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殷莫邪哑着嗓子笑了,沙哑的声音想从那两片红艳的唇瓣里冲出似的,扭曲的表情疯狂的眼神皆让殷水遥看了
不禁生寒。
突地,殷莫邪猛然正色瞪向殷水遥,森寒的眸光看得殷水遥更是气虚三分:“你行事正当?我下流无耻?是啊,所以
我这下流无耻的人才必须用身体和你这位正人君子交易,以保父亲和孤儿院的安危,也只有你这位行事正当的正人君
子会在口头回答我的同时毁去双方的约定。是啊,可真是位正人君子!”
讽刺的言语看得殷水遥又气又恼无地自容。想反驳,却发现找不出任何一句话,在那双充满怨慰、愤恨的眸子注视下
,他竟感到莫名的寒气直冲而上,随着流动的血液蔓延到全身……甚至那颗填满仇恨的心。
“那么这位君子今天是为了要责备我这无耻之人而来的了?那么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可以滚了。”
“你!”本想来兴师问罪却被反讽的结果让殷水遥恼羞成怒,“你别得意,我绝不会让你的如意算盘得逞。”
“是吗?我等你!不过,可别让我等得太久,不然我是会早你一步赢得这场赌约。”
十足的挑衅惹得殷水遥愈加火冒三丈,只见他气极反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只怕你没有能耐承受!哼
!”冷哼一声, 殷水遥愤然转身而去。
看着殷水遥怒气冲冲的背影,殷莫邪微微偏了偏头,随之扬起淡漠的笑意,精亮的双眼也变得黯沉、深邃,宛如一潭
深渊难测。
“水遥?”乍见殷水遥出现在店里,庄心语迎上,一边疑问道,“你怎么——”
“你知道殷莫邪是用什么方式和‘威信’签约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庄心语目瞪口呆地愕然当场:“什么?”
“我说你知不知道殷莫邪用什么方式谈生意?”怒不可抑的怒吼惹来店里造型师及客人的惊讶注目。见状的庄心语赶
忙抓着殷水遥往三楼会客室去。
一关上会客室之门,庄心语才转过身就让殷水遥猛然抓住双臂,力道之大让庄心语不禁痛得皱起眉头。
“你知道是不是?你一定知道是不是?”殷水遥怒上眉梢地朝着庄心语吼着。
“你、你先放……放手……”
“我!”
“够了!”纵是泥人也有三分上性,面对殷水遥莫名其妙的怒目相向,脾气本来就不能算好的庄心语怎受得了?于是
叱吼一声,奋力挣出殷水遥的钳制。
“殷水遥,你很莫名其妙你知不知道?是!我是知道殷莫邪他用什么手段、用什么方式,不过那又如何?我实在搞不
懂你现在到底在气什么?”
“你不懂我在气什么?”殷水遥冷笑一声道,“你知道殷莫邪出卖自己的身体,色诱‘威信’代理人,而你没告诉我
也没阻止他?现在你说你不懂我在气什么?”
“所以我说你莫名其妙外加无聊至极!”揉着泛疼的双臂,庄心语义愤填膺地别过身,“第一、这是你们的赌约,不
管他用什么方式我都没有阻止的权利;第二、就算他再怎么卑鄙下流,这也是他自己的作风,你都没将自己的方法告
诉对方了,凭什么要我将殷莫邪的方式告诉你?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并不公平不是吗?第三、你不是恨他吗?那么看
到仇人因你自甘堕落形同男妓,你该满足,不是吗?之前你不也亲手让他成了一个身份低贱的男妓吗?那么现在你究
竟气什么?又是以什么身份向我发这顿脾气?”
“我——”殷水遥被骂得一阵语塞,满腔怒气也顿消五分,但他拉不下脸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无语,庄心语却骂上了口:“你什么?你想说你没错吗?你想说你报仇理所当然吗?既是理所当然,那么我请问你
,你还有什么不满的?怕输给一个男妓吗?”
“心语……”明损殷莫邪,暗讽殷水遥的话,听得他脸颊生热,心中隐隐作痛,不禁别过脸痛苦呻吟。
“干嘛!叫爽啊?”一想到殷莫邪的遭遇,再看到殷水遥的自私,庄心语就愈发怒火攀升。
“先前大伙以为殷莫邪是那件并吞事件的主谋,所以无法阻止,可是后来你们明明就已经从隐形监视器里明白当年的
事他也是个牺牲者,可是你却视若无睹,继续残害他的身心,还恶意在他眼前将他父亲活活气死!你到底还要他怎么
做才能满足?”
“我——”
“闭嘴!我还没骂完!”
气冲冲地截断殷水遥无力的反驳,庄心语神色难看地继续骂:“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知道,你还想恨他恨多久我也不
知道,多少年来我劝阻你们的话不下千万,现在叶风他们因为你的手段而和你决裂,为了报仇搞得自己众叛亲离,为
了怨恨你分不清自己的情感去向,现在你还找我出气?干嘛?我是一副任人骂的脸还是天生犯贱,谁不能做朋友却偏
偏选你?”
“别再说了心语!”字字句句无不深深敲进殷水遥的心,让他更加感到羞愧万分。没想到他在心语心中竟是如此的不
堪……
自从家里噩耗突生,让他一夕之间变成亲戚间的烫手山芋,让殷遥蓉收养后,他的心一直是孤独封闭的,知道遇见“
同伴”他才重新感受到人情温暖。尤其对庄心语他更是在乎,因为心语的善、也因为他果断的性情,更为他提得起放
得下的潇洒。
因为做不到所以羡慕出崇拜,也更加在意自己在心语心目中的地位,此刻听到自己竟被崇敬的人说得如此,怎么不叫
他痛如刀?
看着殷水遥,庄心语也自觉语气太重,不禁叹气引着殷水遥坐到沙发上,为他倒了茶,递给他的同时不忘说:“水遥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暂时将仇恨放一旁,然后想想今天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为何而气?当然是因为殷莫邪那违反常规的手段啊!不然还能有什么?才想这么回答庄心语,庄心语却已早先他一步
抢道:“不要这么早就下定论,想一想好吗?我相信你会知道我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皱起了眉,殷水遥只能无语对视,他很想说没有必要,可是另一股莫名由来的冲动让他将话又吞了回去。
虽然口头上答应庄心语要好好想想,可是也不愿就此败给殷莫邪,因此决定破坏殷莫邪以自身做筹码的计划,于是他
决定拿出殷莫邪的弱点来对付他。
交握双臂、噙着笑,矗立在控音室内的殷水遥头过监视荧幕冷冷地看着宴会上的情景。
今日是殷遥蓉为殷莫邪所举办的生日宴会,宴会中所参与的人无不是商界众所周知的大人物,当然也少不了“威信”
代理人。看着场中交谈甚欢的众人,尤其是殷遥蓉开怀畅笑的表情,殷水遥阴沉得意地扬起眉头。
笑嘛,再笑嘛,殷遥蓉现在你可以尽情地笑,只怕待你就要欲哭无泪了。
“水遥,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看着身侧的殷水遥,邵廷洛面露迟疑地问。
“当然。”不然现在他待在这里干什么?
“但是……”
“没有但是,我绝不会让他的计谋得逞,就算‘威信’代理人被殷莫邪迷惑,愿意将代理权给他,可若是让他看到殷
莫邪照片中的模样,你说他还会不会将代理权给殷莫邪呢?”
“这样一定会影响殷氏集团的形象,也可能会影响你和‘艾菲’的约……”
“那又如何?”挑眉冷笑了声,“不管殷氏形象如何,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就算和‘艾菲’的约告吹,顶多重来,
再说,若真因为这样失去‘威信’代理权,罪也不会落在我头上,真说来,我还是个无辜的人呢。”
“既然如此我也没话说了。”手也按上播放键。随之,从荧幕里头立即传来阵阵骚动声。
看着会上众人因为舞台上突然出现的影响而发出窃窃之声,殷水遥险些没大笑,可笑容才挂上几分,就让荧幕里的变
化给惊呆,只能和邵廷洛露出相同的愕然之色。
原因无它,只为了那道在殷水痕牵扶下缓缓踏上舞台的艳绝身影。
皎美的绝世容颜薄施胭脂,杏眼盼顾间隐含柔媚之气,贴身的紫色礼服包裹着凝脂般的肌肤,纤弱身躯一览无遗,尤
其是仿佛之欲断的细瘦蛮腰更让在场女子欣羡、男人着迷,那小心翼翼害怕跌倒的神情更加惹人怜爱疼惜。
谁呢?不就是投影在舞台上的主角,也是他要针对的主角殷·莫·邪吗?
愕然瞪着场中的变化,邵廷洛不禁喃声而道:“被反将了一军……”从没想到殷莫邪竟能猜得到他们的手段再反利用
,刹那间,邵廷洛竟不由得为殷莫邪的深沉而打了记寒颤。
一个人可以坐享一辈子的权势,也可以在一夕之间变得一无所有。自古以来朝代替换本就是不变的定律,没有例外,
亦无长久,就连殷氏集团也是如此。
一场条件悬殊的赌约,结局却让人错愕难信。一方是智勇双全、能力卓越的总经理,一方是后天缺陷、聪慧美丽的合
法继承人,这赌约的结果本可猜到,谁料到最后赢得胜利的人竟是他们所没猜到的那个人。
令人错愕胜出虽叫人难以置信,然而大多数人要的还是最终的结果,管他接班人是谁,只要能为公司赚进大把钞票,
谁当董事长不都是一样吗?
照理说,新主上任下属也会来场大风吹,左派右派日夜担心,怕明日就莫名其妙从经理降到课长,吃不好睡不饱徒生
烦恼。所幸新任董事长人美心好,虽是言障,可行事公正无私、赏罚分明,最叫人心服口服的是他并没有趁机将竞争
对手殷水遥踢出公司,依然让他续任总经理一职,这等宽大心胸怎不叫人钦佩。
殷水遥却深惑不解,对待一个形同杀父仇人的凶手,他才不相信殷莫邪真能有此宽阔的心胸!他该恨他、怨他、气他
,甚至巴不得将他剁成肉酱,而不是像现在让他安稳过日,尤其是在他已经是掌权人的此时。
但偏偏他越是疑惑,殷莫邪的行为就越出人意表,从他接掌殷氏董事长以来,他交给他的全是极大的case,每一笔都
攸关上亿损失,若没有受到绝对信任是不可能担此重任的。
因此,随着时光流逝,殷水遥的心情也跟着剧烈浮动,殷莫邪那无法捉摸的行为和想法让他愈感烦躁。今天,殷水遥
的不满累积到最高点,焦躁难定的情绪逼得他几欲发狂!坐在办公室里,翻着公文,看着纸上文字,心却愈搅愈乱。
急速翻阅公文的手猛然合上,发出“砰”然一声大响。星眸恶狠狠地瞪着桌上档案,仿佛那些档案是鬼魅魍魉一般。
“可恶!”咬牙切齿地咒骂了声,随之霍然站起朝办公室门口而去。与其在这里上不上、下不下,倒不如直接去问那
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寂静的办公室里,殷莫邪静静地凝望着窗外的景象。路上的车子来来去去,街上的行人三两成群,尽是朝着自己最终
的目的地而去,可是他的目的地又是在哪里呢?
原以为终生将与那些可爱又可怜的孤儿度过,谁知道突如其来的恶运由天降临,不仅打散了他的梦更碎了他的心。于
情于理他是该恨那个毁了一切的人,为了报复那个人,他以最卑鄙的方式获得胜利。但是他——真的胜利了吗?如果
是,为什么他没有感到一丝丝快乐?如果是,为什么他感到无限空虚不停侵蚀他?
身躯缓缓往后倚在墙面,皎洁的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玻璃上,室内的温度明明适当,可是他却感到一阵畏寒,让他不
由自主抱住自己身躯,为什么会那么冷呢……
“殷莫邪!”突如其来的怒吼声,伴随着猛然被推开的大门,吓了沉思中的殷莫邪一跳,循声望去却看到满脸怒容的
殷水遥和一脸惊恐的女秘书徐桦娟。
义愤填膺的殷水遥也在乍见到殷莫邪的刹那怔住,气结的心突兀地一记狂跳,是为了那寂寥身影。不得不承认,在推
开门板看到那全身笼罩于黯然无助的背影时,心竟无来由地升起一股名为怜惜的感受,怜惜?他竟然会为一个仇人感
到疼惜?殷水遥不禁为自己的念头感到震颤。
看着脸上阴情不定的殷水遥,早已收拾起脆弱,战线冷然外表的殷莫邪,只是以防备的眸子冷冷地看着他,最后眼光
落到了正急得手足无措的徐桦娟身上,不由蹙眉暗疑她出乎意外的恐慌表情。如果今天这表情是出在姐姐遥蓉或水痕
脸上他还能理解为什么,可是……这表情出现在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人身上……那就值得好好思量了。
不动声色地走回办公桌前,朝徐桦娟挥了挥手,要她先退出去。见状,徐桦娟为难地看了看身旁气势凌人的殷水遥一
眼,又看了看前方一脸坚决的年轻的老板,最后还是勉强点头转身而去,顺道关上了门。
待徐桦娟离去后,殷莫邪清冷的眸子直扫殷水遥,等他说明来意。而殷水遥也没让他等太久,突而发问:“你这什么
意思?”强压下心头的震撼,殷水遥冷眼以对。
什么意思?殷莫邪因这没头没尾的话而愕然。什么是什么意思?“你指什么?”
“少跟我装蒜,殷莫邪!”脚步突然一跨,人已在气吼中来到桌前和殷莫邪冷然相向,“我既然输给你就准备承受你
的报复,可是你现在这样算什么男人?”要杀要剐他殷水遥都不会哼上一声,但像这样的情况他无法接受!
相对于他的怒目相向,殷莫邪不急不徐地笑了:“必要的时候,不当男人也不会少块肉,你说是吗?”
“你!”星眸怒瞪,殷水遥气得额头青筋暴露。随之他笑了,是怒极而笑,“好!你想跟我耗吗?没关系!反正我时
间多得是,我就陪你耗,看谁的耐力比较高一局。”
“欢迎,不过若你以后还是这么沉不住气的话,输的会是谁我想不用说你也明白吧?”
面对殷莫邪讥讽的字眼及毫不掩饰的取笑,殷水遥只是发出一声冷哼道:“彼此,但愿你可以继续漠视殷昊是怎么死
的。”
以为祭出殷昊会让殷莫邪变脸的,哪知道结局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殷莫邪只是挑了挑眉,随之比着手语:“希望你
没忘记你是怎么输的。”
“你!”糗人不成反倒打了一巴掌让殷水遥怒火再度死灰复燃,才想反驳却让殷莫邪先以手语截住。
“还有,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地位,目前是公司处于新主替换、人心不定的状态,为了安抚人心,公司的进展是最
佳也最有利的方式,所以你若有那时间跑来做这种无意义的示威,倒不如将心思放在case上,不要以为我对你曾心存
歉意就可以公私不分,若你表现太差我一样有权力解聘你,如果真到了那地步,你脸上可不会太光彩。”
想踢他走?殷水遥嗤之以鼻冷笑道:“要赶我离开公司也得看你有没有那种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