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手,在雪儿看不到的地方把信展开,字迹是狂放的,内容也充满自信——逐云,有愿望尽管说吧,条件,你
应该清楚。
秦少痕吗
你倒是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最懂得我什么时候需要什么。
可你是真的懂我么
你们又有谁真的懂我呢
谁又是真的懂谁呢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所有的一切我都会亲手把它结束掉。
移步离去,雪儿并未阻止。
这个人啊,不知究竟有什么可以留得住他离开的脚步。
来到赵渐离的寝宫,刚好意料中的发现殿前已挤满了人,仔细看去,竟然都是赵国的朝中元老。
看来没错,他们的耐心也只制到这里了。
整一整脸上的表情,林逐云跺着方步走人了人群。
“各位大人有事吗”微微的笑着,此时的他给人的感觉竟是端庄。
可看见林逐云的众位大臣却不由得同时稍稍一愣。
此番他们集体冒死闯宫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凌国来的妖人。一个月前,赵王为了他竟不顾君体国体当着众妃嫔跳
入莲湖采荷,一时间朝廷上下哗然;现在竟然又三日不出宫门,这样下去,社稷何在,百姓何安?
在殿外叫了半天“恭请圣驾”,居然无人理会;但他们又确确不敢硬闯,若真的进去,看到什么不堪的画面,岂
不是有辱斯文。
正在进不得进、退不得退的为难之际,这林逐云却从外面而来,难道这几天和王上在一起的,都不是他?
大臣们都呆了,一时间竟无人答话。林逐云也就不出声,任他们想好了再说。
轻咳一声,毕竟还是有人先反应了过来,“林公子,你是来……”
很聪明的说法,林公子?在不知道怎样称呼的时候,这样的叫法倒也不会有错,再看说话的人,原来是兵部尚书
,同时也是雨妃的父亲。
好像以前雨妃也是十分得宠的妃子之一呢!
“逐云只是来看看,听说王上已经好几天没出现过了,以前都不会如此的。可千万不要有什么意外……”剩下的
话没有说完,所有人的心却都提到了嗓子眼。
现下来的,都是当初辅佐赵渐离登基、铲除敌党的人,若他当真出了什么意外,新的王上太有可能是他们以前想
赶尽杀绝的人了,到时候自己一人事小,可怕的是只怕九族难免。
不安的情绪成功的扩散开来,叫门的声音更如同炸开了锅,眼看就要失控。
“那不如……就让逐云去看看吧。”林逐云恰倒好处的说,诚恳的扮相成功的消去人们对他积累下的一些恶意。
当然,也有人等着看好戏,那就给他们看一场决不让人失望的好戏吧。
轻轻的推开宫门,又轻轻的掩上宫门,林逐云把众人的眼光隔绝在门外。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把耳朵贴上了房门,形成诡异的静谧。
“王上!”尖叫的声音,依稀可辩出是林逐云。
接着是冷冷的桐的斥责,“你叫什么,就不能让人好好休息一下,都累坏了。”
再……就是暖昧的喘息。
难堪和尴尬出现在每一个大臣脸上,然后,大家都有默契的一哄而散。
从此,矛头所指的,就将是桐大总管。
幽幽的把长发撩向身后,林逐云笑意盈盈的走向床铺,却被桐张开双手拦住:“王上到现在都一直昏迷不醒,你
还要怎样?”
笑着瞟了一眼床上的人,林逐云毒蛇一样的眼睛盯住了桐,“还记得那个‘落枫之祭’吗?那三天,我不也受过
这样的事吗?怎么没见你心疼啊?”
躲闪着林逐云的眼光,桐的身体却没有挪开分毫,“我都照你说的做了,让他们以为是我和王上……你还有什么
不满意的地方?”
“我可没逼你啊,”林逐云笑得灿烂,“只是想让他们进来看看现在的渐离罢了,我还想帮他请太医来着,可是
你都不让,枉费我的好意。”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这样对王上……你究竟要如何?”仿佛下了决心,桐终于抬起头看向林逐云,“凌筝究竟
是怎样的一个人,你知道吗?今天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再也顾不了许多,桐拉着林逐云激动的朝门外走去,却激动得没有发现被林逐云有意留下,又被小太监捡走的纸
条。
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爱人?
在我以为抓住了风筝的时候,你告诉我线是断的,一切都是空。
为什么我要信,如何我才能信,你要我怎样信。
我多想再回到那段过往,再看一次你真心的笑容,然后你告诉我,今天的一切都只是在做梦,只有我在你怀中的
时候,才是真实。
可有人却对我说,那个深情的你才是梦境。
我已经分不清了。
哪些是虚情。哪些是假意,哪些又是真情。
或者,根本都没有这样的东西存在过。
“五年前,在那场大火中,你毁去了我容貌。我自认在凌国已无存身之地,辗转流落到了赵国。
一次,正在我沿街乞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微服私访的王上。他那时正在物色一个能重新让他塑造一切的人,我
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我被给予了一张全新的脸,被送去凌国,装成小太监,准备伺机除掉四皇子凌笙,取代他位置,把凌国宫廷的消
息传回赵国。
可一个偶然的机会,凌筝无意发现了我酷似凌笙的脸。当时他还是无权无势的二皇子,却一眼就看透了我的目的
,居然杀掉了大家都以为他十分疼爱的凌笙,再偷梁换柱。
其实,你进入二皇子府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凌笙了。
我看你和凌筝朝夕相处、相互的情意一日胜过一日——我嫉妒、我不甘,凭什么你就可以获得我怎么也得不到的
幸福。
就这样,我做了一件终生后悔的事情。
我有意画了一幅画,把它送去赵国,告诉王上,这就是凌国的丞相。
我知道他会爱上你的。
在那幅画中,你看着满池的莲花,连我都以为看到了那个许久不见的如莲华的落云。
刚巧,此时的凌筝也提出想和赵国合作谋取太子之位,王上提出要由你做交换,我没想到的是,凌筝竟一口答应
下来。
那时我也才知道,凌筝竟然是个如此不择手段的人。
那一刻,我真的好高兴,你终于也得到了报应。可我的得意没有维持多久,赵国传来的消息让我知道王上深深的
迷恋上了那幅画。
只是一幅画啊,他竟然爱上了一幅画。
我的心很痛,就像刀子深深的扎进了心里。于是,我明白,我爱上我最不该爱的人,在很久很久以前。
他抱着满身脏臭容貌尽毁的我回到他府邸,他请来最好的大夫为我治病,他亲手喂我吃下汤药,他在床上与我温
柔的缠绵……虽然以后知道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只不过是希望我心甘情愿的到凌国去罢了。可是我还是陷入了
,虽然曾经无数次的提醒自己。
但当时还好,王上由于皇位尚未稳固,无暇顾及凌国的东宫之争,凌筝又有了你的帮助,这个约定就暂时搁置下
来,我却还是在这个协议的促使下尽力帮着凌筝。
左丞相一家在告老还乡途中一家的惨死,都是我在凌筝的授意下做的;还有那天深夜我和凌筝在他书房中的兄弟
情深,也是为了试探你的情意,早就预谋好的。
如他所料的,你果然接受了他的爱意。
本来以为一切就是这样了,谁知凌国与赵国战事拖长,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凌筝旧事重提,要以你换取他太子
地位的巩固,于是我们一起精心的策划了那个“落枫之祭”,让你来到了赵国。
落云啊,五年了,你变了很多,可最致命的一点却从未变过——对自己爱的人总是毫无戒心。
要知道,真正能杀你的刀,只会握在枕边人的手里。
是你给了他那样的能力,让你心碎的能力。
如今凌筝又加快了动作,与如今的右丞相蓝谨书联姻,又取得了秦少痕的支持,大有夺权篡位之势,无人能与之
一争长短。
现在,惟有王上是真心爱你的,和他在一起吧。
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是你又何尝不是呢?
去爱王上吧,别再折磨他了,这样于你于他都好。“
娓娓道来,桐说到后来,已近乎恳求;而林逐云只是浮着飘摇艳丽的微笑,看着满塘的残叶败荷。
“落云,你不信我吗?我说的,的的确确都是真的。”桐有些急,林逐云暧昧不明的态度让他心慌。
“……你真的,想让我和赵渐离在一起?”沉默良久,林逐云终于开口。
听了他的话,桐笑了,却有些凄凉,“是的,只要他幸福。”
“那好吧,我会的。”留下桐一人久坐于莲湖,林逐云飘然离去。
桐啊,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还是一样不了解你自己。
只要他幸福就好?
我们太像了,连曾经骗自己的谎言都一样。
这是不可能的啊。当他同你以外的人耳鬓厮磨的时候,你就不会记得今日所说的“只要他幸福就好”的胡言乱语
了。
我们都是放不开的人,不可能把自己爱的人交到别人手中。
筝,你的一切,其实在梦碎的一刻我都已清楚了。
迫我离开凌国的原因绝不会像桐说的那样简单,难道……你知道……我是谁了?
错身撞上迎面走来的小太监,被趁机将一物塞人怀中,不动声色的接过,回到房间,轻轻从袖中掏出,一只洁白
的鸽子出现在眼前。
“保我与赵国宫女雪儿同回凌国。”端详许久,把纸条团好系上鸽腿,将它向蓝天抛去,林逐云眼神有些恍惚。
雪儿,希望我没有看错你。
你,也不会让我失望吧。
赵渐离,你是真的爱我吗?
可惜已经再也没有了机会,我注定是要负你了。
爱情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了。但是,今夜就当我是爱你的吧!
只有今夜。
看着窗外远远的夜色,林逐云又融人了这片黑暗之中。
美人如玉,箭如虹。
人的确是美如玉,箭也似惊虹。却带着三分妖气、七分煞气。
虹散了,雪白的鸽子应声射落在地上,被一只织白的手捡起,解下鸽腿上的纸条,芙蓉般的微笑盛开在林逐云的
脸上。
“我接受你的条件,只要让我回到凌国。”读着字条,笑靥更盛,林云利落的将纸条重新折好,系在另一只鸽子
腿上,把它捧在手心,让其能顺利的飞去目的地——秦少痕手中。
拉过自己的发丝把它缠绕在手指间,丝缎般的触感萦绕在指端,记中,也曾有谁的长发如此美好。
是晴妃?
那个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女子?
她如花的容颜,如海的深情在记忆中已经逐渐模糊。
是雪儿吗?
自己的侍女,同时也是秦少痕派来监视他的人。
负责接送消息的应该就是她吧。那张“逐云,有愿望尽管说吧,条件,你应该清楚。”的纸条就是她送来的,那
他回应的“保我与赵国宫女雪儿同回凌国。”也是经过了她的手,所以变成了现在的内容,好不让秦少痕为难自
己心爱的人。
聪明的女孩,只是不该爱上一个叫林逐云的人。
玩着手中的发丝,林逐云暗色的眼眸中看不到一丝光亮。
黑发缠绵,夜色温柔。
风也懒了,山也倦了,花也眠了,心也醉了,身体却是冷的。
心爱的人啊,你在何方,你在何处,枫落了,情碎无声。
第八章
长长的暗红色纱衣拖曳在地上;细白的莲足踩在深色的地毯上,令人想捧在手心细细膜拜;凝脂氤氲的肌肤在半
透明的纱衣中若隐若现。
轻轻的拢了发鬓,林逐云浅浅的侧坐在赵渐离床边,纤长的眼睫在腮上画下淡淡的阴影。
深陷在床帏中的赵渐离睡得极不安稳,英挺的眉锋紧蹙着,嘴唇也透着微恙的白。
床边的红烛静静的垂泪,风带灯焰摇晃,昏黄的光映得人心都模糊起来。
“到底是娇生惯养的人。”水泽轻柔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本应是嘲讽的话语却夹杂着说不清的情绪。
站起身褪去仅着的轻纱,林逐云水蛇般滑腻的身体钻进了赵渐离温暖的锦被中。
光滑的手臂环住颈项,细嫩的双腿缠绕在腰问,如兰的气息呵在耳旁,灵活的手指不经意的四处撩拨——这是一
种诱惑。
若是其他人做出,也许还会有人觉得过于直接,没什么情调。可他如果是你心爱的人呢,又有准能忍心把他推离
自己的怀中。
“逐云……你……”赵渐离从梦中醒来,眼前的情形却让他觉得自己还是在梦中。
“渐离,我好冷……真的好冷。”轻颤的声音消失在彼此唇间,冰冷而干燥的皮肤渴望着被人温暖。
如果心冷了,如果心没有了,那让身体暖和一下也好。
赵渐离慢慢重新躺下,闭着眼睛承受了一切。
唇被吻上了……
逐云,你爱我吗?此刻你的眼中可有我?我不敢问,我不敢想。
颈项被轻轻舔过……
逐云,我爱着你,你知道么?你相信吗?
锁骨被抚着……
逐云,你的心还在吗?!你是否还有心能看见我爱你的心?
胸前被轻轻咬过……
逐云,你可知道,我愿意用如今自己拥有的一切换你一夜真心;只要你真心相待,哪怕一夜也无妨。
林逐云的动作是舒缓的,眼神却是迷乱的。
眼前的人是谁呢?
凌筝?赵渐离?还是那个相信光明的自己?
不过都没关系了,今夜我只要温暖,只要寂寞和黑暗远离。
窗外,云淡、风清、月儿明。
我问你,若一个有心的人爱上一个无心的人,你说会怎样呢?你告诉我,只会有两个结局——一心死;一无心。
你问我悲伤是什么样子,我说不出;你问我爱情是什么样子,我说不出;你问我希望足什么样子,我说不出。你
说,那你知道什么呢?我说只知道什么是支离破碎。看着你,我指着中自己,我笑,看吧,现在的我就叫支离破
碎。
很久很久以前,云问风,下一站会去哪里,风要云猜。云只一瞬思索,风已吹过楼头,旋向天际。再也不见了踪
影。云只有待在原地,默默的垂泪。等到雨停了,泪尽了,云的心也空了。
红烛垂泪到天明,坐在椅子上,林逐云看着那金黄的圆球肆意的爬上灰色的天空。
为什么天总是灰的呢?混混沌沌的让人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渐离,你说要怎样天才不会灰沉沉的呢?”侧头娇声询问,金光把林逐云的侧面幻出光晕,哀如昙花,艳若木
棉。
寻声回望,赵渐离缓缓的回头,小心的不扯痛还未回复的身体,目光尽是包容,“只要你快乐,它就不会再是灰
的。”
“那我要怎样才能快乐呢?”有些刁钻的问着,林逐云笑了,笑得无邪,珠玉似的脸盛放着逼人的光华。
“你啊……”无奈的摇头,赵渐离合掌轻击两下,招来随时在暗处待命的宫人,“叫桐总管把我要他准备的东西
拿来。”