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梅 上——昂君

「你的事怎麽可以交给别人？放心吧，这一次的祭典本来就是由我和醇瑾两个准备的，我进来陪你不会让人多说什麽……」他拉著我的手，「况且不这样我怎麽见得到你？」

我看著还在昏睡的师父，「要不是因为师父这次真的动怒了，又怎麽会不让你们进仰天居？师父最忌讳的便是他和太子之间的事，太子妃偏偏却又说那样的话，还逼得俐花了自己的脸，若我是师父我也会这麽做。」

「我们都知道，否则皇嫂怎麽到现在还在受罚？」

「还在受罚？」我看著昏睡的师父和另外一张还空著的床铺，难不成？

「醇玉，难道俐还在跳？」

醇玉点头，

「想不到这小鬼年纪小小的，竟然还可以撑著一口气继续跳，就连国师还是被他用袖子甩下来的……」

这小子在做什麽？他可是第一次登上祭天台啊！就连训练也只有最近这些日子而已，还有他身上伤才刚好，就算只是皮肉伤，他的身体可以支撑起这样的折腾吗？难道他是因为看到太子妃受罚，心底还是忍不下这口气，所以还是继续的跳著？只因只要祭天台上还有人在，受罚的人还是不能下来……

我急忙想要下床去看李俐，只是双腿才一下地便疲软的弯了下去，要不是醇玉在一旁接住了我，也许我早已跌到在地。

「景桦，你在做什麽！」他又将我扶上了床。

「我要去看李俐，他第一次上祭天台就这样玩是不要命了吗？」很奇怪，如果是为了国师的地位，我现在应该是要忌妒李俐才对，可是我现在对李俐却是只有满腹的担心，难道我一点都不像自己所以为的那样想成为国师吗？

「你总是这麽关心这小子。」他叹了口气，「我抱起去吧。」

抱我去？不行，太子妃才刚说仰天居是这些皇子们的後宫，我若真让醇玉抱著我出去，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了那还得了？

我急忙摇头，「人言可畏，你别忘了你是准备要出宫的王爷，若让人有说閒话的把柄，你以後也别想进出仰天居了。」

醇玉听见我的话，先是愣了一下，最後却笑的开怀，「我可以把你这句话当作是你希望我常去仰天居看你吗？」

啊！现在想想我说这话还真可以这样解释，我红著脸看著他，却是不知该如何接口。

他看著我，突然探头在我的额上碰了一下，「我去替你张罗一下车子吧。」

我看著他走出门外，突然感受到另外一股视线，回过头看到太子竟落有所思的望著我，我先前脸上的红韵未退，现在觉得双颊似乎更热了。

「所以你们真的在一起了？」看著我太子开口。

我还是胀红著脸看著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没有资格说你们什麽……」太子低下头轻轻的将师父额上的发丝剥开，「但请你不要让三子和我一样痛苦……」

我真不知该对太子说些什麽，还好在这时醇玉已经进来，扶著我往外走去，我只能回过头看著太子依旧痴痴的看著师父，而我却无话可说……

傲梅－29

乘著醇玉替我准备的轿子，我又来到了祭天台，现在的时刻正值黎明，陛下与後宫娘娘们均未到场，事实上，除了第一天的时候，陛下通常只有在散朝以後经过时看一下，其他的时间均由皇后娘娘守在祭天台。

醇玉要将我扶出轿子，我却推开他的手自己走出轿子，并用眼神警告他在外头别让我们的事让人知道；与他并肩走到祭天台下，远远的就可以见到祭天台下有一个引领看著台上那翩翩飞舞的娇小身体的身影，我相信醇瑾脸上的担心不是骗人的。

「五子，现在的情况怎麽样了？」醇玉走到醇瑾的身边。

「还是和刚才一样，李俐还是不断的跳著，除了不久前将国师甩下来的时候似乎还听的到我们的声音，他现在是完全不理会其他人。」醇仅在说话的时候依旧望著祭天台，连看也不看醇玉一眼；难道在他的心中李俐已经比醇玉重要了吗？若是如此，即使现在李俐花了脸，醇瑾可能也不会对他死心。

我仰面看著依旧不停舞动著的李俐，醇瑾说的没错，李俐现在的眼中只剩下一片的漆黑，似乎任何的人事物都无法照印在他那片黑色的湖泊上，现在的李俐就像师父所说的已经舞到忘我、舞到通天了吗？

「景桦，李俐他最听你的话了，你快叫他停，就连国师都已经下来了，这次的祭典这样就已经够了……」一向对我不冷不热的醇瑾拉著我的肩膀，一面指著在上头忘我的李俐。

「我……我做不到……」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可以下来，只是这是祭典，只要在上头的舞者不倒，我们这些下方的凡夫俗子是不能接近祭天台的。

「你……你……」醇瑾有些愤恨的放开我，就要往祭天台上跑去。

「你做什麽！」我急忙拉住了醇瑾，醇玉见状也跟著我拦住他。

「我才不信这什麽鬼祭典！我也不相信什麽舞能通天！我只知道再不阻止李俐他会跳到死！」

他竟和太子妃犯了同样的错误！还好现在没有什麽人在场，否则下个月跪在上头的人会变成他。

「你现在上去他才会死！」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叫著，不想让我们这边的争执惊动还在场的人们，

「李俐现在的状况有点像是运功到一半的人，你若在这时让他惊醒，他会怎麽样你应该猜的到……」

听见我的话醇瑾安静了下来，他看著我，「那你说现在要怎麽办？」

「等……」我看著还在上头的俐，

「就像所有的国师一样体力耗尽倒在祭天台上为止……你真以为我们在上头只是跳舞而已吗？其实真正的祭品不是我们的舞，而是我们在舞时所耗费的气力，那才是真正的祭品……」

师父，我突然有一点了解了，了解你为何说仰天居只是一个牢笼，只是一个圈养我们这些祭品的牢笼……全身不带一点黑色的师父、天生白发的我还有那有著异样容颜的李俐，这样的我们才是真正的祭品吧？

「你不用担心，俐会好好的……」我看著已经完全忘我的李俐，「你放心好了，这一次只要他不停下来，我也不会离开这里一步，若是他真的怎麽了，我也会随他去的……」

「景桦！」醇玉在一旁叫著。

我拍拍他的手，「如果在上头的是醇瑾你也会这麽做的，别忘了，俐可是我的弟弟……」

醇玉有些不悦的住口，而醇瑾则是回过身继续看著台上的李俐……

原本还以为以李俐的年纪而言，他顶多在上头再多支撑一个白天而已，没想到他竟然舞了五天五夜，而在下方等待的我们在这段时间内也只有喝一点水而已，比较可怜的是太子妃，原本还跪著的身影现在已经趴卧在地上，而一直舞动的李俐竟然一点不舒服的感受也没有，依旧身形轻快的满场飞舞。

要不是在第六天的黎明突然下了一场大雨，天边的一道雷电惊动了忘我舞动的他，震天的雷声让李俐的动作滞了一下，他原本乌黑的眼中突然有了其他的东西，我看到他望了我一眼，接著面带微笑的倒了下去。

「俐……」

师父和我们一群等待的人急忙的冲上祭天台，师父扶起全身瘫软的李俐，观察他的气息，所有的人看著师父，直到师父轻轻的点头以後，所有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台下群聚的百姓发出欢快的声音，五日五夜，这是过去从来没有的纪录，这是否表示百姓们将会富足的生活著？

我没有时间思考太多，帮著师父抱起昏睡的李俐，我只知道这一次我的兄弟真的累坏了……

嗯……我是不是忘了什麽人……算了，如果会忘就表示这个人不重要……

傲梅－30

经过几日的调养，李俐这小鬼又开始活蹦乱跳的吵个不停，这小子像个孩子王一样带著还抱在手中的小公主和少年老成的九皇子，成天在仰天居里到处乱跑，整个仰天居都快被这三人给掀了。

若只是带著两个孩子到处游玩也就罢了，只是这小子到底是对小公主和九皇子说了什麽怪怪的话？

「白发哥哥……」

原本在书房看书的我突然觉得有人拉著我的衣角，低下头见到小公主竟然独自一人走到书房，李俐是怎麽搞的？若是真没耐性带著两个孩子就别从他们的奶娘身边抱过来，若是让这两个孩子有个什麽闪失的话还得了？

「小公主殿下怎麽会一个人来这里呢？」我将小公主抱到褟上坐好。

「白发哥哥……」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小公主拉著我垂下的长发，在那小小的掌心中磨搓著。

我一向不喜欢让人动我的白发，可是小公主的年纪还小，我也只能忍著心底的不适。

「小公主殿下，李哥哥呢？怎麽没有跟你在一起？」我怀疑这麽小的孩子听的懂我在说什麽吗？

「李哥哥？扑哩？」小公主侧著头，搞了老半天我才想起扑哩是小公主为李俐取的小名，「扑哩跟九哥哥玩……月月问白发哥哥事情……」我看著她皱著小小的眉头努力的想著。

「小公主要问什麽？」我耐著性子继续问，我可不像李俐有这麽多的精力可以陪著小孩子。

「嗯……扑哩说三哥哥和五哥哥喜欢白发哥哥……」听到小公主的话我的脸色已经青了一半，「可是九哥哥说白发哥哥只喜欢一个……所以月月要问白发哥哥是喜欢三哥哥还是五哥哥……」

我看著小公主一会儿，将她抱了起来走到书房门口，猛一打开门，原本紧靠著门板的两个小鬼立刻滚了进来……

「少爷……」除了师父以外的第三者在场时，李俐还是习惯叫我少爷，也不管他现在的身分已经与我平等……不过现在不是纠正他这个坏习惯的时候。

「九皇子殿下……」我的嘴角噙著微笑看著一起滚进来的另外一个人。

「景哥哥，好久不见了……」九皇子殿下立刻装做无事样，握著手上的扇子朝我一揖。

「景桦欲送小公主回去，还子殿下带路；此外皇子殿下的课业繁忙，殿下应该回去用功了……」

九皇子看了我的脸色一眼，接著又是一揖，「那请景哥哥随我来……」九皇子转身往前走。

我一把拧过李俐的耳朵，这家伙竟想给趁机跑走？

「李俐，两位殿下来找你游玩，这时候不送送两位殿下不太好吧？」我对著李俐笑笑，手还是没有从他的耳朵上放下来。

「少爷您说的事。」他伸手将小公主抱过去，「殿下让小的抱就行了。」

「扑哩，白发哥哥还没有说……」小公主只说到一半便被李俐掩住了口。

「少爷，护送两位殿下的事就交给小的吧，不打扰了……」他转身想要离开,可是忘了我的手还在他的耳朵上，「少爷……可以请您高抬贵手吗？」

「喔，我到忘了……」我放开手，「李俐，等一下别忘了回书房一下，我们师兄弟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谈谈了……」

我看到李俐有些恐慌的表情满意的笑笑关上了书房的门。

没有等多久，李俐就已经乖乖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只是出现时他的背上背了一个藤条跪在我的面前，我看到这样还真是哭笑不得，他又想要什麽了。

「俐，你又在耍什麽宝了？」

「负荆请罪……李俐知道大哥又在气我说浑话，这一次若不让大哥打个几下，只怕大哥馀气难消……」

说实话，我的气在看他拿著藤条的时候已经消了一大半了，「你也知道我会气？那你为什麽还要跟对殿下说这样的话？」

「谁叫大哥那日在湖畔和醇玉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注意一下四周，你们两个咬嘴巴的时候被两个小家伙看到了……」

我好像觉得我被雷打到了……我和醇玉被被被被……被看到了？我双颊发热的看著李俐，「你你你你你……你又说浑话……」

「哥，你结巴了，这表示我没说谎……」

「那……你……你怎麽可以说我连醇瑾都……」我的舌头怎麽完全不听使唤？

「那是因为醇玉和醇瑾长的太像了，所以是他们搞混了……」

啊……我快疯了，还要不要让我活啊？怎麽会让两个孩子看到这样的事？我看了一眼还跪著的李俐，「别跪了…… 这次算是我的错，但是你可别再跟他们说这种话了……」小孩子对事情忘的快，希望下一次他们已经完全忘记这件事……

「我知道了……」李俐拍拍衣服站起来，打开窗户把手中的藤条扔了出去，「不过……哥，你下次也要自己注意一点……」

「你再说……」我瞪了他一眼，脸上的潮红还是未退。

「不说了，不说了。」他退後两步，接著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我刚才收到的，听说是大哥家里送来的……」

傲梅－31

「父亲……」

收到家书的隔天我便向师父告假返回家中，只是李俐也死活硬跟了过来，於是就像现在一样，刚到家的我向父亲请安，而我身後李俐则是睁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看著我的父亲。

「你还是这麽拘谨……看来你早已不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了。」爹有些自我解嘲的低下头。

「爹……」

对於爹的这番话我无言以对，我也曾试著对他亲近一点，只是再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後我选择了退缩，父子两人的相处像是站在平衡木的两端，各自战战兢兢的保持著平衡，不多也不少……这样也好，总比因为两人互相生厌来的好。

「别说这个了……这位可是那在祭典上一鸣惊人的国师弟子？真是失敬……」爹看著我身後的李俐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老爷，请您别折煞小的了，小的本来只是一个孤儿，要不是少爷可怜收了小的做小厮，小的哪有可能有这个机会遇见国师大人？在外人面前，小的是国师的弟子，可是在您的面前，小的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下人罢了。」李俐战战兢兢的低著头，我倒是很讶异他怎麽在我爹的面前又换了另外一套的说辞？

「这位公子就别如此妄自菲薄了，如今的你怎麽可能还是犬子的小厮？再加上公子在祭典上的表现，现金可还有人会拿公子的出身做文章？若犬子依旧把公子当作小厮使唤，那就是他的不是了。」

我从以前就觉得我爹对外人比对我还好，不过这次就算了，至少他不讨厌李俐就好，「爹，我和李俐向以兄弟相称。」

「那就好。」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且莫让人说我们怠慢了贵客。」他看著李俐，侧身让出位置，「公子请坐。」

李俐受宠若惊的看著爹，「老爷，您坐，我是晚辈，就算要坐也是坐少爷身边就好。」

爹看著李俐笑了一下，便回到厅堂正中的位置又从新坐了下来，「公子旅途劳顿，是否先让人带您下去休息？」爹的目光又落在李俐的身上。

「我爷俩久未碰面有些体己话想叙叙……」

「老爷是否想替少爷张罗婚事？」看著李俐坐在椅子上却以下人的口吻说话，怎麽看都有一种怪异感；只是更让人惊讶的是他竟然就这麽直白的说起我的事。

爹的脸色沉了下来，也许是因为我从小便因天生白发招人非议，所以爹向不喜欢听到外人谈论起们的家事，李俐的这句话算是触碰了他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