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追不舍——陌垠

你这副德性我写不出来！”

“去去去，”李开文往沙发上一倒，二郎腿一翘，“大人的事你个小鬼懂个屁！”

姚小眠顿时有些懊恼，嫌恶地瞪了李开文一眼，便继续赶稿了。李开文压眼睛都不屑抬一下，自顾自笑眯眯靠在沙发

上看杂志。

自从上回和姚昌尹一聚，李开文终于掌握了主动权，着实体会了一把农奴翻身做主人的感觉。而姚昌尹也说到做到，

的确是样样都听李开文的，把李开文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让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少爷了。这世上怕是没有谁能料得到

在外头风风光光的姚昌尹会低声下气听他李开文的支会──李开文想到这里，心里忽然咯！一下，放下杂志冲着姚小

眠操劳的背影就是一顿吼。

“我说，你胆子也真不小啊，居然跟你大哥合伙嫖我！”

姚小眠之前还忿忿地敲着键盘，这会儿一下子没了声，整间屋子弥漫着诡异的静寂。

“李开文，拜托你别一个人在这儿穷开心了。”姚小眠转过身，表情严肃地看着李开文，“你跟我哥就那样不是挺好

的么？干吗非要他跟你点破你才高兴呢？你都三十好几了，怎么就掂量不清呢？”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掂量不清？”

李开文坐起身，姚小眠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你想，当年我为什么能顺利逃脱我家老头的魔掌？还不是因为我大哥来了个舍生取义。我想你应该比其他人更清楚

当年我惨兮兮被赶出来的情况吧？大哥为了我，想做的事情也不做了，一心一意为了家里的生意奔波，结果现在忽然

来了你这一茬，你说他现在怎么跟老头交代？”

被姚小眠这么一说，李开文总算是从虚无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了。

“我家老头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当年没把我腿打断了绝对是我运气了。”姚小眠点了根烟继续说，“现在你想

怎么样？让我大哥跟家里坦白么？绝对鸡飞狗跳了。你家老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开明，我家老头成天疑神疑鬼已

经够我大哥受了，你现在忽然跟大哥来了个关系明朗化，你自己想吧，有的闹了。”

“那，现在怎么办？”

李开文顿时觉得手心里都是汗，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还学中学生玩纯情游戏么？居然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考

虑过，到时候万一逼得姚昌尹走投无路，那不是作孽么？！

“怎么办──凉拌呗！”姚小眠冷哼了一声，“我猜以我家老头那种敏锐的洞察力，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

正当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李开文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一看屏幕，李开文彻底头大了，被自家老爹传唤

了。

李开文从来没觉着S市的交通能有那么差，一盏红灯能等上三四个回合，以前开车三十分钟的路程今天愣是开了一个半

小时。一路上夺命连环call一个接一个，听得出电话那边自家老头已经恼到摔东西挠墙了。

等李开文赶回家，刚进屋就被自家老头一顿暴栗。

“痛痛痛痛！”李开文双手护头，跟只老鼠似的在客厅里逃窜，“杀人啦！救命啊！老爸，虎毒不食子啊！你别把你

儿子往死里打啊！”

“我的老脸都给你丢光了，你还好意思求饶？！”

李家老爷子总算是打累了，气喘吁吁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瞪着躲在角落里的李开文。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那儿耍宝！快过来给我坐下！”

李开文暗叹一声，乖乖坐下。

“我说，你跟昌尹怎么会搞一块儿去的？”李开文刚坐定，李家老爷子就开始轰了，“你那点臭德性我知道就行了，

你非得搞得人尽皆知么？俗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要玩也给我玩远一点啊，去招惹昌尹干嘛呢？”

“老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什么样不重要，”李家老爷子一句话把李开文给断了，“现在的问题是，姚家老爷子告状告到我这里来说你

勾引他家宝贝儿子，非要我把你给办了。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哈？！”李开文眼睛一瞪，这下不干了，拍桌子就吼了，“那个老糊涂脑子里都是浆糊么？！什么叫我勾引他家宝

贝儿子，明明是姚昌尹自己先来招惹我的好不好？现在还想把我办了，他到底是要你把我扔到东海里喂鱼还是送到山

沟沟里挖煤？出了事情就知道怪别人，死脑筋见得多了，他这样的还头一回碰见！”

“你坐下！”李家老爷子叹了口气，“这样，昌尹近期暂时会留在这儿处理公务，你要么就去外头避一避吧，这阵子

过去了再说。到时候在这儿闹起来，熟人太多太难看。”

“我又没作奸犯科，干吗要逃出去避风头？老爸，我真不知道你干吗要有那么多顾忌。我们李家有那么低人一等么？

”

“你懂个屁！”这下轮到李家老爷子拍桌子了，“你别烦了，立马给我整东西走人！算了，东西也别准备了，我全给

你安排好了，你马上给我走！”

姚昌尹一直在办公室里忙活，短信都没空发一个，好不容易空下来了一看钟已经午夜了。拿起手机瞄了一眼，李开文

居然破天荒没有给他下旨；之前可是半个小时想一个歪点子捉弄他。

电话拨过去居然打不通，姚昌尹顿时心里咯！一下。回来那么多时候，虽然每天都很忙，可像今天这样子的确有点不

平常，他怎么早没注意到呢？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一看原来是自家宝贝弟弟。

“小眠，这么晚了怎么想到电话我？”

“喂，李开文在你那儿么？我好不容易把稿子赶好了，丫不来拿了，找都找不到！”

坏了！

姚昌尹抓起外套，便下了楼。

16

“李叔，开文在哪里？”

姚昌尹到了李家横冲直撞，径自上楼进了书房，见到李家老爷子招呼都来不及打，直接上前要人。

“昌尹，坐。”

李家老爷子不紧不慢，起身招呼姚昌尹坐下，还打了电话下楼让佣人送茶上来。

“李叔，开文人呢？！”姚昌尹满头汗，哪有心思跟李家老爷子兜圈子，“您别跟我哼哼哈哈了，我知道我家老头把

状告到您这儿来了；可是这事儿不是开文的错，是我，是我硬缠着他的，他什么都没做，之前还躲着我，是我咄咄逼

人，是我逼他就犯的！”

“你当我不知道么？”李家老爷子眼神凌厉起来，“昌尹，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那些小心思臭脾气还能瞒得了我

么？”

姚昌尹听了一愣，怔怔地看着李家老爷子。

“昌尹，咱们两家也算世交了，你顺不顺你老爸的意思那终归是你姚家的事情。

“你也知道，开文他妈妈死得早，我呀，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就希望他这辈子能舒服点，别跟我一样那么折腾，所以

家业也没勉强他来继承，他想搞那种有的没的软绵绵的文字艺术我就随便他。

“可是昌尹，你不一样，你肩上的担子重，你家老爸对你有希翼有期待，你别自己吃不消扛了你就拖上我家开文，说

句实在话，李叔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把我的宝贝儿子交给你，你根本没那能力让他过得舒舒服服。

“我只想你给我李老头一个面子，放了我家开文，你看成么？”

姚昌尹听了目瞪口呆，好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

“李叔，您的意思是……”

“嗯，你家老爸根本没来告状过，我胡诌的；是我反对你们在一起的。”

姚昌尹没多久便离开了李家，佣人送上来的那杯茶都还没凉。他压根儿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错了，他把一切

都想得太简单了。原本以为只要开文点下头就什么事情都迎刃而解了，可事实上，这才只是一个开端而已。自家老爸

那里都还没来得及劝说，开文这里却先出了状况。而李家老爷子否定他能够让开文幸福的能力也让姚昌尹活了三十多

年，第一次尝到了败北的滋味。

之后几天依旧没有李开文的消息，姚昌尹有些郁闷，好不容易告白了，现在却只能惦记不能见。这当中联络过连雅和

其他一些据他所知李开文比较熟悉的亲朋，都毫无头绪，姚昌尹顿时感到极其无力。

“开文，你到底在哪里……”

一个人在黑暗的房间里，姚昌尹抱着头，无声地掉泪。

他真的很恨自己，为什么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好好疼爱那个人，一直要到现在看不到对方的样貌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之后

，才想到应该对那个人好一点。为什么就不早一点说出自己的心意，用那些蹩脚的谎言包住自己的真心去折磨那个人

，让他为了自己痛苦。自己现在这样，真是因果报应，一点借口都没有。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姚昌尹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姚昌尹。”

“昌尹，是我！”电话那头响起熟悉的声音，“你怎么了？生病了？声音怎么那么哑？”

“开文！你在哪里？”

姚昌尹去身上下都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对着电话咆哮。

“呃，我也不知道。奶奶的好不容易才甩掉那批保镖，我光着脚跑了n久，才找到这么一部公用电话。我这通电话的钱

是跟个小哥讨的，让人摸了一把，你别发飙啊，我这也是特殊情况。”

“好了，先不说这些，你快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听着李开文没个正经的话，姚昌尹终于冷静了下来。

“嗯，我没被弄到外头去，百分之百还在国内！从气候来开，应该是在北方的哪个小旮旯里，要找，估计也困难。这

个电话号码你那儿有显示么？有的话查一下吧，我估计他们已经发现我跑出来了，过会儿就会把我抓回去，我现在身

边啥都没，想跑也跑不了。你一定要来找我啊，我可不想一辈子呆在这个山沟沟里头。”

“嗯，开文，等我！我……”

“哇靠！那么快就追来了，我先挂了！”

还没等姚昌尹说完，李开文便挂了电话，不禁苦笑。以前一句“我爱你”憋在心里都烂掉了都不说，钓他胃口自己出

去办事甚至连电话都不打给他，可现在好不容易能通上一次话，那三个字都到嘴边了却发现来不及说。

“姚昌尹你这个蠢货！”

姚昌尹站起身，一把将身边的桌子掀翻了。定了一会儿，便拨通了手下征询社的电话，正式开始调查刚才手机上的那

个公用电话号码。

事情比姚昌尹想象中的简单，那小破地方三两下功夫便查到了，可李家又这么可能坐以待毙？那山上的小别墅，早就

空了。而之后，姚昌尹便断了李开文所有音信。照理来说，李家那么大动作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毕竟他姚家虽然

只能算得上是地方一霸，可找个李开文会一点线索都没有，实在是有些蹊跷了。

姚昌尹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抬手敲响了面前的大门。

“进来。”

走进熟悉的房间，姚昌尹盯着眼前的男人看。

“你来啦？”

“我不知道你是不愿意我跟开文在一起，还是想试验我，我想，够了吧？”

姚昌尹一点都不激动，之前自己慌了神，没有好好分析，之后静下心来发现一切其实很容易就推出来了。李家老头根

本没办法把消息完全封死，毕竟那么大的事牵扯的人很多，这儿那儿终归能得到一点消息，东拼西凑不可能完全没有

头绪；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这里也加了一道锁，哪怕是有消息流出来，自己也没办法知道。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

就只有自家老头了。所以说，这出两个老爷子合伙演的双簧戏，可真把他和开文整惨了。

“既然你想明白了我也不会骗你，”姚家老爷子微微笑了下，“当年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应该记得。我是因为你，所

以才放过了小眠，如今你给我这么来一下，我这把老骨头可承受不了。更何况，你李叔根本就看不上你，你何必苦苦

纠缠人家宝贝儿子呢？你不要以为我不声响就是我不知道，你从学生时代开始做过的荒唐事，每一笔我都很清楚，我

不会责怪开文，可你们两个人，一个巴掌拍不响，也只有我跟李家老头双管齐下，才能断了你俩的孽缘。”

“爸爸，你放了我，家业家产我不要了，哪怕最后还是不能和开文在一起，我也愿意为了他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

姚昌尹依旧很平静。

“你以为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么？”姚家老爷子顿时有些愠怒，“你的意思是，我把小眠抓回来也不要紧吗？！”

“那我只能对不起小眠了。”

姚昌尹说着，冲自家老爹鞠了一躬，走出了书房。

“哎……”姚家老爷子叹了口气，将电话上的文件移开，关掉扬声器，拿起听筒，“老李啊，你听到了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终是回了一句。

“孩子们，真的是长大了……”

17

李开文看着门口发愣，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

“我操！他们给我打的什么药？这幻觉怎么看着那么真啊！”

一直等姚昌尹冲到他面前，将他从床上猛力抱起来，李开文这下才意识到姚昌尹真的追过来，找到他了。

“你牛！这都能给你找到。”

李开文说得挺平静，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苹果便啃了起来。

“看到我你怎么都不激动？”

姚昌尹总觉着有些怪，盯着李开文看。

“他们给我打这个药那个药，镇定剂迷药了啥的都有吧大概，你还指望我看到你就跟只快乐的小鸟似的飞过来么？”

姚昌尹没说话，从随身带的行李袋里拿了一些衣服扔在床上，伸手便去解李开文的睡衣扣子。

“干吗？”李开文往后一退，躲开了。

“换衣服，快点走吧。”

“走？走哪儿去？”李开文看了姚昌尹一眼，继续啃苹果，“这儿挺好，空气新鲜，好吃好喝。”

姚昌尹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看着李开文。

“行了，我知道好歹，你就顺着我一次吧！”

李开文把手里的苹果一把扔了过去，冲上前拎着姚昌尹的衣领将他压倒在地，自己跨坐在他身上。

“你活得真潇洒！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想玩就玩，想弃就弃，你从来都不知道体谅周围人的心情。我是白痴我才

会再跟你在一起！对了，我们根本就没在一起过，我只是你泄欲的工具，偶尔解决一下你的寂寞罢了。”

“开文，我爱你。”

“你去死吧！”

说着，李开文从姚昌尹身上起身，换好衣服，走出了屋子。

这段时间圈子里算是炸开锅了，也不知道从哪儿吹出来的消息，姚家李家的两位少爷居然勾搭成奸，这可乐坏了那帮

废柴二世祖。

遥想当年，大伙儿在国外过着荒淫无度生活的时候，就只有姚昌尹，独来独往，和他们始终保持距离。照理来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