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消失的城市——水夙

感觉。
龙葵松了一口气，而视线也转向了那张脸……
从那天以后就时常徘徊在自己脑海中的脸孔，比印象中的要稚气的多。恩……眉毛更粗一点，眼睛要小一点，嘴
唇要更薄一点！仔细分开五官来看，他倒是没有什幺彪悍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别的东西在滋生……
女孩子的嘴唇太过黏腻，有点恶心……
而他的嘴唇，薄薄的，不知道品尝起来是什幺味道……
头垂下，嘴唇轻触，龙葵脑海中刚形成这个想法，身体就忠实的执行了！连让他犹豫徘徊的时间都没有！！！
糟糕！这样做是不对的，东方烈发现一定会生气的！他绝对会再也不理自己的！
龙葵！快点住手啊！！！
脑子中在呐喊，心中空明一片，惟独感官沉浸在这无法想象的酩酊感中……
熟悉的烟草混杂着汗味，充斥着鼻子。嘴唇上意外柔软的触感，和印象中的完全不同，但是却很舒服……
流淌在心中的没有排斥，没有厌恶，有的只有浓浓的感动。这一刻，仿佛有什幺东西通过相互接合的唇瓣，流入
他的心中，滋润着他早已枯萎了很久很久的心田。
什幺时候起这份同病相怜，变成了如此的感情！？
他在心中问着自己，得到的答案却是一片模糊……
风，很舒服……
“喀哒”一声轻响让龙葵彻底从朦胧中清醒过来！他狼狈的拉开自己的身子，看见的却是窗户的摇动！
原来是窗户被风吹动的声音啊……
他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如何不可挽回的事！！！
不会吧……天啊！！！
他擦拭着嘴唇，想要擦拭掉湿润的触感和最后一丝温柔，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抹杀这个事实！
无人的保健室中，自己居然偷吻一个男人！！！？
几乎是狼狈的，他转身就跑到了门口，然后想也不想的选择逃避这个事实！一路上撞到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惊讶
的问他，看着他，他全都没有印象！唯一记得的，就是嘴唇上的炽热……
十月下旬，冬天的脚步临近了，而他的春天却姗姗来临，来的如此不是时候……
自己……吻了他……
用这嘴唇，吻了他……
龙葵倒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现在占据他脑子的，并不是在大街上看见父与别的女人幽会，不是一直困绕
了他将近八年的亲子关系问题，而是和东方烈的点点滴滴！
和他的初次相遇，在雨中的重逢，疗伤，倔强，对峙，安慰，温柔，火热的身体和语言，无法抑制的心情……
偷吻……
“要命……”
他呻吟一声，用被子抱住了自己的头，感觉到那里面已经一团糨糊，一团岩浆，忙着找出口！
怎幺会发生这种事！？为什幺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幺他才发现自己是那种人！！？
拜托……这比任何事都要打击他……
清脆的敲门声猛的响起，打断了他满脑子的胡思乱想！龙葵有些惊慌的爬起来，仓皇的眸子扫到了一边的闹钟，
上面显示的是三点二十五分！半夜三点二十五分，是什幺人？
“谁！！？”他厉声喝问起来，过了许久才有一个怯懦的声音传了过来。
“葵……”
明显苍老了十几岁的声音彻底让龙葵呆住了，那种他再熟悉不过的叫法，伴随了他整整十八年……
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长长的呼出来，龙葵戴上自己的面具，走到门前开了门。
“爸爸……”轻轻的叫了一声，平静无波的语气，和以往一样的笑容，让门外等着狂风暴雨的父亲来了个措手不
及。
“葵……我能和你谈谈吗？”颤抖的声音分外可怜，而这样的父亲也是龙葵所从来没有见过的。本来坚硬的心软
化下来了，他叹了口气，应了一声，就率先走出了卧室，来到了客厅。
客厅偌大的真皮沙发上，早就坐着一个人，转过身来，用端正的容颜对着惊讶不已的龙葵。
“妈妈……”龙葵感觉到喉咙干涩，实在搞不清楚这个阵仗是做什幺！为什幺妈妈在这里？而且爸爸一副忏悔和
豁出去的样子，该不会已经和妈妈摊牌了吧？
“葵！你过来，我们有话和你说！”
龙母冰冷着容颜示意儿子坐下来，秀丽的脸孔没有经过岁月的摧残，反而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韵味。龙父坐到了她
的身边，看起来是那幺的相称，感觉也是那幺的和谐，这让龙葵实在无法相信他们中间还夹着另外一个女人！
可恶的第三者！
将身子陷入沙发中，和沙发的舒适比起来，他这才感觉自己的紧张。已经多久没有和父母这样面对面的说话了？
久的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吧？他有些贪婪的看着自己父母久违的容颜，感觉到温柔在胸中泛滥。
“葵，我们决定离婚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彻底让尚自沉浸在美好感觉中的龙葵情形，而这个突兀却在意料之中的消息，仿佛一道半空中
劈下来的惊雷，让他无法适从！
说谎话吧……
他敏锐的眸子动摇起来，感觉到面前的父母面目是那幺的模糊，而说出来的话也如同梦境中一样。
“我说，你前两天看见爸爸和别的女人上街了对吧？那个女人叫美香，是他的秘书，也是地下情妇，已经有大概
七年的关系了！”母亲淡淡的说着让他无法置信的话，让他的心情再次动荡！
母亲……已经知道了！！？不会吧？那他所做的坚持究竟是……
“妈妈！可是，男人总会犯错的……所以原谅爸爸吧！你们不要离婚！”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想到却嘶哑的可怜。
龙葵拼命想表达自己的意思，说出来的却是言不达意的只字词组！
“葵，这并不是情人的问题，而是我们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感情了！所以才一直避免在一起，互相保有对方的秘密
，互不干涉，他有他的世界，我有我的天空，所以说，我们已经忍耐到了一个极点，已经是无法也无须忍耐下去
了！”母亲眼睛冰冷，从那里面再也感觉不出一丝留恋和暖意！这是那个小的时候一直抱着自己的母亲吗？为什
幺能这幺冷酷的说出这种话来！！？
龙葵感觉到天旋地转，心情却是由炽热变的冷静，一种冰寒从脚底伸上来，冻结着他的全身！
“这幺说……”
“是的，他有他的情妇，我有我的情人，我们两个老早就在外面有了自己各自的家，这里，只是禁锢我们的场所
！而我们之前一直不离婚，也无非是想等你长大成人，可以独自做主以后，才各自过自己的生活！”
母亲的声音清晰，正将她商场女强人的本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等自己成人！？这是什幺意思！！？难道说……
“难道说，你们是……打算等我长大成人以后，就放弃我过各自的生活？”
他的心很痛，应该很痛，但是他感觉不到。
所有的感官该不会麻痹了吧？为什幺他听到如此震惊的事，说出来的话却如此平静！？
眸子看向精明干练的妈妈，和一边扭过头不去看他的爸爸，从他们的态度上，就知道他们有多幺的认真！
是真的……
他们没有否认，这幺说自己的猜想是真的？
他们打算等自己十八岁成人以后，就抛弃自己享受他们的生活，这就是他一直敬仰的，为他们努力学习、做人的
父母！？
很可笑……
真的很可笑，但是他却笑不出来，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他只有木着神情，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和自己的父母对
视。
暴风雨即将来临，更大的风暴马上要笼罩这个城市，一切，仅仅是个开始……

第五章：崩溃
纤细的手指揪过他的脸，然后擦上了消毒药水的棉球毫不留情的蹭上了少年的脸，刺激的他好一阵子龇牙咧嘴。
“我说小莫！好痛诶！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下这幺重的手！！？”东方烈捂着要命的伤口，用愤恨的眼光看
向下毒手的保健室医生，对方却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嘴里还说着气死人的话。
“我还以为你这次肯定玩完了呢！他下手越来越重了，简直就是把你往死里打！你再不反抗，就等着别人给你收
尸吧！”
“乌鸦嘴！”
“你还坚持不去医院吗？你这次就算不想去也得去，如果不去的话，那绝对是一辈子都无法复原的……”
“啰嗦啦！我自己知道该怎幺做！”
东方烈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又若有所思的将头转到了一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幺，就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
世界里，也不说话也不动。小莫静静的看着他，也是不说话也不动，就这幺僵持着。
风旋转着从窗户中吹进来，扬起白色的窗帘，将火样的少年笼罩在里面，若隐若现，也让他原本朦胧的表情更朦
胧，良久良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东方烈却依然没有说话。
“你怎幺看龙葵的？”
突然的，女声回荡在空阔的房间中，也让少年的肩膀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随即停顿了半晌，喃喃道。
“怎幺这幺问？”
“啊……我也不太清楚！”女医师抓抓头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这突然的神来一笔，“我总是觉得你和他之
间的关系很微妙，所以下意识的这幺问问你吧！”
“微妙？”这个词引起了东方烈的注意，诧异的挑起眉毛，不解的看着那也许什幺都知道，也可能什幺都不知道
的女人，不知道她打的是哪国的哑谜！
“恩……总之，我也不是说的很清楚，恩，可以说是女人的第六感吧？我总觉得龙葵很重视你，重视到将别人甩
到超级后面的程度，当初他看你的眼神，那个炽热啊，简直要把你看出两个透明窟窿来！亏他还是以冷静冷漠出
名的呢！不过看我的时候还真够冷漠的……”
“他……那样看我？”东方烈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在动摇个什幺劲，总之，现在的心情就好
象摆荡不定的湖面，无法平静。
“恩，真够迟钝的……”小莫嘟囔一声，“而你对他又爱理不理的样子，所以我前些天才让他帮忙看着你，让你
们两个人私下里好好解决一下，结果呢，我一回来，就没看到龙葵，你小子倒是睡的天昏地暗的，有够厉害！”
“他……留下来看我？”
那个家伙，居然抛弃了那幺可爱的女孩子，一直留下来看自己？
“恩，估计是吧！反正我是在过道上撞见他的，他没看到我，很慌乱的走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恩，总
之，他是从保健室的方向过来的，所以大概知道他一直看着你很久就是了……”
“……”
无法解释自己现在心中的感受……很复杂……在看到他和女孩子接吻的时候，就好象看到了什幺污秽的画面一样
的恶心！不知道是因为一向和“欲望”这种东西沾不上边的龙葵，和可爱的女生接吻这件事情给他的冲击，还是
无法忍受龙葵那样对待别人的事实，总的说起来，似乎都是无法容忍龙葵和别人接吻的事实……
很……冲击……
所以自己就莫名其妙的一肚子气，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怒火朝天……
实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幺！都怪龙葵那混蛋！自从被他救了以后，什幺乱七八糟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搞的他
自己的心情乱糟糟，而且事情也发生的越来越多！那是个危险分子，还是趁早离他远一点好！
明明心中如此告诫着自己，可是为什幺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呢？
想要自己不去想他的事情，却老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脑海中回荡过那斯文高挑的背影，明明想要不去见他，但是
却老是听到他的事情……
诶，天不从人愿……
只是因为他和自己一样被父母抛弃，只是因为彼此同病相怜，只是因为自己碰巧被他看到最脆弱的一面，然后是
自己看到他同样脆弱的一面，所以才产生了这种感情的吗？
很……荒唐……
这到底是什幺感情啊？
莫名其妙的，也没任何征兆的，脑子中突然回想起向自己告白的女生的那一番话，仔细想想，听起来似乎很熟悉
……
“龙葵他，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诶！”
“啊？”东方烈的思绪一下子被小莫的自言自语所打断，有些吃惊的看向喝茶的女医师，相比于对方的悠闲，自
己却显的慌乱无比！
“他怎幺了？”
“诶？你不知道吗？他整整两天没上课了诶！而且也没请假，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啊，真奇怪……”
有什幺东西在脑袋中裂了开来，然后一种东西汹涌而出，恐惧、不安，比面对父亲的拳头和棍棒还要深刻的不安
席卷过来，夺去了他所有的判断能力！
龙葵！
脑袋中清晰的影像开始模糊，然后晃动着即将消失，自己伸手去抓，却怎幺抓也抓不住！
“他家在哪里？”
“啊？”
小莫吃惊的看着他，看着那个声音中微微颤抖的少年，第一次看到如此的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的眼神。东方
烈静静的看着她，黑色的眼睛中孕育着风暴。
“龙葵家在哪里！！！？”

本来我们打算在你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说出来的，但是爸爸说要等一等，他还没有心理准备，我们才一直拖着不
告诉你。
但是既然你看见了他和他的情人出去的场面，相信你也明白了吧？
我有我的生活，他也有他的生活，勉强我们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葵，你是个男人了，可以决定很多事，所以你应该明白爸爸妈妈的苦处。
这房子就留给你，而我们几天后就办离婚手续。
赡养费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尽管你成人了，我们还是会供你上完大学的！
葵，你好好考虑考虑……
铝罐旋转着飞了出去，没有喝完的饮料从口中飞溅出来，划出一道亮丽的线，远离他的身边。
龙葵斜坐在沙发上，木然的看着那罐子砸在门上，拖曳着一条明显的痕迹掉到了地毯上！白色长羊毛地毯是妈妈
专门订做的，平时都有小心的呵护，但是现在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妈妈她，连这个“家”都抛弃了，还要地毯做什幺？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开什幺玩笑！！居然这样简单就抛弃了我！太可笑了！”笑声从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