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怒骂的两个字因为从小的修养硬生生的咽回肚子里,漆雕莫情恼地几乎要出手,身后却适时伸出
一支有力结识的手臂将她揽回怀中。
“梓童,少安毋躁。”墨煌星以眼神示意了一旁早已疑云暗生的烽荻。
12
莫情看着烽荻果然打量的目光深深的疑惑,只得有所顾忌的狠狠收起怒火。
沄箫冷冷一笑,狂傲的行为让墨煌星隐隐不悦,同时,目光在沄箫身后某点凝聚,不言,不悦的眉头化开成高深
的笑纹,等待看好戏的神情。
沄箫没有错过这个表情,几乎是一瞬间感觉到异常的靠近和冰冷的笼罩,很可惜,大脑反应的速度远远没有快过
来人的迅猛如电的轻功和本能的对于那人的反应,下一刻,一只拥有修长手指的宽大手掌就从背后抚上了自己的
脖颈,一下一下,却只让他感觉到不寒而栗,一颗颗汗毛都忍不住立了起来。
“沄箫,好久不见了。”靠近沄箫的男人贴近他的耳边,似乎好顾及屋内还有其它人存在一般的靠在他耳边亲昵
低喃,猩红的舌头从那苍白得有些诡异的唇型中伸出,轻轻舔过因为说话的吐纳气息而泛起寒意的耳垂,暧昧轻
佻的动作让一屋子人都愣在了当场。
“寒……寒柯。”磕磕绊绊的两个字结巴了半天才从那从来凌厉的口中吐出来,而那人,却甚至直到此刻都没敢
会有看一眼。
“是我。”通身黑色的衣服宽大松垮的挂在身上,动作间会带动微微风起,有种魔风幽冷的错觉,“乖!我一直
都在。”
看着沄箫可爱的行为,寒柯笑着伸出一只藏在袖中的手为他撩开吹在额前的几缕乱发,还不忘细心的藏于耳后,
细致的照顾就像是在呵护着某样珍贵的东西。可笑的是,所有的人却看得清楚,那被如此照顾的人,却只是全身
僵立在那里,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有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沄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不敢回头,是希望但愿这只是自己的幻听幻觉,
只要一回头,那个影像就会消失,就像多年前那样从来不曾出现。
“沄箫不希望我在这里吗?”邪佞阴冷的男人笑着以问题回答问题,手指依旧细致的划过沄箫脖颈每一寸肌肤,
享受着细腻柔滑的触感。
“我……”沄箫几乎脱口而出的回答却被男人挡在食指下。
“嘘……沄箫回答得太急了,想不得够清楚,说出来可能会吓死人的哦!”调笑一般的口吻,寒柯细长的眼睛有
意无意的看了眼一旁愕然看着这一切的烽荻。
沄箫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下了一声冷汗。
“你别胡来!”他知道这个男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他也知道,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了,他是故意前来的,因为这
里有烽荻。
“那就乖一点。”寒柯似乎也不想为难他,只是在他的耳边状似舔弄得如此喃喃了一句,“随我走吧。”牵过他
的手一起隐进自己黑金流云绣边的衣袖中,以眼神向墨煌星一礼告退,转身向外走去。
沄箫不敢移动眼神,明明知道有束关怀的目光一直追着自己,就算心中多么的感动温暖,就算有多少的理由想向
他解释,可他此刻却丝毫不敢看过去一眼,只因为这个人来了。
这个叫寒柯……的男人!!
13
甚至到了今天他都快要记不起当年是怎么认识这个男人的,只是,他在他最渴望被需要被爱的时候出现,只用了
两个酥油饼就换走了他往后的人生,大漠风沙的城镇,那个入天临神魔一般的黑衣男子,笼罩全身的黑色当时却
让他觉得炫目刺眼,从低处仰望着他,那狂跳的心‘怦怦’的节奏,都是满满对这个男人一见倾心的仰慕和暗许
。
从那时起,那就那样傻傻得跟着那个男人,走入了自然堂,走入了奥月国的皇宫大殿,走入了那么一个充满诡计
倾轧的环境。曾经他以为只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就是付出所有他也甘之如饴,甚至杀人甚至残害他都听从了那
个男人的命令,那样冷冷的笑容曾经被自己那样饥渴的奢求着,只要那个男人愿意为他笑笑,他付出一切都可以
。
直到那日,有一个人出现在男人的屋里,用皇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换一个人,只要男人舍出自己,又或者
说,是只要自己愿意为了男人牺牲到可以躺在任何一个人身下的地步,那个男人就可以得到一直以来他渴望的东
西。
而可笑的是,在男人送那人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幻想着男人已经拒绝了,傻的一切自己在男人眼里是不同的,以
为自己可以看到男人回过头笑着对自己说别担心一切都会解决。而可笑的时候,第二天当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
生的床上看着陌生的床顶,以及身上不断晃动的如同猪一样喘息的男人时,他还以为那是自己太过恐惧而做的梦
,再次闭眼睁开,依然可以看到男人躺在身边。
可惜地是……那一次,无论闭多少次眼睛,男人也不会出现了,能够出现的,只有男人肮脏丑陋的身体,撒发臭
气不断挤入身体的性器和一张张笑的淫亵的油肥脸庞。
从那天起,他在自然堂的身份就有多了一重,曾经生死患难的兄弟看他的眼神也更多了鄙视轻蔑,而他面对世人
的眼光,也逐渐变得冰冷,一直冷到骨子里的,甚至还有他的灵魂。
直到那个大漠黄沙的午后,他遇到了……
“在想什么?”熟悉的会让人不寒而栗的怀抱从身后悄无声息的靠近,这么多年自己的功力也增进了不少,可这
个男人还依然可以这样不被察觉的靠近,这个人,到底有多深??
“没什么?”不想被发现的仓皇,即使男人从后面根本看不到,沄箫依然本能惧怕一般的收拾起情绪。
男人呵呵一笑,从耳边听来,竟阴冷的厉害,连耳后根细微处的汗毛都忍不住立了起来,沄箫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总会本能僵硬的身体。
“这些年,沄箫也学会对我有了谎话了。”男人一下一下撩拨着他落肩的发丝,那时外邦风沙环境下少有的细柔
,从指缝间划过的时候会有微微冰凉的触感,舒服极了。
从以前他就喜欢这样摆动沄箫的头发,让他靠在怀里的时候,柔顺一如乖巧的猫。而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猫也学
会自己觅食出门了?!细长漂亮的凤眼深处闪过转瞬而逝的阴冷杀气,心中已经有了盘桓的对象,近日在大厅的
那个男人。
真是久闻其名啊!!!
“沄箫!”
果然是想谁谁来,撩发的动作突然收进,沄箫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气,寒柯却轻笑盈盈。
“你怎么来了?”不敢动,沄箫只得慌慌地应答,急着想让他走的态度却让来人误会。
“抱歉!”他不知道沄箫竟在与那男人……
烽荻低下头避开那环抱的手臂,他只是不放心他下午离开时的脸色,晚上想来看看,没想到这男人也在。
“我……我只是想来问问明天你还出门吗?”吞吐了半天只想到这么一个破理由,很明显的答案,他却还会傻傻
地去问,也算本的可以。
烽荻心里笑自己愚笨。
“对不起,我……我不去了。”沄箫垂下眼帘回答。
“哦……是啊!”听着意料中的回答,烽荻却半晌不能反应,只是讷讷地点头,转身朝着外走去。
代人影转出了院子,一直在身后的男人才再次出声。
“真是深情的一场戏啊!”演的两人都好,好的都让他快忍不住毁了这演戏的角儿了。
沄箫没有回他的话,已经被看破,再说什么也就惘然了。
离开男人拥抱的冷淡怀抱,他转身走回屋子。
“这个男人哪里好?”被他的态度激怒,从来冷邪的奥月国大巫师第一次感到从心口涌出的无法控制的炙炙怒火
。
“至少……他不会让我为了爱而伺候别的男人。”还有更多更多,那温暖的微笑,待人诚恳的态度和和善的为人
,这样的烽荻,他都不愿说,珍藏的在心里,就足可以温暖他七年的岁月了。
幸福而甜蜜的笑着走回里屋,他喜欢了这样静静地回忆然后甜蜜,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男人,现在日光里也依
旧笼罩周身无法散去的冰寒之气……
14
早已被装点一新的卧房,色彩鲜艳的红色纱帐帘幔都是从漆雕家里最好的织造场里精选出来的,挂在屋子里,再
配以金色的流苏,装饰得满屋子都是新婚的喜气,窗上墙上都是府里的丫环们热情帮忙拣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喜字
和一切和新婚喜庆有关的窗花,蜡烛也早早的就被换成了红烛龙凤呈祥,满屋子都是大家道贺送来的喜礼,还有
早早为那日准备好的合卺酒杯等等。
屋子中央的大桌上,刚刚送来的新婚礼服正摆在那里,旁边被拿在未来新娘子手里的,是充分显示了她慕容家小
姐身份的凤冠,满满的珍珠全部选用了南海最圆最大的贡珠,红色的面帘是选用了最上等的深珊瑚打磨而成,鲜
红鲜红的,足可映衬着新娘子的面容更加白皙娇嫩,全部用黄金做成的金线绣出了漂亮的百多金花,别致优雅。
“烽荻,你看怎么样?”慕容澄心将凤冠试戴在头上,转身询问深厚的未来夫婿。
“啊?”被询问的人明显的愣了一下,没有专注的注意力让他根本没有听到被问了什么。
“我问你看我戴这凤冠美吗?”澄心羞红着脸询问着未来夫婿,娇羞的低下头等待着可以预料的夸奖。
“好……很好看。”烽荻点点头。
这不是假话,澄心有着一张很多女子都会羡慕的美丽容貌,清雅高贵的气质衬托着她整个人更有了一份温婉的美
丽,那美丽的凤冠戴在她的头上,却是在合适不过了。
可是……
烽荻慌忙低头皱眉,为什么刚才初看到他凤冠的时候,他脑海里竟然会涌现出沄箫戴着它的样子,想象着猜测着
,心里竟就没来由的兴奋激动了起来。
心里摇头晃去不该有的想法,他忙镇定心神,抑制不该有的胡思乱想。
“烽荻,你也试试着喜服吧,有什么不合适得可以马上改。”澄心从另一个红木托盘里拿出新郎服走到烽荻面前
。
“好。”
烽荻接过来直接套在身上,合身的剪裁,红色的衣服一样是金线绣花,领口和袖口都用了深红色的暗色作边,正
好突出了男人的刚毅,柔化了身旁新娘喜服上那娇嫩的淡黄色。
“真得很合身。”澄心心动地看着这个无论穿什么都一样英俊的男人,几乎都不敢相信他真的马上就要成为自己
的夫婿了。
“是啊!”烽荻也认同的点点头,很合适的衣服,他尤其喜欢那领口绣控编络纹的袖样,很想沄箫前几日穿过的
一件衣服的花纹。
思绪忙止住,烽荻一惊,不明白怎么又会无意识的想起沄箫……
“烽荻,怎么了?”澄心看他脸色僵硬的发呆,担心地摇了摇他的衣袖问道。
“没什么。”烽荻笑着掩饰过去。
“那……”澄心一下子红了脸,欲言又止的垂敛眉眼只用眼角偷偷地看着烽荻,“我试试那件喜服好吗?”此话
一出,澄心的脸更是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更为她的娇柔增添了几分俏丽。
她知道在成婚前急不可待的穿喜服真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坐守深闺的女子该有的想法,可她此刻就是万分希望可以
穿上这身衣服让烽荻瞧瞧,想听到他嘴里对自己的赞美。
说来也好笑,喜欢这烽荻,是因为他的单纯真诚,这样的男子让她觉得可贵,深深了解自己嫁给他一定会一辈子
得到尊重也会幸福,而反面,这样单纯的男子却又有些不懂风情,自己时不时泄漏的渴望更进一步接近的想法都
没有得到响应,这也会让自己在感触他的坦诚的同时忍不住会失望,甚至,他连一句情话都不曾和他说过,连求
亲这样的事情都是大家在旁边哄着闹这才完成的。
所以这会儿子,看到送来的喜服这样漂亮,她就又忍不住跃跃欲试,希望可以提前听到未来夫婿的这个男人对自
己的夸赞,如一般女子都喜欢炫耀自己的美丽一样,她也想看到他眼里惊艳的光芒。
“可以吗?”看烽荻愣了一下,她有些担心的再次询问。
“当然。”烽荻回过神,看她忐忑不安的神色忙点头,“我先出去,你好了就让丫鬟叫我,我就在花园里。”说
完,他微微对澄心一笑,转身离开了屋子。因为新娘喜服是从里到外的一套,换起衣服他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未来
夫婿自然要回避了。
走出屋子还不忘回身关上门,他转身迈下石阶,看了看四周,大家都似乎在为几天后的婚礼而忙碌着,到似乎自
己这个新郎反而成了闲人,既然无处可去,就干脆到梅林走走,想着,他即转了方向向目的地而去。
15
梅林的地面被昨晚的一场大雪再次覆盖,原本就染白的地面此刻更是积起了厚厚的一层,走在雪地上,一步一个
脚印还伴有‘咯吱咯吱’的声音,沄箫从小就喜欢,即使已经长大,他还是陶醉这样的脚下触感,迈着缓慢的步
伐走入梅林。
这里似乎比起几天前更漂亮了,一场降雪让树梢枝头都挂上了白色,还有几点精致的落在梅花瓣上,那可真是上
等的茶水,收了去,明年正好可以泡的好茶。
心里这样想着,手就已经忍不住伸了出去,取下一些花上落雪放入口中轻尝,淡淡的味道,说不得是心理作用还
是真的有,却竟然在口中回味着淡淡梅花的清香,一路顺着咽喉落入了温暖的体内。
忍不住盈笑于唇,一抹动人于红白之间,让他那因为疾病而苍白的脸色也平添了几分动人之红,微微踮脚要够到
最高处梅花瓣上的落雪,纤弱的身子宽大的衣服,冷风一过翻动衣袂翻飞,更显得其主人的单薄身体。
走入梅林,烽荻看到的就是这番情景,忍不住放低了脚步声走过去,就仿佛被什么驱动一样,就来到他身后伸出
了手抱住他的脚将他举了起来,刚好让他够到想要的东西。
本能的开心拿走落雪放入口中,还不忘回头道谢,“谢谢……”
话说了一半却僵在口中,他突然看到风吹到眼前的深蓝色衣袖,那股子气味他认得。
“你怎么来了。”被放下来后也没有回头,他淡淡开口。
“没想到会遇到,只是想来梅林走走。”烽荻知道有什么在两个人之间改变了,从昨日开始,从那个冷邪的男人
出现的时候,原本朦胧的东西一下子在心里明朗了,对眼前这个男人的……
为什么想着他?为什么担心他?连一个微笑都会忍不住联想到他那抹难得的笑靥。他知道是什么,却怕了承认。
成亲在即,漆雕府不允许变,那个等待自己的女人,也一样。
可是……舍不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