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总之他爸一受刺激就容易出现暴力行为。他妈呢,则是从事风化事业的妓女,反正这家人都
不干净。
「周延凌高一的时候经常跷课,勒索小学生和初中生,和外面的混混打群架、砍人他都做过,学校早就想让他退学,
可劝退书刚下,校长就接连不断地收到恐吓信和恐吓电话。
「后来他那个脑袋有毛病的爸爸还跑来学校门口砍人,校长无奈,就答应让周延凌在我们学校读完高中。学校原来也
想帮助周延凌的,还专门让各科老师特别辅导他,可是他实在太笨了,讲什么都听不懂,真不愧是白痴和妓女生下的
儿子。」
刘老师一脸鄙夷的神情,秦风扬也不屑地瞟了他一眼。
就算周延凌真的是白痴和妓女生下的儿子又怎么样?他知道他不笨,绝对不笨!虽然心里愤愤不平,可是表面上秦风
扬还是认真地听着刘老师说话。
「其实我们后来会放任周延凌不管,也不是因为他太笨,怎么教他都不开窍,而是因为一个恶性事件。
「周延凌居然找来一帮混混殴打一直帮他辅导数学的李老师,他这根本就是恩将仇报!李老师被那帮人打断五根肋骨
,在医院住了三个月,出院之后,学校就调他去管行政了。」
「周延凌不会无缘无故找人打李老师吧?」
「谁知道呢?你那时在医院里是不知道,周延凌曾经一度让学生和老师都陷入恐慌,那段时间受到他威胁的老师和同
学非常多,只要他看不顺眼的人,都会被他找来的混混群殴,任佳昕那么好的女孩子,那时也是受了他的威胁才会和
他交往的。」
「那么说任佳昕应该很讨厌周延凌了?」
「当然!我们班里没人不讨厌他!不过他这个学期确实收敛了不少,大概是高二开始意识到升学压力了吧。」
胡扯!高二才是玩得最凶的时候,哪来的升学压力这回事。
秦风扬还是相信自己亲眼看到和亲身体会到的事实,对于刘老师说话的内容他暂且保留。
「秦老师我也是为了你好,周延凌根本就是个恐怖分子!他今天对你好,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哪天就跟你翻脸了。他跟
他那白痴的父亲一样,这里有毛病。」刘老师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无论你有没有给周延凌特殊照顾,我都希望你以后最好不要跟这个学生有所接触了,我也是为了你着想。就让周延
凌混过这高中的三年,学校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刘老师,真是谢谢你的提醒。」秦风扬假笑着回应刘老师。
刘老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从期末考结束之后,秦风扬就再也没有见过周延凌,对于刘老师的话,他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学校很快就放了寒假
。
寒冷的夜晚,秦风扬独自一人睡在大床上总觉得有些冷,寂静的寒夜他总是渴望人的体温。过去有妻子和他抢被子,
但她每次都抢不过他,最后她会窝进他的怀里,让他拥着入睡;女儿也总是时不时地来凑热闹,哭着说一定要和爸爸
妈妈才能睡。
每当这时,他们都只好妥协地让女儿睡在中间,寒冷的冬夜因为有家人的存在而变得充满温暖。他曾经深爱着妻子和
女儿,他对她们母女也一直很好,可是现在的他为什么会沦落到了几乎一无所有的地步呢?
结婚之后,他的妻子就一直在家里专职作家庭主妇,是个勤劳美丽的好女人。
可是,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外遇的呢?
大概是他们结婚五年之后吧。某日她和朋友去参加美容讲座,认识了一个企业的大老板,从那时起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身上突然多了许多昂贵的首饰和衣服,变得爱打扮,她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
至于那个老板,他无意中见过一次,是个将近七十岁的糟老头子,妻子到底是爱上了老头的人,还是老头的钱呢?他
想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他知道妻子早就想找一个机会抛弃他,带走女儿和那个老板远走高飞,他的心脏病突然恶化,给了她机会,她终于可
以摆脱他去抓住她要的幸福。
妻子向他提出离婚的那天他永远无法忘记,那是一个寒冷的早春清晨,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风扬你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请你放我自由吧。」
妻子温柔地看着他微笑,她不停地用手轻抚着他凌乱的头发。
「如果以后我死不了,而你后悔了,就回来找我吧,我会在我们的家里一直等你回来。」
那时的他身上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开口说话简直就是一种酷刑,可他还是努力把自己的心意完整地传达给妻子。
妻子看着他哭了出来,她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唇边不停亲吻着。
「风扬,不要等我,真的不需要……」
这是妻子最后留给他的话,当她放开他的手、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那颗病恹恹的心脏就永远停止了跳动。
每每想起妻子,秦风扬的心还是会泛起一阵刺痛。女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他突然很希望有一个人能陪在身边,而那个人竟是周延凌!
周延凌是现在这颗心脏主人的心爱之人,也是他的学生,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对他特别好,这无可厚非,但他更愿意把
周延凌当作儿子看待。周延凌比他小了足足二十岁,作他的儿子绰绰有馀。
秦风扬知道周延凌也很喜欢向他撒娇,说不定周延凌可以从他这里找到另类的父爱。
第四章
一个人过完了空虚的寒假,学校很快就要开学。
新年的时候,秦风扬还是依习惯给汪寒发了新年问候的简讯,可汪寒完全没有回音。秦风扬想,他们之间,那从一开
始就不纯粹的友谊或许真的要破裂了,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失去汪寒这个朋友。
越是邻近开学的日子,秦风扬的心情也越是激动起来,他总觉得新学期的开始一定有很多值得令人期待的事情,最重
要的是可以看到一直让他牵挂的周延凌。现在秦风扬对自己这种少女一般的心思已经习以为常了。
然而开学之后,一个星期过去了,周延凌却一直没有来上学,到了第二个星期,还是没有见到他的踪影。二年五班的
学生对周延凌的缺席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没有人提起他,更没有人关心他为什么不来上课,为此焦急的只有秦风扬一
个人。
再一晃眼大半个月就过去了,周延凌依然一次也没有来过学校。
自从期末考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每天夜里秦风扬做噩梦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让他一夜都无法安睡,白天上
课的时候,秦风扬糟糕的精神状态连学生们都看得出来,频频有学生来关心询问他是不是身体又出了什么毛病,他都
一一敷衍过去。
秦风扬迫切地想知道周延凌的消息,可他越是着急,却越是发现周围人对周延凌的冷漠。于是他又把打听周延凌消息
的目标锁定在了班长的身上,比起刘老师,他也更喜欢和班长打交道。
那日实验课结束之后,秦风扬特意要求班长和几个同学留下来整理实验器材。收拾结束之后,秦风扬又故意把班长单
独留了下来。
「周延凌为什么一直没有来上课?」
实验室里只剩下他和班长两人的时候,秦风扬就单刀直入地问起了周延凌。
过去秦风扬一提起周延凌,班长都一脸严肃,但这次他难得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周延凌吗?他不会再来学校了,他打算退学。」
「退学?!不可能!」秦风扬惊异地大叫出声。
班长耸了耸肩,说道:「他上个星期打电话跟我们刘老师说的,刘老师和他讲清楚了办理退学手续的过程,不知道他
去办了没有。」
闻言,秦风扬感到一阵烦躁,血液直往脑袋上冲,让他的脑袋都乱糟糟的。
「他不会退学的,不可能的!他有没有说他为什么突然想退学?」
班长一口鄙夷的语气说道:「比起学校,明显黑社会更适合他吧?」
「不会的,你们根本不了解他!」
「老师你又有多了解他?」
被班长这样一问,秦风扬突然有些哑口无言。
秦风扬自问了解周延凌多少?他自己都不敢肯定。
他只不过换了一颗周延凌女朋友的心脏,感受到了一些别人无法了解的、那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看到了也许别人看不
到的另一个周延凌。
但对于周延凌这个人和他的背景身世,他从来没想去深究过。一方面是他有意无意地回避去了解周延凌的事,另一方
面,周延凌也总是藏着自己的事不想让他知道,他们之间早就形成了一种良好的默契。
他其实也不过就是个热心帮助周延凌补习的老师而已。
一整天,秦风扬都坐立不安。眼看大半个月过去了,周延凌一次都没有来找过他,甚至连退学的事都不肯跟他说一声
。
他相信周延凌绝对不会不想念书,他在决定退学的时候,一定经过万般的心理挣扎,他或许有什么难处,但是无论他
遇到了什么问题,秦风扬想,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都可以帮助他。
周延凌在做出那么重大的决定前,怎么不来和他说一声、商量一下呢?最起码他是一个曾经给过他很多帮助的老师,
在他的胸膛里还跳动着他所爱的人的心脏。是不是他高估了自己在周延凌心中的地位呢?
如果周延凌真的就这么退学,或许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一想到自己也许和周延凌从此不再有交集,秦风扬的心里竟是一阵绞痛,这种痛甚至比想起妻女时的那种痛,来得更
甚。
最不可思议的是,秦风扬总在被噩梦逼得无法入睡的深夜,隐约听到任佳昕用哭泣的声音说着她想见周延凌,他被任
佳昕折磨得几乎精神崩溃,他想自己有必要去见周延凌一面,于是他想起了上次抄过的周延凌家的地址。
下午下了班,秦风扬早早就回到家。一进家门,他就开始毫无目的地翻找起来。
乱翻了一阵,一无所获,他焦急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的脑子已经一片混乱。
他努力逼自己回想那次抄的纸条被放到了哪里,但他越是焦急,头脑就越混乱,最后他只好扯着自己额前的乱发,挫
败地坐到地上。他把头埋进膝盖里,努力地平复自己混乱的思维。
当他的情绪慢慢恢复之后,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裤子上!
裤子!没错,就是裤子!秦风扬赶紧起身走进卧室打开衣橱,拼命地翻找着每条裤子的口袋,最后终于在一条黑色西
裤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硬纸团。
那张纸条因为随着裤子洗了几次,已经发硬并皱成一团。他小心地慢慢剥开那个纸团,欣喜的发现写在上面的字还隐
约可辨,他赶紧找来纸和笔,将上面的内容重新抄了一遍。
第二天下午下班后,秦风扬拿着重新抄好的纸条,踏上了寻找周延凌家的路程。
周延凌家离学校不远,他只用了大约十分钟,就找到了他家所在的那片住宅区。
那片住宅区也算是市里小有名气的贫民窟,房子都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建的平房,现在早已破旧不堪。因为都是老旧
的平房,所以大多数房子的门牌号都很难辨认。
秦风扬努力辨认门牌号的同时,也不忘找这里的居民询问,可是这里的居民大多操着本地方言。秦风扬并不是这个城
市的本地人,来这个城市多年也就只会听上几句,要说更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和这里的居民交流也有些困难。
费了好大一番工夫,秦风扬才勉强找到了方向,眼看着门牌号越来越接近手里纸条上写的号码,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剧
烈,紧张得连抓住纸条的手都颤抖起来了。
当秦风扬终于找到和手中纸条上写着的一致的门牌号时,他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站在那间房子破旧的木门前,他不知
道该如何敲开那扇门,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
就在秦风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房子里传来操着方言的叫骂声。
就算是勉强会听本地方言的他,也能听懂房子里面的人在骂些什么,那全是些不堪入耳的脏话。
叫骂声持续没多久就停止了,秦风扬面前的木门却突然开了,他只闻到一阵浓烈的香味,然后什么东西就向他冲了过
来,把他撞倒在地。
秦风扬回神一看,是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浓妆艳抹的女人,寒冷的天里,她的穿著十分轻薄,身上还散发着浓烈
的劣质香水味。女人撞到他也不道歉,就径直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有些不知所措,也跟着她站起来。
此时房子的门大开着,里面昏暗阴冷,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男人正对着门口站着。那个男人对着女人咆哮,操着方言,
满口粗言秽语。
秦风扬听了男人的话里的大概意思是:妳这个不要脸的婆娘,只会卖屁股给男人玩!
女人听了后也愤怒地操着方言,狠狠地骂了回去,大致意思是:我不卖屁股,谁养你?难道要你卖屁眼挣钱?
两人的对话里都夹着很多粗俗的脏话,而且女人说话的低俗程度绝对不下于屋子里的那个男人。他们不停地用脏话对
骂着,骂够了之后,女人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朝屋子里的男人扔去,男人敏捷地躲开了女人扔的石头。
女人扔完石头,转过头来瞪了身后的秦风扬一眼,然后转身就走,秦风扬以为屋子里的男人要追出来,可他走到门边
,就大力地将门从里面关上了。
门关上之后,门里面又传来叫骂声,还夹杂着乒乒乓乓的摔东西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那个声音的主人也操着方言,和刚才那个男人对骂着难听的脏话。秦风扬一直
呆立在屋前,听着屋子里不断传出的脏话。
突然,对骂声戛然而止。破旧的木门再次打开了,这次是一个秦风扬十分熟悉的身影从门里摔了出来,而且还正好摔
在他的脚边,木门再次从里面被人关上。
摔得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看向他。
「老师?!」周延凌的脸上布满青紫,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仰视着秦风扬,然后很快地就从地上站起来。
可是周延凌从地上站起来之后,却是一脸冷漠的表情,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转身就想逃走,还好他眼疾手快,一把
抓住了他的手臂。
「周延凌你要去哪里?」
「你做什么?放手!」周延凌的语气十分恶劣,他突然像变了个人。
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以前他所熟悉的那个温顺乖巧喜欢撒娇的周延凌了,现在的他更像是一头随时会爆发的,充满危险
气息的野兽。
「不放!」秦风扬硬着头皮顶了回去。
「你快给我滚开!」周延凌粗暴地对他大吼了一声。
秦风扬瞬间有种如遭雷击的感觉,他的大脑一阵麻痹,而周延凌却不知何时已经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手
用力地捏进他的掌心里,秦风扬一个吃痛就放开了周延凌的手臂。
可是之后,周延凌依然使劲地捏着他的手,简直要把他的手骨都捏碎了。
秦风扬才想开口喊疼,却突然感到自己的左颊遭到了一个硬物的重重一击,他的半边脸顿时一阵麻木,口里也泛起血
腥味,然而首先感受到痛意的是他的心。
周延凌在朝秦风扬脸上狠狠地砸了一拳之后,又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那向来高而不大的身子被他那么一推,身体就重
重地撞到了身后的砖墙上面。
撞上墙的那一刻,秦风扬就感到了从腰椎处传来一阵闷痛,痛意通过脊椎传到胸口扩散开来,而他的腿也快支撑不住
自己,不停地打着抖。
周延凌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他真的太高估了自己在周延凌心中的地位?
他不禁开始嘲笑自己,或许刘老师和班长是对的,说不定他们真的比他更了解真正的周延凌,他只是不愿正视周延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