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翼烟蓝倒着酒,一杯一杯喝着,却不动筷子。
“老爷,要不我去打探点消息?”
“恩。”
翼烟蓝翻上旅店的楼顶,躺在上面喝酒看月亮。
新月象把小巧的镰刀,勾在深蓝的天空上,冷冷的,和某人好象。他放下酒瓶,把手枕在脑袋后面,休息起来。
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个人,一个脸带面具、白衣翩翩的佳人。他一言不发地坐到翼烟蓝身边,一言不
发地仰头看天。翼烟蓝把酒瓶递给他,他也不推,接过去,灌起来。
“在下翼烟蓝。”
对方不回话,坐在一旁。翼烟蓝也没有继续。
一连几日,翼烟蓝都和这个陌生的白衣人在屋顶上看月亮。他曾开过几次口,对方却不理他。翼烟蓝索性自己讲
自己的。
他隐约猜出对方也是一个寂寞的人,因为害怕黑夜,所以来到这里。就算不知道会遇上谁,总是比自己一个人要
好。有他在,夜竟然不是那么漫长。
孙超探出来,宣城近期要举行江湖的一个仪式。据说还是很早以前就流传下来,以慰那些江湖争斗死去的人们。
也就是说,浩荡不断的江湖,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停下波澜,平静的一如它表面。
不过吸引翼烟蓝倒不是这些,是笑忘书。江湖上传闻宣城里有人用了笑忘书上的武功。
其实想来可笑,谁见过笑忘书上的功夫?可是流言总是很煽动人的,翼烟蓝笑笑,孙超也笑笑。他们猜,谁借此
想要做什么。这样的好戏不去,是不是太对不起苦短人生呢?
那日,翼烟蓝和孙超去了那个江湖仪式,见满满的人潮,却不见几个高手,翼烟蓝有些后悔来了这鬼地方。
一道冰冷的视线刺到他后背,翼烟蓝猛回头,身后人来人往,并无可疑之人。他的感觉不会错,那么对方一定是
个高手。
“孙超,这地方有些古怪,你且和我分开,以免不测。”
孙超领命,绕开几个人,跟一些小门派的人寒暄起来。而翼烟蓝坐到不起眼的地方,挂着笑看这些些人。
好一出戏。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江湖中的恩恩怨怨他在一旁竟瞧了个清楚。谁爱谁,谁恨谁,为什么自己
看不清楚自己的感情?翼烟蓝叹了口气。
“先生为何叹气?”
翼烟蓝看去,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他自知来者何意,笑笑敷衍了。
“先生好生冷淡,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女子娇嗲道。
“姑娘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已有爱慕之人,今生都不会再碰别人。”
“好痴情的男人,可是你的情人不领你的情。”女子呆呆地念道,手上却抛出一件东西。顿时,整个会场被浓烟
笼罩。
“你们听好,三个时辰内交出笑忘书。时间一过,每柱香死一个人。”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门口,大有不让
人出去的架势。
“就凭你!”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拿了家伙就上,却身首异处。每人看见女人使的是什么武器,她腰上的
剑并没有拔出来。女子却吃惊地跪了下来,不知对谁说道:“师父大驾,徒儿未曾迎接,请师父恕罪!”
一个雪白的身影,带着道银白的光,出现在女子面前。他一身雪衣,冰冷潋滟,回首扫视众人,没有一丝感情的
视线刺得人们生痛。
“师父,他们都中了情毒,半个时辰后发作。”
那人点点头,并不说话,视线却到了翼烟蓝身上。
翼烟蓝和他对视许久,胸口的澎湃似乎要带动他的身体一起颤抖。这个人和他很象。那人看了他一会,移开视线
。
“这位姑娘,你这样信口开河我们怎么可能相信。”
江湖中一位颇有地位的前辈开口,威严自是不说。可是女子扑哧地笑了出来。
“这位大叔好不害羞,难道没见我家师父的厉害吗?”她扮了个鬼脸,逗趣道。
可是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情跟她玩,他们都见识了那个师父的厉害。兵不而血刃。没有人知道他使的是什么武功,
也没有人见过他。
除了翼烟蓝。
“这位公子,看你年纪轻轻,为何要做出这样引众怒的事情来?”翼烟蓝坐在那里,挑衅似地盯着他看,想看穿
他的面具,看进去他是谁。
“咦?”女子奇怪地叫了一声,引得众人都看向她。她连忙摆摆手道:“我只是好奇他怎么一眼就看出师父是男
人,我可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那人一回头,她立刻手了声。
翼烟蓝见她这般可爱,忍不住笑了。那人瞟了眼翼烟蓝,伸手拍了拍女子的头,动作十分温柔。
“好啦,废话少说。我只要东西,不要你们的命。”
翼烟蓝不作声了,他也想看看谁身上藏着笑忘书的秘密。
“公子找笑忘书做什么?”一个白须老者站了出来,仙骨飘飘的。
银面人却是不答,却抬起了手。
“小心!”翼烟蓝甩了怀中唯一可以敌过利刃的金属,为老者挡下这致命的一招。
是弦,看不见的弦,只有在光线下流动时才可以分辨出来。银面人放下手,冷冷的视线再次移到翼烟蓝身上。
“多谢大狭相救。”老者深深行礼,翼烟蓝侧了身子不敢领。
再看那个银面人,他却十分珍惜地看着手上的戒指,玫瑰红色的戒指,衬得他光滑洁白的肌肤更加美好。
“原来在你这里……”他喃呢道,声音冰冷,但是有着对情人说话时的温柔。
“是你!”翼烟蓝几个快步上前,却被女子拿刀挡下。
女子的刀法怪异,路数和常规一点不同。翼烟蓝艰难地招架着,众人见此,都欲上来帮忙,却被银面怪人举起的
手怔摄住。
“苏蓝,我们走吧。”那人唤着女子。后者轻巧地挡住翼烟蓝的剑,又刺向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翼烟蓝闪躲开,
女子和那人却飞快离开。临走不忘丢下一个黑色瓷瓶。
“解药。”
翼烟蓝沉着脸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收了剑。
几日后,翼烟蓝按着孙超踩出来的路找到一家院子。刚进去就被药的味道逼得直皱眉头。他那日就是凭着苏蓝身
上若有若无的药香才到处追查药铺,可是没想到他们真的在药铺里生活。
“师父等你很久了。”苏蓝靠在门上,见翼烟蓝来了,指了指屋内。
“多谢。”
“不用。”苏蓝让开路,提了个篮子,“师父这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我,另外一个是当今皇帝。我还有
事,你们慢聊。”
苏蓝……翼玄……璃玄,你是何苦呢?翼烟蓝蹙着眉头,进了屋。
屋里的人出神地看着桌子上摊放的东西,其中一个锦帛竟然被血染红,现在血迹干了,加上年月的侵蚀,都变成
黑色。
“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去爱人,谁知道还是爱了,爱了一个差点让我死了的男人。”苏璃玄抬头,淡淡的微笑刺
眼地绽放在他的脸上。
“因为爱他,傻傻地陪他吹冷风;因为爱他,一直为他寻他向自己要的第一样东西;因为爱他,自己痛不欲生。
”
“翼烟蓝,你害我动情。”苏璃玄被翼烟蓝托起来,抱在怀里。他浑身打颤,似乎离开了翼烟蓝的怀抱就会碎开
。
“这些都是笑忘书?”
“恩。用这个瓶子里的药水泡锦帛一个时辰,然后用戒指反射的光照在上面,就可以看见。”
“你的武功什么时候练的?”
“锦帛不做处理之前是武功秘籍,所以很多人才以为它是江湖的东西。其实笑忘书包括的东西很多很多,多到你
不能理解……最重要的是,它可以抹去记忆……”苏璃玄淡淡笑了笑,“翼烟蓝,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请你忘
掉我吧。”
恳求的语气在苏璃玄却是第一次。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腰间的手臂僵硬了一下,又坚定地抱拢他。
“如果我说不呢?”
“那只有我来忘记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说过,不再爱了。”苏璃玄的笑容越来越弱,“就算最后的体贴,不要让我忘了你,好吗?”
“好……我答应你……”
苏璃玄带着微笑看着床上的人运气修炼,他想多看几眼,想把这个人深深记在心里,想下辈子看到他的时候还能
认出来,然后不顾一切地爱上他。
翼烟蓝张开眼睛,对面桌子上趴着个陌生人。他走上前,替那人摘了脸上的面具,惊讶地发现他已经断气。绝色
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旧痕,而嘴角轻扬。
并不认识,可是无比熟悉。是谁……
尾声
“大人,您觉得它这样幸福吗?”
黑衣男子脸上是张诡异的面具,掩了面相,却还是可以从淡淡的轮廓中看出是一个美丽的人。他手上缠着两根线
,一红一蓝,似乎原本它们就是一起的,却命运作弄不得不分开。
“幸福是什么?”他冰冷的声音顿时降低了灵界的温度。
手一松,两根线一起落下,穿过碧水,消失了。
“可惜了这么有灵气的两件宝贝。”下人连连摇头。却好像看到主人嘴角挂起浅笑。
一定是他看错了,一定……万能的神灵怎么会笑呢?
苏璃玄,翼烟蓝。
疏·离·弦,忆·炎·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