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殇吟（生子 Ⅳ）——温柔的蝎子

“帝君，请自重……”

像是没听见一样，还是如此的抱著，低头，是自己不熟悉的红色，印象里面，遥之最熟悉的，始终是那一头的灰白，让遥之安心的灰白，没有能力离开自己，也没有意愿想要离开自己。

“你给他们唱过那一首歌吗？”在耳边厮磨，只是君瑞明显的僵硬，反抗，却被遥之抓在手上，“孩子还没离开帝都吧，恩？”微笑，可是却危险。

“你想干吗，我们是有契约的。”说到孩子，君瑞异常的激动。

“急什麽，本君又没说什麽，只要这场战争结束，不论如何，都会放他们平安的，不要想让人带走，你知道我总有办法让他们留下的……，呵，呵呵，只要你听话……”要著君瑞的耳朵，遥之可以闻到阔别已久的味道。

没有了反抗，任由遥之的动作，虽然可以确定遥之不可能会伤害孩子，可是，对於那份威胁，君瑞依旧担心，关心则乱，怕就是如此了。

可是，遥之却并没有做什麽，而且还放开了君瑞，让他坐著，而自己，却依旧慵懒的靠坐在软垫之上，“唱吧，我想听……”

看了一眼遥之，君瑞低头，看著老三那天在集市乖乖的送给自己的小泥人，红红的脸蛋上面，是渴望夸奖的幼稚容颜，温柔的一笑，“天上的星星眨眼睛，地上的娘儿摇纱巾……，月儿的光环照娃儿，花儿的笑脸对鸟儿……，呀呀呀，鸭儿跳下水……，呱呱呱，蛙儿游水湖……，咯咯咯，小娃儿笑笑娘儿抱……，小娃儿笑笑娘儿抱……”

眯著眼睛，看著君瑞的温柔，那一抹不是对著自己的笑，朦胧的，似乎看见了那个在湖边的男人，相似的容颜，相似的温柔，一样的美丽，一样的绚烂，就连这一头的红色秀发，也美得让人想要触摸。

伸手，缓缓地抚摸，该恨吗，还是该爱，这个问题久久萦绕在遥之的心上，放不开，却也解不了。

君瑞惊吓得回头，胆瑟的样子让遥之突然的惊醒，冷笑，终究是改变不了的，就如同君瑞对自己的怕，或者说恨，已经到了骨髓，进了肺腑。

大手缓缓地放下，没有多话，只是静静的闭眼，车内突然寂静一片。

君瑞看著遥之的沈静，他不懂，也不想懂，手上是孩子的礼物，轻柔地放在胸前，温柔的一笑……

有他们，便好了，不是吗，其他的，以已经不再奢求……

当大军一路北上的时候，当所有人势如破竹的进发的时候，帝都偏远的一方宅院之内，充斥著孩子的哭声，还有一个幼稚孩童坚强叫声。

一句一句的安慰，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孩子的坚强，孩子的聪明，可谁又知道孩子本来的痛苦。

依旧是那些天，有一个男人闯入了孩子们的生活，一张笑容，一头蓝色的头发。

记得，那个时候，街坊四邻看见的人都说，那个男人很俊美，那个男人对那三个孩子，很好，很好，就像亲生父亲一般……

……

“跟我走吧……”尘土飞扬的世界，寂静的帐篷，外面，是火红的夕阳，虽没有到极北的地方，却也与南方的不同，对於植物或者时间变换来说。

帝王的大帐之内，只有君瑞一人闭著眼睛微微的休息，因为一天的行军，虽不在外面奔波，可也浑身酸痛，而相对的遥之却并没有什麽不适，甚至马上去检阅士兵们的斗志，鼓舞一切的士气，该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抬头，看著那一张熟悉的面容，瘦了，可是依旧如以前一般神采飞扬，那一头水蓝色的发丝，柔顺。

一张温柔的笑容，淡淡的，邪邪的，曾几何时总是会在自己痛苦的时候出现。

“小瑞瑞，有没有想我啊？”一咧嘴，如曾经的一般称呼，一样的动作，只是似乎少了一把金色的烫金扇子，少了几许力气。

“……”

“啊唷，小瑞瑞，莫不是见到英俊潇洒的我惊讶了？震惊了？激动万分了？”夸张的脸部表情，快速的靠近，将依旧坐在软塌之上的人一把抱住，紧紧地拥抱，能够感觉到彼此的温暖，彼此的心跳，“瑞，我好想你……”

愣愣的被拥抱著，被紧紧地抱著，低头，是一头自己熟悉的蓝发，曾经以为永世都不会相见，曾经以为他已经放弃所有，可他却突然的出现，乱了君瑞片刻的思绪，那一股可悲的依赖似乎慢慢又在醒来，苦笑，却不被他发现。

“我也想你……”嘶哑的声音，君瑞竭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不去回抱他，只是怔怔的看著帐门，那从外面透进来的红色。

“真的？”惊讶的抬头，脸上，没有了那一股玩世不恭的态度，也许真的经历了太多，一种兴奋，一种快乐，从不曾奢望君瑞记得自己，因为早已注定他不会爱自己。

“嗯。”温柔的笑，缓缓地伸手，抚摸著眼前男人的头发，“我想你了，绿雅……”

不是谎言，不是骗局，君瑞想你了，真正的想你了。

“那跟我走吧……”严肃的诉说，四目相对的恳切。

可以听见帐外马蹄阵阵的喧嚣，也可以听见士兵们叫嚣的声音。

“……”

“我已经不再是国主了，我们孩子也已经出生了，我们一家五口，一起找个偏远的地方生活，等时过境迁，我们再选一个孩子当雀王，而我们就过著神仙的日子，可好？”慢慢的憧憬，绿雅快乐的诉说。

那一天走出黑暗的沈睡，看见几张自己曾经熟悉的面容，突然想要问，曾经地坚持为了什麽，曾经地义无反顾又为了什麽，往事如烟云一般的消散，似乎什麽都不曾留下，留下的只是一个信念，那便是见一面他爱的人，求一次让他为自己离开这纷乱的尘世，换一生平淡无波的生活。

君瑞依旧无言的看著绿雅，只是一抹笑容没有散去。

“我见过孩子了，老大好凶，可是长得比较像你，老三可爱，就比较像我拉，恩，老二我怀疑是你捡的，怎麽那麽暴躁呢，而且连头发都是硬硬的……”绿雅也许是因为君瑞的那一句我也想你而变得快乐，手舞足蹈的诉说著自己的宝贝儿子，“跟我回去吧，瑞，孩子们都哭著要你……”

“……”听见孩子的讯息，君瑞的眉宇间多了几许忧伤，“他，他们还好吗？”半个月的分隔，君瑞竭力的不去探听他们的讯息，竭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好，不好，他们需要你，瑞，跟我回去，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一起……”

“他们是我一个人的！”决绝的打断了绿雅的话语，一份绿雅陌生的犀利，残忍。

猛然抬头，绿雅看著君瑞，被那一句一个人而震惊，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却，消失，“瑞，你恨我？”

缓缓地起立，与绿雅一样的高度，平视的目光，“不恨……”

“不，你恨，我知道你恨。”

淡漠的看著绿雅，看著他也痛苦的目光，“绿雅，这些孩子，是我一个人怀胎2年生下的，是我将他们一个人孵化的，你知道吗，雀的孵化需要两个人，生产也需要两个人，可是，可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是质问，还是悲伤的诉说，“我知道我自私，绿雅，我不恨你，因为是我先伤害你的，我不爱你，可是，可是你知道吗，我想过跟你一生，哪怕你什麽都没有……”可是你的离开，你那没有回头的离开，让曾经奢望抓住一点点希望的他坠入了黑暗。

那一天你的绝然，那一天你的笑容，那一天你们国家的故事，让所有破灭，甚至，想问一句，你爱国更加胜过与爱我，还是，你原本仅仅是因爱国而爱我？

苦涩的笑，挥开了绿雅依然温暖的手。

“瑞，我，我，跟我走吧，我会补偿你的，曾经是我，因为我是国主，我需要维护我的百姓，可，如今，我不再是了……”

“可我是雀王！”睁开双眼，不再是绿雅曾经熟悉温柔的君瑞，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雀王，浑身散发著高贵的男人，“你不再是国主，可我依旧是王，从来便是。”

“……”

“呵呵，你说你爱我，我信了，可得来的是什麽，是什麽？”痛苦的问著，曾经地伤疤君瑞自己揭开，血慢慢渗透，痛，可却比钝刀来回撕扯要好。

绿雅愣愣的看著君瑞，一时无语，七七说过他很自私，绿雅从来都没有同意，他无私的为君瑞付出，不求回报，难道自私了吗？爱他，难道自私了吗？

“你走吧，带著孩子回到禅，我可以保证，帝君决不会入侵你们禅国，而且禅国是最安全的地方。”闭眼，平息那一份翻腾的喧嚣。

“可留在这里，刀剑无眼，你很危险的。”痛苦的关心，发自肺腑。

“呵，这不是你早就安排的吗？”

是啊，早就安排，早就想到会发生的事情，更何况他绿雅推波助澜所形成的局面，为了自己的国家，自己的百姓。

“瑞……”

缓缓地伸手，抚摸著那一张容颜，君瑞没有逃避，任由他的触摸，那麽多年的分别，曾经痛苦难熬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这一双手，这一双给与他片刻温暖的大手。

“瑞，难道你我已经无法挽回了吗？”颤抖的问。

“……”

缓缓地伸手，抚摸著那一张容颜，君瑞没有逃避，任由他的触摸，那麽多年的分别，曾经痛苦难熬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这一双手，这一双给与他片刻温暖的大手。

“瑞，难道你我已经无法挽回了吗？”颤抖的问。

“……”

一笑，封住了那一张即将张开的唇，侵略性的吻著，霸道的占有，可是，却极其温柔的安抚这被自己包围的人。

“嗯……”

没有反抗甚至配合的亲吻，一缕银丝滑落，空气中弥漫著奢靡的气味，能够感觉到君瑞接近窒息的颤抖，绿雅恶作剧的微微的一笑，放开，看著君瑞微微的喘息。

“瑞，你没有好好练习哦……”恢复了曾经的嬉笑，君瑞抬头，看见的依然是他熟悉玩世不恭的绿雅，不知道为何，心口，那一股郁积在胸的愁绪缓缓疏解开来。

“我……”

“我爱你，瑞，这一生，不会改变。”温柔的打断了君瑞的话，蓝色发丝散落而下，逆光的绿雅让君瑞看不清楚表情。

“绿……”

“臭小子，跑那麽快，不知道我老人家腿脚不好啊……”一抹稚嫩的声音传来，回头，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抱著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那孩子老气横秋的样子，可爱，却凶巴巴的。

“切，还好意思说，这个老冬瓜，还不是我家恒抱著你啊，懒猪……”没好气地瞥了一眼七七，回头，笑看著君瑞，“或许，是我亲手毁掉了我们的可能，可是，也许我已经没有资格说什麽，呵呵，我会照顾好孩子们的……”

蜻蜓点水的一吻，在君瑞的额心，那一颗娇豔的红痣处，温柔……

擦身而过，与七七还有恒，刚刚到达的七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所发生的事情，扯著喉咙就叫，“喂，你老婆你不要拉？”

“死冬瓜，还不走，皇帝不急急死你个太监阿，我走了，恒，别管他，我们走……”飞快的跳跃，而恒也放下七七，一同消失在纷乱的人群之间。

七七回头，对上依旧温柔的笑著的君瑞，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也随之消失。

被打破的平静似乎一时间又恢复成了平静，帐门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微微的开启，门外，甚至可以看见行走的士兵。

“进来吧，外面那麽多沙尘……”

遥之跨门而入，君瑞笑，若是遥之不放任，谁能够进入，至少，也不会如此放肆的进入而没有人阻拦。

“不跟他走？”

“你会放手吗？”

冷冷的一笑，“不会！”坚定决绝，不会，永远不会。

讽刺的笑，缓缓地坐回软垫之上，像是什麽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多了几丝牵挂，少了几分哀愁。

“绿雅给了你什麽？”

“两万担粮食……”

闭眼，一份莫名的温暖与矛盾，绿雅，你终究要让我觉得亏欠你，终究不愿意让我忘记你的存在，哪怕你口口声声的不求回报。

遥之看著君瑞的笑，一丝的平静，一丝的气愤，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感情，遥之对於绿雅的视而不见从表面上看是因为那两万担粮食，可是，相对的，也是为了让君瑞断了绿雅念头的致命一击，他残忍，他狡猾，甚至他的麻木不仁，遥之从来不否定，也从来不去反对，因为他就是。

上前，霸道用力的抱住著平静的人儿，没有被反抗，甚至感觉到那微微颤抖的身体，遥之知道他已经成功，在君瑞看不见的地方，是一抹冷酷残忍还有胜利的笑容。

帐外滚滚沙尘，沈寂的大道之上，飞奔而过三匹骏马，只是带头的，似乎充满了悲伤的疯狂，疯狂的跑著，好像只是因为想要跑而跑。

“恒，你家绿雅是不是脑袋坏了，刚刚还假正经的像是什麽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祭祀，有些事情你不懂的。”

“哼，一个鼻孔出气……”

……

……

“恒，你说绿雅爱那雀王吗？”

“是爱著的吧……”

马背之上，有人笑了，看著前面疯狂的马，还有那个更加疯狂的人。

“那你说，是那个帝君的残忍伤害君瑞深，还是绿雅的温柔？”

“……”

……

……

“呵呵，有时候，伤害，并不需要一定用刀的……”

“……”

……

……

风吹散了无言的答案，似乎谁都不知道谁伤害谁深，打著旋的风卷起尘土，满满的迷蒙了行路人的双眼，马蹄之下，有些许的湿润，是雨，还是……

泪！

第四十六章 尘飞扬，鸟雀归巢，儿思乡

滚滚红尘漫漫，有人愿意付出一切留下，有人却选择离开。

有人说，忠孝不能两全，所以选择忠国而不进孝道。

有人却笑了，问，若所有人只知忠而非孝，当如何？

尘世之间，有忠便有孝……

难道想要回家的士兵，错了吗？

“帝君，王，是他，是他带著十来个人准备逃走的……”有人意气奋发的诉说，嗜血的告诉著这里的最高统帅，遥之，这些人是逃兵，是要被处死的逃兵。

十几个才十几岁的孩子，瘦弱的样子，甚至可以看见其中的几个还生了病，惨白的脸色，颤抖的身体，惊恐的看著高高在上的两个人，而那一个带头的，也不过这点岁数，只是强壮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