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城的记忆 第二部——南宫雪

“塞浦西斯大人的味道啊……”

他不自知地在嘴角现出从没有过的笑容……

那是令人心寒的、堕落天使的笑容，既绝世美丽又邪恶诱惑。

看见利文竟怀著愉快的心情城堡里走动著，其他的人都觉得好生奇怪。

这个人类因为受了刺激，所以疯了吗？

“利文，你没事吧？”拉古努忍不住上前关心地问。

“没事啊。”眨著温柔的眼睛，利文脸上那微笑纯洁得叫人心疼。

“你…… 你知道华罗西奥对你的安排了吗？”他是不忍心看他悲伤才托华罗西奥去跟他说的。可华罗西奥到底说了些什么啊，利文的样子太奇怪了！

“知道吗？你待我真好！”利文轻轻地推开他仍然前行。

“利文！”拉古努急急上前拉住他：“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耸起的眉头传递著他的不安与担忧。

拨开他的手，把他的关怀轻轻却又完全地送回去，一个浅浅但却又让人难忘的笑容展了开来。

利文没有再说一句话，他转过身去，朝走廊最深处走去。

恍惚之间，拉古努似乎看见利文身上闪著白色的神奇光芒，就在这茫茫的黑暗之中……

是天使吗？

他惊讶的自问著。

一个爱上了恶魔的天使？

哼，悲剧啊──！

他最讨厌悲剧了。

每个结局都一样。眼泪都是装饰品，只为悲剧增添功勋而已。毫无用处。

我的泪啊，又为甚么而落下呢？

他轻轻的问著自己。

祭典。

要开始了。

利文细过澡，换上了新衣服。

那是华罗西奥为他准备的白色的礼服。金色的贴边，做工仔细的中国式盘扣；刺绣出东方幽雅花纹的素色衣料质地造出的效果完全不不会不搭调。奇特但设计极妙的服装穿在利文身上出奇的合适，一不留神便会把他错看成天使。

参加仪式的人中只有利文一个人穿著白色，所有人都穿著黑色的华服。虽然是复活仪式，但利文却觉得像是婚礼似的……

仪式在城堡的地下礼堂中举行。这个古老而盛大的仪式，在魔界的中、高级贵族都派人参加了，魔王身边的红人华罗西奥公爵正是这一盛典的主持人。

在这个盛典中，连塞浦西斯的姑姑疯了的西利娅也出席了。他一出现就用凶狠的目光瞪著在场的每一个人。

“西利娅小姐，您好。”

利文朝她友好的微笑行礼。

西利娅虽然疯了。但她显然还是知道眼前的是一个人类。

她一言不发地望了利文一眼，高傲地扬开了手中的檀香木扇遮住半边唇：“人类吗？祭品？！”

“呃……差不多那个意思吧。”

利文仍然笑著，就像不是说自己那般的轻松自然。

“啊，不错。用这样的人做祭品还真不错。是谁的主意？伯托还是曼德拉？”

“不是。”利文听得有些糊涂了。曼德拉？谁啊？他从来没听过。

“那是谁？”她很认真的思考著。

她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合上扇子，抬头一本正经地看著利文。

“喂，你叫什么？”

“利文·司铎克。”利文淡然地笑著，想不到自己到死哪天才认识塞浦西斯的姑姑西利娅。

“唔，很好。听著，在我没搞清楚是谁的主意之前，不许你死！”她嚷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以前他就听说塞浦西斯的姑姑西利娅疯掉了。似乎是个危险人物。但眼前看来虽然是一副傻大姐的模样，其他倒也没有什么。

“利文，过来一下。”

罗华西奥在不远处招呼利文，似乎想跟他说什么。

“失陪了。很荣幸认识您，西利娅小姐。”向她告辞，利文在众多魔族中走向罗华西奥。

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华罗西奥微笑著点点头。

“准备得不错！”

“感谢华罗西奥大人为我做的一切。这衣服很好看。”

“那是因为它适合你，你的气质不错。”

华罗西奥笑著，伸手亲切地帮利文整理了一下衣服。

“对了，你见过刺伤塞浦西斯的家伙了吗？”

他这一问，不但利文怔住了，连一旁的拉古努和阿迈克斯也呆住了。

利文的笑容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冷冰冰的脸上仿佛从来就没有什么笑容。

“利文……，想向你介绍一个人。”

华罗西奥将一直站在身后的年轻人拉到利文的跟前。

“曼德拉·华斯。他是伯托总管的外甥，也是恐怖城的副总管。他一直负责外勤的任务，很少在城堡里露面。在外面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在你身边监视著你的一举一动。”

利文以理智的微笑朝他点点头，稍微诧异当中更多的是从容。

“如果大人有话就直说吧。”

华罗西奥微微地歪著头观察了他一阵子，有点惊讶他的洞察力和聪明。

“果然……你果然有让塞浦西斯用心去爱的资格。我这次的决定一点也不错，对，不会错的。”

他显得非常的满意。

“我的想法改变了。利文，你愿意一直跟在塞浦西斯的身边吗？我想哪个刺到塞浦西斯的家伙应该受到他应有的惩罚！不是吗？”

利文皱著眉，用了一分钟思考他话中的含义。

“老实说，你可能是自那件事以来的一个结束吧。我说不上喜欢你，但我欣赏你。曼德拉和伯托都说的对，这也许是一个机遇，是解除封印的时候了！”

利文惊讶地看见华罗西奥眼中的激动。事情发生了什么改变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心底里隐约的明白了什么，但却不敢去肯定。

忽然间，利文觉得自己的世界静了下来。

他要好好地想一想所有的事情……

当初，父亲为何会欠下塞浦西斯的债呢？而且还立下了要他这个儿子作为仆人为他工作偿还的契约？他不了解……这一切仿佛是冥冥中安排好了似的。

而从外面到城堡里来工作的年轻人不约而同的都是叫做“利文”，难道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还有书房里的那本古书《恐怖城》的记忆中的主角的经历竟与自己那样的相似，又是为甚么呢？这一切一切实在太奇怪了！太不可思议了

也许正如华罗西奥说的那样，今天会是一个结束。可是，结束代表这答案吗？这一起都会有答案吗？！

现在只有静静的等待了。利文心了埋著奇怪的感觉。

第四节

献祭过处子的鲜血，华罗西奥领著大家一起念祭文。

利文站在盛载在塞浦西斯遗骸的华丽大理石棺材旁，轻轻的跟著一起念。

这样邪恶的咒文经由黑暗的子孙念出，回荡在这座恐怖城中，诡异阴森的气氛中集合了众魔的气息和力量，月亮的精华从唯一的天窗直射在塞浦西斯的棺材上，渲染著黑暗一族的邪魅。

仪式厂中的人类都在颤抖，因为他们自诩是天界的子民。

当然地。除了了利文。

刺杀塞浦西斯的人被带到了利文的跟前。

仪式已进入了最重要的部分了。

礼堂大厅中气氛一时间都凝重起来。

所以目光、所以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祭台的方向。

刺伤塞浦西斯的人被五花大绑地推了上前。

祭台使者将他押到了利文的跟前。

“利文，你来看看。这位是特拉杰斯先生，他就是刺杀塞浦西斯的人！”

华罗西奥斜著眼看著那个人，眼中满是鄙夷。

那名刺杀者抬起头来，看了见一脸冷漠的利文，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你是、是人类吗？你怎么会、会在这里？这里全都是恶魔啊！你快点逃走吧！”

“特拉杰斯先生，这位是塞浦西斯的爱人。你不必为他著急，你还是为你自己担心一下吧！”

华罗西奥冷笑著，眼光转移到利文身上，似乎想看他如何自处。

“醒醒吧！年轻人，你是不是被这些恶魔迷住了？快醒来啊！神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啊！快帮我解开这绳索，让我们一起逃离这个恶魔的宫殿吧！”

特拉杰斯扯开喉咙大喊著。

这年轻人，天使一般的年轻人，一定是受了这些恶魔的诱惑才会在这里的！要是我能让他帮助我，说不定我就可以逃出生天，不但这样也许……

挑战似的扫了一遍周围杀气已盛的众魔，他一点也不害怕。

在众魔控制的范围中，救得一名受惑的美少年，这对众魔是多大的打击啊！即使死后，在同行中评价也不会低，甚至可能会成为传说呢！一个搞不好，要是救了这少年出去的话……看这少年的摸样应该是哪家的少爷吧，到时候不但会成为英雄而且更少不了大把大把的赏金！

他打著得意的算盘，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就是你杀了塞浦西斯大人吗？”

一直垂著头的少年突然轻轻地说。

特杰拉司吃了一就惊之余心头忽然就冒起了阵阵寒气。这，这个少年……

“是，没错。就是我特拉杰斯，我是为了拯救你这样的灵魂而来到这里，除掉那邪恶的魔鬼的！”

“住口！不准你出言侮辱我的塞浦西斯主人！你这个疯子！”

利文突然从静默中咆哮出如雷鸣般的愤怒。一张清灵的脸在一瞬间变得狰狞恐怖。

因为激动而嫣红的脸蛋、愤怒的眼睛，虽仍然美丽，但却是鬼一样的可怕。他几乎是恨不得一口吞了特拉杰斯。

特拉杰斯微微的发抖著，他不敢对上利文疯狂的视线。他在害怕，不知为何那样的害怕他的眼神。那眼神好象是地狱之火对他的审判，不时地烧灼他的心灵。

“我，我这是为了救你……我是为了正义而来的！以神的名义来拯救你啊……难道你要背叛神吗？”他喃喃自语著，身体不住的颤抖。

“救我？别说笑了。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你拯救？你刺伤我所爱的大人的时候，我正在遥远的地方等著他前去接我！你这个自以为是的伪善者！什么神？什么正义？！什么仁义道德？是神先背叛我的！我早已厌恶这样虚假的世界了！”

利文鄙夷地看著他，冷冷的眼神里燃烧著火焰。

他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他无法对这个杀死他至爱的人仁慈！

“华罗西奥大人，请你下命令吧！我不想看见这个肮脏的家伙他让我呕心！”

利文决绝地说著，不带一丝怜悯和任何温度。

没有错，这个冷血的人是利文。可他已不是以前哪个温柔的利文了。他可以对所有待他不好的人温柔，但就是无法这样原谅伤害爱人的凶手！他没有白痴地认为该像《圣经》里所说的那样，给予慈悲，即使对方伤害自己，还有自己亲爱的爱人。那样虚假的慈悲他不懂得。

他只知道，这个所谓的神的代言人为了他的所谓高尚的神、所谓的神圣与正义，夺走了他生命中最宝贵的爱人！那是比他生命更贵重的，等于是他的一切啊！

这个帐，很好算。这笔债一定要血来还！他一定要死

要用他的死换回他的至爱！

利文是敢爱敢恨的人。温柔不代表他没有怨恨、不代表他对任何事都能宽恕和仁慈。即使他如何善良也无法宽恕害死他至爱的凶手。

所以，他恨，他决绝冷漠。即使同为是人类，他也不会手软。这个罪恶的世界每天不都是有著人与人的压迫和残杀吗？有多少弱者的生命被扼杀了……这些所谓的神的使者又在那里拯救过他们？他们不都是扑在那些吃人的贵族脚下哀求他们的捐献和施舍吗？

这些所谓正义的人和伪善的世界实在夺走他太多了，他无法原谅他们。

说他自私吧，说他罪恶吧，说他冷血残酷吧，说他是恶魔的同党吧……

他不在乎。他只在乎塞浦西斯……

为了他的爱人，他早已站在了恶魔的一边。

特拉杰斯呆住了。他么看见过这样的人。

从他的眼中，他看见的是清醒。这个人自内心发出的巨大仇恨与愤怒是他无法理解和平息的，这才是最令他害怕的地方。

华罗西奥冷冷的看著一切，仿佛是看见了胜利似的微笑著，朝祭台使者挥了挥手。

“你这个恶魔的奴隶！神会惩罚你的！”他发出了生命最后一次的狂呼。

祭台使者挥动巨大的镰刀一举砍下了他的头颅。从脖子溅出了四处飞洒的鲜血。

血洒满了祭台，溅湿了主祭华罗西奥，也溅湿了利文。

雪白的衣服染上了血的艳丽，晕化开了一朵朵夺目的红花……

利文在华罗西奥的示意下走到他的跟前。

“例外呢，用你的血和塞浦西斯结下契约吧！这一天你等到了！结约以后，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如果你愿意放弃你身为人类的一切，你就流下你的血液，与他结约吧！利文，你要考虑清楚啊。以后要是后悔就不能回头了！”

“不用多说了。”利文坦然地摇摇头，然后挽起衣袖，将手伸到华罗西奥的面前。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华罗西奥接过了准备好的匕首。

“决定了？”

“我不会后悔的！”利文绽开笑容，更坑顶的回答他。

锋利的刀刃划开手腕的动脉，鲜血流溢出来，像泉水一样。

利文神情平静地将手伸到了盛满鲜血，放著塞浦西斯肉身的石棺上方，任由血液滴流到棺材中。

祭台使者将特拉杰斯的心脏挖出，也放进了棺材里，那热腾腾的心脏滴著血，跳动著……

鲜血像沸腾了般的冒著泡泡。

月亮，红色的月亮的光洒在棺材里，从鲜血中伸出一双有力却灰白的手，黑色却亮眼的指甲可以刺穿所以生物的皮肤……

那双手像捕捉猎物一样抓住了利文的手，猛地从棺材里扯去。

利文忍受著难以言语的痛苦，没有受伤的手扶住了棺材的边沿，勉强站稳了身体。但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发软的身体，看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在众魔的视线下，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利文的头脑已不能思考，他只想著塞浦西斯能早日归来……

啊，他的爱啊……！

露出最后的笑容，带著温柔，利文因为失血过多而晕死过去。

华罗西奥走上前去抱起了他，将他的手拉了回来。

一个眼色，祭台使者拖上另一个牺牲者代替了利文。

“各位，请继续念颂咒文，直至我们的塞浦西斯复活为止。”

接替抱著利文离开的华罗西奥，拉古努上前主持大局。

侧头看了一眼华罗西奥和利文的身影，拉古努像放下了心头的大石似的叹了口气。

利文啊利文，你果真是解开 了这个诅咒了，魔界不会舍弃你的，你始终要归于魔界啊！

这一切，就像是天注定一样，从你踏进这里的第一步开始，你早已受这牵绊，再也离不开了。

可是，华罗西奥的改变真是奇怪……。是因为你的关系吗？是吗，利文？

还是另有隐情呢？

他暗暗吃惊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这件事我迟早会弄清楚的，我就耐心等待时机吧！

仪式已接近尾声了。

不久之后，塞浦西斯的棺材就震动起来，他从鲜血中重生了……

大厅中发出了一片欢呼声。

随后是沐浴，还有盛大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