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岚听见了一声又一声的呼唤,难道是真的。
他的手有些发抖,枫和岩走到他的近前,为他敬酒。
他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弟弟们,他拉着枫的手仔细地盯着看,他现在已经是伟岸的俊挺男子,皮肤晒
成古铜色,带着阳光的气息,厚实的肩膀,高壮的身姿。岚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他不是在做梦,他是真的见到了
他,多少次在梦中想要拉住他的手,一转眼却化为一场烟云,而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梦,是真实的他的弟弟。他的手
颤抖地抚摸着他的脸庞……
“震远大将军,平远大将军。”
有人在群臣中的声音唤醒了他,如今他的弟弟们已经非同一般,他这样只会拖累他们的大好前程。
“将军这样不免有失体统。”已经有人开始非议。
“他是我的亲哥哥,有什么失不失体统。”枫回了那人一句。
“哦?”阵阵的细语声响起。“真有这样回事”
“你何苦这样。说出来只会对你们不利”岚坐直了身体对枫说。
“我才不屑作什么大将军,我只想要跟哥哥你在一起。”
“哎,以为许久不见,你应该长大了,怎么还这样孩子气。”
“哥哥永远是我心目中最好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跟哥哥你在一起。”
“听闻暗月献来的美人擅歌舞,曾经以一曲红衣舞,艳惊四座,闻名暗月,今日逢我耀日欢庆之时,可否舞一曲?让
我们也开开眼。”
“是呀,是呀,久闻红衣舞。陛下……”
不知是哪位朝臣在人群中提议,下面纷纷称是。看来这般朝臣今日是执意要看岚出丑。
枫和岩的脸色已变,炎冥也露出愠色。
炎冥正待说话,
只听岚已轻笑出声,“不过是红衣舞,那有何难。”
“哥,你喝醉了。”枫在一旁想要劝阻他。
“我是醉了,就趁醉舞一曲,他们不是要看眼吗?我就跳给他们看。”
岚今日不知是较劲,还是真醉了,竟是劝也劝不住。
“陛下”岚转身对炎冥说“臣要十面大鼓摆于场中央,不用丝竹,伴舞的音乐要钟磬,臣今生就算不留别的,也要留
曲艳舞冠天下。”
“好吧,就按他说的准备。”
不一会儿,十面大鼓已经摆到了广场的正中央
钟磬齐鸣,一曲盛世天下,气势恢宏
岚轻盈地跃于鼓面之上,虽然戴着沉重的锁链,也丝毫不见拖累束缚,皎皎如游龙于天际,渺渺如仙子临凡间。轻盈
的腰身一旋,血红色的纱衣在风中飘扬如云似雾,反身回首轻笑媚态比花娇,挥袖流转月华尚不如。纤纤细腰,盈盈
紫眸,一时间所有的人看得都痴了。只有钟磬声声入扣。配着动人的舞姿,让晚春的风也陶醉。
突然钟磬声嘎然而止,寂静。
岚的脚尖轻点鼓面,咚咚作响,他从一面鼓跃到另外一面,用脚击出鼓点,连带着旋铁锁链敲击着鼓沿,叮叮作响,
节奏时而激扬,时而轻缓,时而急促,时而奔放,刚健激烈,优美雄浑。时而柔美娇俏,妩媚轻盈,变化起伏不定。
鼓乐配着飘逸的红衣,飘飘然如临仙境,如履梦中,直到曲终,岚轻盈跃下鼓面,半晌无人出声。
……
是夜,初夏的风吹着,却仍然让人烦躁
岚睡在瑶华殿的雕龙玉床之上,辗转不能眠。
炎冥在一旁熟睡着,他轻轻地起身下床,打开那日索栾擎交给他的金色的丝巾包裹,里面的冰玉在夏夜里剔透晶莹,
带着蒙蒙的白雾。他拿起那块滴泪的龙目,在昏暗的宫灯下反复地摩挲。
透过等光他看到几行小字,细小无不,只有小米粒那么大,如果不是特别的工艺,很难雕琢得上,岚打开宫灯的等罩
子,就着烛火仔细观看,那行字雕刻得非常之精妙,白日里很难看得到,只有在这样的光线,对着特殊的角度才可以
发现那发丝般细小的文字线条。
仔细辨认,见上面刻着几个字
“日……京……郊外……十里亭……”
这是一个地方吗?是撒菲尔暗地里约他去这个地方?
11 兰亭私会
翌日清晨
“想去鼎麓湖散散心,听说宫女说夏日的红莲开了,恳求陛下的准许。”
岚已经一早起身向宫女打听过了,日京京畿却有个十里亭,在鼎麓湖畔,而今初夏,正是湖中红莲盛开之时。
炎冥思虑了下“也好,近日在一直呆在宫中,一定闷坏了,要不要朕陪着你去?”
“不用了……”岚连忙道“陛下日理万机,臣自己随意去走走就好。”
“好吧。那我让禁军副督卫斯特带些侍卫随着你去吧”
“谢陛下。”
……
……
岚坐在绿锦云绣的软轿中,掀开帘子去看日京的街景。
耀日正当太平盛世,京城一派繁华景象。达官显贵云集,百姓安居乐业,四方商贾往来。富庶得可谓市列珠玑、户盈
绮罗。初夏时节,这里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淡绿的柳絮缠绵在枝条上,漫无目的地飞舞着。路过是京城颇为繁华的
一条街,中间是道路,两边除了那些显得巍巍的官宅,便是栋栋楼阁了,茶楼,酒楼,饭馆比比皆是……
见过暗月的银月京华,如今看日京,又是不同,同样的繁华,却是不同的气息,日京多了分生机活力,银月京华多了
分糜烂奢华,而他心目中的银月京华还是半年前的模样,如今的银月城又逢亡国已经不知道是怎样的光景。毕竟是他
乡漂泊,岚不禁有些心酸。
一缕银白色的长发从他的头上滑落,被阳光照得分为得耀眼。
正去拢时,听见街上有人叫喊。
“这轿子中坐的就是那狐狸精”
“看!他的头发是白的,眼睛是紫的,妖怪呀”
“听说是祸国的灾星”
“可不是吗,害的暗月亡国还不说,竟然跑来祸害我们耀日。”
“妖精,砸他!”
“砸他!砸他!”
已经有人将菜摊上的青菜检起来向轿子砸来,更甚者有人拎起石块来砸。岚忙放下轿帘,仍然有碎物砰砰地落尽轿中
。
岚跌靠在轿边,心里像被针刺得一样痛。
窝心的难过让他蜷起了身体,用手去扶住自己的心。
闭上眼睛,叫嚷喊打的声音渐渐地越来越远。
……
京畿·鼎麓湖
碧水漾清波,红莲争日暖
初夏的雨后,天分外晴朗,阳光下,一池红莲娇艳夺目
九曲回廊建于水上
中有一亭,如蜻蜓凌于水,轻灵自在,出于天然
“你们先下去吧”禁军副督卫斯特“我想在这里一个人静会儿。”
“这……”斯特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陛下吩咐我们要时刻护卫着您。”
“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吗?”岚露出鲜有的蕴色
“不敢……”斯特斟酌了下,还是退到一旁,
“我等就在鼎麓湖口的西华门候着,您有事随时可以唤我们出来。”
“去吧”岚的声音比平日冷厉得多。
“你们先下去吧”禁军副督卫斯特“我想在这里一个人静会儿。”
“这……”斯特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陛下吩咐我们要时刻护卫着您。”
“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吗?”岚露出鲜有的愠色
“不敢……”斯特斟酌了下,还是退到一旁,
“我等就在鼎麓湖口的西华门候着,您有事随时可以唤我们出来。”
“去吧”岚的声音比平日冷厉得多。
岚独自坐在湖中央的石亭中,对着夏日里的红莲,自斟自饮。
碧绿的湖水荡漾,远处的青山在湖水中投下一道道影子。被粼粼的波浪碎成一条条的青痕。
青山上一片片梯田,田中有三两的农人带着斗笠,在太阳下挥汗耕作,几头水牛在湖边的水渠中卧着,几个农家姑娘
从田间走过,背着背篓,唱着山歌。
“春日游,杏花开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一个穿着土灰色粗麻布衣的农人,带着黑色的斗笠,来到湖边。那农人挑着两箩筐在湖边的地上坐下,将箩筐里的水
果摆出来,叫卖着。
“葡萄咯,新鲜的葡萄。”那吆喝声也地道,架势也纯真,可是就是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就是觉得这个人不像是真正
的农人,况且这鼎麓湖周围除了岚也没什么人了。分明是吆喝给他听的。
岚轻笑了下。出了亭子,穿过水上九曲回廊,走到湖边,来到那人近前。
“这葡萄不错呀,像是刚刚摘下来的吧。”
岚捡起一串紫红色的葡萄,葡萄上面还带着露珠,暗红的色泽,有股玫瑰的香味,这种葡萄是以前他就喜欢吃的一个
品种,叫做玫瑰香,难为他还记得。
岚蹲下身,细细地挑选。
“爷您喜欢的话,家里还有些好的,要不要去看看”
“家里?”岚轻笑了声。
那人半抬起头,露出斗笠下面俊挺的容颜,那眉,那眼,那唇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撒菲尔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那
眼神太复杂,岚在里面读出了许多许多,是思念,是痛苦,是悲伤,是绝望,甚至还带着热望和疯狂。
撒菲尔指着不远处湖边山脚下的木屋,
凑近岚的耳边低声地说“这里说话不方便”
岚跟着撒菲尔往木屋的方向走去,望了望鼎麓湖口的西华门,斯特他们似乎没有要阻挠的意思。
低矮的土墙院子里,一间小小的木屋,撒菲尔推门进去,在岚进了门之后,快速地把门关上。
岚被撒菲尔紧紧地压在木门上,急促地喘着,炽热的吻已经印在他的娇柔的唇瓣上,撒菲尔疯狂地啃咬着他的唇瓣,
他的脖颈,手已经滑入他的胸前,游走着,揉捏着他敏感的突起。火热的欲望像是决堤的洪水……
“不……不要……”岚突然猛地推开撒菲尔“这样不好。”
岚汗湿的长发凌乱地沾在赤裸的雪白胸膛上。
“你在害怕吗?”撒菲尔的头埋进岚的长发里,啃咬着他的脖颈。
“我……”岚粗喘着,声音有些发抖。
岚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撒菲尔的身体,长长的指甲陷入他的皮肤,另一只手环着他的脖子,撒费尔的汗水滴在岚赤裸的
胸前,撒菲尔也一直在发抖,头埋进岚的颈窝里,长长的黑发湿漉漉的垂下来,贴在岚的身上,身体被汗水浸湿。
半晌,撒菲尔坐起身来,从衣服里取出一个小瓶子,纤细的瓶颈,碧绿色的瓶身,红色的绒布塞子塞住瓶口。
“你回到瑶华殿后,将这瓶药放入炎冥的酒中。”
“这是什么?”
“蚀心蚀骨散,天下至毒之药”
“你!”岚半坐起身,接着却虚弱地倒在茅草铺就的床上
原来他一直看错了这个人……“哈哈……”岚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你只是想用我去杀那个人……”
他原来就根本没有想过将自己救出去,只是利用,仅此而已。
是他自己自做多情,以为这个人还在乎他,挂念他,他想错了,错得太离谱。
笑着笑着,泪水默默地滑落他的眼角……
“岚”撒菲尔抓起岚纤细的腰肢,将他搂在怀里“那人死了,一切都是我们的了。”
撒菲尔将他抱得很紧,似是疯狂,又似绝望。
岚闭上眼睛,靠在他的怀里,心却是一片冰凉,
这人说的话,他……一……句……也……不信……
突然一声巨响,木门被砸开了。
一个人站在门口,目光冷厉得像是一把利刃刺在他身上。
炎冥站在门外像是一尊石刻的雕像。
“奸夫淫妇”
炎冥的嘴里迸出冰冷如剑的声音
岚慢慢地扶着墙面坐起来,像是丝毫不惊慌的样子,也不在乎敞开的衣衫露出雪白的身体,外面一干禁卫侍从的眼睛
都看得直了。
“奸夫淫妇吗?”岚仿佛在说着最平常不过事情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这个人可是我的丈夫,你又是我什么人。我不过是你的玩物”
岚冷冷的笑声,即使是这个时候,他的唇角弯成漂亮的弧度,虽然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仍然秀丽出尘,清雅如云中
仙子。
“他是你的丈夫?”炎冥嘲讽的说“如果他真的那么在乎你,又如何会把你当礼物一样送于他人恣意玩弄。”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一样刺进他的心窝里
12 手刃亲夫
瑶华殿
月光如水,照在殿内淡金色纹锦的雕龙床上。
虽然已经是初夏,却不觉得暖意,反而有一丝的微凉彻骨,
柔软的华被也不能让他温暖。
岚背过身去,丝绸般光滑的雪背却是无比的僵硬。
炎冥知道他其实没有睡,从他身后搂住他纤细的腰肢。
半晌,空气像凝聚住一样,岚仍然僵持着没有说一句话。
“做我的皇后吧”
明明是请求,炎冥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叹息。
“做你的皇后?”岚的声音低低的,还带着些沙哑“是施舍吗?哈哈……你以为随便一个人都会趴在地上感激吗?告
诉你……我不稀罕!”
“你!”
在昨日,听岚说出那句“他是我丈夫,你呢……”的时候,炎冥的心就被嫉妒痛恨的火焰灼烧着。
“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事二夫?”炎冥嘲讽地说“你既不是忠臣,又不是烈女。”
“说的是”岚又轻笑起来
“我可以做你的皇后,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你说吧”
“我要一个人的命”
岚的声音是冰冷的,没有人气的冰冷。
……
容华殿
高高的白玉台阶,炎冥扶着身披锦袍,头攥金冠的岚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长长的裙摆拖在白玉台阶上,
数十个宫女托起群摆,数百的侍从打在华盖,齐齐地站在台阶的两旁。
殿下的雍华广场上跪着密密麻麻的群臣,没有一个敢抬头看一下,婚典,却没有丝毫的喜庆气氛,空气中冷凝的气息
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炎冥是个算是英明,却又专断的君主。多少人心生怨恨,却又敢怒不敢言。
这个站在耀日大帝身旁与他同享荣耀的男人,就算没有别的,那妖媚惑主的本事却让每个人都叹息,先后承欢于三位
帝君。如今还攀上了大陆最强帝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顶峰。
撒菲尔跪在殿下广场中的人群里,心里无比的酸楚,那个携着佳人之手,站在高高的台阶顶端的人原本是他,岚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