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我闭嘴,你咬。”
王几复张了张嘴想说话,忍不住笑出来,捶了施达可一拳:“你一点不吃亏。”
施达可也笑,推心置腹地说:“柳文良是人才吧?”
“是!”
“怀疑过他是我派的间谍吧?”
“没有!”
“装!”
“真没有。王几初的人想挑拨,我可是力挺他。”
“那就对了,好好用他。看他对我你就知道,这人忠心、实在、靠得住。现在上哪找忠心又能干的?”
王几复转开话题:“你退休后怎么办?”
“玩儿呗!知道我一天不退休你一天不会安心的,就怕我利用柳文良偷王氏什么,靠!你现在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
爷我就坐岸上,看你们在海里扑腾。”
“叫你别乱咬,喝多了是不是?”
“高兴!”
柳文良挽着一精干女孩路过,施达可眼尖,忙叫:“柳文良,柳先生。”
柳文良拐过来,施达可一看很失望:“LINDA,怎么还是你?”
LINDA是柳文良多年的女友,一直在国外上学。
“施总,很失望吧?”
“是啊,我家柳文良都进王氏发展了,怎么女朋友还没换代?”
LINDA伶牙俐齿反驳:“施总都要退休了,怎么还是孤苦伶仃?”
柳文良揽着LINDA介绍给王几复。王几复忙恭喜:“什么时候发喜糖啊?”
施达可抢话:“要不跟我的退休宴一起办了,或许我能借你们婚礼认识个?”
“就这么说定了,麻烦施总订餐时多订两桌。”
柳文良批评LINDA:“怎么能如此草率,回去好好理个名单给施总,两桌就结婚?”
“请多了施总会不高兴吧?”
“退休的都没地花钱,跟我们年轻人不一样,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施达可苦笑:“不愧是海龟,真会算账。”
LINDA马上顶回去:“土鳖就是土鳖,心疼了?”
王几复听得有趣:“施达可,你也有吃哑巴亏的时候。”
施达可无奈摊手,摆个好男不跟女斗的赖皮样。
合并按部就班的进行,根据合同,达可公司现有员工自愿选择去留,所以人人都喜气洋洋的,没什么大冲突。
施达可清理着自己的办公桌。开公司前后五年多六年,换了很多张桌子,起初就五个人租间民房,一人一张电脑桌,
到后来有两间办公室到三年前租下这三层楼。说起来,达可公司其实走得很顺,基本碰到什么大的风险,甚至没怎么
走弯路。
就要离开了,曾经把这里当成家啊,不清理不知道,太多私人物件。哥哥的信,大学的毕业照,某次不知被谁爽约后
的电影票……在中间抽屉的最里面,居然还有两个没拆封的安全套,施达可忙扯张报纸包起来塞进垃圾桶。
收拾一样怀念一样,想到这些天走到哪都能听到的那两个字,就有点伤感。自己当玩儿呢,还这样,那些真正退休的
不知会怎样失落。
电话铃忽然响起,正沉湎在回忆中的施达可吓了一跳,抹把脸接起电话,心里闪过念头:“这个号码,也是最后一次
用了。”
“施达可?”老刘的声音。
“是我,老刘。”
“今天小丽休息,来我家吃饭。”
“你都不问下我有没空?”
“退休的人了能有多忙?就这么定了,你现在没事就先去,帮忙她弄菜。不准买东西。”
“不买东西羊羊能放过我?”
“那就给他买个遥控车,他叫几天了,我家旁边的超市有。不准买糖不准买果冻不准买糕点……”
到了老刘家才知道,今天还是小丽的生日,施达可把老刘埋怨了一通,从花瓶里抽朵花出来,跟小丽借条彩色丝巾裹
上钱包里的所有大钞,然后打个蝴蝶结绑在花上。
“就地取材借花献佛,还望嫂子不要嫌弃。”
小丽笑得合不拢嘴:“老刘你看看人施达可,浪漫真是学不来的。”
吹完蜡烛吃完蛋糕,小丽带羊羊睡觉,老刘把施达可拉进书房。
“你最近搞那么大动作,为什么不告诉我?”
施达可笑:“布朗博士有要求,这事不能事先透风声。”
“去你的布朗博士,哄柳文良去。你想干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咱俩瞒着柳文良的秘密那可就多了,我数数……上次送小赵去清华培训,谎称是帮业务部出差拜访专家。还有上上
次,提前做电脑的固定资产淘汰账,套了笔钱出来换服务器……”
老刘看着他,用那种他害怕的洞穿一切的眼光怜悯地看着他,他说不下去了,讪笑。
“就这些?”
“忘了,这种事情还是赶快忘了的好,免得哪天喝多了说出来让柳文良抓小辫子。”
“劫,你不会,有些事你就是喝多了也从不脱口而出。”
“LUU,有些事没必要说明。”
“如果上次我不诈你,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你连我都瞒?这么多年老朋友,你从来没想过跟我坦白。”
施达可喃喃:“果然是在诈我,我还奇怪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认识劫。”
施达可发现自己成为“劫”,并不是刻意想瞒LUU,只是在见识了那位高手的“高”之后,就像终于爬上山顶的登山者
,忽然发现迎面涌来的是更壮观的高山,于是来不及向山下同伴挥舞手臂,就拔脚奔向那山外青山。
学生娃娃玩电脑,博名多于求利,而施达可所看到的高手世界,更多的则是隐姓埋名的幕后英雄,这让他在一段时间
内耻于在公开论坛谈技术和吹嘘自己的成绩,并逐渐淡出学生黑客圈,与此同时,LUU开始扬名中国黑客榜。
如果换个人来,或许劫和LUU就分道扬镳了,但施达可处理问题的方式与常人不同,在他眼里,网络和现实是完全割裂
开的。就像施家老幺和同性恋施总完全不搭界一样,网络中的传奇黑客劫对于现实人施达可来说,就如电视剧里的角
色,每天看劫说唱念作,看完就完了,对现实中的交往没有丝毫影响。
因此,跟LUU交朋友的是施达可,不是劫。
虽然施达可没有瞒不瞒的内疚感,但看老刘很在意,他也顺着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明白!劫行事低调不需要人敲锣抬轿——但这次,为什么你要改变方式?”
施达可还不太习惯被现实中的人直接称呼“劫”,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老刘的“你的行事方式”是指“劫的低调行事方
式”。他有点拗口地说:“劫,嗯,我也没高调啊。”
“你在一些黑客论坛隐秘地揭露LOOER攻击达可公司的罪行,不就想通过回帖找到他们?”
见老刘对事态发展很了解,施达可把上次跟LOOER的“面谈”详细描述了一遍。
“就是说,你接电话的时候,他们忽然断了——你确定是断网?”
“事后我一直反复思考那天的交锋,他们那么多人,在一瞬间消逝得干干净净,除了忽然停电断网,我想不出别的解
释。”
“我发现你后来更新过达可公司的安全系统,没设置反追踪程序?”
“他们很狡猾,有次差点就追上了。”
“看来不是一般对手。”
“这些年我没怎么关注黑客界,你有没有怀疑对象?”
“那次你‘漏’给我的那些攻击数据我看了,分析不出来。”
想来也是,这么大规模的持续性攻击,事先肯定制定了完善的伪装策略。
老刘迟疑地说:“会不会是你以前的仇家?”
施达可摇头:“我曾经也怀疑过,但他们窃取了资料却没有恶意使用,更没有对安全系统进行野蛮攻击,显然不是针
对劫。后来我又想是不是王氏的对手派人干的,于是我伪造了几个项目方案,并伪造了相应的报告文档等,LOOER不加
区别地拿走了,所以他们也不是针对王氏。”
“后来那些被攻击项目的都是你伪造的?”
“当然!”
老刘松口气:“我还以为你真惹上了官司!”
“现在让我疑惑的是,我在文档里都设了打开警报,但那些警报从来没启动过,为什么LOOER拿走了东西却不看?或者
说,他们的目的不是文档内容,而只是拿走文档,给我制造麻烦?”
老刘有点糊涂了:“你是说,他们在逗你玩?”
“问题是,谁这么无聊?”
第15章
施达可跟老刘讨论到很晚才回家,话闸一开,他就有种多年老酒开坛的感觉,香气外溢挡都挡不住。
虽然两个臭皮匠讨论半晚上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但互诉秘密确实是减轻压力和增进友谊的好办法。
有老刘在黑客界的人脉,施达可开始张网了。LOOER敢使人海战术,欺负劫孤家寡人?
王几初约施达可吃饭,施达可很不情愿。劫正织网忙得很,哪有空老搀合你家那些破事?
“施达可,你说老爷子什么意思?”
上次王几复准备的新班子名单,老爷子竟同意了大半。现在王几复天天忙着“考察”新人,花蝴蝶似的这儿摸一把那
儿蹬一脚,连王几初他爸负责的项目都跑去“过问”了下。
施达可看着王几初,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王几初喃喃:“我又怎么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沉住气沉住气,你跳什么跳?你爸都没跳呢,轮到你?”
“我家老头那性格,从小被姑妈欺负大的。”
“你想帮你爸报仇欺负回去?”
“说什么报复不报复……我就心里不踏实。”
“王几又不是去公司了吗?他干什么?”
“天知道!”
“还是那句话,眼界要放开,别跟个老农似的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连骂带哄地安慰了一通,王几初好过点了:“走,咱K歌去。”
“没空。”
“你个退休人员忙什么?走走走,是几个大集团的老总,你正好认识认识。”
“我个退休人员认识这些做什么?”
虽然不情愿,但王几初最近过得郁闷,施达可还是只能陪着去。
一帮生意人在一起,就谈些八卦啊桃花运啊财运啥的,座中居然还有位什么宫的大师,真把施达可给噎着了。他借口
上卫生间溜出去喘气,想着王几初真是有病乱投医,居然跟算命先生搅上了。
进了格子间门却推不上,奇怪地回头看,只见王几又顶在门旁,他忙把人拉进来。别上锁,两人就粘一块儿了。
施达可贪婪地吸着咬着,贴着对方的耳朵眼轻声问:“你也在这?”
“看着背影像你,过来看看。”
“我跟王几初一起。”
“又跟他!”
吻得更深更久,施达可猴急地去解王几又的皮带,王几又忙拍开他:“他们要转场,等我呢?”
“去哪?”
“有哥儿们五一结婚,婚前最后疯狂。”
施达可抱着人不放:“别玩太疯。”
“放心,我家老爷子最恨赌和毒,我从不沾那些。”
施达可知道几又公子不玩那些,他想说的其实是另外一项娱乐项目,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不过就占了个一夜情,有什
么资格提要求?
“你上厕所?”
“嗯。”
“那我走了。”
施达可依然不松手。
王几又暧昧地问:“要请我参观啊?”
“转场去吧你。”
“再赏你个吻。”
哪里还敢再吻!“快走,我憋得难受。”
“床垫买了吗?”
“还没腾出空。”
“没见过你这么磨唧的。”王几又不敢高声骂,狠掐他一把转身走人。
施达可撩起袖子看,一个明显的红印。
真舍得下手!
王几又有些奇怪自己的心态,平日很放得开的,怎么今天就是不得劲儿,挺热闹的场合,老走神儿。
刚才不该去撩施达可,撩得自己也难受。
有人嚷嚷把相熟的交际花也叫来好好乐乐,王几又忽然厌了。淡淡说一句:“我有事,先走。”
没人理他,他果真起身就走。主人吓着了,追过来拉他:“怎么了几又公子,不高兴?”
“累。”
“这可是我婚前最后一次玩乐。”
王几又看看他,意思是我已经陪你玩过了啊!
有人过来解围:“被王老爷子逼的吧?”
王几又笑笑。
“身不由己啊,我家老头也想给我套笼头了。”
一帮朋友都知道王几又的脾性,看着笑嘻嘻的乖宝宝似的,但从来说一不二。说起来大家家里都有生意往来,知道轻
重,于是也不敢强劝。
主人问:“能开车吗?还是找人送?”
“找个人送。”
主人忙让服务员去找代驾的。
司机问王几又去哪,王几又想说去施达可家,地址在嘴里转了转,还是决定回妈妈那儿。
回味施达可的急色样,王几又不是不得意。暗笑施达可孬种,心里想的从来不敢说出口,像今晚吧,他不就介意自已
乱找人?可偏偏还要硬装大度。他自以为伪装得好,其实那点心思都写在眼睛里呢。
揉揉淤青还没褪完的膝盖,想起施达可难耐的双眼,王几又觉得很解气,今晚憋死你,叫你舍不得买床垫!
王几又回到家又有点后悔。
李岚和爸爸都不是能吹会说的人,在大家庭中,他们这一支就颇受冷遇,再加上两位堂哥真真假假的才能太过耀眼,
使得他从小习惯了不轻易表露才华,只偷偷玩自己的,长大后逐渐透过现象看清本质,才发现月光再明亮,也不过是
反射的太阳光。
于是,他被压抑多年的反叛爆发出来,一方面把自己独立于家族外冷眼看二王争斗,一方面放纵自己的喜好想怎样就
怎样。王氏背景和出众的外表,决定了他不需要为谁压抑欲望,偏偏后来遇上施达可,年少时的偶像情结就像个紧箍
咒,箍着他不敢恣意妄为。那个白日里的一夜情,他反复咀嚼,有时想不通自己怎么能忍受在那样恶劣的条件下做爱
,但更多的回味是关于施达可的触碰和冲撞。
现在,真的,真的好想念那张没有床垫的木板床……
在床上越翻越燥热,他干脆爬起来冲个凉水澡上网。
刚在01公社现身,就收到大黑的信息:“LOOER和劫的近况如何?”
没想到大黑还记挂着这事,他暗叫一声惭愧。
发现所谓的向达可公司索赔的乙方并不是真实存在后,他就知道这是施达可设的局。看施达可把公司卖了,一副要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