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改名换姓,塞门,终究只有这种程度而已,想套他的话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文森特停顿片刻,基本是用肯定的语气说:「而所谓解毒的药物,就在桌上这鼎香炉里。」
奥斯汀猛地身子一晃,几乎跌坐在地,「你怎么会……」他木讷地蠕动嘴唇,像是问对方,又像是自言自语。
「太明显了,奥斯汀。但凡有毒的烟雾,必定会发出或浓或淡的香气,就像致命的毒蘑菇通常很漂亮。而这个香炉里的烟雾却完全没有气味,所以它绝不可能有毒。」
文森特顿了顿,阴森地沉吟道,「此外,你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什么?」奥斯汀已惊得快失去语言,只能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这幢别墅,到处都飘着你送给克劳狄的那种药草气味。既然我知道他中了毒,那么我也会知道这里的人同样都中了毒。但你却可以安然无恙呆着,这是因为,每到你独处的夜晚,就会用现在燃着的这种药草驱散身体里的毒气,而且它完全无味,你也不必担心白天被其它人发现异常。我说的对吗?」
最后一句问得纯属多余,因为他之前的分析里所包含的肯定意味,已分毫不容置疑。
他冷冷一笑,带出分明的嫌恶,「你太狠毒了。对于赏识你而收容你的格古拉一家人,你也不肯放过。你想不露痕迹地让他们中毒而死,你就可以一手掌握这个家族的大权。奥斯汀,你这种人当初没有死,真是上天一大失误。」
奥斯汀久久没有回话,他的表情已从惊恐中逐渐恢复,眼里爬上一丝笑意,那种胜券在握的阴险笑意。
他由衷赞叹:「你果然机智过人。不过,就算你弄清了一切又怎么样?你以为把这个香炉拿回去给他用用就没事了吗?」
他仰起头猖狂大笑,因为笑得太用力而几乎流下眼泪,「没用的。毒性是慢慢渗透的,解毒也是一样。你得找来至少一个月的药量给他使用。不防告诉你,为了预防什么不策,我从不备多余解药,每次都是制作一份够用一周的药量。现在这里的,就是这周的最后一剂。」
说完他又大笑起来,笑声里的狂妄邪恶,令一向性情温和的艾伦都想冲上去揍他狠狠几拳。
文森特却始终不动声色,耐心地等到对方停下来喘口气时,才慢条斯理地说:「非常遗憾的通知你,制药这种事我不需你的帮忙。我会把香炉中的残料带走,不出三天,我就会整理出制作解药需要的原料。」
本还想继续大笑的奥斯汀再也笑不出来,直愣愣瞪着神平气和的文森特,终于开始不可抑制地浑身发抖,却仍想强作镇静:「这不可能。这种药是我……」
「我知道是你独门研发。」文森特不耐烦地截话,「我也不妨告诉你,只要是人做得出的药物,我就能把它分析出来临摹制作。」
支撑了这么久,他体内的药力又再发效,有些头痛地捂住脸,对架住奥斯汀的卫兵挥手下令:「把他押进牢房。」
卫兵们愣了一下,迟疑地朝克劳狄看去。毕竟奥斯汀所犯的是谋害皇帝的大罪,按理应当立即处死。
对于文森特的决定克劳狄也不甚能参透,问道:「你想怎么做?」
文森特已经合上双眼,头颅的重量基本全部压在他肩头,淡淡道:「明天一早把他送到竞技场。他这么喜欢杀人,就让他到那儿尽情杀个够。」
克劳狄与艾伦同时默许。奥斯汀闻言愤声怒喊:「为什么不杀我?你要让我体验你曾受到过的待遇吗?你为什么不像杀死我亲人一样的杀死我?!」
「他们死有余辜。」文森特看也懒得看他,冷冷道,「你也一样。我不想为你这种人弄脏手。你放心,就算不是死在我手里,你到了地狱之后还是能见到你那些亲人们。尽管到他们怀里哭诉去吧,然后一齐化为鬼魂来向我索命。我等着你,多久都行。」
听见他毫不动摇的冷言冷语,奥斯汀这才感到深深的害怕。他并不像文森特或者克劳狄那样勇猛善战,他完全没把握能在可怕的竞技场里生存。
况且,他失败了,他一定会被杀死,被那些人……
他颤抖着声大声哀求:「不,不要把我扔进竞技场。我还不想死。我向你道歉,我也向陛下道歉。文……看在过去的份上,你放过我……」
他不说倒罢,这一说及,文森特顿时无名火起。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力气,方才还几近虚脱的他竟赫然站起,大步跨到对方面前。
阴冷地瞥着随他走近而目露乞求的奥斯汀,文森特愤怒咬牙,劈手就赏了他重重一个耳光。虽然受了药力影响而远没发挥出应有的威力,奥斯汀仍当即一阵头昏眼花,嘴角冒出细细血丝。
「听着!」
在那一刻,情绪急剧失控的文森特,瞳孔里几乎再次射出通红的血光。但他忍住了,凶厉地喝道:「你没资格这样叫我。如果再敢让我听见你这样叫,我立刻把你的舌头割成一段段拿去喂狗!」
他艰难制住已快显露更多的天生魔性,对卫兵沉声下令:「马上把他带走。」
见恺撒可怖的神态显然已失去耐性,卫兵们连忙领命,拽住被一掌挥得晕头转向的奥斯汀飞速离开。
寒风不知何时停止了嘶吼,夜,回归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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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皇宫,格外幽深宁静。没有权势争夺,没有烦劳政务,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底最清晰的声音。
恺撒卧室中的大床上,恺撒双眼安阖,呼吸均匀,似乎已然入睡。
克劳狄静静坐在床边,复杂地注视着床上毫无动静睡着的人。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指尖顺着对方完美的脸颊曲线向下抚摸。
到现在他还能清晰记得,当他心不在焉地在兰迪家中应付那无趣至极的宴会时,右边眼皮一直砰砰砰地乱跳,总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直到艾伦突然出现,将文森特离开皇宫之前所说的事告诉他时,他立刻明白那股不详预兆终于遭到证实。
当时他又急又气,二话不说就从兰迪家中离开。他真的很生气,因为文森特居然让艾伦不要告诉他,若不是艾伦自作主张,他极有可能第二天才知道今夜发生的险情。
他气得都想把文森特吊起来用鞭子狠狠抽上一顿。
但是现在,当他看见文森特胸口密布的伤痕,和虚软无力的模样,原本用来生气的气力全都给深深的心疼让了道。尤其是从先前的对话中得知,文森特冒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时候,他的心脏疼得令他恨不能立刻死去。
简直不敢去想,如果他与艾伦去的太迟,如果奥斯汀因文森特的态度而失控,最糟的结果……
他的双眼刺痛,看着这张曾经俊傲无双的面容,现在却显露出平常从不表露在外的脆弱,如果可以,多希望由自己来替他承受一切的痛苦。
克劳狄褪去衣物,蹑手蹑脚钻进被子,用温暖的身体裹住对方的冰凉。他曾以为体温冰凉是冷血的表征,但现在他再也不会这么想。他甚至觉得,冬天时能以自己的体温给予对方温暖,是世上最幸福的一件事。
他俯身于文森特上方,沿着他胸前的伤痕一路亲吻,一路轻吮。这片胸膛上还留有那个禽兽造成的淤团,极是扎眼。但是没有关系,因为他会亲口让这些不该属于这副身体的丑陋痕迹统统消失,然后变成他所留下的。只有他才有这样做的资格。
他的吻一路向下延伸,动作十分小心轻柔,怕会因此将对方惊醒。然而当他的吻来到对方小腹之上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想错了。
文森特并未真正入睡,只是太过疲倦而闭目养神。而现在,因为自己这一连串可算有意可算无心的爱抚,他的身体有了非常明显的正常反应。
克劳狄无声笑了起来。e
看吧,这就是他所中意的人。即使因为药毒连说话都已费尽力气,却仍能为他所施予的温存而产生热烈的回应。只对他而响起的回应。
虽然有些事从未做过,但他现在却很想亲力而为。文森特曾给予他的一切,他希望也能凭自己的努力而全情回赠。
做了几轮深呼吸,他压低身,将对方已然向他召唤的情欲聚集之处缓缓含进口中。果不其然,头顶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抽气,文森特伸手扯住了他的头发。克劳狄拉开他的手按回床上,轻拍几下。
看来文森特已清晰认识到他的坚决,悠悠叹了口气,没再做出想要令他离开的动作。这样就好。
虽然对于现在所做的事克劳狄完全陌生,但真正做起来似乎也并没想象中那么艰难。潜移默化中,仿佛是一种本能,他发觉自己既不尴尬,也不显得生疏,说不定他也和文森特一样在这种事情上具有极高的天分。
渐渐地,他听见对方的呼吸变得紧促。凭着这么长时间对彼此身体的了解,他知道,他应该尽快让对方达到满足。
也许是因为他的爱抚太过周到,也或许是不想让他为自己折腾太久,文森特很快便如他所愿,汩汩的爱液喷射在他口中。
大脑中的第一意识提醒他,应该立即把东西吐出来,可是身体比大脑反应快,几乎是眼也不眨地,他把嘴里的东西全部吞了下去。
听见他喉骨滚动的声音,文森特一直紧闭的双眼愕然睁开,不可思议地瞪着他,那眼神好象在说:你脑壳坏了?
他这才茫然地眨眨眼睛。说实话,那些东西的味道也不太坏。最起码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任何觉得恶心或是作呕的念头。真的非常自然,就像喝早餐奶一样。
很快他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虽然对方已经释放过一次,但其凶器的硬度却完全没有软化下去的迹象。
他向上攀行至文森特眼前,顽皮地笑了笑,接着用刚品尝过他的味道的嘴在他唇上用力吮了几下。
「我做的不好?你不够满意?」克劳狄咕哝道。
文森特轻声叹息,无奈地看着他:「你明知道不是。我看你是故意的对吗?趁着我不能动,把我勾引成这副样子。现在好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克劳狄眯起眼睛坏笑,看见文森特难得露出有心无力的表情,让他感到有趣极了。但他很快又沉下脸色,一边故意玩弄着对方仍亟待舒缓的硬器,一边在他耳边低喃:「补偿你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的条件。」
……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提条件了?好的不学。
文森特玩味地挑起眉梢。然而克劳狄眼中此时却透射出无比的郑重。
「我知道你有很多过去,你不想提的事情我绝不逼你。每个人都有隐私,不说出来可能对大家都好。但我希望你明白,我不喜欢你瞒着我做事。我要你答应我,从今以后不论做什么都要告诉我,尤其是在和我有关的事情上。还有,不准再一个人独涉险境,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只是个外人。」
「……」文森特歉意又爱怜地凝视着他,瞳孔的颜色渐渐加深。
又一次毫不掩饰地展现了他的真实。就是这样的他,将自己深深吸引,直至无法自拔。
其实只是想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下一切风雨,想要保护他,就是那种仿佛溶化在血液里的本能。但很显然,自己一味的独自承担只会令他更加不快。因为对他来说,所有的东西都是真实的。不论是陪伴,欺瞒,还是分享。
那么,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文森特轻轻点头。
「你发誓。」克劳狄沿用了他曾使过的逼迫政策。
文森特失笑:「好。我发誓。」
克劳狄终于释然一笑,压低鼻尖与对方紧紧相贴。文森特这才发现他眼中闪耀的奇异光芒,如火鸟般,不顾一切跳进火海只为浴火重生的炽决光芒。
「很好。你记住,你的誓言就是,」他微笑着说,「若你不守誓言,那么,我将遭受雷电,我的灵魂会被电击烧毁,永远不得往生。」
他的话说完,文森特却真的如遭雷击,震惊地瞪着他不带一丝犹豫的双眼。
疯了吗?居然以自己的生命作为誓约?
「克劳狄……」
「别说了。」克劳狄按住他急欲发话的嘴,再次确认,「就这么决定。」
……失去的不止是语言。
他突然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惧,藤蔓般捆紧他的身心,汲取着他原以为能一直保持的冷静自若,与能够以一己之力守护面前人的坚定信心。
他的守护不被承认了吗?……
「答应我。」克劳狄不依不饶,半命令道。
……不。并不是不承认,而是真正接受了他的守护,然后,想要给予他同样的回报。
这个率直过头的傻瓜……
在他心脏的最深处曾经有一块残缺,在这一刻终于被全部填满,再不留丝毫空隙。他真正拥有想要的人了,同时他也将只属于这个人,从现在,到永远。
他合上双眼,认真点头。
克劳狄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因为他知道,文森特不会轻易给出诺言,但只要给了就必定会做到。
「谢谢你。」他真的感谢,在对方额心落下轻轻一吻,坐直了身。
不知是否因为此刻他的身心都已全部打开,虽然异物涌进体内时仍有轻微的痛楚,但进入得特别轻松。他牵起对方的手,十指紧扣,彼此的血管,在贴合的皮肤下一齐欢快跳动。
(不一样了。)
这是他第二次坐在对方身体上与他交媾,但与第一次时的感觉已经大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他用身体勉强接受了对方,内心却是封闭、排拒的。而现在,他觉得进入体内的不止是另一具身体,还有一副用真情包裹着的美丽灵魂。
此刻终于能够确定,他是真的爱上了这个人,这个曾对他亲口说过也用行动一次次表明过,只一心一意为守护他而存在的男人。
热情洋溢的汗水自皮肤里层向外渗出,在与对方接触的肌肤上融合,溶为一体。
(我想,我也可以为你付出一切。我的生命线只想捏在你手中,无论将到哪里,请与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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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克劳狄召格古拉老爷进宫向他说明一切,并且明令他不许对外宣扬。其实这种罪则诛灭整个家族的丑事,没有把格古拉家族一并治罪已是莫大的明理与仁慈,格古拉当然也不想把事件扩大。
只是当这位已年过半百的老人听闻自己疼了两年,虽不是亲儿却比亲儿更亲的奥斯汀,居然连他们一家人都意图谋害时,当即老泪纵横,连声悲叹自己瞎了眼,居然把一个禽兽当作宝贝养。
对于格古拉的遭遇克劳狄同情有余,千错万错只错在奥斯汀丧心病狂,全无人性可言。
终于看清,原来世上有一种恶魔,是以天使的美丽外表来乔装的,而这,才是最具危险性的邪恶。
无论如何,奥斯汀一事到此就算告一段落,至于那『怡绵』的毒,则由文森特一手包办。有时连克劳狄也非常好奇他是从哪学来这一身本事,但很显然,如果当面问他这个问题,必定会被以回赠弱智的一笑带过。
他就是这样。很多在别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在他眼里就是理所当然,或者比呼吸还要简单。
不过也就是因为如此,才尤其令人觉得他是个绝对可靠的人。虽然克劳狄从未想过依靠谁,但当他站在帝国最高处,面对广阔的国境与庞大的人民数字时,就会不自觉感到,有这样一个恺撒在身边着实轻松了许多。连原本无心问津的政务,处理起来也变得有声有色。
尽管文森特再三强调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才能,但把这些他自己都从未发现的才能挖掘出来的,不也正是这个人吗?
不知不觉中,帝国的冬季已在悄然隐去,再过不久,罗马即将迎来新帝即位后的第一个春天。只是眼下还有一个最大的难题仍亟待解决。那就是美琳,与她肚子里所谓的君王之子。
当天晚宴时他按照文森特所言暂未确定答复,随后更丢下众人离开,他知道兰迪必定在心中敢怒不敢言。这也不能怪兰迪,毕竟自家堂堂元老的女儿,还未结婚就已先有了身孕,而且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肚子也会大起来,那可真是颜面尽失。
为了这件事克劳狄几乎快愁白了头发,而文森特那边也并不轻松,毕竟他比谁都不希望克劳狄娶回那个不知怎么爬上帝床的女人。克劳狄寝宫里的那张大床上旁边那个位置,永远只能归他一个人所有,别人想都不要想。
两人同处烦恼中,几天后艾伦找到文森特,告诉他在晚宴当天时不经意发现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