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
当短而急的哨声在营房前响起的时候,箫扬堪堪走到营房口,还没来得及换下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就不得不随着闻声而
动的新学员快速跑到自己的位置,列队站好,等待着教官的到来。
钟岭整了整衣服,随手拿起放在桌边的藤杖走了下去。
“明天有兄弟院校来我校参观学习,今天训练强度不会太大,都把精神给我养足了,明天谁要是给咱们警院丢了脸,可
别怪我钟岭不客气。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整齐洪亮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训练场,让人为之一振,使得其他方队的学员也不由得挺直了身子。
箫扬在队伍里冷眼看着站在前面训话的钟岭,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身后的伤还是火烧火燎的,膝盖也一抽一抽的疼,
大概又跪青了吧。
“箫扬,出列!”钟岭只看一眼就知道箫扬又在腹诽自己,心里觉得好笑,这少年明明怕极了自己,却又总是一脸不服
气的模样,死撑着也不肯说句软话。
萧扬不知道钟岭又把自己叫出去干什么,昨晚因为白天训练时的一个小小的失误而被狠狠地揍了一顿,臀上的伤现在还
叫嚣着疼,稍微一动都能疼出汗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进警校第一天就被对面这个男人盯上,但是,短短几天训
诫下来,萧扬已经深刻理解了服从命令的真谛,因此,尽管心里对钟岭有着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尽可能迅速地从队列里
走出来,立正站好。
“其他人全体都有,向右转,围场地跑20圈,跑步走!”钟岭待萧扬站出来后,下达了指令,看着新学员喊着口号跑远
了,这才扭过头看向站得笔直的萧扬。
“去你的营房宿舍。”说完,钟岭先迈步往前走去。
萧扬不明所以地在后面跟着,看着走在前面的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教官,心里也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滋味。这个男人
强悍、严厉,有时候几近苛刻,可是,他在自己身上所挑的每一种错误又都无可辩驳,虽然有时候类似于鸡蛋里挑骨头
,却又让自己无话可说。而且,这男人那身几乎无可挑剔的功夫也让自己不得不折服,只是,自己对于他教育的方式,
实在是不敢恭维。
不长的一段路却让萧扬走得痛苦不堪,身后的衣服好似贴在了身上,瘙痒难耐。眼看着钟岭毫不犹豫地进了他的宿舍,
萧扬站在门口微微踟蹰了一下,一咬牙,也跟着走了进去。
“趴那!”钟岭对刚刚萧扬在门口的踟蹰颇感好笑,但是,一张严肃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戏谑的情愫。
萧扬被他这句简短的命令吓了一跳,要说不怕那是假的。昨晚上在钟岭的办公室里好一顿胖揍,现在屁股还疼得很,今
天这才刚集合,自己什么都没做,不是又挑出自己犯什么错吧?
钟岭见萧扬那一脸哀怨的神色,却是也不点破,只是沉着脸静默地等待着。
本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念头,萧扬一咬牙,蹭到钟岭指的床边,一俯身趴在了床上。
“裤子。”
又是简短的两个字从钟岭的嘴里蹦出来。
萧扬心头一颤,虽然此刻宿舍里没有旁人,但是习惯了在办公室里挨打,猛然一换地方,总觉得有些别扭,因此,手抬
起来放在了裤腰处便没了下一步动作。
“难道让我动手吗?”钟岭又怎会不知道他的那点儿小心思,只是想逗逗这个一直一脸倔强的少年。
果然,萧扬一听这话,一张脸红了又红,虽然这些天每次挨训的时候都会被勒令褪掉裤子,可今日不比往昔,毕竟是在
公共宿舍,万一有人突然回来撞见了,自己岂不要窘死!
可是……偷眼看看一旁钟岭的脸色,萧扬暗自思量了一番,自忖不听话的后果肯定是给已经伤痕累累的屁股再添几道新
伤,因此,既不敢当面违背,又不想乖乖就范,只是稍稍扭过头,可怜兮兮地看向钟岭,那满是祈求的眼神当下让钟岭
忍不住轻笑出声。
“行了,不罚你,不想被别人看出,就快点把裤子脱了给你上药。”钟岭上前轻轻一掌拍在伏在床上的翘臀上,从口袋
里掏出来一个小药瓶。
萧扬一听不罚自己,当下松了一口气,可是一听要给自己上药,不觉有些羞赧,又想起昨晚钟岭对自己那顿没脸的责打
,也不知怎的,心里突然窜出一股莫名的委屈。
本来嘛,自己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进了这所警官学院,跟和自己一起的学员相比,不论什么都做得是这些人中最好的,
可是眼前这教官不知怎的,就是看自己不顺眼,处处找自己的麻烦,总是鸡蛋里挑骨头,不是这做错就是那不对。从入
校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细算下来,大大小小的打自己挨了不知多少回了!
“还真等着我动手呢?”钟岭见萧扬那一脸隐忍的委屈,当下也有些心疼。这些日子对他的确太过严厉了,从来没有考
虑过他的内心感受,只是一味地以最严厉的条件来要求他,稍有不满意的地方便棍棒相加,也难怪这少年就算是怕自己
,也不敢表现出来。
这样想着,钟岭黑贯了的脸总算缓和下来,坐在床边柔声说道:“我知道这些天委屈你了,可是,你自己想一想,我说
的有一处不对的吗?打你是为了让你记忆深刻,如果没有严格的要求,你以后怎么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
萧扬趴在床上的身子动了动,心里却是极不服气的。
钟岭见他这样,也不愿让他以后都带着抵抗的情绪跟着自己,因此又耐着性子哄到:“别委屈了,只要你不犯错,我也
不会没由来的就责罚你。昨晚打重了,今天上了药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萧扬被钟岭这么一哄,越发觉得自己委屈起来,漆黑的眸子眨了眨,弯弯翘翘的睫毛上便沾染上了几颗晶莹的泪珠,略
带哽咽得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我不上药,好了还得再挨打,又何苦上药?”
钟岭听了他这孩子气的话,不禁乐了,“不上药?行啊!不上也行,明天兄弟院校的要来跟你们切磋技艺,既然你不怕
丢人,我又担心些什么!”说着,钟岭站起身来,看看在床上做思想斗争的萧扬,嘴角一翘,重重地往外踏了一步。
“教……教官……我上药!”萧扬本以为刚刚钟岭哄了自己几句,不会说不理人就不理人的,可是,现在一看教官这是
真的准备走了,不由得有些着慌。明天的比赛教官在集合的时候就说的明白,谁要是给他丢了人,后果……如今自己身
后一身的伤,就算上了药到明天也不知道会好几成,若是不上药,那结果肯定不用想,垫底的一定是自己无疑。
“怎么?改变主意了?”钟岭等的就是萧扬的这句话,见他松了口也不再故意难为他,重新走回来坐在床边,一手搭在
萧扬的裤腰上,“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这么一句话很轻松地就让萧扬红了脸,钟岭看着一脸窘态的萧扬,好心地提醒道:“抓紧时间,跑圈儿快结束了。”
两颊发热地把裤子脱到了膝弯,将能烙饼的脸深深地迈进臂弯里,萧扬感受着冰凉的药水一点点敷上自己火辣辣的臀,
疼痛顿时减轻了不少。
昨晚被关在办公室一夜没睡,此刻脑袋一沾枕头,萧扬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看着在熟睡中时不时地皱皱眉头的萧扬,钟岭无声的笑了笑,轻轻拽过一床薄被给他盖在身上,把药重新收进了口袋里
。
番外二【警察学院2】
昨夜被钟岭罚了一晚上,萧扬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当他醒来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抬腕一看时间,还差七分钟
六点,马上就是钟岭给他定的特训时间了,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
一翻身从床上跳下来,早上的时候上了药,现在臀上的伤已经不像一开始时火烧火燎地疼了,可被他这么猛地一动,箫
扬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
一路上咬着牙忍痛来到钟岭的办公室门前,深吸了几口气,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一如既往的洪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萧扬不敢耽误片刻,立即推门进去了。
“教官。”规矩地站在红漆的办公桌前,萧扬紧绷两腿,将身体拔得笔直,他可不想再因为军姿不合格而被钟岭在办公
室罚站了。
“睡够了吗?”钟岭看看一进自己办公室就全身紧张,如临大敌的萧扬,微微笑了笑,指了指左边沙发前的茶几,上面
有两个快餐盒,“饿了吧?先吃点儿东西,今天晚上先不训练了,吃完饭就回去好好休息。”
萧扬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钟岭。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每次来不是挨训就是挨揍,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好的待遇,这……
该不是鸿门宴吧?
“怎么?教官请你吃饭,你还不愿意?”钟岭戏谑地一笑,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十分钟,吃不完就饿着!”
见他这样说,一天没吃东西的萧扬也再不客气,上前两步走到沙发旁,端起快餐盒,站在一边,打开盖子就吃了起来。
别说,这顿饭还真不错,小鸡炖蘑菇,鸡肉嫩、蘑菇鲜,就连米饭都闷得软软的,一看就是食堂的老师傅特意做的小灶
。
萧扬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思量着钟岭的这样做的用意,还不等想出什么眉目来,两盒饭已经见了底。
“今晚养好精神,明天与B市警校的比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知道吗?”钟岭顺手将一杯水放在萧扬身边,看似好
心地拍了拍箫扬僵硬的肩膀,将嘴凑到箫扬耳边,轻声道:“要是你敢输了,哼哼!”后半句钟岭故意没说,在看到箫
扬拔直站了还微微发抖的身子后,扭过头坏心眼地笑了。
第二天,当两辆军用墨绿色汽车开进A市警官学院的时候,箫扬已经和所有的新学员集合完毕,列队站在训练场地旁边
。
B校的负责人仍旧和往年一样,是钟岭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儿,高少华。两人彼此都十分熟悉,虽说分在两个市,但私下
也经常来往,因此,见面后将一切繁文缛节全部省略,俩人又都是急性的人,没说两句话便都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拉
着各自的队伍进了训练场。
“钟教官,今年有没有培养接班人啊?前几年总是我们输,今年怎么也该轮到我们赢一次了吧?”一带着黑边方框眼镜
的高少华满面笑容,看起来儒雅可亲。
“嘿嘿,高兄,不是我自夸,今年我选的苗子,比以往的不知要好多少倍,你们想赢,怕是难哦!”钟岭自鸣得意地冲
着跟自己说话的人笑了笑,眼角的余光瞟向站在对列第一排的箫扬。
高少华听钟岭这样一说,顿时来了兴趣,忙凑近钟岭好奇地问道:“哎,钟岭,你说的那人是哪个啊?让我来猜猜看…
…”说着,一双深邃的眼睛就瞄向了站在钟岭左边的一队人。
“这个不是,看起来太呆,这个也不是,一看就猴精儿,这个也不是……是他?!”高少华两只眼睛雷达般来来回回在
钟岭身旁的学员脸上扫来扫去,终于,在看到站在最边上的箫扬时,眼神一下子定格了。
“哎哎,是不是最边上的那个?看起来从里到外透着那么一股干爽劲儿。”
钟岭顺着他指的方向微微瞟了一眼,嘴角扬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微笑。
“我说钟岭,你那破规矩还没废呢?你看看,被你这么扫一眼就吓得惊慌成这样了。”高少华饶有趣味地盯着明明怕得
要死,却死命让自己站在原地不动的英俊少年。
“去去,这是在警校,不是在你家啊,正经点儿行不行?”钟岭错了错身子,将几乎要倚在自己身上的好友让开,眼睛
有意无意地又看了箫扬一眼,果不其然,箫扬眼中含怯,见自己看他,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动了一下,将目光低低地
垂在地上,再不敢抬头了。
高少华在一旁将这情景看得真切,嬉笑着说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被你那么按下扒了裤子揍,真真是羞死人了!亏
得这小子还敢跟着你,要是我啊,早跑八百遍了!”
钟岭见死党这么说,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凉凉地说道:“是啊,这就是为什么你们B校总赢不过我们的原因啊!上梁不
正下梁歪,当头的先知道跑,当兵的还有不跟着的?”
“你……你……”高少华被钟岭这么不咸不淡地调笑了一句,想辩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顿了顿,只好发狠地回头对
自己旁边的一队人训道,“待会儿比试都给我精神着点儿,赢了有奖,输了,哼!”
高少华还想再说两句,场地上的裁判一声哨响,将人们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训练场中央。两校切磋的第一项是远程站姿
射击。
箫扬作为第一组的选手,跟与自己同组的5个人按要求走到训练场西面,在他们的对立面,分别竖起了5根木桩,每根木
桩上从上到下分别绑有红、黄、蓝、绿、紫五种颜色的气球,五个气球之间没有空隙,完全是紧密相连,站在200米远
的射击选手要根据裁判的指示,正确射击不同颜色的气球,稍有差池,都有个可能误射导致扣分。
“钟岭,那小子叫什么啊?这姿势别说,还挺到位,每一步都做得有板有眼,行啊你,才三个月的功夫能训练成这样,
平时没少挨你打吧?”高少华一边用望远镜看着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的箫扬,一边好奇地问着身旁的钟岭。
钟岭显然对箫扬的表现十分满意,见好友这么问,得意地轻哼了一声,言辞之间满是赞誉之情,“我就说今年挖到好苗
子了,你还不信,怎么样,比往年的更优秀吧?”
“你还没说他叫什么呢,不肯告诉我,怕我挖角?”高少华放下望远镜看了钟岭一眼,不服气地说道,“咱接着往下看
,下面一组就是我的学员了,一准儿不比你的差。”
正说着,场上的射击已经停止,裁判员正在高声宣读这五个人的成绩,当听到“箫扬,10分”的时候,高少华用膀子顶
了一下钟岭,“哎,我说,这小子叫箫扬啊,你不告诉我,我这不也知道了!”
下一组是高少华带来的人,成绩也不错,有一个得10分的,其余几个跟钟岭这边的不相上下。
就这样,比试通过末位淘汰制,每比一场就把最后一名刷下来。这样一场一场比试完,到最后的近身格斗一环,钟岭这
边除箫扬外还剩两个人,高少华这边一共就剩余两人了。
站在训练房的边上,钟岭看着已经走到场地中央的几个人,笑意俨然地看向高少华,目光中带着戏谑,“高兄,我们这
边可还剩三个人,你只有两个了,这近身格斗,结果一目了然,不比也罢。”
高少华又岂肯就这样罢手,回头狠狠地瞪了身后被刷下来的学员一眼,将脖领的扣子解开了两颗,袖子往上挽了挽,黑
边的眼睛摘下来递给身后的人,“谁说的,我上!”
“你这样可不合规矩啊!这是新学员之间的切磋,你堂堂一个教官上去算怎么回事!”钟岭一看高少华借着这个由头要
亲自上场,不由得暗自发笑,心想:这么多年的哥们儿我还不了解你,只是箫扬这次怕是要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