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神 Ⅱ——如若是非

作者:如若是非  录入:07-29

代变了,阿谀拍马之类我怎么也得学点。

“如此妙人竟在深宫中为奴,可惜了,可惜了。”说得摇头晃脑,顺手还在我脸上摸了一把。“未知你侍奉于哪个

殿,名又为何?”

不露痕迹地向后挪了半步,回到:“奴才叫小非,侍奉于息元殿。”

“息元殿啊。”谦大人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继而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老在宫里做侍从哪能成什么大器,看你

也不象没抱负的人。不如随我…呵呵!”

我眼睛一亮,正愁着怎么出宫呢。老天爷就给我送机会来了。但……他有这么大本事把我弄出宫么?

样子还是要做足的,谄笑道:“谦大人也真是太看得起奴才了。大人声明远扬、威震四方。能跟着谦大人做事可是

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份。”

谦归不禁得意膨胀起来。下巴抬得高高的:“好,好!我这就去向神上讨你。”继又附耳过来,“跟着我,包你数

之不尽的富贵荣华。”

低下头来作揖,脸皮子抽搐了:说的跟拐卖人口似的?!

“谦归——”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望过去,来人身披璀璨罗衣,上缀明珠耀躯,衣袂轻飘,疑似云雾摇曳。缓步徐徐近来。

我与谦归不约而同地跪下了。

清风携舞,鸟鸣声脆。

沂憬已经走到我们跟前,“都起罢。”接着轻柔地无以复加问到:“不知谦大人要向我讨什么?”

 

明明是轻声细语,却透着一种不可抵御的威严。

谦归张了半天口愣是没发出声来。只冲着沂憬媚笑。最后笑都笑不下去了,低头作认错样。

“奴才没什么要向神上讨的。”谦归懦懦改了口。

“哦?既然如此,谦大人是不是该忙正事去了。”沂憬仍是一派春风祥和相,语气却让人从骨子里都感觉到冷。“

运河拓展的顺利么?河道截流又办得如何了?理应忙碌的谦大人为何此刻还有时间在王宫之内调戏我的侍从呢?”

谦归脸上的汗是涔涔地往下落,行了个官礼。“臣这就去办理正务,请容臣告退。”说完就灰溜溜地跑掉了。

 

沂憬一路目送谦归远行,直到人不见踪影,才转眼过来瞧我,面孔一板。“跟我过来。”说完就转身向凉亭走去。

沂憬坐在石凳上,手撑着脸,歪头看着我。另一只手还不断在石桌上敲击着,显现内心的烦躁不安。

我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前。他猛然把我拉到他膝上坐着,扭过我的头。

“不许给我摆臭脸,听见没有?”

我挣脱他的怀抱站起:“主仆有别。”

沂憬听了更加焦躁,“你到处招蜂引蝶我都没怪罪下来,居然现在还跟我闹脾气,嫌我事儿不够多是罢?!”

“我招蜂引蝶?”一股怒气往上涌。要忍的,应该是要忍的,我不能发火,平静再平静,可一出口就有火星子飞溅

,“你管的着么?”

这话彻底把沂憬惹怒了。“你人都是我的了还敢说我管不着?”

我一定是昏了一定是昏了,但偏偏就是没憋住。“不就上了一次而已,你以为能定一辈子了?”

“你……”沂憬指了我半天没说话,最后袖子一甩,气冲冲地说了句:“算了。”彼此之间就僵化住。

 

最后还是沂憬将我拉近,口气缓和了不少:“最近宫里事多,运河的事,怜妃的病…你别再非我添乱了好不好?”

又是怜妃,行,我投其所好。问到:“怜妃娘娘的病好些了么?”

沂憬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狠狠捏了下我的手松开,勉强笑了一笑:“你在宫里也逛了不少日子了,有没有特

别喜欢哪里?”

我面庞僵硬,这里有值得我喜欢的地方么?不过火气总算消下去,说出违心的话:“宫里每个角落都很漂亮。”

沂憬听了居然挺高兴。我在心里嗤笑,不愧是帝王。

“我把息元殿东北面的储月宫赐给你如何?”是问句却丝毫没有问我的意思,皱眉思索,“储月宫这个名字似乎不

太适合你,你说给那宫殿换个什么好呢?要不由你做主罢,你喜欢什么便叫什么!”

储月宫,神主的嫔妃侍君住的宫殿。要给我,就是…?!

沂憬与我十指相扣,我颤了一下,想甩开:“小非,我立你当侍君好不好?!”

我看着他,怒火再度燃烧,说出来的话却一场平静:“你不让我去息元殿侍奉就是因为想立我当侍君?”

沂憬点点头。

“你觉得我一定会答应?”

沂憬怔住。

“我让你上了一次就让你负责任?”

彻底爆发了。我掩了这么久的怒火全部爆发了。

“你希望我跟其它的宫嫔一样日夜等待你的临幸,为了你一次的恩泽而雀跃欣喜不已;哪天若是失了宠就只能翘首

望月,在这里孤老终身?”

拍了拍他的脸。

“我在你心中就这么贱?”

沂憬的面孔从错愕转为薄怒。

我深吸一口气,不妨再来个火上焦油,雪上加霜。

咬着牙齿慢慢吐出四个字:“门都没有!”

凋怜

 

自从那日沂憬被我气的拂袖而去,我已经接近半月没有见过他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我天天在找机会去幻堂,可是平安偏偏就是个一惊就醒的种,失败了这么久,我都有些挫败。

闲逛晃到一半,被迎面的一个侍从撞了个满怀。

接住他差点落地的酒瓶,扶稳他。怎么冒冒失失的?问到:“你没事吧?!”

他摇头,把酒瓶推到我手里,谄笑着:“小非,你…你能帮我把这个酒送到神上寝宫里去么?”

我正打算问原由,只听他低声“谢谢”了两句,就匆匆离开了。留我一人那着酒瓶立在原地。

这是什么情况?抬头看看太阳,烈日当空,这个时间把酒送到沂憬寝宫去做什么?

虽然有疑问,还是捧着酒向息元殿走去。

老远就听见寝宫内乒乒乓乓地砸东西声,一群侍从抱头鼠窜地钻了出来。逃个老远。

皱着眉头,沂憬这个时候怎么会在寝宫?!

刚踏进去,一个琉璃瓷罐就在我脚前摔了个粉碎。

“统统给我滚!”沂憬嘶哑的吼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味。房间瞬时逃得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掀开帘帐,看见

满眼血红拼命往嘴里灌酒的沂憬。酒瓶一空,他烦躁地将酒瓶往身后一摔,“咣铛”又碎片满地。

我上前把酒递上,他不耐烦地接住。又灌了一大口,酒从他的唇角溢出,划出一道长长的银线。靡烂且颓废。

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忍不住上前用袖子帮他擦了擦,却被他一把拽住。喃喃地叫了声:“怜儿。”

我的心一沉,挣脱他的手,回答道:“我不是。”

他揉了揉眼睛,努力想看清。最后才道出:“小非…”

我实在觉得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想离开,却被沂憬从背后一把抱住。

“小非,小非。别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现在只有你了。”语气里全是恳求,声音有些哽咽。

我没有回答,理智明明选择要离开最后却是转过身面对着他。拿掉他手中的酒瓶,轻声问到:“沂憬,发生什么了

?”

沂憬怔怔地望着我,满眼的彷徨:“怜儿,她走了。”

“走了?去哪了?”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怜妃她能去哪里?!

沂憬蜷起身子,象一个害怕受伤又无助的孩子。“她走了,飞了。不见了。我再也抓不住她了。”

 

我扶着沂憬的手滑落下来。

终于明白了。

怜妃死了,所以沂憬伤心得要命。现在这副模样,就好象恨不得要追随她而去了。

这等情深,这等意重。我怕是盼一辈子也盼不来!

沂憬,你的心是不是也随着怜妃逝去了?!

 

滑下的手又重新搀上沂憬,心里疼的厉害。使他慢慢躺下。勉强用镇定的语气告诉他:“不要伤心了,怜妃一定也

舍不得你。她定会在梦里再与你相见。所以,睡罢。睡着了就可以再见到她了。”

沂憬的桃花眼睁得大大的,眼里盈润着泪光,仿佛随时都要流出来一样,扯着我的衣袖,茫然地问到:“是不是真

的?”

我拼命往下咽着唾液,撑出笑容告诉他:“是真的,”拍拍他的背,给他盖好被褥,“乖乖睡罢,睡着了就可以看

见了。”

“嗯。”沂憬听话地闭上双眼,带着一丝笑容沉入梦乡,我一直拍抚着他的后背,直到他鼻息轻缓,确定他已经睡

熟。才静悄悄地离去。

 

昨天还是千树万树的繁华,今日却已败落残零了一地。

风一吹,卷着花瓣四处飘洒,两旁的柳叶早已枯黄,昔日辉煌的怜倾宫挂满了白色的帷帐。

冷清,凄迷。隐隐传出呜呜咽咽的泣声。

我踟蹰了许久,最后还是进去了。其实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

怜妃死了,沂憬心也死了。我该伤心还是高兴?

抬脚时刻瞥到一根红色的羽毛隐秘夹在门间隙中。偌大的殿堂改成了灵堂,一屋子女婢跪了一地,披麻戴孝,抹啜

泪水。

“宝儿姐姐。”我拍了拍跪在最前端的女婢,她回过哭红的脸,我告诉她:“我祭拜一下怜妃娘娘,以慰她在天之

灵。”

宝儿吸了吸鼻子,微微挪了挪身,我跪在怜妃灵牌前,磕了三个头。回忆着仅两次与这个女子相遇的情形。

初遇时的惊艳,再遇时的怜惜,听说沂憬与她相爱事实的妒忌。

种种种种,随着她的消逝也就此消失了。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起身,宝儿却拉住我的袖子不放开,直盯盯地望着我。我会意。与她一同走向后堂。

床上是怜妃娘娘的遗体,用白布盖着,庄严且肃穆。

宝儿把白布重新理理好,叙叙道来:“娘娘是昨个晚上走的。走得一点动静都没有,很是安详。”说到这露出一个

很凄凉的微笑。“我从小就跟着娘娘,陪她长大,伴她进宫。娘娘一直都是那么乖巧可人的女子。进宫以后又那么

得宠,我看得出,娘娘很幸福。”

嘴边挂着微笑,眼睛里却不住地落泪,我忍不住递过手巾。宝儿道谢,继续说:“可过了些年岁,神上就来得不多

了,娘娘也开始愁眉不展。每天把神上赐的东西翻出来看好多遍,边看还边笑。可我知道,娘娘心里苦得慌,从一

进宫,凤神大人便处处刁难,神上不来,娘娘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后来娘娘又染了肺痨,每天咳得昏天黑地的,睡梦中常喊着神上的名字。神上偶尔还是来,温情还在,只是爱恋

不足了。”

“娘娘一直都郁郁寡欢。”宝儿的眼睛突然变亮了一些,“只到遇见你那天,我看得出,娘娘很开心,像是整颗心

都亮堂了。气色也好了不少。我由衷地替娘娘感到高兴。”

“就算后来中了火毒,娘娘一直都是很开心的,神上天天也都陪着娘娘,娘娘常道:‘这样也不枉此生了。’前天

娘娘似乎感到自己命不久矣了,就把这个交给我,要我日后一定要转交给你。”宝儿递给我一个绑好的手卷。我默

默接过。

宝儿真心地笑了:“好了,娘娘的事我已经替她完成了,没有了牵挂,我可以再去陪伴她以免她一个人太寂寞了。

我睁大双眼:“宝儿姐姐,你要……”

宝儿摇摇头,“别担心,我只是会在娘娘的墓碑旁搭个小屋,娘娘打小就被我伺候惯了,少了我她会不习惯的。”

我不忍心破坏她的想法,但还是开了口:“娘娘可能会被葬入王陵。”

宝儿回答:“神上已经答应让我做守陵人。我这辈子都要跟着娘娘,伴着娘娘。”

我点点头,干咽了两下,努力不让喉咙太堵。与宝儿话别,离开了怜倾宫。

 

再别当日,此处景致已然萧条。

我又来到与怜妃见面的小亭子。展开手卷,只见上面写着:

“梦堤春晓品茗高山流水,八荒峥嵘踏蹄万千人间。”

 

为什么怜妃要把这个给我?这里面写的是什么?难道她知道我将要出宫,想让我去帮她实现么?

迎着风,我伫立着,思索着。

飘落的枝末花残轻薄如同镜花水月,在碧瑶池水中静静的消融。

世间有一种女子,犹如清水海棠。寂寞地开放,固执地等待。只是不知,又能花期几许?!

抵岸思怀,望景生悲。

几只黑面的琵鹭哀鸣地嘶叫着,盘旋在怜倾宫上空,落下片片白色的翎羽。

怜妃,若这真是你的愿望。愿你成为一片漂浮的流云,随着风的带领游遍这尘世万间。

 

明明是哀辰凉景,却偏偏染进了一抹橙黄,不似蓬勃,倒象狂焰。要将一切都焚毁了去。

装作没看见,俯首侧身避开。却硬是被她挡了回来。

“你来的倒早。看到怜妃死了,开心了?”轻蔑地口气,分外侮耳。

此时实在没有心情与她斗嘴:“凤大人有事么?如果无事请容奴才告退了。”口气虽有些生硬,但换作谁于此情此

景也无心起纷争。

“非得有事才能找你?”花朝斜眼瞧我围着转了一圈,轻声警告道:“你只是个奴才,不要每次都把架子摆得那么

高,我,随时都有能力和权利收拾你!”

我沉默不语。花朝理了理头发,漫不经心地问到:“听说怜妃是昨个夜里死了,真的么?”

这事问我做什么?“凤大人何不自己去看看?”

花朝讽刺一笑:“有那个必要么?知道她死了就行了。”

这么剖白的话估计除了她没人说得出来。

我看了她两晌。这宫里面最希望怜妃死的人无疑是花朝。怜妃死了她开心是必然。但似乎太自然了一点。就像是…

…事先知道她会死一样。

花朝拨弄了一下头上的发饰。我眼球紧缩,一根红艳艳的鸟尾羽在她发间刺目夺光。

她疑惑地看着我:“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我笑,两手环胸:“凤大人今天打扮的格外艳丽。”

花朝听闻大笑,扬起脖子对我:“我哪天打扮的不艳丽?怎么?改头换面想巴结我了?”

我摇摇手指,凑近:“可惜再怎么打扮也遮掩不住你的蛇蝎心肠。”

花朝脸色突变:“你……”

我伸手就够下她的羽毛捏在指尖。“烈焰鸟,性烈威猛,纵火焚燃,唾出的火焰长达数尺。那日前半夜明明是倾盆

大雨,怎会在后半夜突然引起火灾。嗯?凤大人。”

花朝神色一闪,将我手中羽毛打落:“你有什么证据,竟然敢随便污蔑我。”

“我还什么都没说,凤大人就先自个露出马脚来了?”

推书 20234-07-27 :交叉点之二 冰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