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的名医,可是就连有扁鹊再世称号的欧阳宇星都查不出病因,你真有可能治愈她?」
「依我看飞花这病症古怪,不是寻常医理所能诊治,也非普通药石可救─」像是打着什么主意地嘿嘿笑着,眼里
却又掠过毫不掩饰的疑云,「我非常好奇,究竟有什么东西藏在飞花体内,让她三不五时得学上西子捧心那一套
?」
收起嘻笑怒骂的表情,白狐难得地凝重起来。
他振着衣袂走到飞花身后,一不望闻问切,二不施针灸治,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小片五色帛,咬破了手指头,以血
在帛布上快速地写了几笔符篆,随即贴在病恹恹的飞花后背心口处,嘴里喃喃念咒。
「登高山、望寒水、临虎狼、捕恶鬼。呿!恁何不度去?吾乃流水真人门下弟子白狐,速听我命,急急如律令!
」
声色俱厉地说着,白狐恫吓着飞花体内的某个东西。
青风、冷月在一旁傻了眼,见白狐一个飘飘文人,竟学着道观内装神弄鬼的道士一样,指天地道胡说一番,让本
就看不惯他的青风忍不住冷冷嘲讽。
「吃符念咒若是有效,飞花早就不须多受这几年的苦了,我本以为你是个读书人,对你还敬重几分,却原来是个
专精鬼画符的妖人!」
冷月听他说得难听,虽也觉白狐的行为奇特,但在没有完全摸清对方底细之前,不想与对方撕破脸,于是赶紧过
来打打圆场:「青风,别这样说嘛!白狐兄也是一番好意啊……」
青风一怔,突然觉得自己失言了,却拉不下脸来道歉,心下犹纳闷着,怎么一碰上这只狐狸,自己的脾气就变得
这么大?
不管怎样,白狐本人倒不痛不痒,收回严厉的声势及按在飞花背后的那只手,轻声问着:「不痛了吧?」
就在这一刻,飞花的脸色回复了平日的红润,紧拧的柳眉也纾解开来,刚才让她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的症状已云
淡风轻,经历的疼彷佛作梦一样。
「怎么会这样?」病恹恹的女子回复了娇俏可人的神情,起身回望站在身后的白狐,不可思议问:「白狐哥,你
……你对我做了什么?」
同样为飞花明显的变化感到惊讶,青风、冷月熟知平日的飞花一旦发病,即使服了镇痛舒缓的药物,仍必须卧床
休养两、三个时辰才能回复日常的作息,怎么这白狐只喃喃念了几句咒语、贴上一道符令,就让飞花生龙活虎起
来?
难不成,那道以血写就的真不是普通的鬼画符?
白狐也很好奇,透过符文传达到手上的脉动是如此奇特,不属凡人的活泼生命力隐蛰在飞花的体内。但是,或许
正因为如此,使得平凡的肉体不堪承载,每当累积的压力到达某一定点后,心脏不堪承受便疼痛起来。
「飞花,你的心被某个不属于人间的东西盘据住了,要劾那东西,得靠仙家道门的力量,方能取出你体内的痛因
,一劳永逸。」白狐解释。
冷月点点头,听白狐说得头头是道,又见他只凭一张符就镇住了缠痾多年的病痛,态度也变得恭谨,立刻虚心求
教了起来。
「那白狐兄就是所谓的仙家道门之后啰?希望能有这个荣幸,邀请白狐兄来风云堂作客,拔除飞花的宿疾。」冷
月笑得诚心诚意。
「也许能治……」
白狐再次上下打量飞花,这次用上不同的观点审视,「只要能让我查出那是什么东西。」
飞花上前高兴地揽住他的手臂,说:「白狐哥,就到我们风云堂住几天嘛!爹爹若是知道你能治这心病,铁定高
兴死啦!」
白狐瞥了瞥一旁故作冷漠的青风,悠悠道:「可是,好像有人不太欢迎我?」
青风一怔。
这狐狸干嘛老针对自己?刚才一时心急骂他是妖人,记恨来着吗?
不过,见识到对方的确有些道行,他对于飞花的旧疾是否能被医治,不知不觉也多了几分信心。
无可奈何,为了义妹飞花,即使眼前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要他磕头下跪也愿意,何况对方也只是希望自己能拉
下姿态来邀他过府,口头上吃点亏算得了什么?
「我……刚才是我口不择言,对你说了难听的话,请你千万别放在心上。」青风低下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见他放低姿态,白狐立即眉开眼笑,挨着他,说:「若我真的治好了飞花的病,是不是可以跟你讨个报酬?」
青风忍不住又皱眉了。病若真能治愈,他尽可向义父要赏金、跟飞花讨人情,怎么却把箭头指到了自己身上,这
不是本末倒置吗?老实说,这只狐狸的思想还真是没有章法可循。
心里虽抱怨着,青风衡量利害得失后,答应得爽快:「只要是我拿得到的东西、我做得到的事情,都答应你!」
「哈哈,一言为定了!」
白狐笑得眼都弯了,心里只想:嘻嘻,这下子你还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这双漂亮的碧眼,迟早是属于我的!
一直到飞花的事情解决之后,青风终于后悔当初不该这么简单就答应某狐的要求,自此夜夜悔恨、不得安宁─此
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天,白狐就到风云堂作客了。
飞花及冷月上上下下忙进忙出,为他打点最好的客房;青风唯一的任务则是陪着这位远来的贵客聊天,顺便等待
风云堂二当家杨犹劲自外归返。
待在厅堂之中颇为无聊,自称狐狸的客人,一双溜溜的眼珠子只在某个英挺俊美的男人身上转来转去,让被看的
人老大不自在,只好转过头去不与那漾水的视线相对,但整个厅堂不知为何充盈着某种奇魅异色的气氛。
……让人汗流浃背的暧昧……
青风舐舐嘴唇,燥热的情绪直冲脑门。真是见鬼了!为了打破这异样的暧昧,他只好找些话来说。
「今日冷泉亭上,我听你自称是流水真人的弟子,你真的学过道术?」
青风主动与自己攀谈了呢!白狐真是心花怒放。
啧,要是知道一张符就让这驽钝的男子对我态度丕变,我早就画它个几十张几百张这专治心痛的「大洞司命玉符
」,随飞花要吃要带要烧要佩都行,看看这碧眼男子会不会因此再对我多笑笑多说说话。
「我跟随师父学习算数占卜、画符念咒的道术已有几百……几十年了,虽然还不到飞升成仙的地步,至少也比一
般装神弄
鬼、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强得多,阿风,对我的能力你尽可放心!」
别叫我阿风!某人心底怒吼,还有,这只狐狸说话仍旧有夸大其词的嫌疑!瞧他外表明明不超过三十岁,怎么会
说自己学习道术已有几十年?看来对他所说的话还是得打点折扣才行。
想了想,青风故意问:「既然精于算算占卜,为何不替自己测测看令妹究竟在哪里?又何必像个无头苍蝇似地乱
钻乱跑?」
「占出的结果莫测难明。」微蹙蹙眉,白狐这模样倒与心病发作的飞花有些相似,「一句话:虽死犹生,我只能
推测妹妹或许落脚江南……」
「看样子,你卜筮的功力远远及不上画符治病的本事。」青风忍不住略带嘲讽地说。
一听此言,白狐突然吃吃笑着贴近身来,说:「阿风,其实除了画符劾魅、役使鬼神之外,我还有许多你不知道
的厉害本事呢!改天,私底下,我一一展现出来给你瞧瞧好不好?」
青风眼看他邪佞的模样,明着就在说那些所谓的本事绝对有鬼,一时气从中来,口气又难听了:「我一点都不想
看!还有,别再叫我阿风,好像我跟你有多亲密似的!」
「你不喜欢阿风这个昵称?那单叫一个‘风’字好不好?还是你比较中意我叫你其它的?」不怕死的狐狸继续纠
缠不清。
「我就叫青风,你别故作亲密替人取昵称,听了不舒服。」青风沉着脸说。
「叫阿风顺口嘛,你要喜欢,给我取个小名也成─你不是喜欢狐狸吗?叫我阿狐、阿狸也可以,就是别叫小白,
小白难听。」白狐继续涎着脸跟他对口。
青风倒是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狐狸?你看见了?」
「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的事我更清楚,一辈子都不想忘掉。」没回答青风的问话,白狐打算含混过去。
青风看看他,末了他说:「……我是喜欢狐狸没错,但也只限于皮毛漂亮的那种,如果是你这样啰哩啰唆的品类
,抱歉,我只想往你嘴巴贴上一张闭嘴符,免得我在盛怒之下,做出什么对不起飞花恩人的事。」
白狐唧唧咕咕小声抱怨:「怎么有皮毛跟没皮毛差别待遇那么大啊?还以为化为人身之后你会更高兴些的……」
「你说什么?」青风耳力极好,听他说出的话有些怪异。
「没、没有!」白狐忙否认,有些事现在说明还太早了,况且他也怕,怕自己与众不同的身分会吓坏这位碧眼的
年轻人。
是啊,缘分早不来晚不来,却偏偏在他修成正果后下山,才遇到这个让他一见之后,就钟情倾心到不能自已的对
象,不管用什么方法,都绝对不让他逃离自己的掌握。
白狐从头一次发现到青风这个人起,就下了这个誓愿。
二当家刚踏入风云堂,两只唤作飞花、冷月的小麻雀就叽叽喳喳出现,告诉他今日下午发生在西湖冷泉亭的事。
真有此等神人?二当家是既欢喜又怀疑着,若是那位远地而来的贵客真能治愈飞花的心疾,取出十七年前媚娘娘
置入飞花体内的真元之珠,那么,前往青丘山寻找飞花舅舅的事情便可搁下,他的宝贝女儿也就不必远离了。
一边领着与自己出外办事的怒雪快步前往接待宾客的厅堂,二当家一边回头问飞花、冷月两个人:「那位高明的
术士从哪里来的,怎么称呼?」
「爹爹,那位哥哥叫做白狐,从蜀地来。」飞花抢着回话。
二当家一惊之下停住脚步,像是受到打击地晃了晃─什么,来自蜀地又自称白狐?天底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就在女儿即将年满十八岁的时候,出现了这位本应隐居深山之中,不问世事潜心修道的人士。
见二当家的脸色不是普通地难看,冷月觉出不对劲,问:「二当家,你认识白狐先生?」
不愧是冷月,自己只是脸色变了一变,就被这机伶的小子猜了个大概。
「或许……不知白狐先生是否正是我要找的人?」二当家并不隐瞒,冷月是大当家的儿子,也是未来风云堂的接
班人,对于他询问自己一事倒不会刻意模糊焦点。
四人继续前行,进入青风及白狐等待的大厅堂,青风一见二当家立即起身,叫道:「义父。」
一旁怎么毫无动静?青风斜眼一瞧,狐狸仍悠闲懒散地坐在太师椅上,右手端茶盅、左手指拎着杯盖,尝着刚由
门下弟子送上的顶级香片。
忍不住踢他一脚,青风用眼严厉地示意:快给我起来!
这一踢力道还不轻,白狐立刻想:好凶哦,都还没成为我的人,阿风就把我管得这么严苛,下次只怕会罚自己跪
算盘、顶缸了。唉,不过阿风生气时,碧眼闪闪发亮的真是好看啊!真想就着茶水咽到肚子里去……
奇怪了,这只狐狸眼神飘啊飘地,心思究竟转哪去了?青风再踢,终于把对方给痛醒,这才哀怨地放下茶杯,起
身,以眼扫过初次见面的二当家及怒雪。
「你就是飞花的父亲?」把眼定格在二当家的身上,白狐劈头就来一句不甚礼貌的问话。
「你是来自蜀地青丘山的白狐先生?」不答反问,二当家竟也失了平日的方寸;白衣男人特殊的清冷气质,超脱
万物的自在,一看就知道与当年的媚娘娘无异。没有错吧?只要再给予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也知道青丘山?看样子你果然认识玉狐。她在哪里?」恢复成邪魅清俊的模样,白狐冷静地问。
玉狐两字一入耳,二当家就肯定了一切;眼前这人,的确就是媚娘娘请托自己务必要在飞花年满十八岁之前找到
的对象,只是……
「若你真是白狐先生,也太过年轻了。」二当家有些怀疑。
冷冷一笑,白狐显出了某种远过于自己外表的超龄睿智;相对于厅内其余的凡夫俗子,他像是一潭不可测的深渊
寒涧,摸不着看不透,这种特别的气质,让二当家回想起当年第一眼见到皇上宠妃媚娘娘时,所受到同样的震撼
与─
惊艳。
「你应该了解我跟玉狐是什么。」言简意赅,却点出了与二当家之间共有的某个秘密。
「没错,我的确知道……」二当家欲言又止。
「玉狐在哪里?」眼神更深了,白狐直盯着对方,只想问出这个答案。
二当家的叹了一口气,只是摇了摇头,「白狐先生,这件事说来话长,又牵涉到飞花,等有空我一定慢慢细说。
现在天色已晚,我已于东厅备宴,为先生接风洗尘。」
考验我的耐心?白狐哼了一声,却也知道他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述玉狐的事,当下不再多问,只点了点头。
除了这两人之外,厅内其余四人虽未开口,却各有着不同感受。
怒雪对白狐不熟,不予置评;冷月则频频点头,暗猜那两人究竟牵扯了哪些不为他知的渊源?飞花很开心,看见
父亲与白狐一见投缘,高兴到喜不自胜的地步;至于青风─
听到义父开口问及青丘山三字,他就有底了;义父提过飞花部分身世的秘密,知道她的生母来自蜀地的青丘山,
临死之前拜托义父,嘱咐他在飞花年满十八岁之前找到仍留在青丘山修行的哥哥,将飞花交给他。
只是听义父的口气,难道白狐就是媚娘娘的哥哥?而媚娘娘─就是这变态口口声声正在寻找中的妹妹玉狐?
青风想起皇帝寝宫内那幅与飞花相同样貌的宠妃图像,的确,白狐提过他妹妹与飞花的长相毫无二致。
唯一可疑之处是年纪不对。
若白狐真是飞花的舅舅,他的年龄至少应在四十岁上下,怎么可能只有现在看来二十几许的外表?除非他真是餐
风饮露、勤修道行的求仙者,以至于反璞归真,练得外貌如同年轻人一般。
一大团谜。
在东厅宴饮之际,白狐谢了二当家同坐上首的邀请,却理所当然挤在青风身边,还反客为主地猛挟菜到他碗里,
一个劲地催着快吃。
青风也忘了旁边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变态,忍不住低声问:「喂,你到底几岁了?」
此言一出,饭桌上其余人都竖起耳朵倾听,尤其是二当家。
白狐一听青风问及自己的年龄,高兴起来又挟了一块鸡肉给他,喜孜孜地说:「阿风,你终于对我有兴趣了?问
我的年龄,是不是想确定到底该叫谁哥哥谁弟弟……」
不耐烦地打断狐狸滔滔不绝的自言自语:「你、贵、庚?」
「我?哈哈,绝对大上你好多岁!老实说,深山修道多年,我早就忘了自己的岁数了……」
没看到青风名符其实愈来愈铁青的脸,白狐自顾自地说下去:「叫我白狐哥就好了,噢,千万别以为我年纪比较
大,很多事会力不从心,每日我都存思守静,行气宝精,让体能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
「问你个年纪,你给我言不及义回答一堆,谁管你体能有没有保持巅峰?」青风真的搞不清楚,这只狐狸总是三
不五时推销自己的好处,无聊!
白狐根本不在意膳桌上所有人都看好戏似地听他跟阿风对话,只是笑意盈盈说:「阿风你就是还年轻,根本不懂
我的意思,等以后我再一一向你验证自己的体能好了。」
搞不清楚白狐意之所指为何,青风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绝对是一个头两个大!偷眼望向饭桌上其余的四双眼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