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你都可以随便指使,这里有上好的胭脂香粉,看看还需要些什麽?”政赫的手搭在贺森的肩膀上。还需要什麽?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个成年男子应该用的东西,你说我还会需要什麽?轻轻的扯动了一下嘴角,贺森显然是在嘲笑自己。
“我只希望你不要再靠近这里一步,否则,我死给你看。”面无
表情的说出这句话,贺森依旧坐在床上没有动,“我要休息,请你离开。”
“自从那个人死後,你第一次正经对我说话。”政赫苦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屋子,只剩下贺森一个人。
我为什麽要在这里呆著?贺森坐在床上,反复的问著自己这个问题:我为什麽会呆在这里?呆在一个杀人就像吃饭一样习以为常的人的身边?呆在一个杀了文雨的人的身边?妈妈呀!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擦擦脸上的眼泪,贺森是承认自己有时会比较懦弱一些,那完全是因为自己太善良了。
作为一名律师,现在连自己根本的权利都争取不到,基本的自由都争取不来,还怎麽为别人去争取权利?当你真正失去自由的时候,你才真正的拥有了自由。贺森轻笑著,想著以前那些被自己送到监狱里的人,他们的生活最起码会比自己好吧?即使是同样的失去了自由,但是他们至少还保留著做人的尊严。
发呆,发呆,仍旧是发呆,贺森坐在这里发了三天的呆,一滴水一粒米也没有进,门外的下人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吩咐,都各忙各的去了,直到第三天,政赫忙完了他的大事来看贺森时,才发现贺森已经昏了过去。
“快传御医!”政赫搂著贺森大喊著,“这是怎麽回事?你们没有好好照顾他吗?”“禀陛下,他一直没有传唤奴才们……”其中一个下人答道。“没有传唤你们?”政赫皱了皱眉头。“陛下,他只是饿晕的,没事的,进食些稀饭就可以了。”御医把了把政赫怀里人儿的脉搏,然後确诊道。
“饿晕的?难道你们没有给他饭吃吗?”政赫再次吼了起来,仍旧是一副扑克脸。“禀陛下,他一直没有传唤奴才们……”“没有传唤就不给他饭吃吗?”政赫怒了,“要是寡人一天不传唤你们,御膳房就一天不给寡人送饭吗?”
“陛下恕罪!”被分配到贺森房间的下人全都跪下了。“拉出去斩了!”政赫下令。“不要……跟他们……没关系……”政赫怀里虚弱的贺森用非常小的声音说著。“宝贝!你醒了?”政赫拍拍怀中人儿的脸袋。
“跟他们没关系……你别再杀人了……”贺森努力的摇摇头。“好,寡人不杀人,你要乖乖的吃饭!”政赫抬起头转向跪在地下的人,“还不快去拿稀饭来!”“是!”下人们赶紧爬起来向外跑去。
“宝贝,以後不要绝食跟寡人抗议好吗?”政赫温柔的对怀里的贺森说著,他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看到奄奄一息的贺森,不知怎的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以为这只小狐狸又要忤逆他。
“我……没有……”摇摇头,贺森闭上疲惫的眼睛,“我只是太累了……别再吵我了好吗?”他想睡,好想睡,不想再睁开眼睛。“宝贝!起来吃东西,不吃你会死的!”政赫轻摇著怀里的人儿,“起来吃东西。”
“让我睡会儿……”“宝贝,你不能再睡了!”把贺森扶正靠在自己的怀里,政赫端起一边递过来的稀饭,“你不起来,我就用嘴喂你吃东西。”“不要……”抗议似的呻吟著,贺森不情愿的睁开眼睛,“让我睡会儿都不行吗?”
“宝贝,你睡太久了,起来吃点东西再睡。”舀起一勺稀饭,政赫靠在嘴边轻吹了吹,本想真的用嘴来喂这只灵牙利齿的狐狸,却发现他现在真的快成死狐狸了,如果再让他受到太多的刺激,没准立刻就驾鹤西去了,怀里的宝贝太要面子了。想到这里,政赫不禁笑了笑,自己何时变得这样为别人著想了?
艰难的张开原本就不大的嘴,贺森几乎是吞咽著政赫递到嘴边的稀饭:“咳!咳!”只是轻咳了几下,却引来政赫焦虑的担心:“宝贝,怎麽了?是太烫了吗?”轻拍拍贺森明显瘦下来的後背,整整饿了三天能不瘦吗?
待贺森不再咳嗽,政赫又舀起一勺稀饭,这下他没有递到贺森的嘴里,而是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呸!什麽味道也没有,跟白水一样!宝贝能爱吃吗?拿下去重做!”政赫“啪”的一下把碗摔到地上,稀饭撒了一地,瓷碗的碎片也碎了一地。
傻瓜,稀饭怎麽会有味道呢?贺森虚弱的窝在政赫怀里轻轻笑了笑,帝王就是帝王,从来都是霸道跟任性的混合体,而文雨却只会顺著自己的性子,还有谁比他更关心自己的呢?妈妈吧?妈妈在哪里?现在有没有想小森呢?
贺森的脸上漾起一抹快乐幸福的笑容,就像吃饱了懒洋洋想睡觉的小猫一样,挂在脸上的只有幸福的憧憬,那个样子,像极了看到食物的文雨一样。贺森还清晰的记得,只要自己稍微的浪费一点粮食,文雨都是鼓起小嘴,气呼呼的埋怨著自己。
没有体会过文雨悲惨的童年,贺森只能尽可能的多带给文雨些快乐,那些所谓的快乐,就是正常的一日三餐。文雨说,他从来没有这麽规律的吃满过一天三顿饭外加夜宵跟下午茶,常常是吃了上顿就没有下顿,两三天吃上一顿饭是常有的事。
“宝贝,你笑了?”失神的望著怀里笑著的人儿,政赫的心不禁跟著他一起平静了下来,“你笑起来,好可爱。”拥著贺森,政赫也笑了。
再次端上来的稀饭,是御厨精心烹饪过的,混著莲子、百合、枸杞等多种药材熬制成的汤汁,再加上冰糖,入口甜腻带著些许芬芳。政赫满意的点点头,窑起一勺放在嘴边吹凉後递到贺森的面前:“宝贝,吃完了再睡。”
好香!三天没进食,说不饿那是骗人的,尤其这麽香甜的食品摆在自己的眼前,贺森张开嘴:好吃!真的好吃!这个厨子的手艺好像自己的风格!贺森喝完一小勺,不禁张开小口等著下一勺,政赫连忙递上一勺,贺森张嘴的速度却比政赫舀稀饭的动作还要快。
“恩……”这回送进口的不是香甜的稀饭,而是政赫低下头吻住自己的唇,贺森连忙躲闪著,可是在人家的怀里窝著还能躲到哪里去呢?“怎麽?还没喝够?”满意的看著贺森略微发红的小嘴,政赫笑著说,“不能再吃了,再吃你的胃会受不了的!”
故意别过头不去理睬政赫,贺森不是气他不给自己饭吃,而是气他居然当著这麽多的人的面吻自己。他哪里知道,自己不敢看别人的同时,跪在地上的人也不敢抬起头看这里发生了什麽事,免得被杀了都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吃饱了,睡觉吧,寡人就在这里陪著你。”拉起贺森身上盖著的被子,政赫把贺森就著抱在自己怀里的姿势包裹住,就让伊人靠在自己的怀里,“安心的睡吧,我什麽也不会做的。”
相信你?我可以相信你吗?一个杀害文雨的凶手,他的手上不知道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死上几百次都不会嫌多的人,我能相信你吗?一个生下来就是霸道任性的帝王的人,你说的话就是圣旨,但你哄骗人的话,我能相信吗?这个胸膛,怎麽可能有文雨的胸膛让人安心呢?但是困意还是席卷了贺森的大脑,温暖的怀抱早已分不清究竟是属於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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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开眼睛,发现自己仍旧躺在政赫温暖的怀抱里,贺森不禁红了脸,本想坐起来,但只是稍微的一动,就吵醒了刚刚以这个姿势批阅完奏折小憩一下的政赫。“宝贝,你醒了?”政赫的声音略带沙哑。
没有回答,贺森坐起身,站到了地上。这一觉很舒服,体力恢复得已经差不多了。“睡饱了就好。”政赫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却突然扶住了床栏。“……”伸出的双手在想去扶住政赫的同时又收了回来,贺森对於政赫还是存有戒心的。
“没事,坐久了腿麻了。”揉了揉自己的大腿,政赫冲贺森笑了笑,“寡人上朝去了。”政赫一瘸一拐的离开贺森的房间,只留下傻傻的伸著双手站在那里的贺森。
总是感觉似乎改变了些什麽,但却又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在改变,是自己跟政赫之间的关系变了吗?坐在长廊里,贺森依旧在发呆,皇宫里的下人穿梭在长廊里,几乎没有人跟贺森打招呼。是啊,自己在这里算什麽呢?贺森苦笑了一下。
“喵呜……”一个小小的东西在蹭著贺森的脚,低下头,贺森只见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瞪著大大的眼睛仰头望著自己。“喵呜……”小东西抬起爪子扒住贺森的长袍,企图爬上贺森的腿,但是它太小了,两只小小的爪子抓著贺森的长袍下摆,蹬起两条小腿在半空中踹著,就是死活也爬不上来。
“是走迷路了吧?皇宫里应该很大的吧?”一把捞起小东西,贺森把它抱在怀里,像猫,但仿佛又不是猫。“喵呜……”小东西眯起眼睛四脚朝天的倒在贺森的手里,还不停的用头蹭著贺森的手掌,一脸开心兴奋的表情。
“你说皇宫里,是不是很没意思,很无聊呢?”抬起另外一只手,贺森抚摩著小东西毛绒绒的身体,“你应该,比我自由吧?”“喵呜……”小东西仿佛听懂了贺森的话似的,翻过身子趴在贺森的怀里,伸出小舌头轻轻舔著贺森的手,不时的还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望著贺森。
“小东西,你是饿了吗?”贺森轻轻笑笑,用手温柔的拍拍小东西的头,“再等一下,他们大概该送中午饭过来了,每天都是差不多这个时候送的,对不起,再饿一小下下,我现在没有东西给你吃……”
一脸失望的表情,小东西耷拉下脑袋,安静的靠在贺森的怀里。阳光倾洒在贺森消瘦的肩膀上,形成一道天然的光晕,纯白的身影静静的抱著一只带著点杂色的小东西,略显苍白的嘴角微微向两边翘著,一双漂亮的眼睛此时已经眯在了一起。
文政赫鲜少看到这样安静而美丽的贺森,应该说是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果说他第一次见到的贺森是只躺在雨地里迷路的羔羊,紧接著见到的就是只张牙舞爪的的猫、带著硬刺的小刺蝟,不过他还是喜欢用灵牙利齿的狐狸来形容他,因为政赫认为,贺森本来长的就像只小狐狸。
“陛下……”发呆的站在院子里,下人们唤了半天,政赫才回过神来。“你们下去吧。”拿过下人手里提著的小篮子,政赫一扬手,挥散了周围所有的人,独自放轻脚步走到贺森的面前,而贺森仍旧逗著怀里的小东西,没有察觉到。
“这是猞猁,是番王进贡来的。”政赫坐到贺森的身边,歪头看著他,很明显的感觉到贺森在意识到他的到来时,那股开心的心情早已不翼而飞了,“你不觉得,它很像你吗?”勾起一只手指,政赫笑著逗著贺森怀里的小东西。
“猞猁,猫科动物……”贺森喃喃自语道。“你说什麽?”政赫没有听清楚贺森说的话,皱了皱眉头,但是手指依旧没有扯回来,那只饿急了的猞猁正张著嘴啃咬著政赫的手指头,小爪子紧紧的抓著它所认为的“食物”不放。
“你真的不觉得他长的像你吗?寡人可觉得特别的像。”把手指抽回来,点点猞猁的头,还好这只猞猁刚刚出生,牙还没有长全,不然政赫的手指头此时早已经有好几个牙印了,“一样很喜欢咬寡人啊!”
贺森的脸突然的就变红了,低下头把想把往政赫那边蹭的猞猁抓回来,但又怕揪疼它。“难道不是吗?”没有得到贺森的答复,政赫不死心的问著。“可我觉得他更像……”文雨,这个名字贺森还是吞回了肚子里。
小猞猁像是饿急了,贺森一个没抓住,它便把头扑到了政赫的身上,小爪子扒著贺森的袖子,伸著个脖子张开嘴咬住了政赫的衣服。“喂!”贺森连忙把它抱了回来,万一旁边这个人再一动怒,又把这个小生命扼杀掉怎麽办?
“饿了?寡人这里有东西吃,可是不是带给你的。”拍了拍猞猁的头,政赫拿起身旁的篮子,“森……饿了吧?”第一次试著当著申贺森的面叫出他的名字,政赫感觉还是有一点点的别扭。
篮子里装满了各式的糕点,显然是经过名厨精心制作过的,可惜还没等贺森说什麽,怀里的小东西便松开政赫的衣服,一头扑到了篮子里,一篮子的点心就这样糟蹋了。
“对……对不起……”连忙站起身,把连同篮子一起摔落在地上的猞猁抱在怀里,贺森一个劲的跟政赫道著歉,生怕他把自己怀里的这个小东西杀掉,文雨已经被他杀了,这只猞猁……千万不要出事啊!
“可惜,可惜啊可惜!”政赫坐在长廊上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一篮子的糕点。”出乎贺森的意料,政赫并没有生气,相反的却笑了起来,“你很喜欢它?”政赫抬起头看著紧抱著猞猁的贺森。
“恩。”点点头,贺森把乱动的小东西往怀里再次抱了抱。“赏给你的,寡人本来就是想来把这只猞猁赏给你的。”政赫笑笑。“赏?”贺森很不习惯这个词,虽然同样都是别人给的东西,但
“送”跟“赏”这两个字实在是有很大的区别。
“对啊,赏给你。”点点头,政赫看到贺森突然间的失神,“扼……是不是应该说是送给你的?”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带给贺森心灵上的伤害,政赫不禁改口道。
不知道是怎麽了,是不是自己真的变了呢?政赫在眼前这只灵牙利齿的狐狸面前,始终不能以帝王的身份约束自己,虽然从骨子里都是霸道和任性,从骨子里都是不可一世的帝王血统,政赫却在贺森的面前试图放下这个架子。
“谢……谢谢你……”贺森低下头,抚摩著怀里乱动的小东西的头,它的眼睛依旧还是瞄向地上那一摊打翻了的糕点,伸出小舌头舔著贺森的手指头,不时还用自己没长全的牙咬咬贺森。
“它……好像饿急了。”努力的寻找著话题,政赫总是试图引起贺森对自己的关注,而不是对自己的惧怕,天下的人都可以怕寡人,惟独你不可以,你要是怕了寡人,还是那只灵牙利齿的狐狸吗?政赫的心里这麽给自己解释著自己怪异的行为。
“是噢。”贺森机械性的回答著。“那……寡人再传御厨做些糕点。”政赫转向院子的门口处,“来人。”一个下人走进了院子:“陛下。”跪在政赫的面前,他也没有搭理贺森。“再去端些糕点来。”政赫说道。
“不用了。”摇摇头,贺森抱著怀里不老实的猞猁,“他还没长全牙,吃不了东西。”“那吃什麽?”政赫皱起眉头,“不吃东西岂不要饿死?”“牛奶……”贺森很顺口的说出牛奶,可是转念一想,这里应该没有牛奶吧?
“牛奶?什麽食物?”政赫果然挑起了眉毛。“那……那稀饭也可以……”贺森低下头,这样是不是太给这个皇帝找麻烦了呢?他会不会生气呢?怀著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贺森微微抬起头,偷看著政赫。
“噗”政赫的心里偷笑道:这只狐狸的表情还真可爱。“那就稀饭吧。”挥退了跪在地上的下人,政赫拍拍身边的位子,“坐啊!”摇摇头,贺森抱著小猞猁向後退了一步。
“你……好像很怕寡人?”政赫抬著头,望著贺森。再摇摇头,贺森又退了一步。“那为什麽向後退?”政赫好笑的问道,以前那个动不动就要权利跟自由,动不动就大吵大嚷的狐狸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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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还企图否认些什麽,贺森却下意识的又向後迈了一小步,可他已经退到了台阶边,一脚蹬空向後栽了过去。“小心!”政赫站起身,大手一捞,把即将倒下的贺森圈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