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德没有危险才迈开脚步亲近菲德。
「小绿喜欢你。」柏实蹲在他们面前,笑道。
「当然,我人见人爱呀!」菲德双手抱着小绿,小绿尾巴摇呀摇的,热情地舔着菲德,柏实也伸手摸摸小绿的头,与
菲德相视而笑。
菲德查觉柏实的笑容有些落寞,于是问道:
「怎么了?」
「明天要开始上班了。」柏实握住菲德的手,另一只手摸着小绿的头。 小绿眨巴着眼来回望着柏实与菲德,吐舌吐气
。
「上班?去哪儿?」
「Vert。」柏实脸微红,吐出这个名字。
菲德闻言,笑了,「那家店是你的?」
「我只出了一部分的钱,负责管理,赚到的钱要分成三份。」
「几年了?」菲德放任小绿乱跑去,将柏实拉入怀。
「三年了吧,还在亏损状态,但已渐渐步入了轨道。
「之前你在做什么?」感觉怀里的身子因这句话而僵了下。菲德好奇地低头看他,柏实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捉着他的
麻衫,沉默许久,才深吸口气,道:
「之前我没有工作,你失踪的头两年,我人在疗养院。」
「疗养院!?」
「因为被判定精神衰弱,随时会危害到自己的生命,所以我住进疗养院一段时间,接受治疗。」柏实的口吻轻描淡写
,菲德听得胆颤心惊,「后来我出院,在梁家住了好几年,接受药物治疗,一直到五年前,医生才说我正常了,只要
定期去让他看看就好,不用再吃药。」柏实抬头看菲德,眸里一派平静,「怕吗?」
「怕什么?」菲德心疼地捧着柏实的脸,大姆指抚着他的脸颊。
「怕我的不正常。」柏实眸底的痛楚一闪而逝。
「什么叫正常?什么又叫不正常?」菲德亲吻他的额头、眉心,直视他幽邃的眼眸。
「我爱上的,是你,你正常我爱你,你不正常,我还是爱你。」菲德发现柏实只有在遇到与他相关的人事物时,才会
惊惶失措,才会有所起伏。
柏实不面对他的其它时刻,有着菲德从来见过的模样,微笑像假的,眼神的温柔也像假的。菲德知道柏实只有在面对
他时才会真心的微笑、流露出真正的温柔。菲德知道若是他不在,柏实整个人会像空壳,镇日飘移游荡,对任何人事
物都不关心。
菲德不知道他不在的这十年,柏实是怎么活下来的。
从柏实身上的伤痕,菲德心痛的发现柏实其实不想活,但若是柏实没有活下来,他们要如何重逢?
活着比死去好。
菲德曾在床底下某个木盒里,找到一封信。
那信是他写的,他看得出来,因为字丑得歪七扭八,只不过这封信的字更丑,丑到像是他刚开始习字,不会拿笔时写
的一样。
第一张写的不是法语,所以菲德看不懂,从第二页起的内容回推第一页的文字,菲德知道这是-封写满了柏实优点的信
。
菲德很难相信他会如此真心地去称赞一个人,但当这个人是柏实时,菲德却不觉有异。
但当菲德看到最后一句话时,菲德刹时明白这不是-封情书,而是遗书。
他的手颤抖着,彷佛看见十年前那个病到要死的自己,在柏实不在的深夜里,一个人于病床上用无力的手与混沌的脑
袋刻下一句又一句话语......
我爱你,实,所以你不要死。
菲德好为柏实心疼,若是柏实真死了,他们就不会再相遇了。
「绿......」
「告诉我,怎么做才能停止你的不安?」
「只要你在,我永远都在不安与安心之间摇摆。」
「那我希望你能多向安心这边摇过来。」菲德笑弯了眉眼,环着柏实,下巴搁在他头顶。
「叫我的名字。」柏实攀抱住绿的手臂,笑道。
菲德恍然,「对,实。」他用脸颊摩掌着柏实的,眼里只容得下柏实,「实,实,实,实。」
是的,实,刻在他灵魂与心版唯一的名。
「嗯?」柏实满足地笑着,抚摸菲德的下巴。
「实,我们今晚喝酒好不好?」菲德突然想喝酒。
「我不知道你会喝。」
「我很少喝,最爱的还是水,可是特别的日子,就该做点平常不会做的事。」「特别的日子?」
「我刚刚下了一个决定,一会几告诉你?」菲德拉起柏实。
「好。」柏实招来小绿,为它套上狗链。
「师大往永康街那边有个小公园有家酒店,我们可以散步过去买。」
「好啊。」
菲德下定决心,这辈子只要柏实,其它的他什么都可以抛弃,包括他继承的大笔遗产。
菲德喜欢「Vert」,很有「柏实」的感觉。
他轻啜口柏实替他准备的矿泉水,气泡式的,很好玩,是绿色玻璃瓶,感觉很像雪碧,但一喝就知道是水,这是法国
的矿泉水,叫沛绿雅,他以为台湾没有,可「Vert」有,真不知柏实是哪儿找来的。
「很无聊吗?」柏实替客人结完帐,端了盘烩饭过来。
「这是什么?」菲德拿了汤匙,好奇的舀了舀。
「饭?」
但是为什么饭里有其它东西?
「炒饭,严格来说应该是烩饭。」
「烩饭?是因为有透明的怪东西吗?」菲德用汤匙戳苟芡,「还软软的。」
「那是苟芡,试试看,没有毒。」柏实握住菲德拿汤匙的手,舀了匙烩饭,先吃。
菲德张大嘴巴,把汤匙交给柏实,要柏实喂,柏实笑了笑,真喂他吃。
「柏大哥,有人要结帐。」工读生的叫声传来。
柏实将汤匙还给菲德,「你先吃,我一会儿回来。」中午是店里最忙的时候,菲德难得看柏实一张脸挂着虚伪客套的
笑容长达三小时。开门做生意就是这样,顾客至上,但柏实难得的是还明理,不会因为某些客人就凶或是将过错归在
工读生身上。
开门赚钱,和气生财,但有的人摆明就是要压榨,这种人的钱,不赚也罢。
不过若是菲德,才不甩那些客人呢。
真是的,真是的,那些女客人已经在柜台站了有十分钟之久,他还在等柏实回来喂他吃饭耶!
实,别笑啊,这些女人不值得你扯开嘴角笑给她们看呀!就算只是假笑,菲德还是希望不让任何人发现柏实的好。
哼,终于走了。原本期待柏实结完帐、聊完天就回来的菲德希望落空了,因为接下来又来了好几摊结帐人潮,每一摊
都跟柏实聊天。
不要占住他的柏实那么久啊!
菲德多想这样喊出声,但他明白柏实是在做生意,若是他硬抢过柏实,那柏实就没得吃穿了。
思及此,靠德只好压抑狂吼着冲上前去拉开那些人的想望,与窝在脚边的小绿相望。
「鸣......」小绿低呜了声,显然是感受到菲德的情绪起伏,张口咬住菲德的裤管,拉扯着。
「你呀,最幸福了。」菲德自小绿嘴下抢救出裤管,摸摸它的头。
小绿换咬椅垫,兀自玩得开心,不理菲德。
菲德拨开白发,感受到阳光的威力,于是眯眼望向窗外,看着街道来往的车行人潮,舒服地深吸口气,没发现店外有
人看见店内伸懒腰的他,大惊失色,独自一人跑开,没多久,带了好几个人过来。
门铃声响,那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
他们无视于工读生的迎接,走向菲德,菲德发现这些人,不悦的皱眉,然而他们全让开一条路,一名身着香奈儿套装
的美丽女子疾跑而来,投入菲德的怀抱。
「菲德!」 未染小坛q棋棋搬
菲德抱住她,震惊地低头看她,喃唤句:
「茱莉?」菲德看着坐于对面,已由适才的激动平静下来的茱莉,觉得她好陌生。
刚刚她紧抱着他,他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虽说以前她的亲吻与拥抱菲德也没有心动的感觉,但从没一次像刚刚那样
心如止水,菲德不禁比较起茱莉与柏实。光是看见柏实的身影,菲德整个人连呼吸都会困难,只要柏实对他笑,他的
心就跳得不像正常人......他喜欢茱莉,与她在一起能感受到平静,但是他不会有心动的感觉。
他所有的情与爱像都给了柏实-般,对其它人最多最多也只有「喜欢」,对柏实却是全然的爱恋。
「我们以为你被绑架了,毕竟你才刚刚继承一大笔遗产,不难保某些好事份子会起贪念......」茱莉笑了笑,「见到
你平安,我就放心了。」
「茱莉,你怎么会来台湾的?」菲德希望茱莉永远不要来,这样他就毋需面对随之而来的一堆烦人事务。
「因为你突然退房又失去踪影,我们只知道你跟一个男人走了,但是我们没有他的资料,所以以为你被威胁......」
「我想去哪里应该不需要跟你们报告吧?」菲德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行踪一直被掌控着。
「是不需要,可是你才十......」
「茱莉,我像个十岁的孩子吗?」是他们在十年内硬是把他拉拔长大成人的。菲德这十年学到的一切都不是一个十岁
的孩子会学到的东西。
「菲德,我没有那个意思。」茱莉忙表示她没有贬低菲德的意思,「只是我们真的很担心你......」
「你跟谁?」菲德挑眉,轻叹口气。
他知道他还「年轻」,但行事作风不致于让人担心,茱莉的担心是多馀的,菲德却无法责怪她。
「大卫。」茱莉微笑,「下回别再这样让人烦恼了好吗?」菲德还没回答,柏实即送上店里没卖的咖啡,连糖跟奶精
都备好给茱莉,而给菲德的是一杯澄清的开水。
「请慢用。」
「谢谢。」茱莉的眼眸教咖啡的热气氤氲,她含泪向柏实道谢。
菲德看见柏实一愣,低敛的眼眸闪过一道尖利的光芒,尔后,扯动唇角,形成一抹虚伪的弧度,客套不已的回道:
「不客气。」
这话像把利剑插入菲德胸中,他在柏实转身欲离之时捉住他的手,此举让所有人一愣,柏实乖乖任他握,迷离的眸低
望着菲德,菲德抬头看他,伸手揽低柏实的颈子,将唇贴印上他的。
柏实没有合眼,直勾勾的望着菲德,菲德也未闭眼,仰望柏实那双深幽的黑眸,直到见着柏实眼底流露出的情感,菲
德才依依不舍地结束这一吻。
「菲德!?」茱莉错愕的声音响起。
菲德环着柏实的腰,将头靠在他肚腹,「我来介绍,茱莉,柏实。」
「这是怎么一回事?」茱莉来回看着菲德与柏实亲密的举止,虽然没有失去风度,但捉着手巾的力道明显加重,将手
巾捉得变形。
「茱莉,对不起。」菲德抱着柏实不放,向茱莉道歉。
「你找到你心头那块空缺的拼图了?」茱莉眼含泪,颤抖着唇问。
她知道,她一直知道菲德不爱她,只是她曾经抱过希望,也曾经希望菲德永远不会爱上人,她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
来了......「对。」菲德感觉怀里的柏实一震,将手搭在他肩上,以为柏实想推开他,不禁更加抱紧柏实,不让他脱
开自己的缠抱。
他似乎听封柏实轻轻逸出一声叹息,并没有推开他,只将搭在他肩上的手放松,改环住他的肩。
「那我......我算什么?」茱莉泪滚出眼眶,望着菲德与柏实,受伤的问。
菲德见状,只能更加抱紧柏实,他不敢抬头看柏实,深怕柏实要他选择--虽然他早已选择柏实。
「茱莉,对不起......」
「菲德。你才十岁,你懂什么?」茱莉用手巾拭去泪,轻问。
「我......」
「还有你。」她看着柏实,「你知道菲德有他的责任在吗?你知道他肩上掮负着多少人的生计,你知道他的外表像大
人,其实只有十岁吗?」柏实来不及开口。
「茱莉!」菲德起身。将柏实护在身后,手握着柏实的。
「这无关年龄。」
「那这关乎什么?你忘了是谁在照顾你吗?为你换尿布的可不是这个男人。」
「茱莉!」怒气掌控菲德,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因茱莉说的全是实话。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菲德,我只要你。」钱对茱莉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她喜欢菲德,本来她以为菲德也喜欢她的,可是为什
么他一来台湾就变了?
「可是,我只要实。」菲德为难的回头看柏实。
柏实眸光专注,眼里只纳得下菲德一人,他可以为了成为柏实眼中的唯一而舍弃所有的一切。
「菲德,他比我好吗?他能让你满足吗?你爱他吗?」茱莉起身,撞掉咖啡,咖啡杯落地碎开,浓黑的液体泼了一地
。
「我爱他。」菲德坚定不移的回答,同时加重握柏实手的力道。
柏实以着同样的力道回握,未曾出声搭腔,沉默地表示他的支持。
「你不爱我吗,菲德?当初求婚的话我还记得一清二楚......一茱莉呜咽一声,捣住嘴,哭道。
「对不起。」菲德回头看柏实,柏实牵动唇角,给他一个温柔的笑容,菲德的心被他的笑容融化了。
「遇见实,我才知道,什么叫爱。」只是一个眼神交会,菲德就将自己全数交给了柏实,就算柏实不接受,他也会硬
要柏实接受。
他什么都不确定,但最确定的莫过于他爱柏实这件事。
「是吗?」茱莉幽幽地笑了,她捣着胸口,蹲下,颤抖的手拾起咖啡杯的碎片,「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贪玩,过几天就
回法国了,只是我等了又等,你却一直迟迟未归,我该听大卫的话乖乖在法国等你的,不该一听到你失去联络就来找
你......呜......我该等你的......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有新欢......为什么......为什么......」茱莉话语未完,
眼一翻,即昏倒。
「茱莉!」菲德大叫,但没有放开柏实。
「茱莉小姐!」身边的保镖及时伸出援手,抱起她。
「法伊诺先生?」
「送她到医院去。」菲德下令。
「您不一起吗?」
「我坐实的车。」菲德边说,边回头看柏实,后者微笑颔首。
「你们跟着我们。」
「是。」
「你先跟他们去,我交代一下。」柏实拍拍菲德的手,想要他放开。
「我跟你一起。」菲德不肯放,柏实到哪里,他也要到哪里。
柏实笑了笑,跟工读生交代几句后便取了车钥,带着那些人上医院去。
【第十章】
Rose,玫瑰色、粉红色。
他要的,只有一个人。只要有他,一切都不重要。
他知道他们之间还有阻隔,但他不想放弃。
茱莉昏昏醒醒的,似乎对于菲德因为爱他而要解除婚约一事十分伤心难过。
不可讳言地,柏实心中有一丝愧疚。
的确,十年来,跟在菲德身边的人,不是他;将他从婴儿教育到现在这模样的人,也不是他;让菲德活下来的人,更
不是他。
所以,他就该放弃?
有人说大脑就像电脑,档案删除了,其实还存留在原地,只是人们不知道如何再去读取罢了。
若将记忆比做大脑的档案,失去的记忆,其实还存于大脑的某个地方,只是大脑失去了读取它的路径。
那么,菲德失去的记忆,是否也有重新开启的一天?
他不求菲德恢复记忆,他明白这是奢求,但他能不能恳求老天爷,不要再让他跟菲德分离了?
柏实看着站在身边,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放,似乎怕自己会趁他不注意溜走的菲德,将头轻轻靠上他的肩。
「实,累了吗?坐一下?」菲德关怀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单人病房里的空间很宽敞,不愁没位置坐,柏实知道菲德之所以站着是因为他也站着。
「你坐。」柏实抬头对菲德笑。
平常他可是一天要站七到八小时的,怎么可能站一下就累了?他只是想要靠着菲德,感受他的存在罢了。
「实坐我才坐。」菲德拉着他的手,要求。看着菲德已经站不住的模样,柏实笑着点头,于是菲德拉着他坐到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