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是琉珈小主已经服毒成瘾?!”
周易丹垂着头,抿了抿唇道:“正是如此,而且为臣猜测,另两位小主之所以中毒,只怕就是在琉珈小主这儿误食了
此致幻剂所致。”
琳妃一听这话,脸上冷笑一显即逝,就仿若布满阴云的天空突然分开两片乌云,闪过一颗流星。
胤顼重又缓缓坐了下来,沉声道:“此事太过荒唐,想她一个旗下秀女,怎么会服食此种毒物自残身体?你可断得准
么?!”
琳妃一旁淡然笑道:“周太医的好脉息在太医院也是头挑儿的了,依臣妾看,这事不难断,且让宫女们在这屋子里头
查上一查,若琉珈小主长期服食此药,她屋子里必定还有!”
胤顼还在沉吟着,那拉.琳却已经吩咐道:“探琴、探棋,你们两个亲自把琉珈小主的屋里屋外查上一遍,也是给小主
去去疑。”
“是。”探琴和探棋应了一声,便四处查看起来,不多时,探琴便在梳妆台上的一只珐琅描金小箱内发现了一个素纸
包儿,便递到了琳贵妃的手中。
那拉.琳打开一瞧,却是一些研得极细的淡灰色粉末,便皱着眉问周易丹道:“周太医,你来瞧,这是何物?”
周易丹步上前瞧了一眼,用小指挑出一点放在嘴中尝了一尝,当即便沉声道:“回娘娘,此物便是罂粟花所制成的致
幻剂药粉。”
此言一出,顿时满屋子的人都被震惊了,屋内气氛一时紧张的似要冻结起来。
20 聪明反被聪明误
钟粹宫。
乌灵阿.琉珈果然此番中毒最深,淇微小主和汀爽小主在中毒后半个时辰之内都先后醒了过来,被各自的侍女们扶回了
自个儿的居所,唯有她,直到上灯的时分才悠悠转醒。
听完灵儿的哭诉,琉珈原本苍白的脸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浑浊的眼中神色复杂迷离,一时沉默无语。
此时已是戌末时分,窗外风云暗涌,稀薄阴霾的云层仿佛是一幅泼墨涂鸦的山水画儿,深暗浅灰微褐混杂交融。一轮
昏黄的圆月有气无力的挂在半空,死样活气地透过时隐时现的流云偷偷窥视着这座黑魆魆阴森森的后宫。
灵儿瞧琉珈一脸的憔悴神伤心中悲愤难耐,趴在床沿哽咽道:“这可真是没天理,小姐您平素从来不得罪人,就得了
宠以后也从未持宠而骄,那位太医凭什么血口喷人这么陷害你!主子,你一定要求皇上给你另指太医复诊,以求还你
清白!”
“灵儿,你好傻,”琉珈全身都似虚脱了一般,无力的摇了摇头强笑道:“还了清白又如何?没有了周太医,以后也
还会再有张太医李太医...何况我与他又无恩怨也无利害冲突,他也只不过是某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说罢琉珈望着那茜红蝉丝纱窗之外,重重宫阁殿檐在月色下有如诡异的怪兽在夜风之中不停的窜伏跳跃,一片阴森恐
怖的景象,心中无不凄凉的叹道:“只要我还得着皇上的宠爱,就会有无休无止的奇怪事儿层出不穷地发生在我的身
上,直到我失宠或甚至失去生命为止......”
灵上忽闪着惊恐的大眼睛,颤着声儿问道:“小主,你是说...有人...又有人为了嫉妒你的得宠故意儿要害你,就像
前些时候那个馨远小主一样...这一回会是谁呢?!”
“究竟是谁都已不再重要了。”其实除了她或是她还有谁呢......琉珈很容易便能猜到早间的事情是怎样发生的,毕
竟她只是天性淡泊并非天生愚笨,只是这个答案让她太过于心痛,甚至有了一丝的绝望。
“你终于醒来了。”一个低沉的男音在碧纱橱外突然响起,让灵儿和琉珈俱是一惊。
“皇上!”琉珈惊呼出声,迎上了胤顼那深邃黝黑而又炯炯有神的双眸。急忙挣扎着想从床上起身,却被胤顼有力的
双手按了回去。
胤顼在床边坐了下来,沉声道:“你病未愈,就先躺着吧,朕不会怪你失礼。”
“多谢皇上。”琉珈还是在床上福了一礼,又轻声问道:“不知皇上这个时分来......”
胤顼此时的眼神复杂难言,目视着琉珈突然问道:“服毒上瘾的事儿,是真的么?”
琉珈心中犹如被铁锤重重一击,紧紧咬着自己毫无血色的双唇,很是无礼大胆的直迎着胤顼的眼神,半晌才轻叹了一
口气,垂下浓密如鸦翅般的睫毛,十分疲惫的道:“皇上若是相信奴婢,又何必要问;皇上若是不相信,就算奴婢答
了又有何用?!”
胤顼的面容瞬间变得极为冷峻,冷冷的道:“放肆!还从未有人敢如此与朕说话!”
琉珈惨然一笑道:“皇上,那是因为他们都怕死。”
“你难道不怕?”胤顼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微微抬起,沉声问道:“你不怕朕?”
“奴婢不怕皇上,对自己所爱的人怎会有惧怕之心?”琉珈的眼中满是悲哀,声音满是凄楚,“我不怕死,是因为我
知道在这宫里头没有我的活路,既是如此,怕死又有何用!”说罢,悲怒攻心之下,竟是吐了一口鲜血在床沿,那暗
红的颜色直叫人触目惊心。
琉珈身子一软便要倒了下去,胤顼忙一把扶住她的肩,转头逼视着琉珈的贴身侍女灵儿,扬声问道:“你家小主醒来
后吃药了没?”
灵儿吓得跪倒在地上,磕了头道:“回皇上,按太医开的方子药已煎好,但是小主她不肯吃药。”
胤顼皱了皱眉,本待厉声斥责,但瞧着琉珈十分倔强的抿着唇的样子,心念电转间突然有些个明白了。便温言对琉珈
道:“好,朕另派太医来帮你诊治,你不要再意气用事,要好好儿的给朕活下去。只要你不是真的服毒上瘾,这件事
,朕非把来龙去脉弄个清爽明白不可!”
琉珈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伏在胤顼的怀中搜肠抖肺地痛哭起来,“皇上...想我乌灵阿.琉珈身发体肤皆父母所
养,五岁认字,七岁受教。天地君亲师,‘亲’在五常之内,岂能轻忽怠懈?凭什么要服毒自残其身、自损心智?!
皇上啊......”
昏月幽烛,风萧黑夜之中听她那嘶嘎凄绝的恸哭悲语,胤顼不由得心中沉重,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注视着琉珈缓缓地
道:“宫里便像是龙潭虎穴,你纵没有害人之心,也不能没有防人之意,以后,要慢慢的学会保护自己。”
“皇上!”琉珈快要将唇咬得滴出血来,哀声道:“自幸蒙恩宠以来短短数日,便有这些事儿一再的发生,如今连这
钟粹宫的空气中都满是血腥的气息,奴婢简直无法想像真的册封进了后宫,会是怎样的情形?!奴婢无心后宫争斗,
只求一死!这一生能够爱上皇上,奴婢已是万分知足,死而无撼了......”
胤顼轻轻将她拥在怀中,眼中是无尽的怜惜,柔声道:“珈儿,你不能死,朕要你好好的活着,也许这后宫真的不适
合你,容朕想一个万全之策......”
一大清早,便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皇上昨夜亲自下旨将乌灵阿.琉珈革去秀女名份,即日起迁往冷宫!
身子中毒后还未完全康复的瓜尔佳.淇薇靠着一个彩绣软垫斜斜躺在床边,听完贴身侍女朱朱的转述一时沉默不语,心
中思绪万千。半晌,才向朱朱问道:“琉珈小主...她已经搬离钟粹宫了么?”
朱朱点头道:“天还蒙蒙亮,就有公公来传旨,琉珈小主都还不能下床走动呢,就被几个人用顶丝竹小轿给抬走了,
唉,也真是够可怜的。”
淇薇轻轻绞着床边桃红天香帐丝丝垂下的流苏,淡淡地道:“一朝得宠终遭人妒,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前面几位出事
的小主或被发配、或被遣送、或入辛者库为奴,她得了这个下场,已算是她的运气。若真的入了后宫,只怕才是她的
不幸呢......”
朱朱轻轻叹息道:“小姐,你说别人的事儿倒也明白,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糊涂了呢?后宫实在是一个令人心惊胆战
的地方,小姐您为什么就不答应了三阿哥,他日也必定贵为王府的王妃,不也挺好?”
淇薇微微蹙了一下眉,旋即又舒展开来,盈然浅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又如何知道我就一定会拒绝三阿哥,朱朱,你
此刻便去三阿哥宫里头传个话儿,若得空,便请他安排午间一会。”
“哎!”朱朱清清亮亮的应了一声,听到自家小主终于想要主动和三阿哥见面不由得满心欢喜,但瞧了淇薇一眼却又
迟疑道:“小姐,您的身子可还没有复原哪,要不,改天行么?”
淇薇冷哼一声,“不过是中了一剂份量极小的致幻剂罢了,无大碍的,药煎好了没?”
“正在小火炉子上煨着,”朱朱忙应道:“全是按小姐您拟的方子去领的药,由我亲自熬的,我这就去瞧瞧好了没。
”说罢便转身去了。
淇薇缓缓从床上起了身,坐在檀香雕凤的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弯月黛眉,秋水双眸,圆润似凝脂般的肌肤,
如此花容月貌便在这后宫里也是头挑儿人才,只不过在这宫里,没有朋友只有敌人......容貌太好有时也太招人妒
嫉......这后头的路,还真是很不容易走。
金乌西下,纳兰.汀爽正迎着最后几缕阳光在小院子里伺候着几盆君子兰,贴身侍女小汝儿匆匆进来通传道:“小姐,
瓜尔佳.淇薇小主来访。”
“淇薇?!”汀爽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她?来做什么?正愣神间,一个清脆的声音已在身后响了起来:“怎么,
姐姐不欢迎我来么?”
汀爽转过头,只见淇薇穿着一袭嫣红丝绣彩云宫装,笑盈盈的站在院子的蔷薇花架子下头,远远儿瞧着好似神采奕奕
的,只是红色的衣裳和红色的蔷薇花儿衬得她脸色有些发白。
汀爽旋即展开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将淇薇迎了进来,欢快的道:“怎么会不欢迎呢,原来淇薇妹妹身体已经好些
了吗,这真是太好了,我原本还想着过两天要过去你那儿瞧瞧你的病呢。”
“姐姐如此关心,做妹妹的如何敢当。”淇薇淡淡扫了汀爽一眼,轻笑道:“巧的是,我也正是来瞧姐姐的病呢,看
来姐姐倒是已经大好了。”
“呃...”汀爽只微微一愣,立即微笑着道:“唉,我也是在床上躺了一天了,都躺得头晕脑涨的,这才起来松泛松泛
身子。”
“是么?”淇薇的目光突然变得十分尖锐而犀利,简直如一把利刃般,直割的汀爽脸颊一阵刺痛,随即又冷冷的道:
“我想姐姐在下毒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傻到下到自个儿的茶杯里去的吧?!”
汀爽的瞳孔瞬间紧缩,淡淡的道:“妹妹在说什么,可是病糊涂了?不如还是先回去好好儿休养自个儿的身子吧。”
“托姐姐的福,在我的茶盅里头下的毒份量并不重,是以妹妹的身子此刻还算没有大碍。”淇薇缓缓儿走近汀爽,甜
美的笑容中有一丝的狰狞,使得美丽的面容都有一些扭曲。
瞧汀爽只冷哼一声并未答话,淇薇突然又轻笑了起来,“妹妹我也不得不佩服姐姐的手段,几次三番终于被你得了逞
,现在琉珈小主已是被关进了冷宫,姐姐少了一个劲敌,想必是称心如意了吧。”
汀爽紧绷的脸颊突然放松了下来,悠然笑道:“称心如意的又何止我一个,说起手段,姐姐我不还是跟妹妹你学的,
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不敢当,姐姐可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啊!不过......”淇薇那娇柔的声音听在汀爽耳中却是极为阴寒,“不
过,这后宫之中,勾心斗角可是永无止境的呀,昨日也许是她吃亏,今日或许就轮到你倒霉,人人受害,人人害人,
如同颠扑不破的一个怪圈,姐姐也不得不防啊!”
汀爽不由得十分警惕的瞥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妹妹此番究竟是想来做什么,什么今日或许就轮到我倒霉,还是挑
在明处儿说罢,这么着夹枪带棒的,大家都累都慌!”
“姐姐误会了,其实妹妹我今儿个来,倒是一番好心。”淇薇脸上的神色叫人捉摸不透,眼中似掠过一丝黯然,缓缓
儿道:“姐姐有所不知,我才从三阿哥那儿来,他已是向皇上求了指婚。是以,我都犯不着再与你争什么,姐姐可以
安心了。”
“哦,是么?”汀爽心中虽还有些个半信半疑,却还是微笑着道:“既是如此,那倒要向妹妹道喜了,三阿哥年少有
为,日后妹妹少不了这王妃的位子是坐得稳的!”
淇薇盈然笑道:“同喜同喜,少了我这个竞争对手,只要姐姐的手段依旧,又不出什么岔子,日后少不了这皇妃的位
子也是坐得稳的!”
两位小主相视微笑着,目光却都凌厉得几要探入对方的内心深处,试图拨开那重重的迷雾,瞧瞧对方的心究竟是什么
颜色。
汀爽还是嗅出了淇薇话中隐藏着的一丝微妙的气息,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却还有一些个不明白,妹妹刚才说的,
什么倒霉出岔子之类的话儿,难道今天会有什么事儿出在我身上么?还望妹妹明示。”
“姐姐心思慎密,手法高超,本来谄害琉珈小主这事儿做得可算是滴水不漏。”说到这儿,淇薇顿了一顿,瞧了一眼
满脸戒备的汀爽,笑眯眯的道:“不过呀,这人算总是不及天算,姐姐算来算去,还是漏算了一招啊。”
“妹妹好一付伶牙俐嘴,接着说!姐姐我就当是听戏好了。”说罢,汀爽快速的瞟了淇薇一眼,便转过身子继续给那
几盆君子兰整枝修剪,
“那请问——”淇薇继续用一种平静的令人不不寒而栗的口吻道:“姐姐拿来谋害琉珈小主的那种罂粟花所制成的致
幻药剂,不知有没有留一些给自己呢?”
汀爽没有回头,只是持着剪子的手却开始微微有些个颤抖。沉默半晌才背着身强笑道:“妹妹此番玩笑开得大了,我
又不像琉珈小主服此物上瘾,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要不妹妹到我屋子里头也搜上一搜,帮姐姐我去去疑?!”
“真的没有?”淇薇侧着脸觑着汀爽神色,突然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大大的不妙了!我刚才让三阿哥派了人去请周
太医过来给咱们姐妹两个复诊,可惜不巧的是,三阿哥说周太医现在在清嫔的永福宫给担搁住了,只怕得另派别位太
医过来呢,我就替姐姐很是犯愁啊。”
汀爽手中的剪子“当啷”掉地,攸然转身,脸色已是变得极其惨白,下死眼盯着站在面前的淇薇,眼神就好似白日里
见到鬼般的恐怖。嘶哑着喉咙问道:“你...我不懂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姐姐向来聪明,现在怎么糊涂了?”淇薇上前一步含笑俯下身子捡起地上那把修枝小剪,一边儿帮着剪去盆中一片
枯败了的叶子,一边儿缓缓的道:“姐姐爱惜自个儿的身子,是以给自己喝的茶盅里头并没有下毒,那姐姐身子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