却挡不住原本就能自由进出样云阁的人,在兰堇住进祥云阁的第二天晚上,阁内来了第一位访客,正是整座大燮皇宫的主人——燮王皇翌极天。
当燮王据退左右,踏入阁内时,他发现偌大的样云阁内一盏油灯也没点上,若不是凭借着月色残光,燮王几乎寻不着那个身穿白衣,像是一抹幽魂端坐在角落的纤细身影。
“一个人在想什么?”燮王自背后拢上兰堇,双臂像是网, 绵绵密密地想将他整个人纳入体内:
突然,燮王觉得手背一痛,目光只来得及扫到一条白影自兰堇怀中窜出,“咻”的一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该死!”燮王低咒一声,即使手背吃痛,但燮王依然不愿松手,仅是将背对自己的而强制转身,有些莫可奈何地低语。
“岚弟的阁院明明有山有水,为何这只白狐还粘着你?”
“我与它一体同命,自然时刻都在一起。”兰堇轻轻推开
燮王,转身点起一盏油灯、很自然地执起他的手,观看对方手背上的伤口。
所幸手背上没有溶血,仅余白狐留下的淡淡咬痕,虽然如此,但兰堇依旧谨慎地取了-块白布沾湿,小心地擦拭着。
“这点伤不碍事,别麻烦了。”燮王伸出另外一只手,牢牢地覆上兰堇的手,不让他挣脱、也不让他离开。“兰堇,终于……你终于到朕的身边来了!”
燮王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将兰堇用力地揽人怀中。压抑再压抑、渴望了又渴望的人,终于……就这样完整而美好地被自己拥在怀里了。
倚靠在燮王温暖的怀抱,兰堇默然无语,脑海中不禁想起了东陵王在接他人宫时,以一种甘拜下风的语调诉说着燮王的巧妙安排;此次兰堇是顶着五皇子保傅的身分进宫,再加上有东陵王与燮王的双重保证,就算太皇太后有疑虑、其他臣子有戒心,却也莫可奈何。毕竟兰堇是皇翌岚想要结交的朋友,且身为保傅与侍读的身分下,最多也只能接触到五皇子一人,对于庙室之事,可以说是毫无威胁,既然没有危险可言,那么自然也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么多年了,原以为我这位皇兄是潭波澜不兴的死水,想不到,他却是如此多情之人。”东陵王笑嘻嘻地住了口,有种置身事外想看好戏的风凉。“也罢,近来朝中无事确实闷得慌,那么我不妨做个顺水推舟之人吧!”
兰堇抬首,在忽暗忽明的烛火中深深凝视着燮王俊美的面孔。
东陵王说的部是真的吗?这男人费尽心思,不惜让皇翌岚造访寺庙半个月,为的就是想惜这个理由让他名正言顺的入宫?但,为什么!他是燮王,高贵而至上的燮王,即使自己居住在寺庙时,也无法阻止他的任何行为,那么,燮王执意要他入宫的原因又是什么?
“陛下何必如此费事?在寺庙里和在这里,对兰堇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又何必一定要让我进宫呢?”兰堇似笑非笑地低语、燮王依旧自由进出,依旧依着自己的喜怒行动,不是吗?
“你还不明白吗?”燮王抓住他的手,凑到嘴边细吻。
“人心隔肚皮,兰堇从不揣测其他人的心意,更何况是陛下的心意,臣不会,也不敢。”兰堇避重就轻地想跳过话题。
燮王的目光变得深幽,闪过一丝恼怒。
“不管你懂不懂,明不明白,朕是决计不会让你离开!”冷静淡漠的面具在夜里完全崩解了,燮王英俊的面孔因为激昂的情绪而转红,整个人休浴在一种激烈而癫狂的情绪之中,压抑已久的激情与渴望再也无须隐藏,像是山洪爆发一样完全地倾泄而出——
“啊!”兰堇被他一把抱起,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一团狂热的火焰给笼罩住了一般。“陛下?”
燮王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抱着他笔直走向床铺,在放下他身体的同时,整个人也如影随形地贴了上去。
“兰堇……朕不会放你离开……你只属于朕一个人的……”燮王在兰堇耳边轻咬着,低沉的嗓音有一种销魂蚀骨的魔力。
湿热滚烫又带着强力索求的吻,强大又熟悉得令人无法抗拒的热,随着燮王的吻一波又一波地自下腹燃起,一点一滴地融化了兰堇原本僵硬的四肢。
兰堇闭上眼,不再抗拒,反倒是抬起了双臂,揽住男人结实的肩头,主动地将身子迎上,轻轻吐出呻吟,心甘情愿地放任自己在情欲之中沉沦……
第六章
少年兰堇住进燮国皇宫一事如同将一颗石子投入湖心,无可避免地引起涟漪,痕迹看似轻浅,徐缓而持续地将余波传递到每个人身上。
大燮宫里所有人都对他感到好奇,其中拥有最大好奇心的,莫过于皇后朕氏了;起初,她不以为意,心想不过就是五皇子得到了燮王的允许,让一名少年住进了皇宫。从古至今,不喜女子却偏好男宠者时有所闻,在皇室中也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虽然有些讶异年纪轻轻的皇翌岚有此癖好,
但他毕竟是皇室中最受宠的皇子,即使她身为皇后也无权干预。
但,随着那少年入宫的时日增长,关于他的流言也越来越多;据闻,那入宫的少年拥有世间罕见的绝色容貌,据闻,因为这少年的到来,年轻的燮王在下朝之后时常留连于龙青宫,听说,在那景致幽雅的高阁内,宫人们时常听见燮王爽朗而愉悦的笑声,听说,那少年拥有……
左一句“据闻”右一句“听说”,听得皇后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她才是大燮宫的皇后,自从受封为皇后以来,她认为拥有美丽高贵血统的自己,是世间唯一有资格匹配燮王的女人,
他英俊、斯文,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而她以身为这样一个男人的皇后为荣,她相信自己必能在燮王的誊顾下获得所有的宠幸,为陛下孕育生养皇族后代,提拔同宗之亲、光宗耀祖,继而史上留名,成为燮国历史上最尊荣的女性。
她——生中的荣耀与远景都系于燮王一人身上,万不能出现任何阻挠差错,为了确保自己在大燮宫崇高不变的地位,娇艳美丽的瑛皇后决定踏出银凤殿,在成群宫女的围簇护卫下,仪态尊贵地出现在龙青宫——
进入龙青宫、踏上样云间,远远地,朕皇后就听见谈笑的说话声,那笑声从碧池中央、高台内的凉亭传出,她明眸一敛,身旁的内侍随即会意地高声喊出:“皇后驾到。”
内侍通传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稳稳地传人高台内所有人的耳中。所有的嘻笑声止住,像是冰霜一般瞬间冻结住。
十分满意自己出现所产生的效果,瑛皇后微微抬起下巴、凝出最尊贵美丽的神态缓步踏入。
“参见皇后:”亭内之人纷纷起身叩见。
“平身。”瑛皇后嗡着谈笑,目光淡扫过亭内三五名宫女、内侍、跟着目光停留在五皇子皇翌岚身边低垂着头的少年。
“五殿下、我听说陛下特地从宫外替你请来一位‘保博’,但不知对方是何方神圣,又打算传授五殿下些什么?”瑛皇后的眼眸注石桌上造型特殊的棋盘望去、半微笑半讽刺地问道!”这不是弹棋吗?原来陛下为五殿下请来了一位弹棋好手呢!”
“就算是保傅也不用永远都捧着书本吧!我正在教兰堇弹棋,他什么都会,这弹棋他只不过陪我下了几次,却快追上我了!”皇翌岚故意忽略她语气中的讽刺,直接开口称赞兰堇。自己从来就不喜欢这个女人,总是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就算她贵为皇后,自己也不愿意与她交谈。
“想必这位就是保傅‘兰堇’,了,抬起头来让我看看。”瑛皇后只是微笑,直接命令道,并没有忘记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兰堇依言抬头,听从指示地让瑛皇后清楚看见面孔。
啊!想不到世间居然有如此绝色……瑛皇后心中一凛,一双眼瞬间染上了一层冰寒;虽然早已听闻对方的容貌出色,却没想到是这种让人一见心悸的绝色,比较之心人人都有,再加上她原本就容貌不俗,在见到对方居然拥有远胜于自己的容姿时,心中很自然地产生一股敌意。
“倘若换上了女装,五殿下这位保博定可成为一位绝代丽人。”瑛皇后嘴角含笑,但笑意并未到达眼眸。原本美丽高贵的脸庞,此刻已经凝成一种蓄势待发的阴狠姿态。
“长得像女人又不是兰堇自愿的!他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子。”皇翌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很不高兴有人对他的新朋友无礼。
真是的!以前从来没和瑛皇后有交集,真不知道她来龙青宫干啥,但偏偏这女人是皇后,又不能随意斥离的身分、真可恶!皇翌岚在心中低咒,却突然注意到,虽然瑛皇后都是对自己开口说话,但一双眼睛可是从头到尾没有从兰堇的身上移开,怎么回事?啊!对了!早就听说瑛皇后善妒。据说
她独揽后宫,到处布下眼线,总是想尽办法阻挠其他嫔妃有接近皇兄的机会,这么说……她会来这里,是冲着兰堇而来的!?
“皇后娘娘突然驾临龙青宫,到底有什么事?”想到堂堂一个皇后居然连男子的容貌也会嫉妒,皇翌岚就一阵不耐烦,只想快点打发她离去。
瑛皇后不语,从头到尾都忽略皇翌岚身旁的兰堇,将他当成不存在似的,刻意凸显出两人之间尊与卑差距。
“我虽然身处后宫,却和陛下一样十分关心五殿下,五殿下将满十六岁,也快成为大人了,改天就让我召唤几位朝中大臣的女眷入宫,说不定五殿下能在几位官家干金里面挑中一位喜欢的对象呢!”朕皇后微笑提出建议,心中打着如意算盘,若是五殿下能因此成亲,戒掉男宠之癖好,那么自然会将兰堇赶出宫。这少年太美也太出色,留在宫内着实让人不安,必须尽快剔除才是。
“不用你——”皇翌岚一阵着恼,年轻俊俏的脸微微胀红了,正想开口反驳时,却听见有人抢先一步回答了。
“要为岚弟谈婚事,也得先问过我东陵王的意见哩!”似笑非笑的男子嗓音传入凉亭,只见东陵王身着朝服大步踏入,显然是一下朝就住这里来了。
“四哥!”皇翌岚又惊又喜,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东陵王伸手亲呢地揉了揉皇翌岚的头,同时也朝他身旁的兰堇露出亲切的微笑,这才转身面对凝着一张脸的瑛皇后。“皇后娘娘管理后宫向来忙碌,岚弟的事又怎么敢劳烦呢?再者,我这个东陵王怎么说也年长岚弟几岁,至今仍娶妻,皇后娘娘就算想牵红线,总也得先照顾我才是。”
“东陵王取笑了。”瑛皇后虚应一笑,心知一向偏袒皇翌岚的东陵王在场,自己就算想对而来个下马威,只怕也不容易。
“原来皇后只是开玩笑吗?那就好,我可舍不得现在就将岚弟交给别人呢!”东陵王俊脸含笑,轻松地替皇翌岚挡掉了麻烦,同时挥手召唤兰堇道。“来来!兰堇,快坐下,换你陪我下一盘棋,你知道,下朝后若是不来这里和你下一盘棋厮杀一场,我就浑身不舒服哩!”
“是。”兰堇恭敬地坐回石桌前,有些迟疑地开口。“但这盘棋我和五殿下才下了一半……”
“没关系,四哥事情忙,既然专程来找你下棋,当然先让四哥喽!”皇翌岚笑着开口,心里对东陵王的解围感激不已根本不在乎其他的。
“喏!兰堇,你也听到了,岚弟都不介意了,你就放心地陪本王下一盘吧!”东陵王轻笑,略带戏谑地说道。“要不然等另外一个更忙的人来了想下棋,即使是我这个东陵王,只怕连棋子也摸不着啊!”
兰堇也笑了,伸手将棋盘中的白子、黑子重新归位放好。
瑛皇后脸色更难看了,不单是因为东陵王话中的意有所指,更因为他摆明了站在皇翌岚与兰堇那边,而选择与自己作对。她心中一阵恼怒却无法发作,毕竟东陵王不但是燮王亲封的王爷,更是燮王唯一的亲兄弟,就算此刻再怎么愤怒,却也不敢公然与东陵王翻脸。
“皇后娘娘,我这龙青宫里没什么好吃好玩的,无法细心招待之处请多见谅。”东陵王一到,皇翌岚说话的口吻也变得毫无所惧,甚至不再浪费力气虚应半分。“这里最大的娱乐就是下弹棋了,如果皇后娘琅不嫌无聊,我不介意您留下来观看,只不过观棋不语真君子,到时候可别说我们故意忽略你喔!”
为了证明自己说到做到,皇翌岚果真走到东陵王身边坐下,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棋盘上,完全不再理会朕皇后。
从来没受过如此冷淡待遇的瑛皇后,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直觉想要拂袖离去,却又觉得心有不甘。她乃堂堂燮国的皇后,是连太皇太后与燮王都捧在手心的娇娇女,却在这小小的龙青宫遭受如此冷落,心中的一股怨气是怎么也压不下去,凭着这股怒气与不甘心,她并不离去,只是寒着一张脸,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动地站立着。
“哇!四哥你得小心!”皇翌岚小心提醒,看着兰堇以熟练的指法将东陵王的一颗黑子弹开。
“别怕,你四哥可没这么轻易认输。”东陵王淡笑,随即伸手将另一颗黑子弹向安全位置。
石桌前的三人玩得专心十足、说说笑笑,一旁的瑛皇后则是气得浑身发僵,最苦的则是站在旁边的宫女及内侍们。
他们全都嗅到了空气中这股风雨欲来的紧绷气氛,但谁也不敢动弹一下,就怕自己会是无辜被牵连的人。
就在瑛皇后气僵的身子仿佛就要“啪”一声断裂的时候。高台外传来了内侍嘹亮的叫喊声:“燮王驾到。”
“唉!我说得没错吧,连一盘棋都还没下完,就有人来抢了!”东陵王刻意唉声叹气,摇头晃脑作出十分无奈的表情。
燮王踏入凉亭,率先挥手要众人免礼,嘴边的淡笑在见到瑛皇后时不着痕迹地敛去,只是淡淡地挑高一道眉。
“臣妾参见陛下。”瑛皇后连忙行礼。宫人们所回报的确实没错,这个叫兰堇的少年好大的魅力,不仅是东陵王,就连燮王一下朝也往这里来了。
“皇后来龙青宫有事吗?”燮王询问。
“陛下好几日都不曾到银凤殿,臣妾听闻陛下时常到龙青宫,今日忍不住心中的挂念,特地前来向陛下请安?”瑛皇后露出最美丽的笑,在众人面前展现她对燮王的思念与关怀。
“朕身体好精神也好,无须皇后挂念。”燮王噙着淡笑,简单一句就打发了皇后的满腔思念。
“陛下……”瑛皇后娇唤一声,不相信自己居然碰了一个软钉子。
“朕与东陵王还有要事相谈,你先退下吧!”燮王挥手,进一步打断瑛皇后接着即将出口的话。
“陛下?”这句直接的逐客令让瑛皇后花容失色,毕竟这可是她受封为皇后以来,第一次被燮王以这种生疏无礼的态度斥退。
“陛下要和我四哥谈正经事,皇后还是回避一下,谁让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举凡任何燮国政事,后宫女子都不得干预。”皇翌岚突然开口,一双眼睛带着玩笑地看着皇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