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御说到的记号?
那个记号,该不会是指北陵傲天刚刚……所做的--
南陵皇邺双手被男人绑缚住,只能眼睁睁看著男人因为听到除他二人之外的声响,落下一句:『好事总是多磨』。
尔後,取下指节间戴著的铜戒,在烛火尖染上灼热……之後,南陵皇邺便因此疼痛而险些昏厥过去,直到昏沉中听到皇御的脚步声,强烈的羞愤感让他勉强维持著清醒。
知道这样幼稚的行为是逃避不了,那终究要面对的现实。遂,南陵皇邺半眨半睁地缓开眸子,屏气凝神的仔细定眼一瞧。
然这一瞧,瞳睁大的让他几乎忘了该要眨眼--
「……怎麽会这样?」
衣摆下,一双匀称雪白的大腿左内侧,有一块红而明显肿起的圆红烫痕。这,『鹰翔九天』的图腾,确是北陵傲天自家的族徽……
颤抖著,指尖缓缓碰上那块红肿,南陵皇邺不敢相信的伸手就是要确认,直到碰上未愈合伤口的轻微疼痛,他才不能不相信的拼命摇头。
下意识地,南陵皇邺胡乱地伸手就是想要抓掉这碍眼的烫痕。
可当手指一触到伤口,一顿,停止。
耳畔边,记忆中,清楚地浮上一段北陵傲天临离身边的轻语:『若是这记号印子花了,我会把这印子,给转印在王爷最在意的人儿身上。』
威胁、恐吓--
明知道,在还未得知承诺事情前,他就是为了南陵皇御才甘愿接受这一切。
无法宣泄的苦闷,让南陵皇邺忍无可忍的咬牙低喊,「北陵傲天,你真的是欺我太甚!」用力扫下镜台上的所有东西,发出极大声响。
若是抹去这个印记,就印在南陵皇御身上,用他来代替是麽--
南陵皇邺好恨,为什麽自己明明就已经知道承诺的事情了,却还是让北陵傲天那样的恐吓给吓住。
「……为什麽……」
对北陵傲天,或许恐惧早已经胜过於愤怒--
无措,跌坐在地上,南陵皇邺掩面,开始喃喃自语。
◇◆◇
而在这个沉夜里,除了无法入眠的南陵皇邺之外。
还有另外二个男人,也在这该是已经无人的皇城南边御花园里,吹著夜风,秘密閒谈著--
「陵王,这次多谢你的帮忙。」
一名身形与北陵傲天看似相当的高壮男人,斜倚在凉亭的圆柱,带笑的轻声道:「这次若不是得了你大力帮忙,我还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得到那个惹人怜的小娃儿。」
男人的口吻中,带著说不出的兴奋和满足。
「你太过夸奖本王了,」点上水烟,北陵傲天靠坐在栏杆上,深吸一口说道:「本王只是顺你造的水,推舟一把而已。」
听著,北陵傲天只是觉得刺耳。
要不是时机配上刚好,一切发生的又是这样顺理成章,这种算是天上掉下来的甜头哪里还轮到眼前这可恶家伙。
甚至於还早上自己一步得到想要的人儿,真是讨人厌……
「怎麽说都要谢谢你。」
轻笑,男人的好心情还是没被北陵傲天刻意挖苦而打散。
「堂堂的东夜城主甘冒被擒的危险来找本王,该不会只是要来献你这张笑脸给我看吧?」拢一拢被夜风吹乱的黑丝,北陵傲天檀色的黑眸释出不耐烦的危险警告。
这夜,是他三十一歳的辰日--☆油炸☆冰激凌☆整理☆
本来此刻该是在莲华阁内,陪著因为激动发病而昏迷未醒的人儿。却没想到,一声鸟笛短鸣做讯号,让他必须陪著一个极讨他厌的家伙,耐著冷风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閒撘。
盯著他还是摆著笑意,似乎没意思开口,北陵傲天便即刻起身,尔後冷冷说道:「你还真是故意来摆笑脸给本爷看。」
打算转身回莲华阁,算算时候,南陵皇邺该是已经清醒了才是。
暗藏在黑暗周遭的探子,在太医们全都退出阁时,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北陵傲天这个消息。而会让魏太医如此放心,除了人儿脱离险境且早早清醒之外,那老者岂会甘愿推门离去。
瞥眼那惹人厌的家伙--
反正这家伙夜里独自前来,自会有办法独自离开皇城。
「北陵傲天,我这次来是还你一个人情。」
唤住甫一步脚的北陵傲天,笑脸依旧是挂著。
「南陵皇麒是你自个儿掳去的,你欠什麽人情给本王?」
停住,北陵傲天缓缓回身看著这说欠自己人情的男人,淡淡说道:「况且,本王不需要你还我人情。」
俩人是相识多年的挚友,讨厌归讨厌,但还人情这件事情就不用了。
「要的,这个人情我非要还给你才成。」
上前撘住北陵傲天的肩膀,从怀中取出一只颜色是深红,大小却仅有男人掌上不到一半大小的锦盒,神情露出暧昧的轻声道:「这,能帮上你。」
「这是?」北陵傲天看著递上自己手中的小锦盒,有点不明白。
这家伙该不会转性子,兴起送什麽小东西给自己的兴趣了吧?
「我前半个月走了大漠一阵子,遇上熟人送的。」
「密药?」打开锦盒,北陵傲天嗅了一嗅。
一阵淡甜的香味,在打开锦盒嗅味道的同时,即刻随风飘送到鼻息间。
这飘散在北陵傲天鼻息间的香味,是一种与莲花淡香相仿的味道,而大小颜色则是如同珍珠一般,然就因为外观是呈现珠白透光的模样,遂又被密称之为:夜明珠。
可此夜明珠,非是一般珠宝赏玩用的夜明珠。
而是只在皇族中流传的房中密药,一种嚐了,即使是药性过了仍旧会潜藏在体内,一旦遇上使药人的气味,又会将蛰伏的欲念引发。
主要,是熟道中人用来控制他人的密药。
除了战事和逗弄南陵皇邺外,北陵傲天热衷的便是房中性术:「……这种密药你怎麽会有?」
「说了,是熟人送。」
「这你拿回去用在南陵皇麒身上,本王不需要。」
丢回男人手中,北陵傲天兴趣缺缺的又吸了口水烟。
「陵王不是还没得手?」
「这种小玩意儿,本王多的是。」
「……」
男人有些吃惊,他还以为北陵傲天会欣然接受。
「这有什麽好讶异的,」北陵傲天斜睨了他吃惊的脸,「本王行宫中还有比这密药有趣几倍的东西。」
「原来是我有眼不视泰山,小觑了陵王。」
听著男人恭维的话,北陵傲天难得的低笑出声。
俊逸的脸庞随著这笑意,将深刻轮廓意外的柔化,笑道:「本王能够让东夜城主毫无阻碍的把南陵皇麒掳回东夜城,又能让南栖之主获得曲风陵之馀顺便除去长公主。遂想要得到一个小娃儿对本王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根本无须使上用药一计,南陵皇邺便已经逃不出自己掌中。
「陵王还是别笑的好……」
边笑边说这足以灭南陵皇城於手掌一念之中的话,男人不禁一颤。
幸好,幸好他和北陵傲天是属於多年损友的诡异关系,而非是他的对头敌人。忍不住在心底头暗暗松口气,男人明白这话,还只是北陵傲天轻描淡写的笑话而已:「当了这麽多年好友,我还真是摸不透你。不知道,在这世上有没有人制的了你北陵傲天?」
亏了南陵齐这只老狐狸聪明,懂得先拉拢好这只恶鬼的心--
「难。」落下一字,北陵傲天难止笑意的持续淡笑著。
「我突然很同情你看上的人儿,」男人像是染上叹气怪习似的又是一叹,收回掌中锦盒,说道:「夜枭他要我传话给你,要你回去一趟。」
「恩。」听到这个名字,北陵傲天收起笑意,应声。
「时辰不早,我也该离开皇城了。」
「你早就该说这句话。」北陵傲天抬头望了夜色一眼,身後风动叶愰之中,一声轻微声响发出。
忍不住地,北陵傲天嘴角又噙上一抹淡笑。
人儿果然是醒来,且还已经耐不住的随意乱闯--
◇◆◇
「怎麽?」
看著北陵傲天忽然沉语怪笑,男人视线开始朝四周环顾。
这个本来没了笑意却突然莫名又浮上笑意的男人,一定是发现了什麽东西,才会露出这般老奸巨猾的嘴脸。
对男人如斯了解,遂这东西,定是让他等了许久的极好东西--
抱著浓浓好奇心,也凑著热闹的环顾起四周黑暗,不消几分钟慕容槐便发现在北陵傲天身後不远处的树丛之中,有一道小小的影子藏著。
甫一步要上前擒住影子,将之擒出,却让北陵傲天伸手阻止。
「不用我出手?」看著眼前用来阻挡自己的水烟管,狐疑问声。
而在男人被阻止,发出询问的同时,丛中的影子像是被震吓到似儿,以发出极大声响的狼狈方式转身慌慌地逃跑。
「他是属本王的猎物。」
「北陵傲天,你早知道有人在你身後躲著?」
慕容槐在北陵傲天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因为被人发现而显露的窘迫难色,反倒是有种『猎物终於是落网』的得意错觉……
看来,那道落落逃跑的黑影,该是南陵皇邺了。
忍不住同情道:「你可别玩坏那个小人儿。」
之於南陵皇邺,男人只在南陵皇御登基时的大宴上远远地瞧过而已。
记忆直到现在仍旧清晰,那个叫北陵傲天看上的人儿,当时是站在北陵傲天身边。纤柔的身段不到身旁男人的肩膀,淡紫色的合身锦衣让人儿的体态,透著光瞧是毫无保留的展露曲线;而随著指尖撩上不意落下黑发的小动作,盯著的眼神才由身段转移,看著蚕翼般檀黑的发丝随著风送,几许轻丝抚上脸庞,将一对正巧是眨著地眸子衬托的更加熠熠发亮而耀眼,果然称上极品不为过。
遂这样一个似是精雕细琢的娃儿,让惯了玩乐的北陵傲天盯上,男人其实是蛮同情那个无辜的小人儿,因为--此刻,站在他眼前的男人,在情感欲望上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是何意的禽兽。
为此,男人想到又是叹一口气。
「这事儿,你别想随意插手。」
北陵傲天恢复一惯的冷淡,收回水烟,靠上唇瓣说道:「你趁著夜还深离开皇城,本王要去处理那只逃跑的小猫咪,没空送你。」
落话,步伐边是迈开。
也不撘理仍旧站在原地发愣的男人,北陵傲天续抽著换上的水烟,丝毫不犹豫的便往莲华阁步去。
那个总是张牙五爪的弱弱小人儿,脑中所想、所思能藏躲自己的地方,除了自个儿的阁房之外,大概就没有其二选择的地方了--
如此轻易就能让之摸透的猎物,北陵傲天本来是不感兴趣。
只是十三年前的初遇,伶花楼小窗上的惊鸿一瞥,流云水榭内耳畔边柔弱喘息的无助,和今夜花厅内的一番彻底戏弄,小人儿哭笑地动作都在在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是改变了多年兴趣麽?
他记得,初见小娃儿心底里随意发起的誓:绝不让小娃儿登上凌霄之位。
而他的确也是做到了,当初老皇帝询问自己继承人选,是他一句话,断了南陵皇邺的帝位之路。
仍旧是摸不著真正感觉,北陵傲天只是移不开放在南陵皇邺身上的视线。
他从未与人问过,却明白知道自己是一直凝视他,已经难放--……
◇◆◇
然这样的夜,在夜色随著晨曦的慢慢接近而蒙上一层冷意时候,在已经略有稀少宫女往来的回廊上,一道影子就这样在无视於宫女们惊讶神情的注视之下,以反常惊慌的狼狈模样狂奔著……
本来,南陵皇邺只是想要一个人独自在沉静的御花园中閒晃,等到了曦阳攀上树梢的时刻,就随著燕云如同逃难般的离开皇城。
一切本来都是单纯的意念,想要一个人静静而已--
却没有想到,在他脚步还没到达流云水榭时,仅仅在曲桥边外的六角亭台里,远远两道并行而站的高壮身影,笃地就是引起了南陵皇邺的注意。
顿步,停下步伐。
微微闪著暗金色的眸子隔著一道稀疏的矮丛树後,愣愣地偷偷看著--
耳边听著同属沉稳,却是一人带笑;一人略带冷意,陌生和熟悉的两种声音。
而略带冷意的男人声音,南陵皇邺就算是对方尸首燃化成灰他都认得,是可恶至极的北陵傲天。
可,另外一个人呢?
正当脑海中思索之际,『东夜城主』这个称号随著两个男人互相挖苦对方时,一字不差的全让风送进南陵皇邺耳中,不费吹灰之力答案便应即而出。
在六角亭台之内的黑影,是北陵傲天和东夜孤城的城主-慕容槐。
一个,是尽握南陵皇城军事大权的陵王爷;一个,是始终执意要将南陵皇朝版图收纳为己的敌方-东夜孤城的城主,两个不该碰上却在深夜里私底相会的俩人,疑人其心可居。
遂,男人果然有叛变之心麽?
可既有叛变之心,又何以要对他……这般羞辱--
是既要叛朝,又要自己甘愿与他一起?简直,是无耻至极之徒。
南陵皇邺已经分不清楚,现下是觉得男人失信於皇御而愤怒,还是被男人这样的两面背叛而气恼,只是任这异生的情绪在心中慢慢孳生。茫茫地一路奔跑到莲华阁,猛一使劲的推开阁门,进入;关上。
南陵皇邺确认自己安全後,便急忙的将阁门给闩上,然後躲进花厅内。
脑海中难平的杂乱思绪,让背倚靠著厅柱的南陵皇邺单手抚住胸口,不断地大口剧烈喘息著,接不上气的只是张著口乾咳。
「……咳……」
不管如何,他都必须告诉皇御,让他早些防备著北陵傲天一点。
这只始终是装著乖顺模样的残暴狮子,终於是露出了该有的狂样--
想必,东夜城主只是这一连串阴谋的一段而已。
北陵傲天这个男人,脑中究竟蕴藏著什麽样的邪思?
双脚几乎是以跌跄的虚软方式落坐在椅上,南陵皇邺在混乱的气息稍平之後,才倒了杯水一解喉咙乾渴。
现在……他得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行,南陵皇邺握著杯的手轻轻颤著--
「要去告诉皇上,」又饮了一口水,弱喘道:「没想到那可恶的北陵傲天,竟会和东夜城主勾结串通。」
那麽,二哥的事情也是北陵傲天刻意安排的了。
「只是,为什麽要安排二哥逃入东夜城呢?这对北陵傲天有什麽实质好处……」
南陵皇邺不明了,因为若是北陵傲天要南陵皇朝,何需借助东夜城的帮忙?只要他一声,光是男人自己掌中所握的军权,加上北陵大族的强大後援,要一座小城岂是难事。
为什麽非要让东夜城主无端插上一脚,这样且不是多此一举?
仍旧不懂,南陵皇邺喘息渐缓的边在脑中,深思著。
然而,在还没寻找到一个确定答案时--
「十三爷,你睡了麽?」
二下敲门声,一次询问声。
叫南陵皇邺惊吓的身体只是下意识一僵,噤声。
◇◆◇
「本王,知道十三爷还没就寝。」
看著阁内一片漆黑,半久,里面的人儿还是没有应声。
等待了有些不耐,北陵傲天惯了抽上一口水烟,淡道:「十三爷若是打算继续这样不搭理本王,後果,就请十三爷自个儿担上。」
绝话一落,果然漆黑阁内随即传来一阵椅子的碰撞声。
如他所料,人儿只是装睡想要避开自己而已。
「……陵王,这麽清早……来莲华阁有何事?」
强装镇定,南陵皇邺颤抖著声,继续轻问:「有事,不能等到早晨朝上再询问麽?」
「王爷明知道本王还在等你清醒,」
他不相信那班老家伙,没告诉南陵皇邺他正整夜等著人儿清醒的事情,「没亲眼确定王爷身体状况如何,本王怎能安心入眠。」
「我、我的病,已经没大碍了,多谢陵王关心。」南陵皇邺知道,魏太医对他提过皇上和陵王都尚在门外等著自己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