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草樱

作者:草樱  录入:08-14

“…………啊。”一片糨糊,完全不能回答他带恶质的问句。不是这个问题吧!

“怎麽能这样…………”我无意识地喃喃,“我们都是男的啊…………”

“怎麽不可以,喜欢就行!”他斩钉截铁,眼神一凛,凌厉地让我乖乖闭嘴。

“你听好,”湿热的气息再一次地转移到耳朵旁,我本能地想推开,可是只换来报复性的噬咬,虽然不痛,但有够要命,“我说,我喜欢你。”

“不行……”

“我说行就行!”话语中带著诓骗和不由自主的强硬,让我混沌地无法呼吸。

就这样呆呆地让他搂著不知过了多久,天色也慢慢由阴沈转为黑暗,一阵五月少有的凉风袭过来,我打了个战栗。一使劲用力地挣脱出去。

“我走了。”狼狈地拾起书包,我垂著头寻找著逃亡的时机。谢铭依然像一堵墙似的立在面前。

“我要走了……”慢慢从他身边绕过去。他纹丝不动的身体终於有了动作,下一秒,一个浅色活力十足的东西就被他恶狠狠地揪在手中。

“你这个死东西,敢咬我裤腿!”咬牙切齿的。

我抱歉地看了一眼那只爱咬人的兔子,拽著书包头也不回地一阵小跑。

一到夜里就没由来地沮丧,辗转反侧,只要闭上眼就是谢铭蛊惑性的话语。转学这麽多天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失眠的痛楚。隔日起床,镜子里原本清亮的眼睛也蒙上了淡淡的阴影,怎麽看都是一副要死不死的鬼样子。

“薛真彦,你撞邪啦!”章鱼看到我之後,夸张地吹了一声口哨。

我也呆呆地回望他。这下轮到他合不上嘴。

“啊,不会吧,来真的?”他瞪大眼睛扶住额头,把本来就蓬乱的头发甩得更加爆炸,“还是什麽人欺负你?”

我摇摇头,这种事情……怎麽能说…………

“那就好,”章鱼走过来拍拍我的肩,“你可别挂掉啊,今天晚上谢铭请客!”

谢…………铭?听到这个名字,我不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他小子明天要飞巴黎去探亲,有钱人真是好,连请假的理由都高人一等…………”

他………要走了吗?我埋下头把桌上那堆厚厚的复习资料塞进了书包,太阳穴又开始剧烈地弹跳起来。

聚餐的地点是一家自助式的烤肉馆。空气中弥漫著浓烈的孜然和辣椒粉混合的麝香,淡色的烟雾充斥在身边,的确不好看也不好闻。我掩住鼻子,晃荡晃荡一杯果汁就钻到了角落的木椅上,无聊看著那群热闹起哄著的狐朋狗友,连夜的疲累似乎就从骨头里慢慢渗了出来。

烤肉我是没兴趣了,如果他们愿意,不如烤了我。

再一次的打了个哈欠,眼皮沈重地盖了下来。不行了…………我要睡觉………

低垂的视线里恰好出现了一双银灰的球鞋,还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发白的牛仔裤。

好熟阿,就像那个家夥…………

那个…………

“你要睡到什麽时候?”抑扬顿挫的低沈声线像魔音一样直穿入脑。我一个激泠。

果然是谢铭。向上瞄了瞄,然後迅速地转开。

“你就这麽不愿意看见我?”他老实不客气地在我身边坐下。没有接触到我却感觉胳膊上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说话啊你!”这回想是发了狠,他一把钳住我的下巴,命令似的强迫我抬起头来。

老天,力气还真是惊人,这里是大庭广众啊…………

“说,说什麽?”看见谢铭原本就深邃的眼睛更加黑暗,我怀疑他会不会突然发飙立马掐死我。愣了半天,我终於呆呆的:“你…………明天要走?”

“恩。”力道一下子松下去,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有些垂头丧气,“我老妈无论如何都要我去一次………自作主张惯了,跟她怎麽说都没用…………”

然後顿了一顿再次火辣辣地直视我:“如果你说不愿意的话我一定不去。”

“…………那不好吧,”我嘿嘿两声。有点口干舌燥,连说出的话都带著模糊不清,“没什麽关系,你去就是了…………”笑话,我有什麽权利打扰别人一家团聚。

“是吗?”他喃喃。迷糊地向旁边看去,谢铭半屈著脊背,被明亮地有些刺眼的光线固执地镀上一层寂寞。

“我等你回来……”吃力地舔舔嘴唇,分不出是甜蜜还是苦涩的水果味溢进了口腔,“可别让我等太久哦,对了,带点特产…………”

他一把捉住我的手。我照旧尴尬地抽了出来。

“那件事…………给你一个礼拜,想好了再答复我,”他挑起一边的眉毛,面部轮廓也更加清晰分明,“我一个礼拜後回来。”

伸出手又一次揉了揉我的头发。有些恼怒地盯著他。

我又不是狗!

星期三下午还是照常的劳动课。我编了一个乱七八糟的理由就随便唬弄住了那个矮矮胖胖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的副校长,然後正大光明地转身就走。

“薛真彦───你小子不讲义气────”章鱼扛著扫把和一大批人在身後形成讨伐二重唱。

我笑眯眯地转过身比了比中指。切~有谁相信平时的标准好学生会临时脱逃学校的大扫除。

宿舍门口那个大妈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我半天。这才发现钥匙丢在了书包里,而我连书包都忘了拿出宿舍…………

期期艾艾地换了个目标走进食堂。最近因为精神恍惚总是不太想吃饭,每天早晨都会发现脸比昨天更加憔悴,再这样下去,变成干尸一具也是说不准的事情…………呸呸呸。

正好是处於午饭和晚饭交界的尴尬时间点,想必菜色也不会好到哪里。我胡乱地指了麻婆豆腐和红烧鸡,然後就端著餐盘窝到角落里去看电视。

拿起遥控器漫不经心地换著台。不是哭哭啼啼没营养的所谓偶像剧就是剧情单薄的历史剧,任何一个都不合我的胃口。画面正好切到国际新闻。呃…………还是看这个吧。

“…………今天上午由巴黎飞往Z城的PZ108号航班起飞时冲出跑道,後起火爆炸。机上362人下落不明,警方估计生还可能性较小…………警方正在通知乘客家属并极力搜救伤难人员…………”平板无起伏的声音,但足以使我手脚发凉。

平板无起伏的声音,但足以使我手脚发凉。

今天,恰好是28号,我和谢铭约定的日子。

而巴黎到这里的航线的飞机,每天只有一班而已。

我浑身发著抖,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一样不停战栗著。

不可能的,谢铭一定不会坐这班飞机,他从来都是个不讲信用的家夥…………餐盘一推,我举步僵硬地走了出去。昏昏沈沈的,本来就不太清楚的视线更加模糊,一阵一阵强烈的晕眩从身体内部翻涌上来,那些间或小动物的叫声只能引起我更强烈的呕吐感。

可是我忘了欺骗自己,认识谢铭这麽久,家教严谨的他没有说过一句谎话。

都是假的吧。

不知怎麽就走到後山,伸进制服口袋里去掏手机,手指有些麻痹,怎麽也使不上劲,最後连拉带拽地将它弄了出来。

翻到电话簿,谢铭的号码在第一个,我有些惨淡地抿抿嘴。什麽时候起,谢铭在我心里的地位已经这麽高了呢?

我怎麽一点也没想到,也………没怀疑过?

谢铭的气息是炙热的,他的吻,洁癖如我竟然没有反抗,这一切…………是不是就表明……

我也喜欢他?

怎麽,怎麽会这样。我想起谢铭去巴黎之前的那场聚会,他曾经很认真很认真地问过我是不是希望他不要走。如果…………

如果我让他留下来陪我…………

按了拨号键,我平躺在粗糙不平的草叶上,天空还是一片要蓝不蓝的奇怪色调,浓烈的阳光透过灰蒙蒙的树影斑驳地印上周围的一切。

没有力气拿著手机,只好用手扶住它贴在耳边。

笨蛋,快接电话!快接啊……这是我给你的唯一一次机会…………

你快接啊…………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为什麽说喜欢我以後又不回来?你这个骗子!

眼泪在不经意间悄悄地漫出眼眶,我慢慢等著,一直等到听孔中单调漠然的长音切换成谢铭的留言信箱。

“我是谢铭,请稍候留下你的口讯…………”

我舍不得按掉电话,只是一遍遍地重播,一遍遍地听著那个本来应该很熟悉的声音。近在咫尺的声音。

从来没有想过,单单的倾听,也会变成一种奢侈。

要是可以重来。假如可以重来的话。

那天在这里,我绝对不会推开你的手。

“小彦。”

那天的你,就是这样叫我的。可我还白痴地以为这是幻觉。

“小彦!”

不要,不要再这样喊我的名字。我也不能……受到哪怕一次幻觉的打击。

我死死地闭住眼睛,贴著地面蜷著身子。脸上湿湿粘粘的,风吹过来的凉意比我记忆中更甚。

从来不知道,夏天的空气也可以是寒冷彻骨的。

胸口的衬衫被人粗暴地揪起,紧接著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强势将我生生地拽了起来。

“你在干嘛啊!叫你那麽多声也不应,哑了啊?”声音谈不上温柔,但是,足以将我的完美防备彻底击垮。

谢…………铭?

猛然坐起的冲力让我的眼前昏暗了好一阵子,终於渐渐清晰明亮起来。

谢铭。

再三眨眼确定没有看错後,我捂住了脸。指缝间他笑吟吟地。

“怎麽,太想我啦?眼睛都肿了。”

混蛋!大骗子!

“你干嘛回来?今天早上飞机坠毁时怎麽不把你压在下面……”难堪地听著自己的声音不停抽噎,还嘶哑地厉害。

“抱歉哦,提前了一天……没什麽事所以早点回来,”他似乎坐在了我的旁边,磁性好听的声线离自己的耳朵那麽近,“难道你认为…………”

他没有说下去,而我也没有听。

我只是低下头拼命地擦著自己被眼泪和鼻涕胡得一塌糊涂的脸,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狼狈的样子。

好丑,好脏。我不要他看见。

“小彦。”

脸被强硬地掰过去,我红肿著眼皮不停地往回缩,可是他还是用力地亲吻了上来。

与第一次不同,这回已经不仅仅是云烟般轻触,那凶狠的力道让我彻底地失去了辨别是非的能力,只是一晃神,他的舌头便从我放松的牙关中长驱而入。隐隐约约有种窒息的感觉,只剩下口腔里有些麻木的吮吸感觉。

他半跪著,全身的重量似乎都压在了我身上,很重。但很幸福。

其实我也不不知道幸福的真正定义,但是模模糊糊的觉得这样子,现在的我和他,似乎离这个词并不十分遥远。

甚至触手可及。

唔。

下唇不知在什麽时候被咬到。他终於停住,然後低喘著舔了几下从我的嘴里退了出来。

彼此望著有些轻微的尴尬,就像两个小学生做错了事红著脸等待老师的处罚。但是相互交错不稳的呼吸在不知名的动物叫声中却是那麽真实。甜蜜的真实。

“笨蛋。”谢铭的目光难得温柔,“你这种哭法死人都被你弄活了,何况我这麽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大好青年…………”

“…………我哪有!”抽抽鼻子还嘴硬。

他俯下头又来寻找我的嘴唇。密合之前的所有顾虑都在刹那烟消云散。

 

(十三)

第六章

Scar of haze

有些无力地撑著头坐在课椅上,心里满满都是被打败的忿忿不平。

怎麽就没想到如果手机烧毁的话至少也会冒出个“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之类的平淡女声而不是接通的长音啊…………当时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找个机会得去泡泡柚子叶。

谢铭事後还很无辜地说出“我把手机忘在家里了”这种欠扁的话。

想著想著就有些走神,丝毫没注意老大用著杀人的眼光盯著自己。自顾自地呆滞了半天,谢铭有些阴森森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喂~上课还不专心,是不是在想著其他人啊?小心我惩罚你喔!”

我斜瞥了他一眼,闷闷地没说话。他眼睛笔直地看著讲台,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事实上……哼!

平时作威作福像个野兽,只有接到父亲电话时才会立马变得严肃乖巧,要不是我亲眼看过谢铭唯唯诺诺地扶著手机不住地应承著,还不敢相信那个高傲张扬地义无反顾的大少爷竟然会有那种绵羊般的表情。实际上,在我知道他在家排行老三的时候就开始明了,要晓得,谢铭家到这一代总共才三个而已。他啊,根本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我不禁吃吃地傻笑起来。

丝毫不顾讲台上老大有些抽搐的脸,谢铭仍然在一旁窃窃索索:“我不能满足你吗?还要去想别的人………”

拜托!这种话可以随便乱说的吗?要遭报应的!我再次扭过头恶狠狠地瞪著他。

我们之间可是纯洁的柏拉图式……呃,不对,是次柏拉图式交往好不好!牵手和亲吻已经是我所能容忍的极限了,再进一步…………唔,不敢想象…………

“小彦,你脸红了嗳!”谢铭还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贴过来,上下暧昧地打量我。

要命!用得著你说吗?!我神情严肃地拧住他暗挫挫伸过来的狼爪,哼,嫌我好欺负是吧…………

“………今天我去你的宿舍。”谢铭面不改色地抽回了手,压低声音通知著。我挑了挑眉,有些疑惑不解:“这个还要跟我报道啊?你不是一直想来就来的嘛!”

“这不一样………”他嬉笑著扭过头,“告诉你是希望你提前清场啊,我是无所谓,可是你不希望那些人看见………呵呵!”末了还阴险地笑了两声。

…………我无言反驳,只好一遍又一遍地绞著手中的钢笔。

即便这样,下课後还是乖乖地找到了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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