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雅元瞧着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柔声道:“弘笙,你怎么啦,那日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么,等你回来,我们就择日成
亲......你过来,让我好好瞧瞧你。”
弘笙却后退了一步,低着头道:“雅元,我对不住你,有一件事儿,我一直瞒着没和你说,你会怪我么?”
雅元愣了愣,问道:“呃?究竟是什么事儿?”
弘笙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是小念儿的事,她死得好惨,我本想帮她讨回这个公道,只可惜......”
“弘笙,你在说什么呀?”雅元吃了一惊,忙问道:“什么小念儿死得很惨,你又要讨什么公道,你倒是给我说明白
一些啊?!”
“时候不早了,我该去了。”弘笙的眼中尽是恋恋不舍与怜惜,温柔的道:“雅元,你以后一个人在宫里头可要小心
啊,我这就去了,你千万保重......”说着,便见他的形容有些个异样,身影竟渐渐淡去,仿若一团轻烟,在昏暗黝
黑的屋内散荡着最终湮灭无迹。
雅元惊异得睁大了眼,大声呼唤道:“八阿哥!弘笙......你去哪儿......弘笙!”
......雅元蓦然间转醒了过来,窗外一缕淡金的晨光透过纱窗照了进来,室内顿时清亮一片,定神移时才知是做了一
场噩梦。
雅元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浑身都已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回忆起梦中的点滴,犹自心头突突乱跳,不
由得有些个神情恍忽。
侍女小棠儿听到动静忙进屋来,瞧见满头大汗的雅元,惊问道:“小主,你这是怎么了,是被梦魇住了么?”
雅元怔怔的,喃喃道:“棠儿,我突然梦到了八阿哥......还有小念儿......”不知不觉,一股不祥的预感犹如一块
寒冰融入她的血液中,慢慢的地毫不留情的漫延全身,那刺骨的冷意让雅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24 山雨欲来风满楼
学宫。
今儿个学宫里阿哥们人并不多,不过除了正关着禁闭的二阿哥弘杰和十阿哥弘石,和去了祺贝勒府的六阿哥弘飞,八
阿哥弘笙,九阿哥弘斌和十四阿哥弘维之外,已经很久没来的四阿哥弘谦和五阿哥弘峻,以及出差回宫的十一阿哥弘
远和十三阿哥弘啸这日却都到了。
多日未见,兄弟几个不由得寒喧了一阵。弘啸瞧着弘谦很是精神,笑道:“四哥若不是生了病,我和十一哥的这趟差
使必定是你的,幸亏你没去,差使虽并不烦难,路上可没把我和十一哥累死。瞧着你在宫里头安养了这段日子,可是
大好了?”
弘谦微笑着回道:“将养了这段日子,基本无碍了,太医说已是可以作远途旅行。是以,我和弘峻两人今晚就要出发
,启程去南洋寻找名医替我治病。”
弘峻也笑眯眯的在旁插话道:“所以,我们俩今日到学宫来,就是和各位兄弟们告别来了。”
若是知晓他们兄弟俩人心事的人,明明知道博尔济吉特.清兰现在已是病危,必定会对他们兄弟俩人居然还能笑得如此
灿烂,而且可以无牵无挂的出行而困惑不已。
学宫里头的几位阿哥们自然不知道个中缘由,忙围在两人身边七嘴八舌的问道:“唉,真的要去南洋了吗?......去
这么远的地方,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宫啊?......是不是还要出海?那可凶险的紧哪!......南洋听说可是海外仙
岛啊......”
弘谦和弘峻一一答着,原来极为欢快的心情一瞬间便有些个伤感了起来,眼前这些兄弟都是从小一处长大的,感情深
厚无比,而他俩这一去,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弘远在旁虽也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羡慕,凑过去拉着弘峻的衣襟问道:“五哥,听说你们坐水师的船出海是不?能
不能带我和十三一起去瞧瞧呢,船上有大炮么?在海上遇到倭寇或海盗还要打仗不?”
弘啸在后头狠狠拧了他一把,瞪着眼道:“哥,你少说两句罢,也不知道个避讳!”
弘峻在旁微笑着道:“十一弟就是爱这些个枪啊炮的,记得前几年向皇阿玛讨了一把精细马铳在御花园里头玩,还打
死了一只阿玛心爱的百灵,如今大了些,性子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弘远和弘啸相视一笑,他们自然记得此事。那时的弘远才十一岁,不禁挨了骂还挨了打,又被关佛堂里罚跪,十岁的
弘啸怕他饿着便拿了点心偷偷地溜了进去给他吃,又躲在佛像的供桌子底下整整陪了他一夜。害得天音阁的众位宫女
太临谙达嬷嬷们为了找弘啸急得翻遍了整个后宫,又闹得皇上也知道了,结果两个人被罚在一处又多跪了一天。
弘谦也转过头,望着弘远微笑道:“十一弟,你这么好武爱兵,不如去向阿玛讨个兵部的差使来做,历练几年,待西
线有战事的时候,也混个兵马大元帅当当,岂不如愿?”
弘远笑眯眯的道:“对对对,四哥说得在理,过两日我就和皇阿玛说去。”
弘啸在后头听罢不由得叹了口气,轻声嘀咕道:“这下完了,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可怜的人要死在你手上,唉......”
正说着,弘远已是转过头来,虎着脸问道:“十三,你在背后说我什么哪?”
弘啸强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道:“哥,我是在说你打枪准得很,若去了兵营里头,下头将士们必定会夸赞不已啊!”
“是么?”弘远瞟了他一眼,一把拉过弘啸的耳边低声道:“你个坏小样儿,刚才明明就不是说的这一句。哼,居然
敢在背后编排我什么话儿,回去可要你的好看!”
弘啸用力打掉了弘远的手,冷笑道:“真的想去兵部讨个练兵的差使啊,那你去好了。正好孙大将军正在太湖训练水
师新兵,你不如就请示皇阿玛直接奔了无锡去!江南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听骆开元说那儿的姑娘也都个个长得俊俏
,你若不去我还要去呢。”
“找死!”弘远压低了声音吼道:“谁说我要去啦,更不许你去!”
正在这时,皇上身边的执事太监戴无良突然脸色凝重匆匆进了学宫,对着正讲课的简郡王允柬道:“简郡王,皇上有
旨宣您养心殿觐见。”
允柬愣了一下,起身问道:“哦,皇上明知道我在上课,这会子传我过去,可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快快快!”一向稳重的戴公公居然差点被门槛拌了一跤,张张惶惶的道:“事儿很急,爷去了就知道了!”
允柬心知不妙,便不再迟疑,忙起身跟了戴公公去了。
“难道真是有战事了么?”坐在弘远前头的七阿哥弘炎回头打趣道:“呵呵,老十一,你这个兵马大元帅眼看就要派
得上用尝啦!”
弘啸却知道绝不是突发了战事,若有战事,皇阿玛不用这么急着找简郡王,简郡王可不是管兵部的而是管内务府的呀
,弘啸望着允柬一众人匆匆远去的身影,皱了皱眉,莫非......
外头依旧风和日丽,春光明媚,但弘啸却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养心殿。
从学宫到养心殿有数里之遥,简郡王赶到养心殿垂花门外时已是气喘吁吁,见一个侍卫伺立在门口,便略一点头招呼
道:“雨凉,你销假回宫了?”
一等侍卫邱雨凉微笑着还还未及答话,已有一个大太监匆匆出来,踏在丹墀上呵着手道:“七爷,叫进呢!主子在西
暖阁......”
允柬忙跟了进来,只听里头胤顼的声气:“是允柬么,进来吧。”
“是!”允柬扬声答应了一声,早有一个小苏拉太监挑起了西暖阁的垂帘,他便一步跨了进去,伏地叩头道:“臣允
柬给主子请安!”
“起来吧,挨着允迪坐下说话。”胤顼的声音略有些低沉。
允柬便应了一声起来,只见胤顼面无表情的盘膝坐在大炕里边,面前的炕桌子上堆得都是奏折,却全都被凌乱地推到
了一边。棣亲王允迪神色肃穆正襟危坐在左侧的小杌子上,六阿哥弘飞和十四阿哥弘维垂着头跪在黛青色的金砖上,
俱是神情委顿。
胤顼面带着倦容,一张儒雅俊秀的脸上泛着苍白,眼圈都发着黑,目光茫然的瞟了眼地上跪着的两位阿哥,转头向允
柬道:“老七,今儿早上太医来禀永福宫的清嫔仍是昏迷不醒,我瞧着她只怕是会......唉,你安排宗人府先按例打
点起来吧。”
“是。”允柬在小杌子上欠了欠身轻轻应着,心里头却有些个诧异,虽说清嫔是皇上身前得宠的妃子,但毕竟人还未
死,也不至于为了这个就巴巴儿的把他和棣亲王一起传过来呀。何况地面儿上仍跪着的六阿哥和十四阿哥,想到这里
,允柬心里头突地一跳,这两位阿哥不是昨儿个才去了祺贝勒百花山的山庄打猎了么?怎么这个时候会在养心殿出现
?!
胤顼有点吃力似的睁着一双眼睛,游离不定的目光环顾着殿内,出了好一阵子的神,突然端起炕桌子上的一碗奶子一
饮而尽,这才沉声道:“除了清嫔的事儿,还有一件大事要议。”
说罢,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弘飞和弘维,缓缓地道:“朕的第八子,弘笙,昨夜在老六的庄子里头居然失了踪!这件
事,朕一定要彻查,人,也一定要找回来!”
“呃?八阿哥!”允柬吃惊不小,瞧了瞧炕上的胤顼,又瞧了瞧坐在身边的允迪和跪在地上的两位阿哥,知道此言非
虚,不由得心头一凛。
一直没有言声的棣亲王此时却道:“皇上,臣以为此事还应再向两位阿哥问个明白。”
“唔...你问吧,我听着。”胤顼一手支颔撑在炕桌子上,双目微闭好似不胜疲乏,一旁的小太监忙又送上一碗热气腾
腾的奶子,却被他摆手推开。
棣亲王便向弘飞弘维两位阿哥问道:“六阿哥,十四阿哥,请问在祺贝勒的庄子里头,究竟是谁先发现八阿哥的人不
见了的?”
弘飞便回道:“据六叔讲,是指派去侍候八弟的太监王狗儿先嚷出来的。王狗儿说三更过后,八弟便披衣起床说要去
爬山看日出,结果到辰时还不见回来,便立马禀告了六叔。”
棣亲王不动声色的又问道:“然后呢?”
弘飞道:“然后,六叔便遣了庄上的家丁和护卫满山头的找八弟,却一直没有找到,我和几个弟弟这才觉得事关重大
,就留了九弟在庄子里头帮六叔继续找人,我便和弘维赶紧回宫禀告皇阿玛。”
“半夜三更弘笙去爬山看日出?”胤顼突然睁开双眼,眼中寒光一闪即逝,盯着弘飞问道:“那日白天的时分,弘笙
可有什么异样么?”
弘飞略一回忆,皱着眉道:“八弟刚来的时候好好儿的,后来不知怎地看起来好似有些个精神恍忽,说是酒喝多了些
,便先去安置了,后来,就再也没瞧见他的人影。”
允迪也在旁插话问道:“八阿哥去爬山,还有什么人瞧见没?”
弘维接着回道:“据六叔讲,好些个巡夜的家丁和护卫都是亲眼见了的,只是光看见八哥上山,却都没瞧见他下来。
”
胤顼微一点头,沉声道:“你们两个先跪安吧,这件事不要在宫里头太过议论。”
弘飞和弘维便应了一声,起身悄悄退了出去。
待两位阿哥出了垂花门,简郡王便双目烔烔望着胤顼道:“皇上,臣弟已听了多时,只觉这事颇多蹊跷之处。八阿哥
既然去时好好的,为何到了老六的山庄里头就精神恍忽了呢?还有,既是精神恍忽八阿哥又怎么还会有兴致登山观日
?就算真的是看日出去了,好好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踪影全无?以上种种,不由得不令人起疑啊......”
棣亲王极为冷静的道:“臣亦认为此事背后乃绝大一篇文章!这段时日以来,皇上的几位阿哥爷接二连三的出事,尤
其是十一阿哥和十三阿哥在外头遭追杀的事!现在都还没有查明,又出了这桩事儿,的确可疑。但是在八阿哥人还未
找到之前,说什么都是虚的,当务之急便是一定要找回八阿哥,我相信,只要找到人,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胤顼深邃的眸子瞧着坐在下头的这两个自己身边最得力亲信的弟弟,突然叹了口气,转过头隔着大玻璃窗望着外头被
宫墙殿阁遮挡住的远方那重重连绵的山峦,不无忧虑的道:“若猜度得没错,朕只怕......人未必找得回来......”
百花山庄。
此时正是风急天暗之时,肆无忌惮的山风刮得满山遍野的松涛声哗哗作响。稀薄灰暗的云层像是被初学作画的蒙童蘸
了墨,在天际胡乱鸦涂般暗淡浑浊,昏黄的月亮躲在云后,只能勉强透出一丝半缕朦胧的光。
六贝勒的山庄便犹如伏在山林中的一只巨大的怪兽,在呼啸的山风和若有若无的月光下不停地窜伏跳跃着,给人一种
无比阴森诡异的感觉。
一个蓝袍青年匆匆进了山庄内贝勒爷的书房,过了片刻,在房内传出哐啷的一声响,好似什么东西被重重的摔在了地
上。
“什么!还没有找到?!”祺贝勒腾得从书案前的坐椅中站了起来,一只玉弥陀卧佛的镇纸被随手扫落在地,顿时摔
得粉碎。弘嘉便如木头一般呆呆立着,足有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一张脸又青又灰如死人般难看,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来
回话的文亭,咬着牙道:“悬崖下头就一条二里长的山路,怎么可能找不到他的尸体?我不信!”
“回爷的话,我本也不信,”文亭垂着手,脸上有一丝的惶恐,无奈的道:“后来我亲自去找,只差没有掘地三尺了
,别说是人,就连片碎衣服都没找到,八阿哥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突然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弘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一屁股又跌坐回安乐椅中,抚着光亮的前额一阵沉思。
,喃喃道:“没道理啊,就摔成肉泥也得留下点痕迹啊,难道说...可是百花山足有百丈高,没可能啊...”
文亭小心翼翼的道:“贝勒爷,这么高的山摔下来,八阿哥就算没死也必是重伤,如果遇上些个不知好歹的过路的
人......”
弘嘉突然一跃而起,沉声道:“不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不能冒这个险!胤顼现在也必定派了人手出来找人,
无论死活,我一定要赶在他的前面将老八找到,如果他真的还活着,那就......”
弘嘉说罢阴森森的目光直视着文亭,右手成掌在脖颈中用力的一划而过。文亭会意,微一点头便转身离去。
天音阁。
才在宫门口送别了弘谦和弘峻两位哥哥,弘啸和弘远兄弟俩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天音阁,炕桌子上宫女们已是摆了一桌
精致的小菜,弘啸却是没半点胃口。
弘远一个劲儿的往他的碗里夹菜,直堆得满满的像座小山似的,瞧十三依旧一脸落莫的模样,劝道:“怎么了,十三
,不舍得四哥和五哥走啊,那也不能不吃饭啊!来来来,多吃一点,五哥可是嘱咐我要把你喂胖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