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我知道了!”红毛丹君尾随而来,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一定是早晨起床后小腿突然抽筋,然后撞到桌
脚?”
(喂喂!一大早就抽筋会不会太惨了一点啊?!)
“然后……上厕所没带手纸……把麻辣汤料当果汁喝掉……在烤土司的时候被炉子烫到……打开水龙头冲水却开得
是热水管……”
(欸?!!等……等一下!!这么多衰事连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这些……其实都是本人今天早晨经历过的事情……” 红毛丹说着说着,眼眶就微微地红了起来。
“……” 剩下的两人暴汗无语。
(拜托!!这也太悲惨了吧!!)
似乎读懂了凤梨和夏宥晞脸上的表情,红毛丹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地扯出一丝微笑:“是说,倒霉的事情总是连
续发生,祸不单行嘛!我……已经习惯了。”
(……你真是坚强……)= =
有那么一秒,夏宥晞觉得就算周围没有非人生物的环绕,也不一定代表生活就会舒舒坦坦,安然无恙。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临检就要开始咯~”一旁的女生跑过来,打断三人的对话。
不知什么时候,喧闹的班级已经空空荡荡的了。
“临检?那是什么?” 完全在状况外的夏宥晞满脸的问号。
凤梨君搭上他的肩膀,一边向外走,一边驾轻就熟地解释道:“你知道咱们学校不久前被那个人才济济的王牌海城
学院‘收购’了吧?这几天,据说有高层的学院领导会来这里视察。所以这段时间总是在搞突袭,把全校的学生集
中在一起,然后进行全身搜查,看是否有人随身携带非法的物品。大概是不想那些高层来访的时候出现意外吧。”
“哈?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夏宥晞愕然地看着眼前人头攒动的体育馆门前,心想说,在流氓高中果然是没有人
权可言的。
“喔喔!这次太吊了!连老师都要查啊!” 红毛丹猛拍凤梨的肩膀,指着一列比较整齐的队伍,不住地惊呼。众
人不禁伸头望去,果然,以终结者大婶为首,各个年级的任课教师和班导都出现在那里。在稍微靠后的地方,夏宥
晞看到了自己的搭档――白夜炚。那家伙似乎是在毫无准备的时候被强拉过来的。此刻正被一群眼冒桃心的女性教
师包围住,叽叽喳喳地纠缠不休,那张俊脸上满是不耐烦的模样,让某人担心他随时会出手揍人!
(千万要忍耐啊老大!!在公共场合动手、而且对方还是女性的话会被抓起来的啊啊啊!)
“穆大叔怎么不见了?” 凤梨君仔细地巡视了一遍,没有找到本班的班导。
“估计又睡过头了吧?”红毛丹嬉笑着耸了耸肩,“看吧!等下一定会被训导主任骂到臭头!嘿嘿~”
“各位同学,请按年级班号站好!!男生先进去,女生过来这边。”终结者大婶底气十足的吼声让混乱的现场安静
了下来。众人分成了两群,然后进入了体育馆。
“排好队!不要挤!一个一个来!”大婶扯着嗓子咆哮着,比用扩音器的效果还要好。其实不用她强调,也没有人
乱动。因为大家都被眼前的恐怖景象镇住了:二十几个身高一米九以上的男子,带着护目镜,身着黑衣在体育馆的
中央站成一排。还有几人立在出入口处,似乎要防止人们随意进出。
“喂喂……你们管这个叫校园临检?”夏宥晞惊愕地拽了拽身旁凤梨君的衣角,现场怎么看都像是特种部队闯入了
毒枭的老巢,正准备缉拿罪犯!
“我怎么知道?!以前可没这么夸张啊!”水果老兄同样被眼前萧肃的场面吓到,一副下巴脱臼的傻样。懵懂之间
,在场的男学生们被排成十几列,一个接一个地开始接受那些黑衣人的搜身。面对巨人般的壮汉,无人敢发出任何
声音。
“把你的双手抬起来!”冰冷的音调在死气沉沉的空间里格外的引人注目。夏宥晞闻声看去,发现离他不远正在接
受盘查的学生格外眼熟。
那个瘦小柔弱的身影在众人的注视中不断地颤抖着,过长的头发遮住了眉眼,只露出纤细的脖颈,仿佛轻轻一折,
就会断裂。
“诶?那不是1-F的‘小水珠’嘛?” 凤梨的超常视力在这时发挥了作用,“他真的很倒霉诶!昨天才被泼脏
水,今天又在临检时出问题……”
“快把你的双手抬起来!”黑衣人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命令,语气中的煞气让周围的人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抬……抬不了……我的手臂受伤了。”小水珠唯唯诺诺地回答着,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仿佛暴雨中的一颗小草
。
黑衣人脸上露出一种精光,然后猛地将他的外衣剥掉,只见那个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到处是青紫的伤痕,最为惹眼的
是左臂上的一道恐怖伤口,似乎被利器划破,肉皮和着褐色的血液微微地外翻着,看上去无比的怵目惊心!
夏宥晞的脑袋仿佛挨了一记重锤!脑中混乱成一团!白夜炚的话再度回响在他耳畔――
“我只砍了一刀……割破了他的左臂!”
难道,在凌晨时分、树丛间出没的可疑家伙居然是这个一阵风就能吹上天的瘦小少年?!
“噢噢!好痛!!” 就在现场陷入死寂的时候,一阵呼痛声从体育馆的另一端传来。只见阳光少年夏宇跳出了队
列,他的左臂上赫然缠绕着带血的绷带!!
“你碰到我的伤口了,你看,又出血了吧。” 他龇牙咧嘴地对着面前的黑衣男子抱怨道,似乎对对方粗鲁的动作
非常不满。
夏宥晞愕然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另一个嫌疑人,陷入了思绪的怪圈。为什么夏宇也伤在同一个位置?!到底谁在才
是在纯血妖魔的攻击下逃跑的伤患?!
黑衣男子们显然也没料到伤者接二连三地出现,他们彼此对视了一下,然后看向了手臂受伤的两人:“二位同学,
请跟我们走一趟。”
随即,不等对方回答,便夹持着他们向外走去。可惜,还没能踏出体育馆,便被一声尖利的呵斥阻止!
“站住!!你们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夏宥晞看着突然发作的那个人,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那个一脸怒气,周身散发着阴冷之息的家伙居然是在天台上
被他鞋子用问候过的蛇男―――相传来头很大的学生会长:孟梓辰!
“我们需要近一步检查他们的伤势,请同学你合作,不要妨碍我们。”一名黑衣男子似乎不想引起麻烦,平静地上
前阻止了冲过来的少年。
“小辰!你在干什么?快点回队!”终结者大婶显然害怕她宝贝的学生会长,被这些来路不明的壮汉误伤,急切地
想把少年拉回去。可惜,对方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
那双冰冷的蛇眼恶狠狠地与黑衣男子对视着,丝毫没打算退缩:“什么样的治疗需要如此兴师动众?!我倒想见识
一下!”
“你的手臂又没有受伤,跟来做什么?”男子显然已经开始不耐烦,语气中满是驱赶的意味。
“哦?只要那里受伤就可以了吗?”年轻的学生会长忽然露出了阴森森的微笑,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脱去了外衣,
做出了骇人听闻的惊人之举!
他的右手呈兽爪状,猛地抓上自己的左臂,然后仿佛毫无痛觉般,狠狠地用指甲插入血肉之中,伴随着训导主任的
惊恐尖叫,缓慢地拉出五道深深的伤口!霎时,殷红的鲜血从他的上臂喷涌而出!像一朵朵凋零的花朵,坠落在光
滑的地板上……
番外:梨子成熟的季节
在子桑凉月的记忆中,他的世界一直是白茫茫的,仿佛一片空旷的、积满冰雪的不毛之地。
如果人有轮回转世,那么在前一世,他大概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热烈和渴望。与生自来的生性凉薄,让他总觉得世间
百态、喜怒哀乐,不过是过眼云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大喜大悲,不能自已。他也从来不愿意让任何人、任何事太
过于接近,而影响他的生活。更何况,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就像天上的繁星,看起来离得那么近,似乎就在身旁,
似乎伸出手就可触及,其实却相距遥远,永远不可能心意相通。比起费尽心力、挖空心思地去融入周围的世界,他
更享受一个人的无限自由。
大概是太过冷漠的心态,使得困扰他的事情少得可怜,所以反而可以更加心无旁骛地畅游学海。十六岁那年的盛夏
,他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这片地域的顶级学府-----海城医学院。作为创造了一页崭新记录的传奇人物,在他踏
入校园的那一刻开始,便被冠上了一个其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光环。加上那种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的性格,使他
的世界依旧被飘零的雪花覆盖。
偶尔,在看到周围深陷在爱恨交织,缠绵悱恻感情中的人们,他也曾想要寻找一缕光明、一丝温暖。可是,无论他
怎样努力地窥望,被冰封已久的心灵中只有无边无际的落雪。即使雪下的再大,也无法令那个荒芜的世界变得明亮
。
原本以为,此生就会如此平缓地走下去,不必忍受感情的波折和困扰,直至终老。可是一切都在他进入海城学院第
三年的秋天改变了。
那一届的新生中,有一名少年,改写了他曾经创造的历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黎桁这个名字占据了他的全部听觉。人们总是津津乐道地提起那个少年高贵的血统,显赫的
家世,俊雅的外貌,以及惊人的天分。年轻的女孩们更是想尽一切办法去打探他的兴趣、喜好,一切的一切,然后
深深地记在心中,如获至宝。那个人的一举一动,被无数双热切的眼睛注视着,然后经过无限的美化,升华为一种
完美到极致的存在。
在子桑凉月看来,那个被誉为王子殿下的学弟只是一个养尊处优、从一出生就被供奉在金池中的世家公子。如此得
天独厚的成长环境,即使培育出非凡的人才,也是走了捷径、打了折扣的。所以,黎桁最初的存在,并没有在他死
水般的心中,激起任何涟漪。
但命运之神永远是如此的不甘寂寞,作为唯二以十六岁的年龄荣登魁首的学子,他们无法避免地被人们时刻拿来做
对比较。大家异常的好奇,这两个性格相左、却同样优异的男子究竟谁更胜一筹。其实,这样的对比是毫无意义的
。无论再怎样努力,作为这个星球上最富声望医生世家的子嗣,黎桁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子桑凉月完全不能比拟的
。如此显而易见的结论,不断有意无意地传入落败者的耳中,尽管是事实,却让人心有不甘。而往往都是一种简单
的不甘心,才让故事继续下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子桑发觉自己被周遭的影响潜移默化,视线下意识地追随那个少年的身影。他渐渐发现,那
个周身笼罩着七色光环的传奇少年,其实有着许多被人忽视的优点。比如,他没有一般贵族子弟的傲气,对待任何
人都宽宏大方,谦谦有礼;他喜欢小动物,总是不由自主地照顾流浪的猫狗,或者一个人悄悄地躲在角落里,逗弄
一只黄褐色的肥硕仓鼠;他非常的努力认真,在别人被高难度的课题或实验逼的望而却步,怨声载道的时候,他会
安静地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让灯火昼夜不息……
越来越多的关注,让子桑凉月改变了黎桁在他心中的形象。因为不去在意那层光彩夺目的耀眼光环,反而能看到那
个人最真实的模样。心中的落雪在他意识到之前,已经悄然地止息,而真正打破那层积存已久寒冰的契机,是一件
发生在某个夏日的糗事。
那是一个暴雨滂沱的傍晚,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过剩的雨水淹没,灰暗而潮湿。零星的路人无不行色匆匆地赶着路,
期望尽快逃离这个由水铸成的牢笼。子桑凉月也不例外,他的雨伞似乎已经无法负荷从天而降的暴雨,那黑色的伞
面就像一片快要烂掉的树叶,覆在纤细的金属骨架上,苟延残喘着,随时都可能会脱落。
正当他暗暗祈祷手中的雨具可以坚持到他抵达学校的时候,一辆汽车突然从他的身边疾驰而过,飞溅的雨花构成一
道水墙,劈头盖脸地砸下,只是眨眼的刹那,他的半身已经湿透,更加糟糕的是,毫无预警的强力冲击,让那把雨
伞终于不堪负荷,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寿终正寝。
没有任何遮蔽物的保护,倾盆大雨直接打在他的身上,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单薄的衬衫粘腻在身体上的不适感,
让他有种浸泡在茫茫深海中的无措。体内残存的余温被周遭冰冷的空气贪婪地吸食着,四肢逐渐变得迟缓而麻木。
这一刻,子桑凉月突然感到一种空荡荡的心慌,他觉得自己就会这样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连同灵魂一起融化在
雨水中,流入阴暗的下水道,慢慢地腐烂掉……
就在他快要因为这种莫名的恐惧而窒息的时候,带着体温的外套搭在了他的肩上,同时,一把大伞在他的头顶撑起
了一片天空。转过头,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那张他曾无数次注视过的面孔上带着温暖的微笑。对方自然而然
流露出来的善意让他一直死气沉沉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太过陌生的感受让他一时僵在原地,仿佛一个在旷野中迷路
的幼兽般惊慌失措。
黎桁似乎笑着说了些什么,但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对方开开合合的唇角,沉浸在自己混乱的思绪里,直到几根修长的
手指在他眼前晃了又晃,才倏地恢复了神志,险险地抓住镇静的衣角。
“我也正好要去学院,一起走吧。”俊朗的少年露出他这个年纪特有的灿烂微笑,并伸出右手,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我是黎桁。”
“……” 也许那抹笑容实在太过灿烂,也许是依恋身上外套带来的温暖,子桑凉月鬼使神差般地握住了那个温暖
的手掌。从这一刻开始,他心中那片冰封的荒芜之地被某种热度消融,从此以后,万劫不复。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的生命和这名叫做黎桁的男子密不可分地结.合在一起。不同于以往的刻意回避,他竭尽全力
地改变自己,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笨拙而坚定地拉近彼此的距离。在岁月不断的累积中,经历了许多人生的
第一次。他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是没有学会如何去表达内在的感受。
“学长你啊,就像一根蜡烛。表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腊衣,其实内芯渴望光明和温暖,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燃烧。
”
黎桁的形容让他皱起眉毛,却下意识地开始收集各种各样的香蜡。似乎对着小小的火苗,就能更真切地认清自己。
然后某一天,他对着堆满整个房间的各式蜡烛,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吸引自己的不是这些一融即化的圆柱体
,而是小自己两岁的学弟。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那些曾经被他嗤之以鼻、让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情感就此渗入他的心尖,留下一道道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