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老哥也太狠了吧……”宁晓琪眨巴着眼睛,看着貌似被附身了一般的宁久微,带着崇拜的口气道。
“不,他太手软了。”
“呃?”
“如果是我。会把对方罚到一分没有,再结束这一局。”
唐淡淡的说。
从他的语气里,宁晓琪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寒意。她知道,如果不是宁久微,唐真的会那样做。做到不给对方留下任何
余地,赶尽杀绝。
宁晓琪忽然觉得紧张,于是开始转移话题。
“咦,我哥怎么变得这么强了?他以前可从来没有打过桌球。”
“我加入了台球俱乐部。”宁久微忽然走过来,接过了话茬。
“打得漂亮。”唐轻轻说。
“很久不打,手有点生。”宁久微稍稍耸了耸肩,他的眼睛在桌球台灯光下,很亮,带着愉快的笑意。从里面,你会
感到温暖,如同在里面发现了阳光。
唐抬起一只手,宁久微弯起眉眼轻笑,两人的手,默契的在空中击出清脆的声响。
荆棘鸟 三十一 不曾被记住的吻
一打到后两场,简直就变成了宁久微和唐的个人表演秀,引起了整个台球室的人集体围观。
宁久微和唐赢了对方两千多块,宁晓琪从输得一败涂地的两个家伙手里拿过钱,那笑得叫一个扬眉吐气、小人得志啊
……于是,这笔意外之财,就被宁晓琪同志收入了腰包。
从桌球室出来已经接近零点,但是宁晓琪仍旧是精神抖擞,说什么也不肯回家。
于是宁久微和唐不得不陪着这个缠人的小姑娘,又去了酒吧。
在酒吧当然也不会无聊,三个人在宁晓琪的建议下开始玩骰子。ac
宁晓琪趁宁久微去洗手间的空,偷偷和唐商量,一起对宁久微出老千,灌醉之。
唐没有正面回答,表情依旧一直淡淡的,对于宁晓琪的建议不置可否。刚开始,宁晓琪还以为是唐疼惜宁久微,不舍
得下手。但是游戏开始之后,她才发觉,唐骗起宁久微来那可是毫不含糊,没几轮,宁久微就已经好几杯洋酒下肚。
不过,宁久微喝洋酒已经喝得比较习惯,喝了这么多,也没有显现出太明显的醉意。宁晓琪这个没良心的腹黑妹妹,
于是又生一计,让老板给他们上了一瓶五粮液……
又是一局,输家还是宁久微。
“怎么还是我……”宁久微目光在宁晓琪和唐的脸上徘徊一圈,不确定得问,“你们不会是联合起来出老千吧……”
“哥!你自己人品不行就不要怪我们!太没玩品了吧!输了就说我们出老千?!”宁晓琪对待这样的局面,那可是驾
轻就熟,立刻义正词严插起腰,挺起胸,大义凛然指责宁久微。
宁久微被妹妹这么说,只能无奈,端起小酒杯,一咬牙,把里面透明的烈酒灌进胃里。
辛辣刺激的味道一瞬间冲上头顶。
混合两种酒来喝,很容易喝醉。
宁久微果然,没两杯白酒喝下去,就开始头发晕,摇摇晃晃坐不稳。
“宁?”唐察觉到宁久微的醉意,扶着宁久微的肩,轻轻晃了晃明显神志不清了的宁久微。
宁久微轻轻呻吟了一声。结果,一下就顺势倒进他的怀里,然后就此一醉不起。
“呀……倒了……”宁晓琪眨了眨眼睛,用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感叹的语气小声说。
唐沉默了一瞬间,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宁久微横抱起来。
“回去吧。”
“嗯~”宁晓琪又被唐帅帅的动作迷了个七荤八素。刷卡付了钱,拎着她的背包,手指转着车钥匙,开开心心和唐一
起走出了酒吧。
“老哥酒品不错哎,醉了也不吵不闹的。”宁晓琪看着宁久微安静沉睡的脸,小声说,“啧……不过可惜啊,我本来
是想看他发酒疯来着。以前高中毕业的时候,他被人灌醉过一次,哇塞,那醉得叫一个经典!你猜他干什么?”
宁晓琪打开车锁,坐进车里。
“嗯?”
唐把宁久微抱进车里,自己也坐进去。
“我哥他啊,像被附身了一样,对着每一个他看到的人说:你看……我美吗?……哈哈~”晓琪模仿着宁久微当时的
模样,模仿得惟妙惟肖。
唐微微扬了一下嘴角,但是那抹笑容如同风一般,温柔,却一闪即逝。
“唐,为什么你不经常笑呢?”
唐没有回答。
他只是垂着眼帘,看着躺在座椅里,头枕在他腿上的宁久微,手指轻轻抚开他垂落到眉心的碎发。
宁晓琪也不追问,发动了车子,驶进了笼罩在橘色路灯光中的茫茫夜色。
不久之后,忽然,宁久微张开了眼睛。
他似乎过了好一会才弄明白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自己身边的男人到底是谁。
他在唐的腿上慢慢翻了个身,仰面看着那个眼眸深邃的男人。
“唐。”
宁久微轻轻开口,声音很轻很轻,只有吐出的气息,但是却显得那么煽情。
然后,一只素白的手抬起来,轻轻抚上了唐的侧脸。
“宁?”
宁久微张着眼睛沉默看着唐。他的目光有些混乱,混合着迷离的水汽。
“唐……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吻我……”
唐知道宁久微真的醉了,大概,他自己根本就不清楚这一刻自己在做什么。
大概,宁久微只认为这一刻的这一切,都只是梦境吧。
既然是梦境……
大概可以无所顾忌吧……
于是,唐放缓了语气,“我吻过。”他也抬起一只手,覆上宁久微抚摸着自己侧脸的那只手,轻柔得摩挲。
“骗人……”宁久微撅起嘴巴,浓长的黑色羽睫,轻轻地颤抖。
“只是你每一次都不记得罢了……”唐眼中倏然闪过某种情绪。
那样的清冷而又哀伤,这样的眼神,其实,很接近寂寞。
宁久微怔怔看了他一会,直到自己的眼神也被那种深埋着的哀伤所感染。
然后,他挣扎着支撑起身体。
“我不信……”宁久微完全坐起来,轻轻呢喃着。他坐在唐的腿上,而后,双手环过唐的脖子,慢慢把他紧搂,慢慢
低下头,吻上了唐的唇。
宁晓琪听到发生在后座的对话,已然热血沸腾了。听到了亲吻的细碎声响,终于无法按捺,悄悄看向后视镜。然后越
看越入神,差一点没鼻血喷涌而出。等她突然回神,才发现车刚刚发疯一般冲过了一个红灯。
唐用额头顶着宁久微的,舌悄悄从他的口中退出,然后放开了他的唇。
宁久微终于可以从一个绵长得几乎让他窒息的吻中逃生。他急促得喘息着,身体已经完全瘫软在了唐肩上。
“认真开车。”唐淡淡说。
显然,这句话是对开着车的那位同志说的。
宁晓琪骤然觉得背脊一阵发冷。好像车里的气压骤然就低了N多。
宁晓琪:“是~~~~”无比狗腿的语气。
此刻,宁晓琪对唐有了新的认识——此人非腹黑攻既鬼畜攻……
唐等着宁久微的气息渐渐平复,他看着他近在咫尺,氤氲着水雾的眼睛,手指轻轻滑过他泛上了一丝嫣红的皮肤。然
后慢慢捧住他的脸,再一次吻上了宁久微的唇。
唇上的触感很柔软,独特的清新味道让人着迷。
脑中已经扫除了其他一切杂乱的思绪,只想,就此一直亲吻缠绵下去。
宁晓琪一直开到了目的地,后座上那种煽情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继续。于是,宁晓琪童鞋很识相的把钥匙留在了车
内,拿着包,轻手轻脚从车里溜下去,自己一个人径直上楼。
“嗷肥~~~~真的都能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热问了好久好久啊!”
宁晓琪抱着话筒,万分激动的和闺蜜侃着。
“真是的……干嘛吻得那么唯美!我说,他们的技术也太好了!真的就像拍电影一样!搞得我也好想试一试……”
“啥?开玩笑!跟唐试?我哥会砍死我的!”
“呀?跟我哥?!你太没人性了吧!”
“哎~~~真的是超帅啊~~~我光是看他们两在一起就觉得眩晕了……不行,我鼻子又开始热了……你让我冷静一
下……”
宁晓琪正讲得热血沸腾,门上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呀~他们回来了,我先挂了。明天说!”
宁晓琪飞快挂掉电话,哒哒哒跑到门口去开门。
“嗯?”宁晓琪刚想开口,看到被唐横抱着,正睡得熟的宁久微。于是立刻闭嘴。
唐又对她微微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就抱着宁久微回了房间,从里面反锁上了门。
宁晓琪看着紧闭的门,腐烂的思绪再一次开始自由得翱翔……
卧室里的窗帘没有拉上,黑暗的房间中,有城市斑驳的霓虹透过玻璃,落进。
唐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额角,默默注视着在一片被褥中安然熟睡的男人。
男人睡得很沉,毫无防备,姿态脆弱而美丽。
他一直这样看着,不知过了多久。
偶尔,他会轻轻俯下身,轻啄男人微微开启的唇。
只是,他的眼中,不是幸福。
而是忧郁。浓重的,如同巴黎经久不散的阴云一般的忧郁。
荆棘树等待属于自己的荆棘鸟,荆棘鸟寻找着属于自己的荆棘树。
这样,不断地循环着,反复着,自古至今……
对每个人来说,他的荆棘鸟与荆棘树,是不一样的。
但是对每一只荆棘鸟与荆棘树来说,他们的命运,不曾改变。
某种毁灭已经开始。并且,以无可阻挡之势而来。
只是寻觅着飞翔着的荆棘鸟,并不知道。
荆棘鸟 三十二 飞离温暖
几天之后,唐接到了休斯顿的通告。
两人约定,在一家酒吧见面。
那天,休斯顿家族派人来接唐。
宁晓琪眼睁睁看着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恭恭敬敬把唐请走。
门一阖上,一直蹲在角落里没敢做声的宁晓琪跑到宁久微旁边,拽拽他的衣角。
“哥……唐他真的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啊?”
宁久微轻轻扬了扬嘴角。刚才眼中那一抹担心悄然隐去。
“是啊。你不是一直说我嫁入豪门了么。”
“人家那是开玩笑啦,”宁晓琪瞪着大眼睛,神情很孩子气,“谁能想到他真的是!哥,俗话说豪门深似海呐……你
要小心到处都隐藏着皇后娘娘和容嬷嬷……”
“什么跟什么呀……”宁久微头疼得叹了口气。
他发现,现在跟这个小了自己七岁的妹妹越来越沟通不来了……真是代沟么……
不过。唐和宁晓琪其实是同岁,明明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孩子吧。为什么却比自己还要更成熟呢。
“刚才来的人,真是像黑社会……”宁晓琪忽然又自言自语道。
宁久微呆了一瞬间。随即回头,指尖点了点宁晓琪的脑袋,“你这小丫头,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
“真的啦,”宁晓琪避开,“我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邪恶气场。”
宁久微忍不住笑出来。
“那你看,我散发的是什么气场?”
“你啊?”宁晓琪嘴角抽笑,做邪恶大妈状,“当然是……”
“大叔受的气场……”
“……”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唐被用车子送到了西湖边一个咖啡馆。
咖啡馆的门上挂着打样的字样,黑西装的男人替他开了门。
“MR.休斯顿在里面等您。”
唐微微敛了一下下巴,迈入了咖啡馆。
光线透过大大的玻璃窗,透过半掩着的窗帘落进屋子,在地面上投射出一束一束的光线。
吧台里的老式唱片机上,黑胶碟缓缓地旋转,轻盈舒缓的爵士乐声若有若无飘散在空气中。
屋角,灰色眸子的俊美男人从藤椅里站起来,他扬起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在如若希腊雕塑般的脸上划过。
休斯顿。
下一任休斯顿家族的继任者。人们只是叫他的姓,休斯顿,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曾经试图打听过。
莎士比亚时代有一句谚语:Cunloslty-killed-the-cat。
Couloslty-can-do-none-things-than-kill-a-cat。
It-can-kill-you。
他已经暗中把持休斯顿家族很多年,自从他还是一个孩子开始。老教父依然健在,只是已经很少过门家族内部事务,
或者说,已经无力再去干涉家族事务。现今,这个英俊非凡的青年,才是真正英国最大黑帮的统治者。
休斯顿今天的穿着并不是正式的谈判装束,却很随意。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精工的白色衬衫,领口的
扣子自然随意得敞开。
不知是不是出于巧合,唐的着装无疑也相当的休闲。
白色的衬衫,没打领带。鼻梁上架了一副金属材质的眼镜。
“初次见面,我是唐·佩雷拉。”唐主动伸出手。
休斯顿微微弯腰,也伸出了手。
“您好,MR.佩雷拉。久闻大名。”
“是么。”唐没有温度的反问了一句。
休斯顿没有因为唐冰冷的态度而产生任何负面情绪,他邀请唐落座。
立刻,有穿着旗袍的女侍者,为两人奉茶。
茶杯中是西湖龙井中最好的狮峰龙井。幽眇的香气随着水汽的蒸腾氤氲而出。芽叶一旗一枪,簇立杯中交错相映,上
下沉浮,栩栩如生。
休斯顿捧起茶杯,浅浅呷了一口。唐也端起茶杯,姿态和手势都是符合标准的中国茶道。
一时间,两人都不开口。
“你比我想象中更年轻。”一刻沉默之后,休斯顿懒懒靠在藤椅里开了口。
唐慢慢放下茶杯,抬起眼睛看着他,“你也是。”
休斯顿微微扬了一下嘴角。他的手肘搁在扶手上,十指交错,“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帮助你,到底是不是
正确的选择。”
唐仍然静静看进他的眼底。
同样犀利的目光直直交汇,如果目光有实质,也许真的可以擦出火花。
休斯顿微笑,他知道唐在等待他的后文,于是继续说,“现在我们联手,无疑,我将得到丰厚的短期回报。但是,你
知道中国的一句谚语么?叫做‘养虎为患’。你现在就是那只虎,现在虽然一时处于下风,但是,一旦给你时间和机
会,你就会反扑。我好像……正在给自己埋下一个隐患呢……”
休斯顿说完,抬起一只手,轻轻支着下巴,带着玩味的目光,盯着对面的青年。
唐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甚至连眼神都不曾有一丝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